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八钗人物已经确定,兰舟打算找人帮忙画人设,就像红楼梦十二钗那样把人物画出来。

兰舟找了2个图觉得很萌,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可以帮忙按照这2个画风画一套十八钗出来?如果可以,请联系兰舟,在新浪微博上@暮兰舟,或者发私信,或者发邮件也可以jjmulanzhou@163.

明日宣布18钗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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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秋后算账赏罚分明,晴天霹雳皇上赐婚 ...

四月初夏时,西北大捷,圣驾班师回朝。

承平帝回京当夜,儿媳魏王妃产子,皇上龙心大悦,赐名为烁。

之后承平帝和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开始清理伪帝之乱的党羽,燕京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皇上下旨贬自刎的肃王为庶人,名字从宗人府皇室划去,妻子陈氏和两子一女终身圈禁在南京皇陵。

杨阁老凌迟三日,诛其族。

安顺伯和永顺伯凌迟,诛其族。

五城兵马司赵总指挥使,除其大义灭亲的庶子一支外,全部诛杀(这里头也包括被休弃回家的王夫人赵氏)。

泰宁侯太夫人赐死,夺其诰命,泰宁侯和世子一死一重刑流放。

当然,重赏和重罚是在一起的:

追封首辅大人为太师,位列三公,归还家产,其幸存的一对孙儿从教坊司脱了奴籍,交由族人抚养。

追封颜学士为太子少师(从一品),位列三孤,追封其原配魏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泰宁侯府陈灏承袭爵位,是为新的泰宁侯…。

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白帝城时,已经是盛夏七月了,睡莲和宁佑密议,最后写信交给邱师爷,由路镖头的两个弟兄护送师爷送信北上。

信中写了两个意思,第一是交代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奉节县白帝城,离老家成都不远,第二是现在虽天下稍定,但是土匪和江匪横行,带着众多女眷,他们不敢贸然启程回京,也不敢回成都。家里总是要送颜老太太、颜五爷、杨氏的棺椁走水路回老家成都安葬的,官家丧船护卫森严,等到了奉节时,再接她们一起回成都。

路镖头找上了渝州商会的药老三和布青天,布青天爽快的将邱师爷和两个镖头扮作亲随混入商队——谁也阻挡不了商人赚钱的欲/望,虽然内陆的长江和陆地都不太平,可是渝州商会想到了将货物运到太平的大理国从越南走海船到天津港的法子!

女人不能上海船,否则会遭遇不祥,所以即使像布青天这样豪迈的女子,也只能望洋兴叹,新婚燕尔的药老三带着布青天的货物,拍着胸脯说若卖不回高价钱,就回来给娘子端一年的洗脚水!

路镖头回来时,把药老三的话当笑话讲给众人听,引得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吵醒了沉睡的白哥儿,新父亲宁佑抱起儿子轻声哄着,哄来哄就是哄不睡,动静还越闹越大了。坐满双月子的宋氏丰满了一圈,她接过白哥儿,笑道:“怕是又饿了,这孩子还真能吃。”

白哥儿是在五月里生的,是早产,差点没养活过来,幸亏路镖头情急之下去找来奉节采买药材的药老三寻荐到了本事的大夫,小小的婴儿身上插着银针针灸,看的众人触目惊心,好歹是救过来了,过了满月,就渐渐白胖起来,众人这才放心。

因这孩子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逃难过程,出生在白帝镇,宁佑就给长子先取了这个接地气的名字,希望这个避难所能够给给这个孩子带来好运。

按照颜家的家谱辈分排行,“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个孩子是静字辈,所以大名叫就叫做颜静白,在孙子辈排行老二。

白哥儿刚出生时才小猫儿般大小,如今养了两个月,就长了一圈圈的肥肉,下巴肥嘟嘟的,都看不出脖子了,身上又香又软,是个漂亮的小男婴。

避难生活枯燥难熬,这个小男孩的诞生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和欢笑。因怕走漏风声,不敢请奶娘和用人,宋氏是亲自喂养白哥儿,柳氏则亲自洗手做羹汤,一天以五顿饭为单位给宋氏做饭催奶!

所以宋氏坐满双月子之后,身体就急速朝着杨玉环的体型发展了。

怡莲、睡莲、慧莲则动手给小侄儿缝小衣服,甚至不嫌脏污,给白哥儿洗晒尿片,宁嗣和宁康两兄弟则做些小玩具给侄儿玩耍,特别是宁康,自己都是个八岁的孩子,摇篮里的白哥儿其实也是他的小玩具。

宁佑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日夜发愤读书,祖母去世,意味着他守孝三年,明年春闱是无望的,可是三年一晃而去,三年之后,没有什么能阻止他金榜题名。

宁嗣和宁康也在宁佑的指导下读书,三年后,他们的目标是通过童子试,得到秀才的功名。随着祖母颜老太太的去世,“宁”子辈那个少爷的“少”字已经去掉了,成为新的颜九爷和十三爷,宁佑是八爷。旧颜大爷和颜九爷成了大老太爷和九老太爷。

金秋八月,燕京北城什刹海颜府。

伪帝下台后,大老太爷就托儿带口回家丁忧,皇上看来颜老爷子和颜五爷的份上,虽然不追究他这个东平郡王女婿的罪责,可是他的政治生涯已经被判了死刑,入阁的梦想已经破灭了。

虽然两淮盐运使这个肥差给大老太爷带了了惊人的财富,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死守着这些财物等于作茧自缚,为了宁瑾、宁瑜、宁珂三个儿子日后的前程,大老太爷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痛苦的割肉放血,将大部分财物入了公中!

有了银子做底气,经历一场浩劫的颜府重新恢复了过往的生机,房舍和园子重新修缮,三年后,颜家的小姐出嫁的出嫁,公子成亲的成亲,都要靠公中的出钱。

大老太爷深居在府里闭门谢客,大夫人姬氏则早在燕京大乱时为了避嫌终日在佛堂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为的是不给孩子们制造麻烦。

颜府目前的当家人是九老太爷,内宅则由大房嫡长媳梅氏、五房宋姨娘、七房张嬷嬷、九房沈氏四人一起管家。

对于宋姨娘代表五房,杨氏的娘家济南杨家很有微词,写信给九老太爷说一个姨娘当家实在没有体统,不若让杨氏以前的管事杨嬷嬷来管理五房事务。

九老太爷觉得好气又好笑:当初颜府遭难,无论是杨氏的本家襄阳侯府,还是娘家济南杨家都缩在一旁屁都没放一个,如今颜府得了圣眷,又巴巴的把脸贴过来,还对颜家内务横加指责,杨嬷嬷一个奴婢,如何能代表五房?宋姨娘是贵妾,又是在颜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魏家的人,正因魏家这份难得的情谊和正直,皇上才特意追封了魏氏一品诰命夫人,对继室杨氏却只字未提,还是四品诰命。

九老太爷都懒得理会杨家,只是命一个嬷嬷去济南回话,说宋姨娘掌五房只是暂时的,等九小姐他们回来,自有九小姐理家,等三年孝期过去,宁嗣也要娶妻了,自有九夫人理家。

只是翻修一新的颜府、包括燕京城对颜府关注的豪门官宦人家,都苦苦盼不来什刹海这座御赐宅邸的真正主人——五房和七房两个嫡支至今都没有消息。

现在颜府内外都有人暗暗开始议论:是否两个嫡支已经死于战乱,或者目前的当家人九老太爷为了吞掉嫡支财物,暗暗下了毒手,或者故意隐瞒不报…?

人言可畏,最近这种议论声越来越大,九老太爷有苦难言,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若是知道,早就扶灵带着全家老小回老家安葬了,还用得着傻傻在燕京等消息?!

连承平帝都亲自召见过九老太爷,问两房嫡支的下落,九老太爷不敢隐瞒,将故去的五老太爷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一遍——关于避难之地,两房嫡支躲在那里,连安排逃亡的五老太爷都不知道的,只有认定的家主九小姐知晓。

承平帝听了,长叹一声,再也没有追问,只是说若得了消息,立刻往宫中递折子上奏。

九老太爷整日在家坐毯如针似的,心绪不宁——甚至比颜府大劫时还要紧张,万一,万一两个嫡支在行程中出了差错怎么办?

燕京大乱时,外面各种匪类频出,自称为帝的就有十来个,至今都没有完全平乱,两房嫡之除了宁佑,都是老弱妇孺,虽然有本领高强的镖头护卫,可是,万一…。

想到这里,九老太爷这条汉子都感到害怕了,九老夫人沈氏瞧见了,心疼不已,安慰来安慰去,也不过是“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最后干脆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了行事风格越来越像睡莲的琪莲,自己学着大老夫人姬氏吃斋念佛,祈求佛主保护两房嫡支,莫要让丈夫无妄背了黑锅。

八月初二早上,一艘载满货物的商船在天津海港靠岸,到了中午,三匹快马到了什刹海颜府,两个镖头扶着快要颠断气了的邱师爷下马,叩响了颜府大门,递上名帖。

一盏茶后,九老太爷激动拿着名帖一路小跑亲自来门口迎接邱师爷一行。

到了下午,两房嫡支终于有了下落,并且安然无恙,七房甚至已经添丁加口的消息在颜府爆炸般传开了!

九老夫人沈氏直说佛祖显灵了,发誓要吃半年的长斋;琪莲和宁康愣愣的想小侄儿静白不知长的什么模样。

大老太爷去佛堂将此事告诉了大老夫人姬氏,两口子相对无言,枯坐了一下午。

大房的大爷宁瑾告诉妻子梅氏这个消息时,梅氏怔了怔,快三岁的女儿大姐儿张开嘴巴等不到母亲放在嘴里的饭食,委屈的瘪了瘪嘴,又看见父亲母亲一脸凝重的表情,她就强忍着泪水,不敢哭了。

二爷宁瑜在练字,听到二夫人消息,忙不迭的停了笔,拿了信纸将此事告知给嫁在武昌府的长姐宁壁知晓。

七爷宁珂正抱着长子跃哥儿、也是颜府的长孙,逗牙牙学语的静跃说话,七夫人徐汐进来冷冷的告诉了丈夫这个消息,宁珂当即从圈椅上站起,将跃哥儿塞给徐汐,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出了门,也不知去了那里。

莫氏一房的宁祥和宁瑞也才刚刚从福州府回来,莫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先是扫了一眼媳妇韦氏依旧平坦的小腹,而后对着长子宁祥说道:“赶紧把西城的房子收拾出来,我们这就搬过去,不住在这里了。”

五老太爷已经故去,兼祧一房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在同一屋檐下,莫夫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横竖宁祥已经成家,品莲出嫁了,过了三年孝期,宁瑞也要成家立业,她守着两个儿子做老夫人,反正这里——这里也没有什么她值得牵挂的。

等宁祥和宁瑞有了孩子,莫夫人这一房需要重新给“静”字辈排行,宁祥的若生下长子,就是他们那一房的大少爷。他们已经名符其实的成了颜府的分支。

听涛阁里,朱砂石绿,添饭添菜拥在一起大哭,九小姐终于有了消息,她们不会被拆散分到各房当差了。

同一时间,颜七爷宁珂在什刹海积水潭南边一座崭新的府邸翻身下马,猛敲大门,半刻钟后,府邸主人策马狂奔出府,往皇宫方向而去。

到了下午,颜家两房嫡支有了下落的消息悄然传开,泰宁侯陈灏坐着马车直奔颜府找九老太爷,

管家客客气气上茶,说老太爷被皇上急招入宫,刚刚出门。

随行的小厮在泰宁侯耳边悄声道:“适才奴才跟着马车经过什刹海上的得胜桥时,确实看见了颜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陈灏听了,心下冰凉,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得胜桥两架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什么…。

八月中旬,颜府大小主子皆着素服,举家送颜老太太、颜太师、杨氏的棺椁回成都老家安葬。

通州港送灵仪式盛况空前,皇上派魏王传旨,送圣上亲笔书写的墓碑,还派了一名声名显赫的青年大将,带着三大船官兵护送灵船,衍圣公还给以身殉国的颜太师写了墓志铭,朝廷一大半文官着素服,哭送灵船出港。

一个月后,灵船到达奉节白帝城,柳氏带着睡莲等人早早恭候在此,登船之后,一个高品级的太监扯着嗓子道:“民女颜睡莲接旨!”

睡莲大惊,忙跪地接旨,船上众人也一一跪下。

“已故追封颜少师之嫡长女颜睡莲,出身书香世家,名门佳媛,含章秀出,婉顺贤明,温良恭俭,质性幽娴。德才深得朕赞许。今赐婚顺平伯,孝期后择吉日完婚,钦此。”

睡莲脑子一懵:尼玛!谁能告诉我,顺平伯TMD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顺平伯是谁、是什么来历,兰舟尾毛会去取这个爵位名,请看第一卷避难蜀地的第三章“小主人操办大丧事,新寡妇柳氏生怜悯”第一段就明白了。一切早就注定,兰舟早就说了此文有些内容看似是闲笔,其实是在埋雷,定时就会爆炸的。

至此,第五卷“大厦将倾”、以及《十八钗》上半部分完结,明日《十八钗》下半部分的第一卷“嫁杏有期”开始了,由此揭开睡莲婚后的生活。

《十八钗》下半部分预告:

从重归燕京的顺平伯夫人、到运筹帷幄的顺平侯夫人,到声名显赫的顺平公夫人,最后到成为燕京传奇的顺平公太夫人,颜睡莲再次从荆棘丛里艰难的踏出一条路,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

对于这门典型的政治婚姻,那个人厚颜无耻的篡改了一位高僧的名言:“佛说,我们两个人的姻缘,源于百年后,一朵花开放的时间。”

颜睡莲暗想:若是知道是那朵花,我就求佛穿越到百年后,赶在那朵花开放前就掐了做标本…。

那个人曾经气急败坏的甩给她一只匕首,说:“用它切开我的胸膛,你会发现,在我心里,长睡着一朵莲花。”

若干年后,躺在病榻上的那个人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抓住她的手,说:“我要先去投胎了,等你当够了太夫人,就赶紧去找我——千万不要像这辈子似的,让我一个人寂寞太久…。”

那一刻,颜睡莲在属于她的故事里,流下那个人的眼泪。

佛说: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图1为兰舟想说的话:三叔,别以为你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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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问老友旧仆说推辞,谈皇上柳氏说玄机 ...

蜀地成都,子龙塘街,颜家老宅。

砰!

一滴眼泪落进了水盆,朱砂用药膏给睡莲按摩有些皴裂的脚跟,眼泪就簌簌落下来,石绿掏出帕子给朱砂擦泪,却把自己的泪水也擦出来了,石绿哽咽道:

“小姐两岁时就是奴婢两个伺候的,小手小脚无论冬夏都保养的滑润光洁,可现在,手指头都磨粗了,脚还长了老茧,呜呜。”

睡莲正在想心事呢,思维被这两个丫鬟打断,不由得叹道:“唉,没事的,将养将养就好了,逃亡之路险的狠,我没病没灾已经很不错了。”

朱砂石绿对望一眼,还是石绿胆子大,怯怯问道:“奴婢听说小姐还给白哥儿洗尿布来着…。”

睡莲说道:“又不是我一个人洗,十妹妹和七姐姐都帮着洗,你们是不知道,一个小婴儿一天用掉五十块尿布是很平常的事,我们三个姐妹轮着洗,在熏笼上烘干才刚刚够用。”

“因怕走漏了风声,不敢请佣人,衣服鞋袜的也是我自己洗的,十弟和十三弟还帮忙劈柴,七婶娘亲手做羹汤——总之,每个人都过的不容易,你们两个别想太多了。”

听到这话,知道小姐不是一个人吃苦,朱砂石绿心里才有些平衡,朱砂揉着睡莲有些粗糙的脚跟,喃喃道:“估摸要养大半年才能恢复…。”

石绿安慰道:“无妨的,横竖还要三年——。”

话语戛然而止,睡莲很明白石绿要说些什么,三年后,她才出嫁——横竖新郎三年后才验货,这会子补救还来得及。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三天,直到现在,睡莲还无法将新郎、许三叔、顺平伯这三种身份放在一个人身上,睡莲暗想,许三叔还是知芳的三表叔呢,以后知芳要叫自己三表婶?想想都别扭。

想到知芳,睡莲问道:“朱砂,姚大小姐知道我避在西南,她有没有托你们给我带话?她这个向来热心,我蓦地消失在燕京,她肯定担心的不得了。”

朱砂一怔,老实人一时呐呐不知说什么好。颜府上下谁不知九小姐和姚大小姐亲厚,情同姐妹?倘若被九小姐得知姚大小姐被纨绔表哥逼娶,之后和离回家的凄凉,九小姐还不得伤心死?不若,先缓缓吧…。

石绿机灵,忙笑道:“小姐很真是挂念姚大小姐呢,每天都问一问。姚大小姐如今也都大了,整日忙着帮姚二夫人料理家务,很少能出门,就是想稍句话,怕也是没空的,等小姐回了燕京,当面和姚大小姐好好叙叙话便是。”

睡莲想了想,说道:“也是,如今她估摸也要嫁人了,臊得慌不敢出门,哎,你们两个有没有打听到姚大小姐说的是什么人家?家世人品如何?”

朱砂不敢答,埋头给睡莲揉脚,石绿笑道:“奴婢整日光忙着收拾听涛阁、担心小姐的下落去了,倒是没有留心姚府那边。”

“哦。”睡莲有些失望的往榻上一躺,想了想,又问道:“春晓已经确定去皇宫做宫人,只是即便是官俾买卖,也会造册存档的,可春晓的家人、还有添衣和添炭怎么一直打听不到消息?”

话题终于绕开了,石绿暗自松了口气,叹道:“可不是呢,只是伪帝作乱的那几个月,燕京城都乱了套了,那些人把官俾当牲口似的买卖,得了钱就给人,张嬷嬷使人去查,寻访了快半年都没有消息。”

“唉,也是,添衣她——生大太好了,在乱世之中很难保全。”睡莲脸色有些黯然,石绿见小姐面色不善,便存心说几句开导的话。

石绿振奋精神,说道:“小姐,今日外头张贴了告示,说顺平伯带着官兵捣毁了匪首楚霸王的山寨,亲自斩霸王于马下,活捉大小头目若干,江匪死的死,散的散,外头都说顺平伯给蜀地除去大祸患,从此就慢慢太平了呢,成都府已经有人出资立碑文写下这丰功伟绩,以后蜀地世世代代,都有人感激顺平伯的恩德…。”

皇上命顺平伯护送功臣灵船回成都安葬,这位顺平伯好人做到底,刚入成都,就干起了剿匪的活计来。

连老实人朱砂也跟着说道:“皇上给顺平伯御赐的宅子,离咱们什刹海不远,就在北面一点的积

水潭北面,叫做定园(注1,请看作者有话说),门口皇上御赐的匾额,是皇上为奖赏顺平伯平定西北秦王叛乱,赶鞑靼于雁门关的功绩,所以叫做定园呢。”

睡莲听着朱砂石绿一唱一和,默契无比,看这样子,应该是提前安排好的,故意宽她的心吧。

许三叔比自己大了足足十三岁,家里还有姬妾,曾经燕京十大纨绔之首,估摸着外头风流债也不少,遗腹子一个,如今单独在外头开府单过,永定侯府家族的对此的态度肯定不会太好,这意味着许三叔从家族借不到任何力量——在官场,无论文武,单打独斗只是权益之计,若要长长久久,必须靠派系、姻亲、还有家族力量。

如今许三叔派系不明、姻亲颜家有名但无权、家族敌视,危言耸听一点,就是典型的都不靠谱啊。

如此评估一番,许三叔好比后世的期货,风险大,投资高,要么输成乞丐,要么赢成富豪,而且自己已经被套牢不能脱身了,除了往死里投钱操盘翻身,没有第二条可以走。

赐婚圣旨就是一条枷锁,牢牢把自己和许三叔栓在一起,就像西方结婚誓词那样说的,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两人会相伴到永远。

为什么不是相爱到永远呢?很简单,在这个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合理合法的世界里,相爱是一种玩笑,爱情就是毒药啊。

睡莲暗想,毒药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是不吃的,爱谁谁…。

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别想那些没用的,怎么考虑把先把船淌过浑水才好,没有趟不过的大海,只有不努力的舵手,睡莲对自己说,我要好好的过下去。

半夜的时候,柳氏提着一盏宫灯来到睡莲的小院。

“婶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睡莲请了柳氏进来,准备洗手泡茶。

“清水即可。”柳氏忙阻止了,说道:“知道你睡不着,就过来和你聊聊。”

睡莲斟了一杯温水递给柳氏,说道:“这两天,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疑虑。”

“我记得以前许三爷是很在乎永定侯的爵位,如何轻易就放弃了呢?毕竟侯爵比伯爵要高很多,以前皇上还驳了永定侯给嫡长子请封世子的折子,问‘许家三郎何在’,这表示皇上是支持许三爷承爵的。”

“还有,依许三爷的战绩,封侯并不是不可能的,他既然如此得圣眷,皇上为何只是封一个伯爵,而且是还是二等伯爵?”

柳氏听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心疼的是,这门婚姻,看似富贵荣华,其实里头的荆棘丛丛,很是棘手,睡莲以后的日子提心吊胆是家常饭;欣慰的是,睡莲沉稳机敏,虽然还没有嫁过去,但是已经考虑为将来谋划了。

柳氏拉着睡莲的手,对坐在罗汉床上,问道:“告诉我,这天下是谁的?”

没想到婶娘会避开疑问,反而质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睡莲措手不及,答道:“是——是皇上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许三爷功绩再大,他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给的,他就接着,皇上不给的,他就不能要。”柳氏目光一锐,说道:

“你若想弄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首先就要弄清楚,咱们皇上的性格和行事风格。”

“皇上的母妃娘家不显,先皇当初给皇上选妃时,就格外选了娘家势力大的小姐做王妃,后来——你也知道,储位之争时,先皇后被逆王灭族,也被毒害的不能有子嗣,皇上为了巩固江山,纳了不少世家女子为妃。那个时候,皇上虽为九五之尊,可是立足未稳,在政事上处处被掣肘,甚至在后宫之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被那些娘家强大的后妃欺凌,最后抑郁而亡!”

说道这里,柳氏眼里一片火光,她讽刺笑道:“后来皇上坐稳了江山,就将那些当初掣肘他的世家功臣一个个收拾了,杨阁老就是在那个时候倒台的,而肃王生母贤妃娘娘之所以会疯掉,完全是因为一碗不该出现的汤药。”

听到这里,睡莲心里咯噔一下:能混到贤妃娘娘那个地位,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灵,她横竖有两个儿子做靠山,怎么可能会因为家族败落而疯癫呢?果然其中是原因的!

“皇上一生最恨的,就是他的人生,有诸多的不得已,在他年轻的时候,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个绝大的讽刺。他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作为帝王说一不二的尊严。”

“所以——。”柳氏说道:“赵王在燕京城玩的花样,的确精明,但却实际已经失去圣心了。皇上要的是后方太平,而赵王故意纵容肃王在燕京肆意妄为,最后一举拿下肃王,以得到民心和臣心,以为这样皇上就能看清楚他的本事,立他为太子。”

“呵呵,赵王聪明反被聪明误,皇上最恨,就是有人无视他的权威,自作主张!原本皇上还在魏王和赵王两个儿子之间摇摆不定,赵王此举,就等于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了魏王!”

“魏王虽然并不完美,甚至行事有些随性,但是他一直坚守着底线——就是绝对不触犯皇上九五之尊的威严,皇上是父亲,但更是君主。”

“父亲可以容忍儿子犯错,偶尔骑在脖子上撒娇索要东西;可是一个君主,他也可以容忍儿子犯错,但是绝对不允许皇子骑在他的脖子上,冒犯他的尊严!”

睡莲暗道,尤其是像承平帝这种从屈辱之中走出来的帝王,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熬死了那些仗着有拥立之功的老臣,励精图治做到了国富民强,也有能力对外打仗赶鞑靼人,好不容易意气风华一回“左牵黄、右擎苍”,去西北边关弯弓射大雕,结果呢?被笨儿子肃王背叛,接着又被聪明儿子赵王算计,暗逼自己立他为太子,怎么想都憋屈的慌啊!

就像后世著名导演张艺谋那部以满城菊花和36e大胸脯出名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霸气侧漏的皇帝周润发说的:“天地万物,朕赐给你,就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高台是圆的,桌子是放的,这叫什么?天圆地方!矩法天地,乃成规矩!在这方圆之中,你们各居其位,这就是规矩,君臣父子,忠孝礼仪,规矩不能乱。”(注2)

这么一想,睡莲就明白了,睡莲问道:“可是,皇上既然心里已经定下魏王,许三爷从小就和魏王交好,为何不封他一个侯爵位置,或者干脆把永定侯的爵位给他呢?干嘛要封他为顺平伯?”

唉,睡莲这孩子还需要雕琢啊,说的这么明显了,都没有明白么?柳氏说道:

“永定侯府是开国元勋,发展到百年,族里内部已经分为很多派系,支持的皇子各有不同,内部太复杂了,即使许三爷承袭了爵位,他未必能够将整个侯府的势力拧成一股绳来支持魏王。”

“而且现在永定侯虽然没有什么大功,但是也没有大过错,皇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夺了爵位给许三爷,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许三爷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不稳,如何支持魏王?”

“哦,原来如此。”睡莲感叹自己还是太嫩了,作为伯爵夫人,单是懂宅斗之事显然不够,必须宅斗、宫斗、朝斗十项全能才行啊。

“至于为何不封侯爵——。”柳氏笑道:“你想要驴推磨,就得在前面挂一个萝卜;想要马儿跑的快,就要在前方放上粮草;皇上是在暗示,侯爵这个爵位是肯定会有的,但是顺平侯这个爵位,是将来魏王登基之后亲封,这是要许三爷拼全力支持魏王上位啊。”

“皇上为何会给你们两个赐婚?估计也是因为如此,顺平伯是新贵,颜家是老牌书香,他需要借颜家的好名声,而颜家元气大伤,需要借助新贵的势力东山再起,两家各取所需罢了,而且你们这门政治婚姻对魏王也是有利的。”

“还有。”柳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顺平这个封号也是有来历的,你细想去。”

睡莲思索片刻,吐口而出道

167、问老友旧仆说推辞,谈皇上柳氏说玄机 ...

:“我明白了!咱们老宅这条街叫做子龙塘街,是因街口有三国大将赵子龙洗马池在此,蜀地帝刘备给赵子龙的封号就是顺平侯!”

“而赵子龙成名一战是单骑在千军万马中救未来的君主刘阿斗!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

柳氏说道:“你想明白就好,唉,虽然公公身前严令不许后人卷入储位之争,可事到如今,皇上已经将颜家绑在了魏王这条船上了,咱们颜家也要摆正位置,从接到赐婚旨意开始,颜家就是魏王的人,不得有任何摇摆,否则,就触怒天子啊。”

豁然开朗,睡莲反而没有那么烦心了,和柳氏又聊了一会,困意上来,柳氏提灯告辞。

临走时,睡莲突然问道:“婶娘,您能不能告诉我实话,知芳到底如何了?朱砂石绿两个把话说得太圆满了,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柳氏一顿,说道:“伪帝之乱时,知芳嫁给了她表哥安顺伯世子,安顺伯府覆灭之时,知芳和离回家,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听说送到乡下田庄里养病去了。”

睡莲顿时瘫坐在罗汉床上,柳氏长叹而去。

睡莲百感交集,昏昏倒在罗汉床上,似睡非睡时,她回到了五年前,在成都五担山蜀雪轩做东送颜如玉去都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