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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装的头饰都贴满了魔力胶,撕下来的时候如果不注意,会伤害皮肤。

他毕竟是演员,哪怕老天爷再赏饭吃,他也得珍视自己的容貌。

盛绾绾喋喋不休的道谢,要不是车里空间小,她都能原地给言霁磕个头。

言霁透过镜子看见了盛绾绾那张哭花了的脸。

委委屈屈的,睫毛上都坠着泪,怪让人心疼的。

“一会儿的飞机,你和你小姑一起走。”

盛绾绾正双手合十,小鸡啄米样的朝言霁低头拜谢,闻言终于停住了动手,手指也默默蜷了起来。

言霁并不喜欢提到她小姑,但这次却能安排她和小姑坐一趟航班,不知道按捺了多少心理上的不适。

盛绾绾轻轻点头,嗓子有点哑,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偷偷望着言霁的侧脸。

从他的耳廓到圆润饱满的耳垂,再到轮廓分明的下颚,以及颈前凸起的喉结。

她头一次觉得,言霁的眉目很温柔,眼睛里仿佛盛着春水柔波,就连睫毛都乖顺了很多。

盛绾绾望着,暗暗咽了咽口水,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再这么下去......

再这么下去她就要爱上言霁了啊。

车开到了飞机场,言霁自然不会跟着她上飞机。

车在入口前停留时间有些,盛绾绾也没时间道别,戴好自己的证件和手机,匆匆跑了下去。

言霁静静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轻颤,细细描摹着她的身形,随后轻抿了下唇,喉结滚动。

殷大摩苦笑:“言哥,今天可要损失不少钱啊。”

言霁收回目光,无所谓道:“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损失。”

殷大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指敲着方向盘,含糊道:“您是不是那个盛绾绾?”

他没说的太明,但他相信言霁肯定能懂。

言霁低头翻着手机里的消息,几个舅舅纷纷发来了短信问候,他让人请假的时候,并没说是什么原因。

言霁专心致志的给每个舅舅报平安,殷大摩以为自己不会收到答复了。

“你觉得呢。”言霁突然放下手机,仰倒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殷大摩干巴巴的一笑,也不再问了。

他还有什么可觉得的,言霁分明是看上盛绾绾了。

害。

不管在哪个朝代,老爷们都是一样。

千金散尽为红颜。

盛绾绾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大厅,一眼就看到了她小姑。

盛莎白的状态更差。

她本身就年纪大了,如今哭的身体浮肿,妆也没化,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她是被盛绾绾奶奶救下来的。

当年盛家自己都吃不饱,别的亲戚也都埋怨奶奶多管闲事,捡了个累赘过来,还是个女的。

她们的埋怨根本不背着盛莎白。

盛莎白记得最刻骨铭心的一句话,就是“家里又不是没儿子,也不知道图什么”。

盛莎白那时候七岁了,已经懂得人情冷暖,她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价值,觉得她就该被抛弃。

但人的求生欲总是很强的,她不想当孤儿,不想去孤儿院跟人抢东西,她怕盛莎白把她送走,所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奶奶不像那些粗蛮亲戚,隔着道门骂她扫把星,小冤家。

奶奶只是温柔的贴着门,用把她领回家时的语气哄着:“这两天给你做了件新衣服,可惜有些大了,不过没关系,女孩子长得慢,明年还能穿。”

盛莎白敏感聪慧,立刻就听出来,她不会被抛弃。

她还有明年,还有以后。

从此她就有了妈妈,还有了一个家。

她这辈子,穷心竭力,也要让妈妈过上最好的生活,让妈妈永远不为家里的事操心。

现在她做到了。

她买了大房子,临湖别墅,风景秀丽,空气新鲜。

她把所有好吃好玩的往妈妈身边搬,安排了几年的计划带妈妈出去游历世界。

可有太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实现,妈妈就病倒了。

现在,居然要离开了。

盛莎白捂着眼睛,低声啜泣着。

盛绾绾走过去,轻轻的搂住了盛莎白的肩膀,声音颤抖的伏在她身边,低喃道:“小姑......”

盛莎白身体一抖,怔怔的放开手,抬起一双疲惫至极的眼睛望着盛绾绾。

盛绾绾拍拍她的背,强忍着悲痛弯了弯眼睛:“小姑,我来了。”

盛莎白伸手,细细抚摸着盛绾绾的脸,喃喃道:“终于来了,没想到言家还能给我这个面子,奶奶能最后见你一面,大概就没有遗憾了。”

盛绾绾眼神微颤,喏喏道:“言家?”

盛莎白叹了口气:“是啊,你手机不接,我就知道你不好请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让你姑父代我求言霁,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

“哦......”盛绾绾微微垂眸,神情有些落寞。

原来是因为她小姑吗?

还以为......

作者有话要说:言霁:因为你因为你!

有二更~

☆、第 33 章

飞机飞了三个小时降落平城, 盛绾绾和盛莎白坐上早已经订好的专车, 一路奔向医院。

阿尔兹海默症这种病没有根治的方法, 只能用药拖延时间。

奶奶平时一直待在家里, 由盛琼林和白娆照料。

虽然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忘记的东西越来越多,但骨子里的温婉柔和是变不了了。

她很乖, 从不惹事, 十分好照料。

即便不认识白娆和盛琼林了, 还会时不时的朝他们露出善意的微笑。

盛莎白一直幻想着,有一天,等更好的药物研发出来,她一定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买药, 说不定妈妈就能恢复了。

前段时间美国制药公司研制出新药的新闻让她精神一震。

可惜那药还不能用在临床患者身上。

即便能出得起天价, 也要再等三五年。

她妈妈已经等不了了。

盛莎白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稳住情绪, 对盛绾绾道:“一会儿见了奶奶千万别哭, 她现在恢复些神智了, 我担心她害怕。”

盛绾绾苦笑一声, 挽住盛莎白的胳膊, 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喃喃道:“我差不多没有眼泪可流了。”

从早晨到现在,她情绪起伏太大,一口水没喝,一口东西没吃, 嗓子都干的发疼了。

但她实在没心情吃东西。

天气太热,她心里也慌。

盛莎白拍拍她的手,念叨道:“可能没你爸爸说的那么严重,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奶奶干了那么多年农活,身体强壮着呢,比我们这些吃食堂吃垃圾食品的强多了。”

她既像是安慰盛绾绾,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平城中心医院的电梯很拮据,来来往往上下楼的患者非常多。

电梯从十二楼降到一楼,中途停了十个楼层,她们整整等了五分钟。

盛莎白急的直跺脚,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焦躁的,有些刺耳的嗒嗒声。

身边有人用嫌弃的目光扫了盛莎白一眼,撇了撇嘴,虽然没骂出声,但显然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

医院里都是病人或家属,没人心情舒畅。

盛莎白慌张成这样,盛绾绾总不能跟她一起手足无措。

她只能担当起安慰小姑的责任。

盛绾绾拍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别急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刚才你还劝我不哭呢。”

盛莎白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把两只手叠在胸口,给自己打气:“对,我不能哭,我可不能哭。”

盛绾绾心疼的无以复加。

小姑和她的感受不一样。

她失去的,是从小疼爱她的奶奶,但她还有和蔼可亲的姥姥,姥爷在。

可小姑失去的,是唯一的,无比珍视的妈妈。

以后小姑再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了。

这世上唯一一个把她当作孩子的人,就要离开了。

电梯总算到了,盛莎白第一个挤了进去,快速按了十二楼。

等人上齐,一路慢慢腾腾的往上走。

奶奶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医生们把她从ICU里面推了出来,安排了一间VIP病房。

白娆在电梯间守着,盛绾绾和盛莎白一出来,她就捂住了脸,红了眼睛。

盛绾绾镇定道:“妈,奶奶怎么样?”

白娆摇摇头,边叹边道:“医生说撑不到明天了,估计她吊着一口气,就等你们来呢。”

盛莎白的手都在颤,她拉住白娆:“不是上周还好好的吗?”

白娆被她攥的有点疼,但也不忍心抽离,只能一边带着她往病房走,一边解释:“妈身体的器官都衰竭了,年纪大了,又什么都不记得,医生说换器官也是受罪,妈也承受不了手术。”

到了病房门口,盛莎白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发现妈妈正坐在病床上,向窗外看着。

她太瘦了,仿佛一周内就瘦脱了相。

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胳膊细的女孩子的手都攥的过来。

她坐着也是小小的一团,连一张单人床都占不满。

可即便如此痛苦,她依然很努力的绷直后背,把及耳的短发梳的整齐平滑,像往常一样得体。

被子严严实实的盖住她的双腿,被角被压得很平,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她就像一具雕塑,一动不动。

窗外很亮,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脸上,照的她脸上的皱纹都淡了。

盛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记忆里那么刚强坚韧,能支撑起一个家的母亲,变得这么瘦小,仿佛一只孱弱的猫,轻轻一托就可以抱起来。

盛琼林正在削苹果,水果刀轻轻在苹果上滑过,均匀平薄的皮一圈圈卷下来。

一直没断,坠了好长。

医院里有个很俗气的说法。

只要削苹果皮从头到尾一下不断,病人就会很快恢复过来。

即便大家都明白这只是自我安慰,可人在任何时候,都还是想要拥抱希望。

盛琼林强笑了一下,对她们道:“刚醒,一会儿我给妈喂点苹果泥,她最喜欢吃苹果。”

盛绾绾狠狠咬着唇,把涌上来的悲伤咽下去,轻轻叫了一声:“奶奶?”

听到声音,老太太有些僵硬的转回头来。

她的眼珠已经有些发黄,潮湿的,仿佛隔了一层膜。

那是肾已经开始衰竭的征兆。

她先是看向了盛莎白,眼睛里迟钝的,溢出一点点惊喜。

随后她抬起手,颤巍巍的招呼盛琼林。

“你妹的包收拾好了没有,多带点我腌的咸菜,拿到大学里头,跟同学分着吃。”

盛莎白愣了。

她慢吞吞蹭到老太太身边,蹲下身,嗫嚅道:“妈,什么大学?”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还替她挽了挽耳边的头发。

“上了大学别不舍得花钱,你哥哥进了国企,自己能赚钱,妈的钱都给你留着呢。”

盛莎白四十多岁了,大学对她来说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她哪怕保养的再好,手上的皮肤也粗糙了,眼角的细纹也遮不住了,身材更不像当年那么苗条纤瘦。

任谁也不会把她当成二十岁的小姑娘。

只有在妈妈眼里,她永远是那么漂亮的样子。

盛莎白怕被看到眼泪,只得把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妈我不花钱......我要给你钱花,咱们什么都买得起,只要你身体好好的,我还让你过上小时候大小姐的日子,不用干活,不用吃苦,不用被人欺负......”

老太太乐了,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大小姐啊,真是。”

盛琼林的苹果削完了,他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苹果皮一下都没断,整整齐齐的散落在桌面上。

但一切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迷信,终究不会成真的。

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榨汁机里,因为眼前模糊,还差点切到手。

榨汁机滋滋的响了几秒钟,一个苹果被打成了果泥。

盛绾绾接过来,轻声道:“我来吧。”

她把果泥倒进小碗里,一股清新的苹果香味儿飘了出来。

老太太听到声音,抬眼问盛琼林:“绾绾呢,从幼儿园接回来了吗?”

盛绾绾的手一顿,心脏仿佛被什么揪着,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捧着碗坐在床边,用勺子舀了一勺出来:“奶奶,我就是绾绾。”

老太太抬起松弛的眼皮,眼神单纯的打量盛绾绾。

她的视力下降了不少,需要凑很近才看得清。

看清之后,她喃喃道:“绾绾怎么长这么大了啊?”

盛莎白早已经忍不住,她伏在被子里,哭的浑身直抖,却又不敢出声。

盛绾绾把勺递到奶奶唇边,弯着眼睛一笑:“长大了,就可以照顾奶奶了。”

老太太微微低头,乖乖的把果泥含在嘴里。

她就爱吃苹果,后来生病了,胃也不太好,吃的就少了。

现在谁也不会盯着她吃东西了。

她认真的抿了抿唇,把果泥咽下去,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盛绾绾的侧脸:“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盛绾绾的嘴唇被咬破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感受着那只熟悉的手,带着熟悉的体温摸在她脸上,盛绾绾无比依恋的蹭了蹭,喃喃道:“奶奶,我永远爱你。”

老太太天真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果泥只喂了两勺,老太太就吃不下去了。

她看起来不太好,每次呼吸,胸膛就要剧烈的起伏一下,一条条肋骨顶着单薄稀松的皮,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只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似乎对这些年的点滴毫无察觉。

突然看到从大学回来的女儿和长大了的孙女,她格外开心。

所有人围在老太太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聊到后来,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下来。

她们甚至都觉得,是医生看错了。

奶奶的精神明明这么好,也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她根本就是在恢复。

直到晚上九点,盛琼林喂她吃了点流食后,她说有点困了,要睡一会儿。

她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很轻,胸膛的颤动也很浅。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也不再发出声音,大家静静的陪着,也不愿意离开,只想等她睡醒了,继续聊天。

她却没再醒过来。

她的呼吸彻底停止了,胸膛也不再起伏,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整齐,枕头上一根掉落的头发丝都没有。

睡着之前,她还习惯性的用手压平了被子。

医生走进来,低着头,叹息着想要送她离开。

盛莎白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在老太太身上,仿佛迷路的小姑娘,恸痛哀嚎:“妈!妈妈!”

不会再有人回答她。

盛绾绾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可惜她还是小看自己了。

这一晚极其混乱。

盛莎白心力交瘁,很快晕了过去,盛琼林和白娆一个处理老太太的后事,一个照料盛莎白。

而盛绾绾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呆在这里了。

她是十一点的航班,凌晨两点到临海,再出机场,打车到临海影视城,几乎不剩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要化妆,开始第二天的拍摄。

言霁只给她一天的假期,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她绝不能迟到。

家人忙成一团,没人能顾得上她。

白娆把她送上车的时候,用力的抱了她一下。

“奶奶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一天的,她走的没有痛苦,大家都陪在身边,已经很圆满了,不要再伤神。”

盛绾绾轻轻点头:“我知道的,我没有遗憾了。”

她一路赶到机场,办理登机手续,坐上航班。

红眼航班上的乘客并不多,她身边的两个座位都空着。

飞机起飞前,她最后一次看了手机。

言霁给她发了一条新的微信。

【我在临海机场接你。】

☆、第 34 章

盛绾绾戴着帽子低着头, 从T2六号出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