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就回着:“奴婢方才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咱们宅子里的丫鬟仆妇现下都在传着这话呢,怕不是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都是已经有所耳闻的了。”

吴静萱一听,立时就觉得心里实在是畅快的紧。

她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在徐仲宣的身上,自然是看得出来徐仲宣对简妍的特别的。她万不能任由这事发展下去,得赶紧的想法儿掐灭了才是。

徐仲宣那里她自然是没有法子的,思来想去的,也就唯有从简妍身上着手了。

可巧那日在园子里教她撞到了徐仲泽和简妍。眼见得徐仲泽极是迷恋简妍的美貌,举动上虽然是不敢如何,可言语之中尽是轻薄,一双眼儿也只粘在简妍身上似的,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当时她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回来想了好几日,便想到了借由徐仲泽,将简妍的名声抹黑这样的主意。

谣言碎语最是能害死个人。到时简妍的名声坏了,若她是个性子刚强的,就该当即就寻了死路才是,便是她舍不得死,名声都成了这样,还能怎么样儿呢?若是徐仲泽肯担当些,纵然她妻是做不成,可好歹还能做个妾,若是徐仲泽是个没担当的,说不得也就只能让她母亲替她寻了个其他的人家。只是别人家也不是个傻子,聘娶之前定然也是会暗中访查一番的,到时又岂会要她?

吴静萱心里很是有些得意的想着,甭管最后到底如何,但至少简妍是不可能与徐仲宣在一块儿的了。谁不看重女子的名声呢?更何况还是因着和一个男子有龌蹉而坏了的名声。

她心情舒畅的复又提笔在雪白的纸上练着行草,心里只想着,她定然不会让徐仲宣喜欢上除她之外的任何女子的。

雪柳见她垂头练字,便走至一旁替她磨着墨。

只是吴静萱这次还没写得几个字,便有小丫头进来通报,说是老太太身边的彩珠来了。

彩珠是吴氏身边的大丫鬟,平日里极得吴氏倚重的。

吴静萱便将手里的笔搁到了笔架上,向小丫头说着:“让她进来。”

门口吊着的绛红色软绸帘子一掀,彩珠走了进来,屈着身子对吴静萱行了个礼,端端正正的说了一声:“见过表姑娘。”

吴静萱对她点头微笑,问着:“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彩珠便回着:“老太太遣了奴婢过来,说是让表姑娘过去一趟,她有要紧的话要问姑娘。”

既是吴氏叫她过去,她自然是不敢推辞的。忙起身站了起来,让雪柳伺候着她换衣裳。

但彩珠却又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在那急等着表姑娘呢,表姑娘竟是不用换衣裳,这便随了奴婢过去罢。”

以往吴氏有事来找吴静萱过去的时候,都是遣了一个小丫鬟来传话罢了。方才吴静萱见着是彩珠过来传话,心中已是很诧异的了。现下听着彩珠这般说,心中的诧异一时就更甚了。

竟是有什么要紧事,连衣裳都等不及让她换的?且老太太等着她便罢了,怎么连大太太也在那里等着她呢?

吴静萱心中便有些忐忑,但还是强自镇定着,伸手拿了花梨木大理石桌面上放着的绫绢扇,对彩珠说着:“那咱们现下就过去吧。”

彩珠见她手中拿着的那把绫绢扇是湘妃竹柄,葵花形,素白的扇面上绣的是一丛白芍和两株一串红,原是有心想提点两句,可转念一想这吴静萱素日最是瞧不上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言语举动之间甚是轻薄,她做什么要提点呢?于是她便不发一语的别开了目光,只是伸手打起了身后的帘子,说着:“表姑娘请吧。”

吴静萱低头出了屋子,却一眼见到院子里还站着吴氏院里伺候着的两个粗使婆子。

她心中正惊讶着这两个婆子来做什么的时候,就听得身侧的彩珠正在同那两个婆子吩咐着:“将这棠梨苑里的所有丫鬟都带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去候着,老太太有话要问她们。”

两个婆子答应了一声,立时便开始吆喝着让众位丫鬟都出来,随着她们去吴氏住的院子。

吴静萱心中的这一惊只非同小可,一颗心立时七上八下了起来。

她心里暗自的想着,难不成是自己指使丫鬟到处去造谣抹黑简妍名声的事被吴氏和秦氏知道了?简妍和她母亲哭诉到了吴氏那里,所以吴氏这才遣了彩珠过来,带了她和她院里所有的丫鬟过去问话?

一想到这里,吴静萱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立时就咚咚咚咚的狂跳了起来,一时心神大乱,连手中的绫绢扇都险些没有握住掉到了地上。

但她又劝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即便真是这事叫吴氏她们给知道了,大不了到最后她就把这所有的事都推到雪柳的身上去。只说是她嘴碎的,那日和她一起见着徐仲泽和简妍在一块儿,回来便在院子里和那些丫鬟们混说,然后那些丫鬟们也到处去混说,她对此是完全不知情的。且吴氏怎么说都是她姑奶奶,平日里也对她极好,她肯定也是会护着自己的。

这般想得一想,她心中又镇定了一些。

但其实吴氏这次便是有心想护着她也是不能的了。因着这事是秦氏捅到了她面前来的。

那日简妍让莲花回去大房的院子之后,在一群丫鬟里好好的说上一说那些个话,莲花回去之后果然是这般做了。于是不到一日的功夫,大院里的丫鬟都知道了这些个。而秦氏的大丫鬟芸香一听了这个消息,赶着就去告诉秦氏去了。

秦氏一听,得不的一声儿,立时便来找了吴氏,笑着将这话儿给说了一遍。

秦氏心知,吴氏早就是想着要将吴静萱塞给徐仲宣的。可是凭什么呢?她是长子长媳,可这些年来却是住在一个小院儿里,那二房倒是占着正房大院,这算个什么事?且打量她不晓得呢,吴氏一直都在想着寻了个合适的时机将这管家的事交给冯氏,倒越过了她这个做大媳妇的去。不就是因着老二是从她吴氏的肚肠子爬出来的,而自己死的那个却是前一位太太生的?只以为着她一个寡妇家的好欺负,便不把她放在眼里罢了。可这几年见着徐仲宣有出息了,吴氏又眼热,知道自己是辖制不住她的,便打着让吴静萱做了大房里的媳妇儿的主意,从而来管制着大房。只是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她是头一个不会答应的。

于是秦氏便来找了吴氏,笑道:“…今儿个媳妇倒是听到了一句了不得的话呢,赶着就来同您说一说。”

这些年因着徐仲宣的缘故,大房很是硬气了起来,平日里连安都不怎么来和她请的。这今日猛然的见着秦氏过来了,说是要给她请安,吴氏心里就只觉得秦氏定然是有事。这会子听到秦氏这样说了,吴氏只想着这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但面上还是笑着问道:“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呢,倒是让你巴巴儿的就赶着来同我说了。平日里可不见你有这样早的时候。”

言语之中也不无嘲讽之意。但秦氏只当没有听到,只是笑着让芸香上前来,将她听到的那番话一个字都不漏的说给老太太听一听。

芸香忙答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先是对着吴氏行了个礼,而后便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吴氏刚听了个开头,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起来。但当时她心里只想着,家里现见着有两位表姑娘在,这说的表姑娘可不一定就是吴静萱,也许是那简妍也说不定。但到后来听得芸香说那表姑娘的手里拿着一把绫绢扇,湘妃竹柄,葵花形的,扇面上还绣着一株白芍和两株一串红,她立时就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把绫绢扇她如何会不晓得?因着这把绫绢扇还是她给吴静萱的。

秦氏一直在看着吴氏面上的神情。这当会见着她在听到那位表姑娘手上拿着这样的一把绫绢扇,而面上立时就变色了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实在是畅快的紧。

说起来她也是知道那把绫绢扇是吴氏给吴静萱的。因着她有一次见着吴静萱拿了这把绢扇,便问了一句,吴静萱当时便说这是姑奶奶给我的。不然她先时听得芸香说的那番话,怎么就能那么肯定那位表姑娘是吴静萱,而不是简妍呢?

至于为什么吴静萱明明是喜欢徐仲宣,却和徐仲泽拉拉扯扯,不清不白的事,谁去管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呢?左右现下整个徐宅里的丫头仆妇们都在传这样的话,便是再没有的事,这么传说了一番下来,那也都是有的了。

芸香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便垂手又退到了秦氏的身后。秦氏就又笑道:“母亲您说,这可真是世风日下了。这样大天白日的,这位表姑娘倒是敢和男子在花园子里面拉拉扯扯的,可不就是个不知廉耻的?”

她并没有直接说这位表姑娘就是吴静萱,但是听在吴氏的耳中,只觉得更是刺耳。

吴氏的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勉强说着:“竟还是有这样的事?兴许只是个别丫头们乱说罢了。揪出乱说的丫头们,每人打了几十板子,再撵出去也就是了。”

言下之意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氏自然不会有得她这般做。当即便冷笑一声,说着:“若是按母亲这样做,那咱们宅子里的丫头仆妇可都该挨了几十板子,全都撵出去才是。且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倒都以为咱们家的门风就是这样的呢。那往后咱们家的这几位姐儿们可都是不好找婆家的了。便是咱们家的几位哥儿,只怕那等好人家的姑娘也是不愿嫁进来的。”

说罢,又是高声的叫着:“莲花,你过来。告诉老太太,这些话你倒是从哪里听来的。”

莲花原是站在秦氏的身后,这会听得秦氏吩咐,忙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向上对着吴氏行了个礼,而后不慌不忙的说着:“禀老太太,那日原是奴婢洒扫完了院子,便想着去花园子里逛逛的。不想在花园子里就遇到了表姑娘院里的柳儿。她拉住了奴婢,神神秘秘的说有一篇好话要对奴婢说,然后便说了表姑娘和三少爷的这事。奴婢当时听了她的那番话,只说这是不能够的罢?表姑娘面上看着再是温良贤淑的,别是有人特地的说了这些话儿出来抹黑她的罢?可柳儿只急得赌咒发誓,说她没有混说,现见得她们院儿里的丫鬟都晓得这事的,说这还是雪柳姐姐亲眼见到的呢。老太太若是不信时,只管将表姑娘院里的柳儿叫来和奴婢对质就是。”

莲花说完,便也回到了秦氏身后站定。秦氏这时就又笑道:“母亲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现见着这些话可是表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丫鬟传出来的,难不成还有假的不成?母亲可别是见着表姑娘是您的侄孙女儿,便想着要包庇她的罢?这可是治家不严呢。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大家都会对母亲有诸多说道呢。”

吴氏的面上就变了色。

若是传了出去,这治家不严的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那她还怎么能掌这个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了。估计到时秦氏肯定会趁机将这掌家的事揽了过去。

吴氏立时便在心中做了个抉择,也冷了一张脸,叫着彩珠,命她去将吴静萱叫过来。再是带了两个粗使的婆子一块儿过去,将棠梨苑里所有的丫鬟也都叫了过去。

秦氏这才心中得意,端了手侧几案上的粉彩花鸟诗文茶盅,揭开盅盖,一面慢慢儿的喝着茶,一面等着看好戏。

小丫鬟添了一遍茶水之后,秦氏终于见到吴静萱进了屋子。

她抬眼瞧了瞧,见吴静萱身上家常穿着绯色撒花烟罗衫,白纱挑线裙子,头上戴着玛瑙簪,金累丝珠花,金海棠珠花步摇,倒是好一副富贵打扮。

目光再在她手上拿着的绫绢扇上面瞥了瞥,秦氏收回了目光,望向吴氏,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吴氏也早就看到了吴静萱手里拿着的绫绢扇,一时只面沉如水。

吴静萱自打进来之后,见着沉着脸坐在上面的吴氏,还有一脸笑的意味深长的秦氏,只觉得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了起来。但她还是努力的镇定了下来,屈身对着吴氏和秦氏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姑奶奶。大太太。”

其实吴氏是不大相信吴静萱会和徐仲泽拉拉扯扯,做出什么不清白的事来。别人不知,她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吴静萱只一心喜欢着徐仲宣,又哪里会看得上徐仲泽了?只不过刚刚秦氏言语中逼她逼得太紧,且说起来秦氏身旁的那两个丫头都说的头头是道,她说不得也只能叫了吴静萱过来,好生的问上一问这事才是。

但私心里她自然是想将这事澄清,然后还吴静萱一个清白的。只是秦氏坐在这里,她便是有心想偏袒吴静萱,那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于是她想了一想,便对吴静萱说着:“叫了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问你。方才你大表婶屋里的两个丫头说你和你三表哥在花园子里有些拉拉扯扯,言语之中有些不清不白的,可是有这样的事?”

吴静萱原本还是低垂着头,只是看着手里拿着的扇子,心中一直在不安的想着吴氏叫她过来到底是为着什么事。这当会听到了吴氏的问话,她只惊愕的抬起了头。

她确实是惊愕的很。明明她是让丫头们到处去说简妍和徐仲泽在花园子里拉拉扯扯,不清不白的啊,怎么在吴氏的口中说来,这个人却变成了她?

她怔愣了片刻之后,并没有想通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但她还是立时就眼眶中泛起了泪水,然后索性就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着:“姑奶奶明鉴,再是没有这样的事。这定然是有心之人故意诬赖我,再或是原是与三表哥不清不白的另有其人,这两个丫头听岔了,错认是我。姑奶奶只细问便知。“

她心里还在想着,这定然是秦氏身旁的那两个丫头听着表姑娘,便以为是她了。于是她一时又很是后悔,想着,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指名道姓的说是简妍才是,而不该这般含含糊糊的说是什么表姑娘,倒是叫人听岔了,现下这般的来冤枉她。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我食言了,对不起大家。原本以为这章一定能放男主女主出来的,可是写啊写啊,发现要交代的东西太多,这章他们两就没有出来。想着不然加个更吧,可这两天大姨妈来了,累的很,没力气加更。所以男女主只好下一章再出来了。。。

第53章 当面对质

吴静萱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想着让吴氏就着那番话,叫了丫头来好好的问一问,最后就问到了简妍的头上去。只是听在秦氏的耳中,她就觉得吴静萱是别有所指了。

有心之人故意诬赖,这有心之人说的可不就是她嘛。

秦氏心里冷笑一声,想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甭管这事到底是真是假,那今日我还就非得诬赖了你才成。

于是她就笑道:“母亲的这话却不应当是这样问的。那等与男子不清不白的女子,除非是被当场抓了个现行,不然你便是再问着她她都是不会承认,只会抵赖的。依着我的意思,这事母亲竟也不用问表姑娘,只用问着表姑娘身旁的丫鬟即可。“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论言语上的功夫,吴静萱又哪里比得过秦氏?她一时只气恼的就有些口不择言,说着:“大太太,你怎么能这样的诬赖我?”

“我诬赖你?”秦氏冷笑一声,“现见着这徐家所有的丫鬟仆妇全都红口白牙的诬赖你不成?”

吴氏见不是事,让她们两个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就会当场吵起来。

于是她便沉了脸,喝叫了一句,说着:“吵吵闹闹的都成了个什么体统?带了棠梨苑的丫鬟们过来,挨个的问了下去。总之黑的说不成白的,白的说不成黑的,谁还能诬赖了谁不成?”

吴静萱的心中便松得一松,想着只要待会吴氏细问,自然是会问出那表姑娘是简妍,而不是她来。可末了又紧得一紧,想着吴氏这样一问,最后却不是会问出这事是她指使的来?因又想着,实在不行只能是将雪柳推了出去,只说这事全都是雪柳嘴碎,她再是没有指使她的也便罢了。

吴氏便让彩珠将棠梨苑里所有的丫鬟全都叫了进来问话。

她先是让彩珠将秦氏身边丫鬟说的话都对底下站着的那群丫鬟说了一遍,而后她自己沉着一张脸,厉声的说着:“你们今日可仔细的将这件事的原委都好好的与我说上一说。若是但凡被我查出有一个字不实的,腿都卸下你们的来,再扔了出去喂狗。“

一帮丫鬟听了,一时全都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的。

吴氏便先叫着柳儿出来问着:“这样的话果是你告诉莲花的?”

柳儿年纪也不大,见着吴氏先前那样说,早就是吓的一张脸都发白了。现下又见吴氏这般的问她,忙双膝跪了下去,抖抖索索的说着:“是,是奴婢告诉莲花的。”

吴静萱听了,只在一旁急得恨不能自己过去提着柳儿的耳朵,大声的吼着她,你倒是说那位表姑娘是谁啊。且关键是,她让雪柳告知柳儿她们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有扇子的这一节上啊,到底是谁加了这一节进去?这个死柳儿,倒也不说个清楚。

她心中实在是着急,最后顾不得许多,便插口说了一句:“柳儿,你倒是将告诉莲花的原话再和老太太说一遍。再有,那位表姑娘到底是谁,你也明明白白的告诉老太太知道。”

只是柳儿已被有些吓住了。听了她这话,只茫然的望着她,片刻之后方才明白她的意思来,便又一五一十的将她告诉莲花的话又说了一遍。

自然里面是没有扇子这一节的,又说这位表姑娘是简妍的。

吴氏也觉得诧异,便又叫莲花出来问。结果莲花却是死咬着口,再是不松的,只说柳儿当初跟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扇子这一节的。柳儿最后也急了,只是赌咒发誓说没有的,莲花又偏说有,两个人闹成了一团儿。

吴氏只觉着头痛。偏生吴静萱这时又三不知的说了一句:“别是有心人故意让自己的丫鬟在这话里加了扇子的这一节进去,诬陷我呢。”

莲花正是秦氏身边的丫鬟,吴静萱这样说,可不就是说她?

秦氏一听,心中大为起气,于是便冷笑了一声,说着:“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知道便罢了,还非得说出来自己丢人现眼。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倒是成天的往男子哪里跑,现见着又从自己院里的丫鬟那里传出了这样的闲言碎语来,正所谓是空穴来风,怎么家里这么多的姐儿,就单传了你的闲言碎语出来?还偏赖到了人简姑娘的身上去,那简姑娘我瞧着再是端庄娴雅的,又岂会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真的要闹起来的意思了。

吴氏只得又呵斥了一声,因又问着柳儿:“到底是有扇子没扇子的?再有,这些话又是谁告诉你的?”

柳儿听了,只支支吾吾的,一双眼儿又不住的去望着雪柳。

偏生秦氏又瞧见了,便问着:“老太太问着你话呢,你倒怎么只是盯着表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瞧?别这话就是这位大丫鬟告诉你的罢?”

柳儿一面又不敢说这正是雪柳告诉她们的,可一面又被吴氏和秦氏这样逼着,一时只吓得眼泪水都要滚了下来。

吴氏再待要开口呵斥上两句,忽然只见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着:“凭老太太发问,奴婢再是不敢撒谎的。”

吴氏眼望着她,依稀记得这丫鬟是个家生子,似乎叫着什么小玉。一开始是在她这院儿里伺候的,后来拨到了吴静萱的棠梨苑里去。

于是她便问着:“这个话你们也都知道的?到底是有扇子没有?又是谁告知你们的?”

小玉先是磕了个头,而后答道;“奴婢不敢哄瞒老太太。这个话是雪柳姐姐告知我们的。前几日晚间,奴婢们一块儿正在吃饭的,雪柳姐姐进了来,给了我们每人一块银子,然后说了这样的一番话出来,又吩咐着奴婢们得闲了就四处去说。扇子这一节,奴婢却是有些记不清的了。但约莫应该是有的罢。因着奴婢也只是个小丫鬟罢了,平日里无非也就是洒扫庭院,烧水喂鸟的,倒哪里见过这样的一把扇子呢?雪柳姐姐若是不说,奴婢再是不晓得有这样的一把扇子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旁人犹可,雪柳先是怒着:“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样的话来?”

“奴婢不敢撒谎。”小玉又磕了个头,随即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一块银子出来,说着,“这便是雪柳姐姐那日晚间给奴婢的银子。奴婢一个洒扫的小丫鬟,月钱只有两百文,哪里有这些银子来诬赖雪柳姐姐呢。老太太再是不信时,可再问着棠梨苑里旁的丫鬟。”

呼啦啦,一旁的丫鬟都跪倒了一片。有那撑不住的,也便说了出来那晚的实情,只说是雪柳给了她们银子,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让她们得闲就出去对旁人说。而那番话里的表姑娘就是简妍。至于有没有扇子,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并不能统一个口径起来。

“哎哟哟,”这下子吴氏先还没说话,秦氏倒是先叫唤了起来,“这事我竟是有些看不明白的了。怎么你这雪柳与你家的姑娘有仇,特地的说了一番这样的话出来,让一干丫头出去抹黑你家姑娘的名声?只是再怎么是个大丫鬟,又哪里来的这许多的银子?却不是你家姑娘给你的?你家姑娘倒是做什么自己拿了银子出来,让自己的丫鬟这般的抹黑自己的名声呢?我料想表姑娘倒也不至于蠢成了这个样,只不过是精明的过头了,倒是想着去抹黑人家简姑娘。只是简姑娘是怎么招你惹你了,就值得你这般的对她下狠手?我倒是要替人家简姑娘抱一个不平的。”

秦氏心思灵活,早在众人争论那番话里到底有没有扇子的时候她就看出了些许端倪出来。这会小玉又是这般说了,她立时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一开始吴静萱想着要抹黑简妍的名声,便让雪柳拿了银子给那些小丫鬟们,吩咐着她们到处去说那些话。可后来却不晓得是被谁在那些话里加进去了扇子这一节。可不要小看加进去的这一句话儿,原本没有这个扇子,说着表姑娘的时候,人都还疑惑到底是吴静萱还是简妍。可有了这个扇子,大家却都知道是吴静萱的了,因着倒是有好些人知道吴静萱有这个扇子的。便是吴静萱院里的丫鬟一开始说着表姑娘的时候再是明指暗指的说是简妍,可闲言碎语这个东西,经过了无数人的嘴,又哪里会说得清?现下定然是一些人说这个表姑娘是简妍,一些人说这个表姑娘是吴静萱的了。最后倒是迫得吴静萱要自己出来澄清这个事了,除非她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只不过这些事若是被有心人认真的查起来,可不就最后查得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的了?

秦氏看明白了这一节,于是立时就将这个话引到了吴静萱的身上去。只说她就是那个背后搞鬼想要抹黑简妍名声的人。

吴氏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一时她的面色也就极其的不好看了起来。

她气恼的是,吴静萱竟然是这般的蠢。便是想着要对付简妍,就不能想个高明些的法儿,倒是现下被秦氏这般的问住了,往后还怎么做人?

吴氏没有说话,因着她实在是不晓得该说什么。

她没有被人这样逼着的经历,一时竟是不晓得到底该如何应对。想得一想,也就唯有疾言厉色的问着雪柳:“你让小丫鬟们到处去说那样的话,到底是个什么用意?可是你平日里和那简姑娘有不对付的地方?还不快与我仔细的说来。”

其实她这话也就是暗暗的在告知雪柳,让她只说她和简妍有私仇,将这事全都揽到她自己的身上去,不要牵扯到吴静萱。

雪柳自然是明白的,她想了一想,最后横了一横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只说着:“老太太,大太太,这事与姑娘无关,全都是奴婢一手指使的。奴婢恨那简姑娘,那日见着简姑娘和三少爷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三少爷一双眼儿又只是粘在简姑娘身上,于是奴婢回来便想了这样的一篇话出来,而后让小丫鬟们到处去说,说的其实也不过是实情罢了。至于那银子,是奴婢偷了姑娘的,姑娘并不知情。”

竟是要弃车保帅的了。

吴氏和吴静萱一听,心里立时就松得一口气。秦氏只冷笑不已。

对吴氏和吴静萱而言,现下最好的法子,也莫过于雪柳主动的承担下了一切,将吴静萱从这件事里完整无缺的摘了出来了。

吴静萱此时就做了一副恼怒的样儿出来,说道:“你这奴才怎么能这样儿呢?便是再恨着人家简姑娘,那也不能这般的抹黑人家的名声啊。”

雪柳面向她磕了个头,低声的说着:“是奴婢错了。倒连累姑娘牵扯进了这事里来。”

秦氏在一旁见着她们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便冷冷的笑了一声,问着雪柳:“你说你恨简姑娘,我倒是想问上一问,简姑娘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的恨着她?竟是能做出这般抹黑她名声的恶毒的下作事来?”

雪柳一时就有些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片刻之后方才说着:“那日在花园子里,奴婢失手碰了简姑娘一下,简姑娘大是恼怒,言语之中甚是怪着奴婢不说,还打了奴婢一个耳刮子,所以奴婢便恨着她。“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秦氏追问着,“当时可还有谁看见的?”

雪柳便道:“也就前几日的事,当时我们姑娘也在,她便是个见证。”

吴静萱听了,忙道:“是呢。那日我确实是在的。当时我还劝着简姑娘,让她不要那么生气,说雪柳也只是失手碰了她一下,再不是成心的,等我回去了再好好的责罚她一顿,可简姑娘不停我的劝,依然还是劈手扇了雪柳一个重重的耳刮子。”

秦氏听了,便冷笑着:“由得你们主仆两个红口白牙的这般说,这事就成真了?倒没的抹黑了人家简姑娘。今日这事势必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说罢,便高声的叫着:“芸香。”

芸香忙上前两步来,垂手问着:“太太有什么吩咐?”

“速去将简姑娘请了来。我今儿个倒是要来一个当面对质的戏码,看简姑娘那日是不是真的骂了你,打了你一耳刮子的。不然显见得你这丫鬟就是当面扯谎。”

吴氏和吴静萱一听,面上立时就大惊失色了。

吴氏忙劝阻着:“这简姑娘怎么说都是个亲戚,若叫了她来当面对质,只怕是不大好的吧?”

说罢,便要叫芸香不要去。但秦氏却是笑道:“若是咱们在背后平白无故的就栽给了简姑娘一项这样恶毒,随意打骂丫鬟的罪名,那才叫不大好呢。”

因又喝命着芸香:“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作速快去?若慢得一会儿,仔细你的皮。”

芸香听了,忙转身飞跑着去荷香院了。

但简妍这会却不在荷香院,却是在凝翠轩。

因着前些日子她亲口答应了徐仲宣,要给他做一只扇套子,虽则是过不得两日就做好了,但她却并没有立时就拿出来,反倒又是隔了个五六日才拿出来。

她原是想着不拘是遣了白薇或是四月,将这扇套子送去给徐仲宣就得,或是干脆就交给徐妙锦,让她代为交到徐仲宣的手里也就是了,只是前两日铺子被砸和周林被打的事让她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