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给人的感觉像浮在海面上的冰山,远远望去只是一小块巴掌大的冰尖,若是真的铁了心的挖掘下去,藏于海水下的真实面貌,已经无法用任何形容词来描述。

新教主苏沫儿4

这朝堂之上,气氛是愈发诡异。

颜曦始终不说话,高高在上的瞧着、看着,冷脸面无表情的令人心悸。

善于揣测君意的文官们再一次碰了壁,接连十几日都是这个模样,到底陛下是想打,还是不想打呢?

闹不明白。

和硕王爷自小就在这金銮殿上长大,五岁起随朝听政,直到先皇去世为止,这一生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站在此处,阔别一年多再次回到这个位置,他心中感慨万千,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而三皇子颜朔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自从新皇登基了,为了避讳,也是顺从祖宗的习惯,他带人去了封地,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京中的日子,尤其是那气势磅礴的金銮宝殿,和那张象征王权的皇位,没事就在眼前跳,根本无法忘掉。

重新回到这儿,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想,颜曦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像吞下齐魏两国那样,将鲁国也并入版图。若真的如此,这方天下将重新分割,以燕国的实力,三十年内,一统天下,成为中原唯一的霸主,也非难事。

朝内虎将不多,颜曦势必亲力亲为,若他不在京中坐镇,又跑去血饮沙场,他们只要能抓住机会,没准就能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回来。或者可耐心的等到颜曦的凯旋再下手,不可否认,杀神赫赫威名,不容小觑,可是,即便再强大,他也只是个人,明枪好躲,那么连环的暗箭他就真的能滴水不漏的防住吗?

虽然现在朝中立了新太子,不过那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还得大人抱着呢,他有没有那个命平安的长大,还是很难说的未知数。

这是机会,绝对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时机。

必须说动颜曦出兵,一定要让他坚定不移的肯定目前尚在左右迟疑的心,战火若不燃,在盛世之中,他们哪有机会再得偿所愿呢?

新教主苏沫儿5

只可惜唯一有最终决定权的皇帝陛下似乎并不太急于作决定,每天上朝下朝,听群臣吵;偶尔大伙累了,没心思再模棱两可的猜测圣意,想以沉默对抗,逼着颜曦下决心时,皇上就不动声色的煽动武将挑事儿,揪住文官的小辫子死拽着不放。

想退后静观其变?没门!

这烂水坑既然一脚踩进来了,就甭想那么容易的退出去。

武将们视颜曦为战神,他的话就是最高指令,自从陛下登基,被文臣压迫没法直抒己见的大老粗们地位明显上升,这些欣喜与感激全都转化为对颜曦个人的忠诚,他们才不管对或错,武将的人生也没那么复杂,是非标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皇上就是对的,不对也对;颜曦指的那条即使是不归路,金銮殿内带兵的武将们也会毫不犹豫的领着手下的兵勇坚定的踏上。

没经历过生死与共的文官们永远不会理解这种情结,一边暗骂脑筋简单的莽夫容易被人利用,一边还得绞尽脑汁的与武将背后的强大靠山颜曦对弈。

终于,酝酿了许久的火药味在某天的大清早达到了顶峰,也因为和硕王爷和三王爷加入讨论的行列,而燃爆的一发不可收拾。

两位王爷与新皇宿怨已深,这回却出奇的支持颜曦贸然攻鲁的想法,不止拼命的帮他歌功颂德,寻找稳胜的历史根据,还分别拍胸脯表示,愿意身先士卒,带兵出征。

不对劲啊,若是颜朔又跳回到紫浩帝身后捧臭脚拍马屁,还能解释;这个被人夺了皇位的前太子怎么也像是喝了鸡血似的,脸红脖子粗的跟颜曦表起了忠诚,他们之间的恩怨是那么容易和解的么?没闹出兄弟相弑,就已经是祖宗烧高香了。

颜曦总算愿意张开阖紧的眼皮,冷眸中一点墨漆看不见底,“二位兄长,你们也真心的赞同用鲁燕边境的二十万铁骑撕开一道裂口,扑入鲁国吗?”

新教主苏沫儿6

动作一致的点头,和硕王爷和三王爷一起期待,答应吧,快点答应吧,你不是嗜杀如命吗?这正是个上战场大开杀戒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文官们见两位王爷也站进了武官的阵营,又联想到在这个时候,本来水火不容的兄弟二个竟然被皇上召回金銮殿,共理朝政,莫不是早就得到了陛下的暗中授意,是想和群臣再玩一把赶君入瓮?

这样的亏,吃的还少么?

还是学乖点,静观其变,等真正确定了形势,再跳出来赞同或者反对吧。

颜曦很满意的点点头,凌厉的扫视一圈,群臣无人敢对上这种杀机凛凛的视线,纷纷垂下头避开锋芒。却听见紫浩帝用和气氛不符的轻松语气缓缓拉长声音道,“既然是如此,那么朕”

惨了,皇上要借机宣布给鲁国下战书了,此战难免。——以丞相为首的文臣代表队心中惴惴,有种想朝天大吼的冲动,努力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是这个结果,真是够窝火的。

而两兄弟的表情就喜悦的多,上套了,老七也有中计的时候,心情不免得意的飞扬起来。

“朕回去再想想,毕竟这可是大事,不可冒然仓促的下决定。”

喘了好大一口气,颜曦毫无愧疚之意,在他脸上挂着的只有威严,谁都瞧不出他有戏弄群臣的意思。

说完,就高深莫测的站起来,让九鼎宣布退朝,飘然离去。

这一天,是持续延长朝会数十天,结束最早的一次。

太阳甚至还没爬到正中的位置,也没有哪个觉得肚子饿,也就是说,离饭点还远的很呢。

陛下这又是在玩哪一出?张良计,过桥梯!也得表达下态度,好提前给人个心理准备哇,这样不慌不忙的拖着,算是怎么回事嘛。

待人都走散了,和硕王爷才温和的对颜朔道,“三弟回京,哥哥也没来得及给你接风,今日不如一同找个地方,好好喝顿酒如何?”顿了顿,又道,“就咱们兄弟俩。”

颜朔饱含深意的点点头。

新教主苏沫儿7

在云焰身上,颜融下了血本,把走南闯北、坑蒙拐骗得来的珍贵药物一股脑的搬出来,换着给他用。竹叶瞳听说这个被颜融戏弄惨的男人,是替自家夫君挡下那条致命的毒蛇后,对云焰感激莫名,配合着云焰悉心照顾他,不眠不休的没半句抱怨。

也许他命不该绝,与拘魂的无常大战六十个日夜后,颜融扯开一抹开心的笑容,沙哑着嗓子道,“好媳妇儿,这次是夫君连累你了,还好咱们的努力没白费,这小子死不了了。”

竹叶瞳心情跟着放松,唇边跟着漾出笑意,“夫君,这次人家醒了,可别再使坏了,恩将仇报可不是你的个性,就凭他救了咱们一家,以后也不能再戏弄他。”

颜融不解道,“怎么成了咱家的恩人了?”

明明只救了他一个的。

竹叶瞳边收拾药箱,边用很平和的声调道,“若那毒蛇咬中的是你,云焰肯定没办法迅速的帮你控制住毒素蔓延,在几个呼吸间你也就没了性命。夫君呐,你晓得我最恨背信弃义的负心男人,你若是不完成当年许下的承诺陪我一生一世就先走掉,我一定会恨你入骨,即便你死了,也得寻个法追了去,向你讨个公道。”

颜融身形一震,听出她话中的决然,竟是想要毫不犹豫的殉情。于是走上前,心疼的从背后拥住她,“小瞳,别那么傻气,即便有天我真的先你一步嗝屁死掉,你也得好好的活下去,别忘记还有颜暖暖呢。”压抑住喉咙中的哽咽,他故作轻松的嬉皮笑闹,“夫君我可不像七弟那样是个闷骚的大醋坛子,若是我不在了,小瞳你遇到合适的男人也可以改嫁,带着颜暖暖一起,我也不会怪你,因为啊,只要我的小瞳和我的暖暖能幸福的活下去,无论什么都可以。”

不依的捶了下颜融的肩膀,这个男人,就连情话都讲的如此不动听。

新教主苏沫儿8

可是,那多日以来因为忙碌而淡忘的失去了颜融的恐惧,竟然一股脑的涌上来,怎么都压抑不住。背对着颜融,竹叶瞳无声的任泪水飞溅,“夫君啊,你还是不明白小瞳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度,其实我是个很自私很自私的女人,说出来你会觉得发指。这个家,是因你而存在,即使是颜暖暖,也无法取代你在小瞳心里的地位,支撑着我活下去。”

手背胡乱的抹了几下泪水,竹叶瞳继续忙碌的收拾着,不愿回头让颜融看到她眼中狼狈的惊慌,“夫君,你是小瞳唯一的支柱,你不在,世界就跟着塌陷了,颜暖暖没了我,弟妹会看在你我的面子上,抚养她长大,少了父母固然遗憾,可是她还有机会成长为少女,嫁为人妇,得到幸福。我宁可让暖暖恨我是个不负责的母亲,也绝对不要错过与你最后共赴黄泉的机会,这辈子你来不及给我的,我就得追过去,要你来生的补偿,我不能为了孩子就丢了你,谁知道这么一失散,还有没有机会再找到你”

话到此,竟然再也说不下去,被眼泪、鼻涕和酸涩一股脑的哽咽住,阖上药箱的盖子,哀哀痛哭起来。

好害怕,真的好怕,若是没有云焰,若是没有那千钧一发的挺身而出,那么颜融,会不会像泡沫似的,虚幻的消散在她眼前。

“小瞳,别怕,夫君福大命大,这不是没事吗?”他怎么忍心责怪她的自私,就连舍弃颜暖暖这种话,颜融也无法责怪竹叶瞳的狠心,只能让她翻身面对自己,使劲的用怀抱和温暖,抹去她心底的不安,“好了好了,我保证下次见到打不过的再也不逞能,立即就闪人,宁可落个贪生怕死的名头也绝对要好好爱惜自己这条命,乖媳妇儿,夫君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刚才说的要你带着宝贝闺女嫁人其实都是放屁的,我这心里呀,不知道有多妒忌,不信你摸摸,用手指都能感觉出心里泛出的酸意。”

新教主苏沫儿9

不哄还不要紧,颜融嘴里的甜蜜情话铺天盖地这么一说,竹叶瞳的身子哆嗦的像筛糠似的,只是哭,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这二月来所承受的压力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似的。

颜融的新袍子报销在媳妇儿的眼泪下,他无奈的抚摸着她的后脑,不停的轻轻拍打后背帮她顺气。

有人愿意陪他赴死,怎么会不感动,得妻如此,他颜融究竟修了几世呢?

“宝贝媳妇儿,你猜我上辈子和上上辈子,是不是个大好人呐?铺桥修路、哪里有危难哪里就有我的身影,整天没事儿,最大的爱好便是走街串巷的帮助别人,就连阎王爷的功德簿上,颜融那页也是记载的跟砖头一样厚。”

竹叶瞳含着泪,噗嗤一声笑了,那还是颜融吗?拆路毁桥,哪里好玩就去伸一脚倒比较像他的为人。

根本与好人不搭边嘛。

颜融不动声色的施展心情挪移大法,用袖子把她脸蛋擦拭个干净,还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自制的小药膏帮她涂抹在眼眶周围,很快红肿消散,又恢复了紧绷细致的肌肤。

“我的小瞳不哭的时候最漂亮,咱媳妇儿是当年江湖上人见人爱、神见神夸的黑牡丹,高傲,冷艳,不太适合梨花带雨的风情,但是,这次也不怪小瞳掉金豆豆,都是夫君太莽撞了,现在,请让我郑重的和你赔个不是,累及王妃娘娘担心,小生惶恐。”眨眨眼,暧昧的笑的贱兮兮,“等会回房,让我给娘娘宽衣解带,全面服务,以补偿你受到的心里伤害,可好?”

往地上啐了一口,竹叶瞳再也没什么心思哭了,越说越不像话,颜融的脸皮就是厚,夫妻情趣的闺房之事,每每说的理所应当,和吃饭睡觉上茅房一样坦然。

她可做不到,于是识相的闭嘴,不能再让他有机会说出更多的耸人听闻的言辞。

新教主苏沫儿10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上午,睡了也不知道多少天,胡子拉碴的像个野人的云焰,眼皮轻轻的动了动。

颜融当时正在给他施以针灸,引导血脉运行,将最后一点毒素泄出体外。数不清的银针随着云焰的经脉而布,云焰垂在床头的小指肚上,也插了一根,半个时辰流了七八滴黑血出来,速度极缓,颜融却挺高兴的。

越是少,越是难除掉,别看就剩下这么点,没准还得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的拔出干净。

看见云焰有反应了,颜融心虚的赶紧站起来,离他远远站好,免得这小子一睁开眼睛看见是他,二话不说又气的晕死过去。

戴上了薇薇的那张美脸蛋,云焰把他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怕吓到,含在口里怕化了。

盯着自己本尊的面孔,云焰可没一次给过他好脸色看。

天差地别,无奈呐无奈。

“云焰云焰醒了就别睡了,小心脑壳坏掉,这个我可是医不好的。”颜融握了一把干炒黄豆粒,一颗一颗的丢他。

被骚扰的‘病人’眼皮越来越频繁的颤动,终于在挨了第十八颗豆子后,虚弱的张开无神的大眼。

“你中毒了,我是在给你拔毒,所以你可不能随便动手哦。”对云焰,颜融还是不太放心,虽然他现在虚弱的连和蚂蚁掰手腕都会输。

听到了声音,云焰缓缓的把头扭过来,傻愣愣的望着颜融。

这种眼神,无爱无恨、无波无澜,就仿佛他不认识颜融似的,飘渺茫然。

也不只是这简单的感觉,从前的云焰,是习惯性的用假面具伪装真实心情的人,每一个表情,都是受他控制才会出现的,精致的恰到好处。

可是这次,显然不大一样,颜融与他对视良久,得出个结论,云焰眼中的那抹干净,也只有在他的小宝贝女儿颜暖暖身上才见过。

他绝不会弄错的。

PS:15更,结束哈

新教主苏沫儿11

于是,颜融放下戒备,走到床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云焰,你还认得我吗?”

云焰直勾勾的瞪了他许久,模仿颜融说话的表情动作,跟着问,“云焰,你还认得我吗?”

光滑的脑门布满细密的黑线,“云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现在可是给你治病的神医,你要好好配合我。”

“云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现在可是给你治病的神医,你要好好配合我。”

他学自己挤眉弄眼的表情,比镜子还传神,看的颜融直想动手抽他。

竹叶瞳听见动静,从门外走进来,看见躺了很多天都一直昏昏沉沉没有清醒过的云焰坐了起来,也禁不住有些高兴,“你终于醒了。”

云焰扭过头来,咧出大弧度的笑容,单纯而直接,“你终于醒了。”

“这怎么回事?他干嘛学我?”竹叶瞳不解的问颜融,这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回事?他干嘛学我?”云焰也不闲着,竹叶瞳说什么他就跟着学说,一脸疑惑的表情还真挺像。

“别提了,估计是好东西吃太多,有点上头。”郁闷的听耳边鹦鹉原封不动的把话学回来,颜融受不了了,指如疾风,把才醒过来的云焰又送回到黑暗中继续沉睡,他郁闷的开始取还挂在他身子上的银针,“媳妇儿,我瞧他不像是装的,云焰本质上和老七差不多,不太喜欢说废话,有意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所以,我麻烦大了。”

颜融垮下脸,就差没挂上几滴金豆子,他本来想等把云焰救醒了,就一脚踢他鲁国的,摆脱掉这个大麻烦,谁料想,事情居然会变成这个模样,“希望不是真的伤到脑子,而只是一时的神经错乱,等再睡醒他就能恢复正常。”

他心里也没底儿,毕竟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把收好的银针都放回到布包内,颜融灰溜溜的走出门前,垂头丧气的佝偻着腰。

新教主苏沫儿12

事情往往不会变的越来越好,永远都朝着最坏的方向一路发展。

颜融平时不敬神,临时抱佛脚的祈祷也没谁搭理他。

几个时辰后,云焰再次醒来,还是那副模样,谁和她说话,就像鹦鹉似的跟着学,就连表情都一并学了去。颜融和他在一起呆了许久,慢慢发现,他并不是在单纯的重复,每说一句,就像海绵吸水似的将学到的记在心里,等再下一次,他便能融汇贯通的使用出来。

就连微笑、惊讶、感叹、烦恼的这一系列表情动作,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就如同是婴儿般干净透明,再次染上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新颜色。

最后,无良神医颜融下了诊断结论。

庆幸的是云焰的脑壳没坏掉,他还可以自己思考、学习、感受。

不幸的就是关于从前的总总,他仿佛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他叫云焰,不晓得从哪里来,更不认识什么火神教,当然,与颜融的种种恩怨,一笑泯灭。

他很黏颜融和竹叶瞳,因为醒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他们,而且,平日里在他眼前晃荡的最多的也是他们。无形中,云焰像个孩子似的将他们当成亲人似的依赖,尤其是每当竹叶瞳来送饭的时候,他更是特别的乖,唇角的微笑延伸到眼底,异常愉悦的模样。

颜融不爽,却也拿他没办法,除了咿呀学语,云焰哪懂得男女之防,他只是单纯的在竹叶瞳身上寻到了类似于母爱的错觉,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痴迷的表情。

问题是他的心还是孩子,身子可是不折不扣的成熟男人,颜融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不喜欢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媳妇儿看。

找个借口把竹叶瞳支出客房,颜融不爽的坐在云焰对面和他讲道理,“焰宝宝,你得乖乖的,不要老缠着小瞳,不然小心我揍你。”

挥舞拳头,颜融没良心的威胁最近才稍微恢复些理解能力的救命恩人。

新教主苏沫儿13

颜融显然忘记了云焰现在还处于学习阶段,一般呢喃的重复颜融的话,一边自然的挥舞拳头。颜融气的猛拍了下桌子,云焰也去学,轰一声巨响,好端端的红木八仙桌碎裂成烧火的木柴。

目瞪口呆!

他失去了记忆,但是武功却没有一同失踪吗?颜融克制住用手指去拧眉心的冲动,因为他害怕云焰会跟着一起学,不小心又拿那股怪力伤了自己。

完全没有控制能力,体内的经脉却能正常运转,将真气传递到四肢百骸,并在云焰有需要时,自动的汇集在他身体的某一点。练功已经成为了他沉睡在潜意识深处的本能,不需要大脑的控制,像呼吸和睡眠似的简单。

这不是等于给不懂事的小娃娃一柄利刃,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起发难,无故伤人。

颜融又坐回到云焰身旁,淡化脸上的惊骇,轻笑温和道,“焰宝宝,你不可以无缘无故的损毁东西,这些都是银子买回来的,砸坏了多可惜?还有,王府里住着的都是咱们家的亲人,是不能随便动手打人的,你明白吗?”

他讲话极为迅速,云焰跟不上,大略听懂了些,却愁眉苦脸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颜融。

“这一次没关系的,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不必在意。”

云焰木然的盯着颜融,“你不必在意。”

云焰变成了这个样子,连颜曦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了。颜家兄弟俩凑到一块研究半晌,达成的协议是,在云焰没有恢复记忆前,暂时不送他回鲁国,他的病还需要颜融进一步的诊断,贸然离开,万一出现异变,白费了颜融苦苦的将他的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心意。

再说,他也是为了颜融才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的,对他的家人有恩,颜曦也不准备再拿云焰作为一个与鲁国谈判的筹码。从影卫源源不绝送回的情报来看,火神教显然对云焰的存活渐渐丧失了希望,不再试图派更多的教众潜进来寻找。

新教主苏沫儿14

非常时期不宜再生枝节,既然云焰已经由明转入暗处,在他没用完全恢复前,就这么着吧。火神教没了他的带领便是一盘散沙,无形之中也大大降低了鲁国的力量。

可惜第二天,就从远方传来情报,说是火神教圣姑苏沫儿接替云焰,成为第七任教主,仪式从简,即日起行使教主职责。

新教主与云焰的守成谨慎截然不同,她是坚定的主战派,而火神教正利用它强大的宗教影响力,募集民众,组成所谓的护教军,随鲁军一起赶赴边境。

看来,这鲁国皇帝,已经不耐烦再等待颜曦对密函的答复,既然两方和谈没结果,就索性手底下见真章,先打上几场,分出个雄雌,再坐下来,想必很多事,就好谈了许多。

恰恰颜曦存的也是这番心思,甚至他所图谋的更多,只不过将一切掩藏在波澜不惊的万年寒冰之下,让人至始至终猜不透他的用意。

还有不足一月便是新年了,京城内已经渐渐有了节日的气息,店家早早的把红灯笼挂在门前,成双成对,喜气洋洋。

没有人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担心,从立国之初到现在,大小战役数百场,再凶险的五国联盟总攻,也平安顺当的度过了。他们的皇帝可是传说中百战百胜的战神颜曦呢,一力将五个国家的几十万军队吓退的神一样的男人,这次只不过是鲁国单独来犯,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和硕王爷和颜朔换掉了象征身份的蟒袍,书生打扮,在京城内最大的岷江楼三层雅间内,面对面坐着。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俨然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要知道,在不久前,他们还是恨不得对方立即死掉,一提起来即便不咬牙切齿,也要在心里反复的诋毁谩骂。

“大哥,小弟过去若有失礼,请您不要见怪。”颜朔叹了口气,一口喝干杯中酒,以示真诚,也是借着酒劲,他郁闷道,“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真是窝囊。”

新教主苏沫儿15

和硕王爷提起酒壶帮颜朔满杯,也叹道,“你我都太小瞧老七的隐忍了,你还记得吗?想当年每一次他立下战功凯旋而归,第一件事都是要把兵符将令送回到兵部,而第二件呢,就是把成山的金银财宝,用车拉着,送到国库。装出一副忠君爱国、无欲无求的模样。咱们都只看到表面上的恭顺,却都没想一想,若他真的没有夺嫡的野心,为何一有战事便请缨带兵出发,没有好处的事儿干了一次又一次,他图的究竟是什么。”

颜朔心有戚戚的点点头,“大哥说的正是,这一年来,小弟没事儿时候,也忍不住回忆过去的往事。老七给咱们的感觉是那般桀骜,甚至敢为了他不愿做的事屡屡顶撞先皇,可是每次到了要上战场能夺皇宠的机会,他便立即抛下伪装,兴高采烈的去了。此人心机之深沉,令人忍不住心惊胆寒。所以这次,他圣旨找弟弟我回京,不瞒大哥,小弟心里头七上八下,还真是忐忑的很呐。”

和硕王爷温和的笑,眼中却酝酿着仇恨的风暴,“这事儿倒是不难推测,你没瞧见今天在朝上,大臣们面服心不服的模样,别瞧他坐在上边,表面镇定,实际上心早就慌了。皇位和密诏,来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朝中早有大臣怀疑,却被颜曦用铁血手段镇压下去。你还不知道吧,自从父皇归天后,老七连皇宫都不敢进了,放着一干宫妃不宠幸,龟缩在他原来的那个破王府里,你说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他是怕先皇在天有灵,到宫里来和他索命。”

颜朔一哆嗦,没料到和硕王爷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言辞,他是在暗示,颜曦弑父夺位吗?

心中还在考虑要不要接下这个话茬,三王爷捧着酒,连喝三杯,才又轻轻放下,把椅子搬到了和硕王爷身边,贴着耳朵咬起悄悄话来。

PS:今天还十章,10点开始更新。另外,手机读者请注意,是手机书城的编辑无故停更,不只度寒这本书,几乎所有的原创都停更了三天,你们骂度寒不讲信用,我也没办法,手机的编辑天天躲着作者不出来,我们根本联系不上,自然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恢复更新。我只能说,我每天都有更,手机上没出现,是相关人员工作没做好。我也气死了。

皇后也腹黑1

惠妃娘娘托着腮,倚靠在床边,望着静静燃烧的红烛发呆。

这样的夜晚,清冷、孤寂,整个皇宫死气沉沉的,像是天下最豪华的牢笼,困住了她的身心。

贴身的宫娥托着一只精致的竹篮走进来,“惠妃娘娘,老夫人和大夫人又捎来了您最爱吃的绿豆红沙,是守宫门的侍卫送来的。”

惠妃淡淡的应了声,“就放到那儿吧,家里还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