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把孩子抱过去,姜太后亲手把两串珠子戴到孩子的腕上。

为了区分,两串珠子上面各挂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玉牌,分别刻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玉色通润,衬着孩童粉嫩的皮肤就越发显得莹润通透。

“前几日和王爷说起的时候还在发愁,将来等孩子大些了怕是要分不清他们的长相了,这回可算是好了。”明乐替两个孩子谢了恩,顺带着调侃了一句。

姜太后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就势拍了下宋老二挂着珠子的小手腕,“都说玉养人,带着吧,求个平安!”

宋老大嚎了一阵子这会儿被明乐哄着也逐渐的安静下来,明乐把他交给丁妈妈喂了奶,孩子也就睡了过去。

这边姜太后要和明乐他们叙话,便让人把孩子安置在暖阁的炕上去睡。

靖襄公主还有些孩子心性,寸步不离的跟着过去瞧新鲜。

明乐在万寿宫呆了整个上午,姜太后和荣妃分别嘱咐了她一些有关照看孩子的经验,然后就又说到靖襄公主的婚事。

正午时分,宋灏亲自过来接她和两个孩子回府。

姜太后也没留饭,荣妃那边倒是说了叫两人过去凤鸣宫一同用午膳,不过被宋灏推了。

又过了两日,待到孩子收到的满月礼清点完毕,这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明乐本来是想下帖子请易明菲过来叙叙顺带着套一套她的口风,可侯府那边却传来消息,说是李氏病了,她要照看着,并且兼顾易明威的婚礼布置,反而是脱不开身了。

李氏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病所致,一病就病了两个多月,等到好利索了已经白雪皑皑到了冬天了。

侯府那边金罗密布的筹备着易明威和靖襄公主大婚的事宜,易明菲的事明乐也只能暂且搁下了——

横竖长幼有序,李氏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易明威的婚事上,易明菲就算是要定亲,也要等到易明威大婚之后。

这段时间,明乐在家守着儿子,日子过的分外的逍遥自在。

不过说是她守着儿子,倒不如说是宋灏守着的,也不知道宋灏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下了禁令,不准她和孩子长期间的腻在一块儿了。

说是男孩子要提前培养独立,和母亲腻在一起不好。

为了培养儿子的独立性,这几个月他都不去衙门,所有的公文都是搬回家来看的,并且还不是在书房,而是直接把办公地点搬到了他和明乐的卧房,届时就长腿一伸靠在床柱上悠闲的看公文,再让奶娘把两个娃娃抱来放在大床的内侧,他一边扫着公文,间或留一线余光照管着俩小的,公归公,私归私,真可谓双管齐下,一点也不耽搁。

尿布是采薇提前准备好放在旁边的,孩子拉了尿了他亲自动手换,饿了就喊奶娘抱出去喂奶,吃饱了再给他送过来。

那张床就那么大的地方,明乐坐月子的时候躺的腰都僵了,自是耐不住性子还每天窝在床上,这样一来,倒真就不能每天和孩子腻在一起,只是想了的时候进房间看看,大多数的时候是在外面处理庶务或是有时候实在无聊了也去庆膤公主和张氏那里坐坐。

宋灏亲力亲为的照顾俩小的,起初他换尿布的动作十分笨拙,不过熟能生巧,摄政王殿下又是个心灵手巧的,没过几日竟然还真就做的有模有样的了。

明乐本来对他这样独断专行的意见很大,但是见他把两个儿子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反而没了话说,心不甘情不愿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实在闲着没事做了,索性亲手操持,把雪晴给嫁了。

十一月末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不过次日就转晴了,连着几日都艳阳高照,等到雪化了的时候正好迎来易明威和靖襄公主大婚的日子。

宋灏有紧急公文要处理,没时间过去,明乐便安心的把两个小的交代给他,自己带着几个丫头去赴宴。

因为是公主大婚,易家的婚事办的排场很大,风光无限。

一大早武安侯府门前就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

不过皇室的婚礼是要在晚上举行的,虽然这边一大早就招待上了客人,易明威仍旧是要入夜之后才能进宫去把新娘子迎回来。

武安侯府的婚宴是在午后开席,依旧男女分席,男宾在前院,女宾在后花园。

武安侯府的门第不算是太高,所以这一天但凡是能把上边的官员都带着厚礼登门道贺,好在是武安侯府以前人丁兴盛,现在空出来的院子有许多,否则礼物就当真要摆到花园里去了。

李氏大病初愈,身体明显的瘦了一圈,但是儿子娶亲,她的气色却是很好,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

这段时间李氏病着,有关婚礼的事宜则大部分是易明菲在打理。

易明菲是个聪慧又细心的姑娘,办事也是井井有条,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贤名在外。

所以这一天前来道贺的夫人们也都还存了旁的心思——

武安侯府眼下虽然不及当年风光,但易明菲却是侯爷唯一的嫡亲妹妹,再加上武安侯易明威又得了靖襄公主成了皇亲国戚,这身份就更不一样了,于是许多人的眼睛便都瞄着易明菲,想要将她聘回去做媳妇的大有人在。

有几位夫人当着李氏的面就半开玩笑的提了,其中不乏门第显赫的世家。

原本是多好的事情,可是如今李氏看在眼里却是哑巴吃黄连心里苦涩的厉害,只能打着马虎眼一一的搪塞过去。

易明菲本来也在这边陪着一众夫人小姐们叙话,这样的话题听的多了便借故离开,带着书蕾先回房去了。

从那屋子里一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脚下匆匆带着书蕾回自己的院子。

书蕾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今日府上的客人多,她也只能忍着,直到进了易明菲的院子才红着眼睛拉住了易明菲的袖子。

“小姐,您再这样避着也不是办法啊,今天那些夫人们说的话您可以不予理会,可是表少爷那里——夫人已经和益州通过气了,您的姨母周夫人那里也都点了头,等今儿个侯爷的婚事一完,夫人指定是还要来和您说这件事的,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一次,怕是她怎么也不会再由着您了。”书蕾说着就开始默默垂泪。

她是五岁上就跟了易明菲的,小姐的性子好,对待下人也和气,还教她识字,几乎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的看待,这一年多以来易明菲心里有多苦她都知道,可是却只能看着帮不上忙,越想便越是觉得自己没用。

益州刺史周家的那门婚事,李氏做的是什么打算易明菲自然是知道的,李氏为了她也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了,眼见着一次都郁结成疾。

这些她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可是——

心里始终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小姐,您说话啊!”书蕾见她不语,不由的更加焦急,眼泪一个劲儿的掉,目光四下一扫,见到没有外人就咬牙道:“小姐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奴婢知道您心里还惦记着秦将军,以前你是担心他的心里没有你,可是现在——”

“唉!”书蕾说着就忍不住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她实在是想不通小姐的心思,最近这段时间易明菲院子里的情况她一清二楚,秦啸不时的就会出现,分明也是把自家小姐放在心上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反而不肯见他了。

现在日子拖了这么久了,夫人那边一定不会一直这么由着她的。

“书蕾你下去吧,我有点累了,想要歇一会儿。”书蕾的担心易明菲如何不知,只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

易明菲说着就快步进了屋子。

书蕾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着急,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转身飞快的合上了房门。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前院喜庆的锣鼓声鞭炮声隐约入耳,隔绝了喧嚣,反而更加悦耳几分。

易明菲的双手压在房门上,仔细的听着这声音感受着,却无法将自己融入其中,只是不自觉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是喜欢秦啸,并且着了魔一样的无法自拔,心心念念脑子里想的都是他。

可是——

始终没有勇气让自己走出那一步。

这段时间秦啸经常会半夜过来,她知道,有许多次她都是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他对月独酌的侧影,可是一窗之隔,在那晚听了他的那些话之后,她没有办法让自己跨出那一步。

他越是将她放在心上,她就越是心惊——

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软肋他的负担,如果说他注定了有一天是要身处险境的,身边有她,她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最近几日,李氏那里逼的越发紧了,她知道,这场婚礼已经是她最后的期限,她支持不了多久了。

心里明明知道该放弃,可总是下不了那样的狠心。

她为什么从来都是这般懦弱,一点也不干脆呢?

易明菲心里想着,不觉得就苦笑出声,转身想要往内室走的时候却是冷不防撞在了一人坚硬的胸膛上。

她本来就无所防备,这样猝然转身的力道又有些大,一撞之下身子就要往后退去。

可是那人的动作很快,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易明菲的心跳一滞,垂眸看着落在她腕上的那只手,突然就愣在了那里。

只需一眼她就能认出他是谁来,可是沉默了许久,却是一直迟疑着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半晌,她才语气平静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前院的酒宴已经开始了,你——”

“你母亲替你安排了别的婚事?”秦啸却不等她说完就已经开口打断。

他的声音比她更要冷硬三分,莫名的带了几分寒意。

易明菲抿着唇不想回答。

他抓着她的手腕,可是她一直低垂着眼眸叫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从揣测心里的想法。

这样的对峙之下,秦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耐性竟然如此之差,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又问一遍:“易夫人已经替你安排了别的婚事了吗?”

这个问题,是易明菲最不愿意面对的,尤其是在他面前。

她试着甩开他的手腕,却不出所料的只是徒劳。

“回我的话!”秦啸见她如此,声音里突然就多了几分怒意,手下也是下意识的用力,拽的易明菲的手腕一麻。

易明菲疼的险些落泪,避无可避之下只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男子的面孔还依稀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只是较之以往,如今更添了几分岑贵和高傲的气势。

因为是来参加喜宴的,这一天秦啸是特意装束过的,轻袍缓带,丰神俊朗,只是此刻他的脸色却是阴沉的厉害,眸子里似是有两簇火苗在流窜。

易明菲直视他的视线,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一直都是她比不得又深深畏惧的东西,这一刻也不例外,她看着他,心里直觉的就有几分颤抖,可是无从回避,她也只能直视他的目光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是!”一个字,简单而轻缓。

方才书蕾的话秦啸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可是这一刻得她亲口承认,那感觉却是大不一样,那一瞬间像是有响雷击在了脑袋上,撞的他全身的血液一僵,但瞬间又沸腾了起来。

秦啸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放,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变,只是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明显的有些骇人。

“你——答应了?”他问,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易明菲一抖,她的婚嫁问题,是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对的,此时要当着他的面来讨论就更是艰难。

“镇国将军您今日过来是喝喜酒的,还是赶紧回宴席上去吧,我有事情要做,不方便陪你叙话。”深吸口气,易明菲一边试图掰开秦啸扣在她腕上的手,一边就想越过他往里走。

可是才走了一步,就又被秦啸给拽了回来。

“我不是来喝喜酒的,我是来见你的。”秦啸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对我避而不见,我不管你是在闹什么别扭,我忍了,既然你不肯主动出去见我,那么好,我让步,今天我主动来见你,今天就我们一次性来把话都说清楚了,你也别想再糊弄我!”

“我跟你没有关系,我不再质问你任何事,现在也请镇国将军你自重,也不要来管我的事情。”易明菲道,抬头看着他冷冷的露出一个笑容,“我母亲替我定了婚事又怎么样?我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都和你没有关系!今天是我六哥大喜的日子,府上的客人多,人多眼杂,镇国将军你位高权重,若是在今天闹了笑话出来,您是无所谓的,还要不要我活了?”

“我说过,我不管别人,我就是来找你的。”秦啸咄咄逼人,一字一顿,每一个字的咬音都很清楚。

他往前一步,易明菲就被迫后退一步,三步之外便是那扇门板,叫她避无可避。

秦啸饱含怒意的视线俯视下来,逼迫的她几乎无所遁形。

“那天晚上的事,你就可以当做是没有发生过吗?那你说喜欢我的那些话又算什么?你说你不在乎名望地位,可是转身却又远远的把我推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已经对你保证过了——”秦啸说着,语气突然不可遏制的急切起来,带着浓厚的恼怒情绪,到了最后目光染血,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明乐被他逼的,后背一下子撞在了门板上。

看着他眼中近乎疯狂的神色,她的心中隐痛,可越是听他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她的心里就越是害怕。

“我不要你的保证!”易明菲突然大力甩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喊了出来。

她身后靠着门板,神情戒备的看着他,努力克制了许久的泪水还是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我说过了,我要的你给不了我,我没有你母亲那样的坚韧和勇气,我不想将来有一天也要去过她那样的日子。几本佛书,一盏孤灯,秦啸,你不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可怕吗?我不想要那样,我真的不想要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你放过我吧!”

易明菲哭喊着,身子就软了下去,缓缓抱头蹲在了地上。

秦啸见她这副模样,眼中逐渐浮现一抹痛色。

他曾经刻意的避讳拒绝,就是因为怕会带给她那样破碎的人生,可是是她一次次的接近打破了他心里维持的那道防线,终于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执意往前跨了一步。

现在——

在他走出这一步之后,她却退缩了。

他能如何?他该如何?

他也不想逼她,可是感情的闸门一旦开启,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不惜一切,他只想将她绑缚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

她说她不要他了!

他该怎么办?已经不可能退到到原来的位置上了啊!

他原来以为她只是有心结,给她时间她总会考虑清楚的,可是现在看来,时间并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一定要他不择手段去占有,那么也就只能这样,横竖她心里早就知道,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秦啸探手出去想要扶她起来,可是看她闪避的姿态,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手,手指收握成拳垂在了身侧,冷声问道,“我不答应呢?”

易明菲一怔,泪眼朦胧的抬头朝他看去。

秦啸不想看到她脸上那般绝望挣扎的神采,便冷着脸往旁边走开一步,声音冷硬的传来:“如果我不答应放了你呢?如果我马上就进宫请旨让皇上赐婚呢?如果明天我花轿临门就是要将你抬进我秦家的大门呢?如果今天我在这里就把你我之间种种公诸于世呢?”

他一连用了四个问句,语气一次比一次更激烈更强硬,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每一声都重重的敲击在易明菲的心上,让她心神巨震。

易明菲一个机灵,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男人冷酷的侧影。

半晌,她撑着力气缓缓的站起来,嘴唇抖动半天才颤声道:“你——是在恐吓我吗?”

秦啸由鼻息间哼出一声自嘲的冷笑,然后他回头,目光冷涩盯着她的脸孔:“你以为我不敢?”

易明菲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目光凌乱的四下乱飘,慌乱的找不到一个适合的落点。

她知道他只要敢说就敢做,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别忘了,当时是你主动招惹我的,现在你想要抽身而退,你觉得我会答应吗?”秦啸上前一步,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易明菲的神色慌乱,只能回避他的视线。

秦啸的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她的无措和惶恐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如果唯有强娶这一条路可走,那么对他来说——

也是无所谓的!

“你说你和我没有关系,你的事轮不着我来质问是吗?那么你觉得怎样才叫有关系?怎么样我才有资格来过问你的事?”秦啸的目光持续收冷,如果她怕他的恐吓,那么卑鄙一次也无所谓了。

“这样?”他抬手,长臂一揽将她压入怀中,目光灼灼盯着她惊吓的有些苍白的面孔。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易明菲下意识的扭头避开,他却不容她避让,突然张嘴咬住她的唇瓣,齿关微启,撕扯着她的红唇,疼的易明菲脑中突然就清醒了几分。

“还是这样呢?”他再问,咬着她的唇瓣声音略有几分含糊,一则暧昧,一则又冷厉的厉害。

易明菲的身子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她突然有一种错觉——

秦啸疯了!

这个男人突然之间就魔障了一般彻底的癫狂了。

秦啸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但是瞬间又被突然涌上来的狂热覆盖,他吸一口气,就势便要去含住她的整片唇瓣。

易明菲看着他脸上冷酷又近乎狰狞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力气,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的推在他身上。

秦啸始料未及,竟是生生的被她推了个趔趄。

易明菲自己也被这股冲击力逼着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秦啸稳住身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恼羞成怒之余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再去拉她。

易明菲却是眸光一敛,无所畏惧的直视他的视线,声音异常冷硬而坚决的说道:“你真要强迫我,我也敌不过你,可是我母亲替我定下的那门婚事我已经答应了,所以哪怕只是一具尸首,我入的也不会你秦家的大门。”

周家的婚事,她原来还在挣扎犹豫,可是秦啸这一日近乎疯狂的举动反而将她逼迫到悬崖边上,替她下了决心。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叫她不安和恐惧。

眼下,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题外话------

虫子捉好了,七姐你真纠结o(╯□╰)o明天应该差不多解决了~

第040章 老大的屁股pk老二的智商

寒梅馆里,李氏陪着一众的夫人小姐们寒暄,明乐只是坐在旁边含笑看着。

她跟这些人没什么交情可套的,要的也只是大面上过的去,不要辱没了彼此的身份也就是了。

这寒梅馆以前是易老夫人住着的,她人没了之后便闲置下来,因为在四个主院里头这个院子的规模最大,李氏便让人收拾了,今日用来待客。

人非物是,院子里的梅花仍旧是如往年一般,开的明艳火热。

明乐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寒暄,目光不经意的瞥到院子里,正看着枝头的一簇红梅出神,忽见院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丫头。

是易明菲的贴身丫头书蕾。

书蕾进门的时候跑的很急,脸上神情慌乱,跨进院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

书蕾是跟着易明菲一起走的,难道是易明菲那里出什么事了?

明乐心里瞬时警觉起来,目光瞥了眼济济一堂坐着的女人们,便是一挑眉对身边雪雁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去拦下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书蕾进来她就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

雪雁素来机警,本来也已经注意到书蕾进来,得令便不动声色的快步闪身出去。

她本身也不过就是个丫鬟,没人会在意她的行踪,是以并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彼时书蕾已经奔进了院子里,正要往屋子里闯。

雪雁迎着她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横臂一拦将她挡住。

她的力道,书蕾自然无从抗衡,因为离得远,明乐只能看到两人似是争执了两句,然后书蕾还挣扎着想要往屋子里这边凑就被雪雁强行带出了院子。

待到两人出了院门明乐便整理了一下裙子微笑着起身,道:“在屋子里坐的久了,我出去透透气。”

“王妃随意就好。”李氏要陪客自是不能离开的,便是点头,对采薇嘱咐了一句道:“给你家王妃多加件衣服吧,这屋子里头地龙烧的热,别让王妃着了凉。”

“是,易夫人!”采薇应着,旁边长平已经取了明乐的大氅过来给她披上,一行人款步出了院子。

屋子里的人目送她出去,待她离开便又继续攀谈起来。

明乐径自出了院子,长平先她一步出门,左右看了眼,指了指右边的小径道:“王妃,在那边!”

明乐颔首,带着几个丫头移步过去。

彼时书蕾正被雪雁阻着,她拗不过雪雁,急的满头大汗不住的往寒梅馆的方向张望,乞求道:“雪颜姑娘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有事急着去见夫人,耽误不得啊。”

雪雁一句废话也没有,只是横臂挡住她的去路,做了鲜明的表态——

不会放行!

书蕾急的似是要哭,抬头突然见到明乐走过来,便连忙见礼道:“奴婢见过王妃!”

她并不知道是明乐叫雪雁将她拦下的。

“嗯!”明乐淡淡的点头,看她一脸慌张的模样,挑了下眉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吵什么?今日府上贵客多,也不怕冲撞了吗?”

雪雁垂下眼睛不说话。

书蕾走一步上前又对她行了个礼道:“回禀王妃,奴婢有事要急着见我家夫人,可是雪雁却拦着不让奴婢进去,奴婢一时着急正同她讲道理呢,王妃您这就过来了,我们并没有吵架。”

“哦?”明乐看她一眼,也没有放行的打算,“易夫人在里面和众位夫人叙话,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开,你有什么话就同我说吧!”

“这——”书蕾迟疑了一下,看着明乐脸上平和的笑意却是心头一紧,捏着帕子垂下头去。

明乐起初也只是直觉上有些奇怪才叫雪雁拦下她,这会儿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反而确信,这个丫头今日的举动的确是有猫腻的。

“怎么——是你们府上有什么事不方便透露给本王妃这个外人知道的?”明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笑容更深。

书蕾搅着帕子犹豫着。

这位摄政王妃怎么说也是易家大门里出去的,明乐是什么脾气她一清二楚,既然被她盯上了,想要糊弄是万万不行的。

心里飞快的权衡之后,书蕾便强作镇定的抬头看向她,“是我家小姐,小姐她——突然晕倒了,奴婢急着去向夫人禀报,还请摄政王妃行个方便。”

书蕾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她是真着急,可掩不去的是眼底心虚的神采。

“哦?七小姐晕倒了?”明乐脸上笑容不觉的淡了几分。

书蕾心头一跳,唯恐她看出什么来,连忙垂下眼睛:“是!可能是方才回去梨香院的路上受了凉,小姐就说是头晕,可谁曾想刚进了屋子突然就晕倒了。今日府上为了招待客人,整个儿乱糟糟的,奴婢找不到大夫,就只能过来见夫人了。”

书蕾是不常说谎的,就因为这样,唯恐露出破绽便更是竭力解释。

明乐看在眼里,又深深的看她一眼,道:“寒梅馆里的都是贵客,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可不妥当,既然七小姐不舒服,本王妃身边的长平刚好也略通医理,我便随你走一趟梨香院,去看看她吧!”

“这——”书蕾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明乐挑眉,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书蕾竭力的掩藏情绪,左右思量着终于一咬牙:“奴婢先替我家小姐谢过王妃,王妃请随奴婢过来吧!”

言罢就转身引着明乐往梨香院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