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你看看那几个人是不是徐达?”

常遇春用力摇着头。

“不是么?呃,难道我看错了?”朱重八对自己的视力一向感觉良好,忽然之间被常遇春打击,非常不爽。

这时候,门开了,徐达和楚流烟扶着楚高元走了进去。常遇春仍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让朱重八非常沮丧。眼力变差,这绝对是未老先衰的症状啊。

接着,徐达又走了出来,四周看看没有人,就把门关上,把夜行衣脱掉,藏在草垛里,然后向城镇的方向走去。

徐达曾经跟朱重八挨的很近,吓的朱重八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徐达走远了,朱重八才用力拍了常遇春的脑壳一下:“你个死老常,你还敢说刚才过去的人不是徐达?”

常遇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口中的臭袜子给吐出来。他被憋的久了,有点气力不济,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刚才…那个人确实是徐达。”

“那我开始问你,你还说不是!”朱重八照着常遇春的头,又是一巴掌。

“别再打了,再打打傻了。”常遇春哭丧着脸说,“你问我那几个人是不是徐达,徐达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几个人,我当然摇头说不是了。”

“你…”,朱重八为之气结:“常遇春,你要是再活两年,就比得上东胡县的大蘑菇头聪明了。”

“真的?”常遇春两眼放光,有点自我陶醉的说:“俺娘从小就说俺聪明。俺们家邻居家的孩子,狗剩、猫剩、猪剩都没有俺聪明。对了,老大,东胡县的大蘑菇头是谁?改天我一定要拜会拜会这个比俺还聪明的家伙。”

朱重八很无奈的看着常遇春,决定从今天开始,今后三个月都不再和他说话,免得被他传染成痴呆。

“常大哥,东胡县的大蘑菇头是东胡县最傻的傻子。”胖子汤和揉着惺忪的睡眼,对常遇春说。

“啊?”常遇春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和不忿,朱重八已经跑去“飞”徐达家的大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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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仪,我敢肯定的说,你哥哥徐达这个家伙,对楚小姐肯定不怀好意。要不是这样,鬼才相信他有那么好心去救人呢。”朱重八义愤填膺的说。

“喂,重八哥,”徐碧仪不满的抗议:“就算是我哥对楚小姐有意思那又怎么样?我哥和楚小姐郎才女貌,怎么样也算是天生一对。”徐碧仪说着,就憧憬起来,忍不住用手比划,做出双飞比翼的样子。

“徐达这老小子,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还口口声声说要打断我的腿,哼,自己还不是比我还好色!”

朱重八正愤慨不已,楚流烟从房门口走了出来。

“朱…公子。”楚流烟轻声唤道。她本来想唤他“朱大哥”,见到徐碧仪在场,忙改了称唿。

“楚小姐,你没事就好。”朱重八平生第一次被人唤作“公子”,忸忸怩怩的说。

楚流烟嫣然一笑,说道:“多亏诸位兄弟和徐公子对流烟的照顾,流烟感激不尽。”

月华如水,朱重八看楚流烟笑的好看,不禁微微有些呆住了。

直到手臂上被徐碧仪重重咬了一口,这才反应过来。

徐碧仪跺着脚,趴到朱重八耳边,悄悄对他说:“重八哥,你再看楚小姐看入迷,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朱重八听得手脚冰冷,倒吸一口凉气。奶奶的,现在的女的,也忒泼辣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不好了…”忽然有个兄弟大声叫着冲了进来。

“什么不好了?你诅咒我啊。要死人啊。”朱重八非常不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兄弟。

“不是,大哥,是…是你叫我在门口放哨,我看到徐达…”

“徐达回来了?”朱重八跳起来。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徐达没…没回来。”那个人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朱重八松了一口气,狠狠剜了那人一眼:“徐达没回来,你嚷什么嚷。”

“徐达是没回来,可是徐达在的衙门,有好大一队官兵过来了。”那个人哭丧着脸说。

“啊?郭先你把话说清楚,真的有官兵杀来了?”朱重八大惊失色道。

郭先一脸无奈的点点头:“已经到村口了,很明显就是朝这边杀过来的。是不是楚小姐和徐大哥救人留下什么线索,被发现了?”

“走!”朱重八觉得救人已经让徐达抢尽了风头,决定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把风头补回来:“兄弟们跟着我冲啊,和官兵抗战到底啊!杀啊!”朱重八大声叫着向门口冲出去。

冲到门口,他回头看看,才发现没有一个人跟着自己冲过来。

“你们这些兔崽子,都不讲义气,哼!”朱重八发怒。

“大哥,不是我们不讲义气,实在是我们根本就不是官兵的对手,这样杀出去,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还会白白送命。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蓝玉实话实说。

楚流烟往院子中间一站说:“官兵想抓的是我和我爹,请诸位带着我爹赶快逃走,官兵这边我来应付。”

“让你一个女流之辈应付?那怎么行。要是传出去,我朱重八岂不是英明扫地了。”朱重八豪气干云的说。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们屋子里,有一条地道,我们由这条地道逃出去吧。”徐碧仪说。

“哇,碧仪,你真是太聪明了。”朱重八赞美道。

“是我哥。当初修建房子的时候,我哥说如今是乱世,随时会有性命之忧。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修一条密道,随时逃命。”徐碧仪说。

“徐公子果然是个有先见之明的睿智之人。”楚流烟由衷赞叹。

乱世烽烟 第十一章 充英雄

常遇春背上楚高元,一行人跟着徐碧仪来到地道口。地道口仅仅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入。

郭先先下去,接着常遇春把楚高元送下去,郭先接住。常遇春再下去。朱重八的兄弟们一个个跟着下去。

到最后,已经看到外面有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了。

“你们两个快点下去。”朱重八见形势危急,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色说。

“不!”楚流烟断然拒绝:“你们下去。我要留下跟徐公子一起迎敌。徐公子不知道官府在捉拿我们,他一会儿抓药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徐公子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丧命。”

徐碧仪也急了起来:“重八哥,对哦,我哥哥还没有回来。要是他回来,怎么能打的过这么多官兵?”

朱重八想了想说:“我们先下去嘛,到地道口再去截住徐达就好了。”

徐碧仪侧着脑袋,十分着急的说:“不行的。我哥脚程轻,去镇上抓药来回只要半个多时辰。地道口通往郊外,从郊外去截住我哥,来不及。”

朱重八看着眼前两个娇美的佳人,终于学着徐碧仪一跺脚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统统给我下去。我去截住你哥,行不行?”

“重八哥,我不要你有危险。我要和你一起留下。”徐碧仪对朱重八情深意重。

“笨蛋,你要是留下,我岂不是还要照顾你?我面孔生,官兵们不认识我,当然不会为难我了。放心吧。你们姐妹俩快点走。”朱重八边说着,边把徐碧仪抱了下去。

他不容许楚流烟拒绝,异常坚定的对楚流烟说:“楚小姐,请相信我一次。你还有老父要照顾,你不能出事。”

楚流烟稍微一犹豫,已经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了。她终于点点头,对朱重八说:“我在郊外的破庙等你,你一定要来。”

“我在郊外的破庙等你,你一定要来。”这句话在朱重八听来,就好像是楚流烟对许下的承诺一样。他的心砰然而动,用力点了点头。

楚流烟这才下了地道口。

朱重八忙把地道口的板砖放好,还故意弄了一些泥土撒在板砖边上,又移了八仙桌过去,放在板砖上。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发现,正房里居然连着地道了。

朱重八刚刚做完这些,胡来已经带着官兵们闯了进来。

“徐达,出来!你做的好事,县老爷已经知道了!”胡来大声嚷嚷着。

官兵们在院中围成圆圈排开,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弓。

“徐达,你身为监狱长,却被美色诱惑去劫狱。狱卒把你给认出来了,你快点给老子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要射火箭了。到时候一把烧了你的房子,把你烧成灰烬。”胡来喊的中气十足。

“别啊,别射哇。”朱重八还真怕胡来真的胡来,他举着双手,哭丧着脸走出来:“大老爷,别杀我呀。”

胡来叫道:“来人哪,把徐达给我抓起来,带回去见大老爷。”

“别抓我啊,我不是徐达。”朱重八心里暗暗叫苦:早就知道这英雄不是好做的,还偏偏要逞英雄,这下好了哇。

这时候,胡来也看清楚,出来的人果然不是徐达。他看看朱重八,又不认识,就说:“你是什么人?管你是不是徐达呢,在这里出现,就是徐达的共犯,来人,给我一起抓起来。”

“别,我投降。”朱重八高举着双手,“大老爷,我不认识什么徐达。我容易嘛我。我就今天看这家没有灯,想进来这家偷几个地瓜吃。刚刚才翻墙进来,才找到一块地瓜吃了两口,你们就冲进来了。”

胡来看了看,果然看到朱重八手上举着一块啃了两口的番薯。

奶奶的。胡来骂了一句:就是抓不住徐达,也抓个稍微有油水可榨的。弄半天抓个小偷,还是个穷鬼。

“给我把这个小偷打一顿撵出去。”胡来怒气冲冲的说。

“是。”他的手下上前来,把朱重八拖到门口,打了一顿。朱重八本来想逃跑,也不是跑不掉。只是他心里老是有一种奇怪的万恶的英雄主义在作祟。他不停和自己说:“撑住,一定要撑住,我是为楚小姐挨打的,等会逃出去给楚小姐看看,她说不得会心疼呢。”

朱重八正想的美滋滋的,也就不觉得屁股上的板子那么疼了。冷不防听到院子里有人对胡来说:“这个人看上去很像朱重八,朱重八和徐达的妹妹有一腿。胡大爷把他狠狠拷打一顿,就能问出徐达那小子的下落了。”

朱重八一听,暗叫一声不好,猛然跳起来,用力把两个打他的家伙推倒在地,转身就往前跑了。那两个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给朱重八跑的没影了。

朱重八装作逃跑的样子,其实趁着人不注意,躲到柴草垛后面去了。

胡来做梦也没想到朱重八这么大胆,他听说朱重八逃跑了,立刻派了一群人打着火把去追。

朱重八这才捂着胸口,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开始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几乎就在同时,冷不防朱重八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差点跳将起来,却被人按住了。紧接着,有人轻轻说道:“别出声。”

“啊,徐达?奶奶的,老子为了等你挨打,你这死小子却躲在这里享清福。”朱重八对徐达的不讲义气,愤愤不平。

我不是一直说要打断你的腿么?这一回胡来替我打了,倒也省了我的事儿呢。"徐达一扫平日的一本正经,半是调侃的说。

“哼,徐达!”朱重八差点跳脚起来。

徐达按住他,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你什么时候死回来的?还知道躲在这里,总算还有几分小聪明嘛。”朱重八装作不屑一顾的说。他心里,对徐达却是有些佩服的。

徐达轻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见道院子中灯火通明,便想到多半是出了什么事儿。先躲在这里查探,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不担心你妹妹和楚…楚小姐?”

“呵呵,你见到我这么久,都不曾提起她们。她们自然是安然无恙。”徐达平静的说。

乱世烽烟 第十二章 冲昏头脑去造反

朱重八无言以对,他发现徐达实在是太聪明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很久都没有说话。幸喜衙役们也没有搜查道这里。折腾了很久没找到徐达,胡来就带着他的一群狗腿子打道回府了。

朱重八见人都走了,心里很挂念徐碧仪和楚流烟,就要往外冲。

徐达却一把拉住他,说道:“先不要出去。等一会儿再说。”

朱重八很不满意的瞪了徐达一眼,却也遵从了他的意思。果然,过了没多久,就看到徐达家的院子里又走出几个衙差来。

其中有一个骂骂咧咧的说:“我早就说了,徐达和朱重八逃都逃了,怎么可能再回来。真当他们俩是傻子呀。”

另外几个人赞同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走了。

徐达确定再也没有人了,这才对朱重八说:“我们可以走了。去哪里与我妹妹她们会和?”

朱重八心里对徐达暗暗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却有点不平衡起来。他嚷道:“你说去就去?你没看我被打我走不动了?要想去也行,你得背着我。”

朱重八也就是嚷嚷就算了。没想到徐达真的背起他往村外走去。朱重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徐达背着朱重八走了一段路,朱重八心想:要是等一会儿楚小姐、碧仪和兄弟们看到我被徐达背回去,我哪里还有脸见人。于是,强烈要求徐达放他下来。

徐达也不多说,就遵从他的意思放他下来,扶着他一路走到城外的破庙。

“哥,重八哥!”徐碧仪看到二人,抢先跑上前来说,“你们两个没事我就放心了。哎呀,重八哥,你的腿怎么了?”

朱重八满怀豪情的说:“这么一点小伤,能算得了什么。只要能保护你们安全,我就是肝肠涂地,肝脑寸断也值得!”

“重八哥,好样的。”徐碧仪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不仅是个英雄,还这么有文才,你真是太厉害了重八哥。”

朱重八自我陶醉,眼睛都绽成了月牙。他一边装不好意思的说“没什么”,一边拿眼睛看楚流烟的反应。

楚流烟却只是笑笑,不语,仿佛已经忘记了开始与他说的“我在郊外的破庙等你,你一定要来”的承诺,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候,朱重八的弟兄们中有个粗通文墨的李善长悄悄说:“大哥,你你刚才说的两个成语,一个应该是肝脑涂地,一个应该是柔肠寸断。”

朱重八的脸皮向来厚的跟树皮差不多,这下也忍不住想挖个坑跳下去了。

当下,就有兄弟接过徐达买回来的药,为楚高元煎药。

徐碧仪扶朱重八一旁休息,坐在破庙的一角。

楚流烟和徐达远远的坐在另外一边,两个人对面而谈,看上去谈的很是投契,这让朱重八心里很是不爽:哼,明明是老子做的英雄,怎么弄的老子跟个狗熊似的。徐达这个兔崽子,真该千刀万剐。

“徐公子,你志本在明哲保身,却为流烟累及至此,有家归不得,还为官府所通缉。流烟心中,实在不知当如何是好。”楚流烟满怀歉意的说。

徐达沉思片刻,方才摇摇头,说道:“楚小姐不必这么说。就是没有楚小姐今日这件事,也说不得明天有别的事,教徐达走上这条亡命天涯的路。现在朝廷腐朽,纲纪败坏,官员贪鄙,徐达想苟全性命于乱世,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两个人微微相视,眼光刹那交集,却又在一瞬间移了开去。

楚流烟面上微微一红,徐达也有几分尴尬,于是问道:“不知道楚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楚流烟轻轻喟叹一声,自嘲道:“流烟只是寻常女子,能打算的,也无非就是徐公子那句‘苟全性命于乱世’罢了。倒是徐公子,文武双全,谋略过人,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呢?”

“哼!还能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徐达和楚流烟私下交谈非常不爽的朱重八,一拐一拐的扭了过来。

他见楚流烟对徐达满是赞叹之词,心里很不满意,嚷道:“兄弟们,既然朝廷不让我们活,我们还给他面子做什么?谁愿意跟我造反的,都站在我这边来。等咱们打下江山,有好饭一起吃,有好衣裳一起穿,有好女人一起…”朱重八一时说的忘形,“睡”字快要说出来,才想起自己当着楚流烟说这个很不雅,忙转移话题,“有皇帝一起当,兄弟们怎么样?”

朱重八叫的豪气干云,一时之间,他的那些被饿习惯了的穷兄弟们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于是乎,哗啦啦,一大群人都站到朱重八身后去了。

徐达冷冷看着朱重八,一句话也不说。朱重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冲昏了头脑,想在楚流烟面前表现自己,大声嚷嚷着要造反。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对身后一溜儿排开的兄弟喊:“都是好兄弟。徐达,你没胆子和我一起去造反吗?”

没想到徐达往前迈了一大步,铿锵有力的说:“好!我就和你一起去造反。反朝廷,反恶霸,还天下苍生一份安乐!”

朱重八再一次觉得非常之不爽:为什么同样的事,在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难听,徐达说出来,就听着那么有分量呢。“楚小姐,你怎么说?”朱重八忍了好久,终于可以问楚流烟了。

楚流烟没有料到徐达会答应朱重八造反的要求,又想起徐达被皇帝假鹅肉杀徐达的故事,不禁有几分忧虑。当时娘亲给她讲的故事中,那个皇帝的名字叫做朱元璋,而今朱重八也是姓朱,难道说今天的这个小混混朱重八就是将来的皇帝朱元璋?

可是那个朱皇帝城府深沉,为人狠毒,怎么也不像是这个朱重八的将来,恐怕一切只是巧合,是自己个儿弄错了吧。

楚流烟刚想到这里,朱重八已经殷切的对她发问了。问完后,朱重八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楚流烟。

楚流烟却说:“我知道朱公子、徐公子都是一番好意。之不过流烟本是女儿之身,不方便战场厮杀,此为一。再者,流烟又有老父在堂需要照顾,哪里又能跟随公子们去造反呢?流烟唯有在这里,预祝两位公子大业得成,为百姓苍生尽力。若是有用的上流烟的地方,两位公子尽管提就是。”

明明是朱重八问楚流烟的,楚流烟非要加上徐达,这让朱重八非常不快。

徐达已经问道:“不知道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流烟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先带着老父去外地躲避上一阵子。等到世道好些了,再回来。”

“如此也好。”徐达点头赞同,“只是楚小姐孤身一个弱女子,又要照顾父亲,一切小心为上。”

楚流烟看他一眼,嫣然一笑,徐达也微微一笑,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苦了朱重八,在边上看得相当郁闷,直恨不得狠狠揍徐达一顿。

乱世烽烟 第十三章 红衣妖人

决定起义造反后,朱重八、徐达带着弟兄们商量了一晚上细节。

兄弟们都推举朱重八当老大,很难得的是,朱重八居然听从了徐达的建议,带着兄弟们去濠州投奔郭子兴。

郭子兴盘踞濠州一带,实力雄厚,要想干一番大事业,跟着他才有前途。总好过这么几十个人,盲打盲撞的好。

第二天一早,楚流烟就跟朱重八一行人告辞,带着父亲去省城躲避风头。

朱重八、徐达一伙人,就一起前往濠州去投奔郭子兴。

楚流烟带着老父亲,一路上风餐露宿,还要躲避着追兵,走得十分辛苦。难得的是,总算在第五天上午到达了省城。

到达省城后,楚流烟总算松了一口气。省城与钟离县距离遥远,杜皮蓬就是有再大的势力,也总不能来这省城捉拿她父女。

一路颠簸,楚高元原本有些见好的伤势,又稍稍重了一些。不过楚流烟并没有那么担心,只要能安顿下来,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总是能痊愈的。

楚流烟原本想去投靠亲戚,后来想想,总觉得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人情冷暖,寄人篱下终归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于是,检点银两,决定先去找一家僻静的客栈住下来再说。

她赶着马车在街上走,远远的看到一群人在围着一张告示,议论纷纷。

她心中一紧:莫不是朱重八、徐达他们谋反事败了么?

她把马车停在一边,挤到人群中去看告示。

看到告示,她不禁大吃一惊。

那个告示是捉拿红衣妖人的。而红衣妖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楚流烟。

原来,最近皇帝晚上睡觉,总是睡的不踏实。老是梦见有个红衣妖人要夺取他的江山。那个红衣妖人面目倥偬,看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身穿一袭红衣,手中提着宝剑,要取皇帝的性命。

皇帝做这个怪梦,连续做了三天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诏令天下,捉拿红衣妖人。

杜皮蓬正因为楚高元、楚流烟父女逃走,徐达叛变,气的牙痒痒的,想不出办法怎么报仇。等见到朝廷要捉拿红衣妖人的公文,灵机一动,立刻上报知府,就说他知道那要夺取元朝江山的红衣妖人是何人,那个人就是楚流烟。

顺帝听到上奏,本来觉得荒诞,不肯相信。却有丞相伯颜进言说,唐朝的时候也有女子武则天夺取了李氏江山,建立了周武王朝,自立为帝。若是有女子想要夺取元朝江山,原也是不足为怪。

何况,身穿红衣的,多半也是女子。那个红衣妖人是楚流烟,也不是不可能的。

顺帝听了伯颜的进言后,被触动心事,于是下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时之间,捉拿楚流烟这个所谓的“红衣妖人”的告示,贴满了各个大街小巷。

楚流烟看了告示,虽然不明白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却也能猜想到这件事肯定是和杜皮蓬父子有关。至于什么红衣妖人,也是他们陷害自己的。

于是,楚流烟不再多看。她若无其事的走回到马车边上,揽起缰绳就要赶路。

“烟儿,出了什么事儿?”楚高元在马车上询问女儿。一路颠沛流离,加上伤势恶化,让这个老人越发不安起来。

“没事。是朝廷捉拿江洋大盗的告示,和我们这些黎民百姓没有什么干系。”楚流烟泰然自若的说。

马车驶进了一个胡同。这个胡同叫做“猫儿眼胡同”,楚流烟小时候在亲戚家里玩,曾经和几个孩子误闯进这里。

这个胡同住的人,都是达官显宦,非富则贵的。胡同中有一家客栈,叫“凤凰客栈”,以前客栈中住的,都是各地前来视察和游玩的官员和名流。

现在世道不好,凤凰客栈不复以前辉煌,已经是门可罗雀,就连门前的两根柱子上的红漆,都已经斑驳陆离,难以看出昔日的鼎盛风光。

楚流烟是有意带着老父来凤凰客栈住的。这“猫儿眼胡同”住的,都是贵人,那些搜查钦犯的官兵们就不敢来这里。相比较而言,这里就是安全的了。

“哎呀,公子,请问您是要打尖还是要吃饭?”马车刚在门口停稳,方才还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店小二唿啦站了起来,一阵风一样,已经冲到楚流烟身边。

楚流烟现在是男扮女装,又把头低的很低,并不能看出是一个女子。

她沉声说:“给我一间上房。我哥哥生了天花,要好生休养。我若是不传唤你们,你们就不必过来。”

“啊,天花!”店小二的脸,瞬间变成红色,很快又发青,过了一会儿又变成蜡黄,就这样反反复复,好久才变回原来的颜色。其变化之多端,不亚于川戏“变脸”。

“好!”店小二把牙一咬。阿弥陀佛,看在这么多天没开张,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份上,别说是天花,就是毒蛇也要收啊。

店小二引着楚流烟和楚高元,一直走到三楼最角落的一间房。他说:“公子,劳烦您和令兄,就在这里住着吧。要是平时没事儿,那个…那个您可别下楼去。”

店小二的话,正合楚流烟的心意,她点点头,扶着楚高元进去了。

店小二自去端茶倒水不提。

楚流烟把房中的蜘蛛丝等打扫干净,这才坐在楚高元身边,长舒一口气。

她忽然想起去投奔郭子兴的徐达、朱重八: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么?

想到朱重八,楚流烟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莫名其妙想到朱重八那晚亲自己那一下,楚流烟就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而想起徐达,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徐达能干、冷静、文武双全,实在是天底下少有的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楚流烟总是觉得她和徐达的距离有些远。纵然是近在咫尺,也好似隔着万水千山,远在云端。

“烟儿,你在想什么?”楚高元问道。

“哦,爹爹。我在想我们以后的打算。”楚流烟搪塞说。

楚高元笑了笑,女儿家的心事,他这做父亲的,又哪里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