“是,王妃!”雪雁领命去了,明乐才又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当前的国公夫人和齐大夫人,她的唇角一直带着平和的微笑,却是笑的齐大夫人的头皮一紧,再也按捺不住的连忙开口道,“王妃有话不妨直说,臣妇二人天生鲁钝,实在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我说过,只是道谢而已,齐大夫人不必如此忐忑!”明乐说道,温和一笑,就是不唤二人起身,语气闲适的慢慢说道,“是本王妃的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察觉我府上的下人不够使,居然还烦劳齐二小姐替殿下宽衣解带。虽然听齐二小姐的意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可我本王妃这个人最是不能平白受人恩惠的,不得已,还是请二位夫人过来,亲自道声谢。”

“这——这是怎么回事?”齐大夫人的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扭头朝齐茹茵看去。

齐茹茵已经被这话噎的脸色惨变,连忙辩解道,“母亲,我只是在这里偶遇了殿下,见到殿下的袍子沾了酒水才好意提醒了一句,不知道王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二小姐真是谦虚!”明乐闻言也不见恼怒,只就温和的看着她,“提醒就提醒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道方才是我眼花,方才在这门口拉着着殿下不放的人不是你齐二小姐?”

“我——”齐茹茵张了张嘴。

现如今唯一能摆平这件事的人就是宋灏了,可是从头到尾宋灏都没说过一句话。

齐大夫人心里已经有些明白,而国公夫人显然并不相信孙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觉的冷了脸喝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我只是不小心冲撞了摄政王刚好被王妃看到了,可能是让王妃误会了什么,她才会如此,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事到如今,齐茹茵也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了。

齐家已经出了一个齐宝茹,这会儿再要让齐茹茵闹上一闹,以后就更不要见人。

国公夫人虽然不想得罪明乐,却也没办法,只能咬咬牙道,“应该真是只是个误会,茹茵这丫头冒失,若是有冲撞殿下和王妃的地方,臣妇代她向二位请罪,还请殿下和王妃宽宏,能不能给臣妇几分薄面,不要追究这孩子的过失了?”

鲁国公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是有些面子的。

明乐自然也会为了后宅的事真的去打鲁国公的脸,但是这个齐茹茵,她却是不想轻纵的。

“本王妃岂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这事儿还是因为殿下而起,殿下您怎么说?”明乐玩味着勾了勾唇角,看向宋灏。

“如果只是个误会,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宋灏的神情冷淡,没什么表情。

国公夫人和齐大夫人刚刚呼出一口气,随后又听他话锋一转,突然凛冽了语气道,“可如果这件事不是误会,本王就不能轻纵了!”

国公夫人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去,“王爷——”

“把人带进来!”宋灏越过她去,冲着院子里唤了一声。

“是,王爷!”雪晴脆声道,转眼就提着个宫女进来,甩手将那宫女往众人面前一扔。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那宫女连忙叩首。

“你就是方才引王爷过来的宫女吗?”明乐问道,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那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声道:“是——是奴婢给王爷引的路。”

“为什么引王爷到这里?”明乐又问。

“奴婢——奴婢——”那宫女努力的镇定情绪道,“奴婢之前从这院子外头过的时候好像看到王妃进了后花园,于是就引王爷过来寻您了。”

“是吗?”明乐沉吟一声,靠在椅背上悠然一笑,“你看到的真的是本王妃吗?”

“这——”那宫女犹豫着,“当时天色已晚,奴婢觉得是王妃。不过也有可能是奴婢认错了人?”

“你觉得?”明乐眼中的兴味更浓,却是张氏怒气冲冲的开口道,“到底是你觉得还是你看到了?王妃如今身怀六甲,哪怕是只从身形上辨认,想要看错了都不容易,你居然说你认错了人?”

“奴婢——奴婢——”那宫女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

宋沛便是把玩着腰间的一个挂坠款款笑道,“人都说有眼无珠,我看这丫头的这双眼睛真是白生了。”

“王爷!”那宫女吓了一跳,面如死灰的猛地抬头看向宋沛。

宋沛却只是含笑不语。

这是宋灏是家务事,他煽风点火是闲着无聊,真要做主还轮不上她。

齐茹茵见状,终于一咬牙抬头对上明乐的视线道:“王妃,如今是在晚上,这后院本来就没几盏灯笼,这个丫头远远的看过来,认错了人也不为过。臣女不过就是再次偶遇王爷,说了两句话罢了,您的眼里既然这样容不得人,那就直接冲着臣女来也就是了,犯不着拿一个宫女出气。”

“你怎么跟王妃说话的?”齐大夫人怒声斥道。

“母亲,她分明就是针对女儿的!”齐茹茵也看出来了明乐没准备放过她,索性就豁出去了,她直视明乐的视线,大声道,“王爷的袍子脏了,王妃您为人妻子的不知道服侍他更衣替换,臣女只是好心提点免得王爷在人前失仪,就算我有什么逾矩的地方,也是为了好意为了王爷打算,王妃你这般刁难,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王爷打算?”明乐还没说话,张氏已经怒不可遏的拍了桌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五弟的事情用的着你来打算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样没脸没皮的说这样的话——之前就听人谈论起齐家的女儿,果然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这样的不知检点,简直不知羞耻!”

齐茹茵的脸色涨红,刚要说什么,国公夫人已经忍无可忍的一个耳光甩过去。

国公夫人是真的动了怒气,一巴掌直接把齐茹茵掀翻在地,怒骂道:“你是什么身份,还要点脸面不要了?王妃面前岂有你说三道四的份儿。”

齐茹茵扑倒在地,本来就拉的极低的领口滑落,半个雪白的香肩暴露无遗。

齐大夫人一见,险些晕倒,连忙爬过去给她整理衣服。

张氏见状,心里的怒意更盛,冷冷说道:“好人家的女儿谁会三更半夜穿成这样,青楼妓子也不过如此了。”

国公主府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气的喘息不止。

就在这时院外赵毅刚好赶了来,把一起带来的一个宫婢推进了屋子里。

“奴婢见过各位主子!”那宫婢刚被打了板子,臀部以下血肉模糊,被赵毅一推就扑倒在地,只能趴在地上。

齐茹茵见到这婢女,脸色骤然就变了。

作为当事人的宋灏方才一直沉默着饮茶,这会儿才放下茶碗看过去道:“你再说一遍,当时为什么会打翻了酒壶?”

“奴婢——奴婢只是不小心!”那宫婢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看都不敢去看宋灏的脸。

“宫宴上出现这样的失误,后果可大可小,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宴会上伺候了,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宋灏是声音冷静,不愠不火,但是于无形中却带了种凛冽而不可忽视的威严之气。

按照宫里的规矩,在宫宴这样的大场合当众失手闯祸的是应该直接杖毙。

当时宋灏没当回事就没计较,慎刑司就从轻发落只打了个她十个板子,可如果宋灏真要追究,她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

那宫婢挨了板子,本来精神就极度细弱,再被在场这个阵仗一吓,立刻就哭了出来,磕头告饶道:“王爷饶命,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是齐小姐——是她——是她赏给了奴婢一根金钗,让奴婢故意把酒水洒在王爷身上的!”

“你胡说!”齐茹茵眼睛一瞪,扭头过去就给了她一巴掌,目光满汉警告之意的盯着她的眼睛恶狠狠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陷害我?什么我指使的?我为什么要指使你这样做?你把酒洒在王爷身上我能得什么好处?”

“反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宫婢自身难保,自然不会怕她的警告,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根已经压的变了形的精致的金钗递上来,“这就就是证据,这是你给我的!”

齐大夫人自然一眼就认出那金钗是齐茹茵的随身之物,顿时就瞠目结舌。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在这之前齐茹茵也没有这样想过,可是最近因为齐宝茹的事她的名声也跟着丑了,她本来就极度压抑气闷,刚好晚宴上又出了章雪心的事,当时看到宋灏对明乐的维护,顿时就叫她红了眼,越想越不平衡。

做错事的是齐宝茹又不是她,凭什么那么些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而易明乐又为什么占着摄政王妃的头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宋灏那么优秀的男人,有权有势,长相又俊美无双,凭什么就该是易明乐一个人的?

无论是从出身还是样貌上她都自觉首屈一指,嫉妒之余突然就恶向胆边生,临时起意做了手脚,买通人打湿了宋灏的袍子,好制造一场邂逅。

毕竟明乐怀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宋灏身边又没有别的女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能得了这个男人的另眼相看,她就再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了。

因为对自己的样貌有自信,所以她便决定放手一搏。

可是不曾想非但没有得了宋灏的青睐,还撞在了明乐的枪口上了。

如果只说是她和宋灏偶遇还好,可一旦把她设计引诱的事情抖出来,她就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宋灏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容忍一个女人的算计。

齐茹茵慌乱之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目光不住的四处乱飘,最后还是指着那婢女道,“我知道了,是你偷了我的金钗!”她扭头去拽住齐大夫人的袖子哭诉道,“母亲,是她偷了我的金钗还要陷害我!”

齐大夫人哪怕想要护着她,却又哪敢说话。

这边引宋灏过来的那个宫女也吓破了胆,再也扛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奴婢招了,奴婢知罪了,奴婢根本就没有看到王妃进来这边的院子,是齐二小姐允诺会给奴婢百两银子的好处,奴婢才斗胆撒谎引了王爷到此。一切都是齐二小姐指使的,奴婢是被人指使的,王爷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齐茹茵原来的打算是让人引宋灏过来换衣服,却不想宋灏并没有更衣的打算,直接就要去找明乐,她无奈之下就只能又指使那宫婢撒谎说明乐在这边,好把宋灏顺利引来。

其实宋灏进了院子没见到明乐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内幕,不过他之前也懒得计较这种小事,偏偏齐茹茵不识趣,还非要死缠烂打。

“这样说来,齐二小姐为了制造和摄政王之间的这一场邂逅也是煞费苦心了。”张氏讽刺道,目光却是冷厉无比的一拍桌子:“在宫里都敢用这种阴私手段,你们齐家人好大的胆子,真当这里是你们齐家的后院,可以由着你们胡来的吗?”

齐家人同时一抖。

齐茹茵事情被揭穿,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绝望之余突然就没了顾及,一把推开抱着她的齐大夫人,目光恨恨的直视明乐道,“是啊,我是使了手段又如何?摄政王雄才伟略人中之龙,我就是仰慕他又有什么不对?王妃你何德何能占据着王妃的头衔还要独占王爷的宠爱吗?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寻常,王妃你若是真的为王爷着想,就不该这样的霸道野蛮!”

“你给我住口!”齐大夫人七魂八魄全飞了,急忙去掩她的嘴。

因为有摄政王妃的暴戾之名在外,这么久以来一直没人敢公然打宋灏的主意,但这却并不表示就没人存这样的心。

这件事明乐心里早就有数,她怀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宋灏如今又位高权重,对他存了非分之想的人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不过敢付诸行动的,明乐还是第一次遇见。

当真可以称之为稀奇的。

从头到尾明乐都不过将这里的事看做一场闹剧,此时闻言才终于冷脸。

宋灏最后耐性也随之散尽,目光一厉,冷声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本王的主,你们鲁国公府是怎样的本王不管,但是本王的王府,有王妃一人足够,用不着其他人费心!国公夫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以他的身份,他不会亲自和齐茹茵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动手,但是他也再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了。

“是!臣妇明白!”国公夫人连忙道。

宋灏携了明乐的手,再不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步离开。

宋沛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还大有些意犹未尽,但也被张氏拉着走了。

“这个齐二小姐真是不要脸!”出了院子雪晴就忍不住啐了一口。

雪雁赶紧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火上浇油。

宋灏一直沉着脸,到了这会儿脸上表情也不见缓和。

这件事虽然非他所愿,但也是因他而起,不知道为什么,在明乐面前他突然就会觉得心虚。

“乐儿!”犹豫再三,他还是开口。

明乐似乎一直在等他这句话,闻言就回头看过去,微笑着伸手去揉他紧皱的眉心,道:“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吧?”

以宋灏今时今日的地位,存了这样心思的绝对不可能只有齐茹茵一个。

宋灏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愣着声音道:“没有!”

“没有?”明乐闻言突然就笑了,看着他的一张冷脸,抿抿唇,“也是,胆子像我这么大的女人的确是不多的。你放心吧,这种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在意。其实齐茹茵的事也不怪你,就当是我自己做了缺德事的因果报应吧,她气我一气也是应该的。”

当时为了靖襄公主,这齐茹茵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不过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讨人喜欢也是真的。

明乐叹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去接了尉迟瑶就一并离开。

**

武安侯府。

三更夜半。

李氏等人从宫里回来之后也都睡下了。

易明菲披着外衫坐在桌前对着烛火,手里正攥着一个小瓶子发呆,突然觉得身后的空气一冷。

------题外话------

有点卡文,这章先这样吧,回头我来修一修,捂脸~

第033章 七姐威武,推倒?

突如其来的感觉,有些怪异。

易明菲的心神一敛,手指一收迅速将握在手里的小瓷瓶收入掌心。

回头。

赫然发现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竟是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时下已经是七月,但夜里还是很有些凉意的。

窗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开了?

易明菲皱眉看着,心绪突然就恍惚了一瞬,一个破天荒的念头突然闯入脑海——

夜深人静,她的心跳有一瞬间镂空了节奏。

然后她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窗子只裂开了一道缝隙,手指压上去的一瞬易明菲有了片刻的迟疑,然后用力的一闭眼抬手推开了窗子。

冷风扑面而来,她顺势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便是瞧见树影下斜倚着的那个人。

那人还是下午在宫里遇见时候的装束,白色的锦袍,紫玉金冠,只是手里多了一个酒囊,不时的仰头灌一口酒。

易明菲推开窗子的一瞬,秦啸听到动静便扭头看过来一眼。

两个人隔着窗子相望。

秦啸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复又靠回树干上对着夜色独酌。

易明菲站在窗前远远的看着他。

华服之下将男子伟岸高大的身躯衬托着,明明是散漫不羁的一个人,但是从侧影看上去竟也会给人一种平和雅致的感觉。

他侧脸的轮廓刚毅,映在不太明亮的月光下,棱角分明。

这种视觉冲击太过强大,像是一个梦,却真实的让人无法忽视。

易明菲抿抿唇,她在窗口站了半晌未动,直至迎面的夜风扑来她便合了窗子转身走到外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的脚步没有犹豫,一直走到秦啸面前两步之外才止了步子。

秦啸从天际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她一眼,似乎是在打量,从头顶到裙摆下方露出的一点樱桃红的鞋尖都飞快的审视一眼。

“最近这段时间又出什么事了吗?”最后他问,挑高了眉头,以一种玩味的姿态,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和。

“没!”易明菲唇齿微启,声音短促的吐出一个字。

“是吗?”秦啸笑笑,漫不经心的又灌了一口酒,闲闲说道:“既然没出事,那是怎么了?好像最近大半年都一直听说你不舒服,如果没病的话,总这么避着不见人算怎么回事?”

傍晚的时候在宫里见她,她便推脱说是不舒服,当时见她的脸色不好,秦啸还差一点当真,这会儿见她的身子虽然略显单薄了一些,面目之间却无病态,秦啸才确定她其实并没有事。

前面几个月,他人虽然不在京城却也隐约知道,这大半年以来易明菲都一直称病,推拒了外面所有的宴会和应酬。

曾经一度他还真的以为她是病了,直到今天才觉得不对劲,让他一度怀疑是易家内里又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影响了她。

易明菲听了他的话却是十分意外。

她突然抬头朝秦啸看去,一直勉强维持镇定的心绪突然就有几分凌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却是不答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他,一双眸子大半掩藏在刘海之下,用了一种分外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她知道前几个月他领兵去了海域,可是他似乎知道她这段时间之内的境况,这是不是可以看做他也曾在意过她的处境和举动?

秦啸一愣,竟是生生被她问住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为了招待卢远晟,宫宴结束之后他就回了自己府上。

卢远晟和他一见如故,大有拉着他秉烛夜谈的架势,可是鬼使神差他却编了醉酒的理由推辞了,等到如今脑子再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了这里。

方才见到易明菲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这会儿被易明菲明摆着提出来,竟然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唯一记得的就是傍晚在宫里见到她之后脑子里就开始混混沌沌的不时的回放着那张苍白的脸孔,甚至于整个晚上在酒宴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当时他就只觉得肯定是易家背地里又出了什么事,想着就觉得厌烦。

现在不知不觉的站在了这里,又觉得其实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做什么?你这又是在质问我吗?”秦啸心里愕然,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是不减,见到易明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突然就有点莫名的心虚,心念一转突然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调侃笑道,“都多少次了,你怎就是学不乖,就算这里是你易家的地方,我要做什么,我要在哪里出现,难道你还要管着我?”

这个人,天生就像是个无赖一般。

初次见面,他打着帮她进宫求救的旗号让她险些闯祸,后来她半夜找上门去质问,他却还理直气壮半点也不觉得有愧。

后来在宫宴上又故意出言激她,引着话茬让她追问起的时候却又顾左右而言他,虽然最后是给她解惑给了她一个明白,可是从头到尾也全凭他自己的喜好。

再到后来,他救她于危难的时候,她要道谢的时候他却只留下冰冷世故的一句话——

救你是因为有利可图!

然后便毫不容情的将她推到明乐面前做了他们之间结盟的筹码。

无论哪一次,他做任何事都是随性而为。

更何况今非昔比,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清闲散人挂名的九城兵马司指挥使,而是一跃成为人人追捧的朝中新贵,镇国将军。

现如今,他但凡做事,就更不需要理由了。

而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也随着他身份的变化越拉越远。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接近过,而且注定会随着他官位的攀升而越走越远。

秦啸站在她面前,唇角噙一丝戏谑的笑,从上而下俯视她的面孔。

易明菲突然觉得自己前一刻那一点心意涌动的感觉变得苦涩无比。

易明菲咬着唇犹豫了一下,秦啸原以为她会后退避让,不曾想她却突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巴掌大的一张脸呈现在他面前,下巴尖尖,鼻子挺翘。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样仔细的打量过她,只是知道,她的眸子仿佛带着天生如水一般的温柔,不管是愤怒的时候,欢喜的时候,紧张的时候,或者悲伤恐惧的时候也一样,每一次见到,他最先注意着都是她的眼睛。

不同于其她的任何人,这少女的眼波似乎永远不会变换一样,永远都温婉而沉静。

易明菲看着他,她的心跳有些狂乱,却努力的压制住呼吸,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想,这一刻就是你跟我之间此生之中离的最近的距离了,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秦啸皱眉,看着自己的样子影印在她水漾的眸子里一时竟也忘了退开,脱口道,“什么?”

“秦啸,今时今日,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了吗?”易明菲道,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却是问的十分认真而庄重。

第一次直呼其名,有种莫名紧张而心悸的感觉。

秦啸闻言,整张脸上的表情突然瞬间冻住。

易明菲看着他,不避不让:“我听母亲说,最近京中无数的名门闺秀都在盯着镇国将军夫人的位子,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好女子当中,秦啸,你有心仪的女子了吗?”

秦啸怎么都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发现她耳后升起的一片薄红昭示了她同样紧张和局促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几乎是要直接吐血晕过去了。

他看着她,脸上表情几乎可以用“见鬼”一词来形容。

易明菲只是固执的回望他的视线,她的心里颤抖的厉害,用力的掐着手心维持住清醒的理智不叫自己在这一刻落荒而逃。

“有吗?”她第三次问道。

秦啸的脸皮涨的厉害,最后还是抿着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有了一点神智昏聩的错觉,居然被这个一直看上去温婉柔顺的小女子逼到近乎窘迫的地步。

得了他的答案,易明菲的眸子突然一闪,就在秦啸心不在焉想要退开的时候,她突然抬臂揽住他的脖子,身体前倾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因为刚刚喝了酒,秦啸的唇上还带着清洌的酒气。

易明菲的唇猝不及防的贴上来,他始料未及,这会儿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整个身子都僵直的定在那里,脑中轰然一下像是无数朵烟花炸开空白成了一片。

易明菲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做了这样的一件事。

她的唇瓣生涩的贴着男人的唇,却局促的根本不知道后面当是如何。

她只是知道,这是她倾尽一切,酝酿了许久一直想要做的事,如果不做,她会后悔。

她屏住了呼吸,手臂僵硬的压在秦啸颈后,短短不过一瞬间的停滞,便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然后,她缓缓的收回手,往后两步退回到原来的距离之外,重新垂下眼睑。

她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秦啸才如梦初醒一般缓缓的回过神来。

唇瓣上柔软而温和的触感似乎还在,但方才那一刻的印象刻在脑海里却恍然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秦啸想要一笑置之,看是笑意卡在喉咙里便隐没了省心。

最后他往旁边挪开两步,重新靠回那株大树的树干上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可是心里那种躁意却还丝毫不减。

“你不怕我吗?”他问,仰头看着空中高悬的那半玄月色,半晌唇角荡开一抹笑,一如他往常那般散漫而肆意。

易明菲站在他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微微垂下眼睑。

她没有说话,一如往常那般沉默。

秦啸兀自灌了好几口酒,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收回视线朝她看过去。

他的目光一沉,突然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笑道:“怎么了?我记得以前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个年纪就这般沉默寡言,这可不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