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真是在关心他。可是她不是和秦彦走的那样的近吗?她明明是心中喜欢着秦彦的,可为什么又要这样的关心着他?她若是再这般的关心着她,他是再也不会放手的。哪怕用了手段,让她往后心里恨着他,他都是不会放手的,势必都要将她一辈子都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心中这样的心思转得几转之后,却又硬生生的教他给压了下去。

他还是想看着她日日的露了明媚无忧的笑容出来,哪怕那副笑容并不是对着他而绽放。但只要她开心,他可以选择放手,不去看,不去想,只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她就足够了。

而简妍见着徐仲宣眼中眸色几经变换,只以为着他现下是胃痛的厉害,只是强撑着不说而已。于是她由不得的就又开始担心起来,问着:“你怎么样,可是痛的很难受?”

说罢,转身就要去掀帘子,想着出去叫了齐桑去请大夫。

这时却听得身后徐仲宣略有些提高的声音在说道:“过来。”

简妍顿了一顿,打算去掀帘子的手到底还是缩了回来,又转过身来。

徐仲宣面色沉沉,目光更是幽深若阴天之下的水潭,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简妍心中没来由的就升了一丝慌乱起来。

徐仲宣此时又沉声的说了一句:“过来。”

简妍便轻抿了抿唇,可最后还是移动着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在离书案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垂眼望着自己衣袖上的撒花纹饰。

徐仲宣起身掇了一只圆形绣墩放在了炭盆的周边,开口说着:“你的衣服下摆湿了,过来烘一烘。”

简妍依然紧紧的抿着唇,可到底还是依言垂头坐到了绣墩上去。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屋里静寂一片,只有炭盆中木炭偶尔的毕剥一声被炸裂的轻响。

半晌,简妍听得徐仲宣轻叹了一声,随后她便听得他落寞微冷的声音缓缓的响起:“秦彦对你不好吗?”

怎么她又较那时清瘦了不少了呢?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纤弱单薄,仿似一阵风来就能将她给刮跑了一般。

简妍一听他这话,先是一愣,过后却又觉得心里甚是委屈。

她这样不顾着风大雪大,也不顾及着女孩儿家的矜持,黑夜里跑了过来见他,就是怕他胃痛的厉害,可他上来倒是问着秦彦对她好不好的事。这算是什么呢?

于是她便有些赌气的说着:“你放心,他对我好的很。”

徐仲宣听了,只觉心中千万根针扎似的细密的痛,一时竟是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片刻之后,他方才酸涩的说着:“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低声的说道:“夜晚了,若是教人知道你在这里同我在一块儿总是对你不好的。你还是,还是早些回去罢。”

简妍闻言,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似是被大铁锤狠狠的敲了一下,只震的她五脏六腑都是难言的难受。且这难受还绕梁不觉三日似的,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各处去。

他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么?

于是她便豁的一下猛然的起身站了起来,不发一语的转身就走。

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身形趔趄了一下。她忙伸手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形,可是眼泪水却是扑簌簌的不受控制的滚落了下来。

一辈子这样的长,又这样的短,她好不容易真心的爱上了一个人,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呢?便是日后他们两个真的是无缘无分,可是自己的这份心意难不成要随着自己死了,一起带进棺材里去吗?为什么不豁了出去,索性对他言明了呢。

扶着门框的手紧紧的蜷了起来。

“徐仲宣,”她将背挺的直直的,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带一丝哭音,只是和以往一样的冷静淡然,“即便你因着权势选择不和我在一起,可你也不能这样子污蔑我。我,我…”

即使她这时候明知道自己不应当哭哭啼啼的像个怨妇一般的,倒好像是在乞求身后的那个男人来爱她一般,可临了她却还是语带哽咽,泪水不争气的滚滚而下。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想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只是最后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带了几丝哽咽:“可是徐仲宣,我,我爱的是你啊。”

如平地一个炸雷响起,徐仲宣全身僵在了当地,双眼因着震惊和不可置信而微微的张大。

眼见得简妍伸手掀开了帘子就要出去,他忙一个箭步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又让她转身面对着他。

只是纵然是面对着他,简妍依然还是垂着头,并不肯看他。

徐仲宣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就来扣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的脸抬了起来望着他。

“你刚刚说什么?”他沉声的问着。因着震惊和不可置信,扣着她下巴的手都在微微的颤着。

简妍却只是死死的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只是无声的一直流着泪。

“你,你和秦彦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仲宣看着她满面的泪水,只觉自己的心中随之也是湿湿的一片,声音也低哑了下去,“你,你那时不是对我说你喜欢秦彦的吗?”

简妍于泪眼朦胧中,抬了右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处,流着泪,哽咽着低声的说道:“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秦彦,只有一个徐仲宣啊。”

扣着她下巴的手猛然的收紧。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出去玩,先替换。下章会甜。

第98章 两情相悦

徐仲宣对上简妍满是泪水的双眼,一时只觉她这一双眼于这满室烛光中粼粼泛光,让他压根就错不开眼去。

“简妍,”他哑声的叫着她的名字,问着她,“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简妍依然在无声的留着泪,并没有回答。

她觉得她今晚是真的豁了出去,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个精光。

但丢就丢吧,今晚就让她任性肆意一回。哪怕过后会被徐仲宣嘲笑,但至少此时此刻,她将她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即便是将来老了,快要闭眼的那一刻,回想起这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事了。

所以她便点头答道:“知道。

“你不后悔?”又是那样沉沉的声音在问着。

简妍略有些诧异的望了徐仲宣一眼,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反问了一句:“我后悔什么?”

“简妍,”徐仲宣眸光沉沉,漩涡似的快要将她整个人的身心悉数都拉了进去,永世不得脱身出来,“你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若是我现下开口接受了你的心意,那至死我都不会放手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来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后悔对我说出了刚刚那样的话出来?”

简妍心中苦笑。他觉得这样的话是随便说说好玩儿的吗?纵然是自己素来自认并不算得是很保守的一个人,可是也并没有随意开放到将我爱你这三个字这般随便的与别人说的啊。

她正想将心里的这想法告知徐仲宣,但只不过开口说的一个我字,徐仲宣忽然就伸手紧紧的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并没有给她再说出第二个字的机会来。

“晚了,”他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说的每个字都经由着她的耳朵直入了她的心脏,“简妍,你没有机会再反悔了,因为我接受了你的心意。那么你听好了,从现下开始,便是死,我都不会对你放手的。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简妍先是一怔,但过后却是再一次的泪盈于睫。

只是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他明白了她的心意,而且他也做出了回应。还是这样深沉的回应。

她随即便也伸了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中,低声的说着:“徐仲宣,我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我也是一样,除非是我死,不然我也是不会离开你的。”

徐仲宣闻言,双臂猛然收紧,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就这么融入到他的血液里去,骨髓里去,自此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能与他形影不离。

“简妍、简妍。”他一面叹息般的低声叫着她的名字,一面就去吻她小巧的耳垂。而后又双手捧了她脸,俯首去吻着她的双唇。

简妍并没有推开他,反而是婉转相就。

与第一次的那次亲吻不一样,那时简妍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悲凉,可是这一刻她心中满满的只有甜蜜。

被亲吻的神智有些不清的时候,她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在想着,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感觉吗?真的是,很美好啊。

徐仲宣亲吻了她很长时间,直至她的双唇微微肿起,水光润滑一片,可他依然还是舍不得离开,只是在她的唇角流连个不住,不住的低语呢喃着:“简妍,我爱你啊。”

这一刻他才发觉,他真的是爱她爱入到了骨子里去。

这一刻的喜悦,比什么三元及第,位极人臣,手握无边权势的喜悦都要来的强烈的多。

他此刻恨不能将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掏了出来,在她身前卑微的跪着,双手高捧到她的面前去。而至此刻,他终于是明白为什么会有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只为佳人一笑的缘故了。

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给予她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犹且还担心着她会看不上眼,会不高兴。

“简妍,简妍…”

他不停的亲吻着她的唇角,魔怔了一般的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而每叫一次,他心里的那朵花就会绽开一点。直至后来,那朵心花就那样颤巍巍的全都绽放了开来,明亮璀璨的只将他的一双眼都映得如同落了漫天星光的湖水一般,透着潋滟轻柔的光。

而简妍只被他这一声声的呢喃给叫的面上的红意越来越浓。到后来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拧了他的胳膊一下,带了些许恼意的就说着:“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只是她再是有恼意,可落在徐仲宣的眼里,都只会觉得她薄怒轻嗔的时候尤为的可爱娇俏。

爱一个人的时候,不论她的什么总归都是最好的。

徐仲宣捉了她拧他胳膊的那只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面上笑意温柔:“你不喜欢我这般亲吻你吗?”

因又牵了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每根指尖。

简妍只觉一阵酥麻之极的感觉忽然的就从指尖那里传到了她的心里,只让她全身都觉得颤栗不止。

她立时就缩回了自己的那只手,紧紧的拢在袖子里,再也不肯伸出来。面上更是滚烫滚烫的,就跟要烧起来一般。

心里到底还是害羞的,所以她便别过了头去,不肯再看徐仲宣,更是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

徐仲宣却伸了手,捧着她的脸,将她的脸扳了回来与他对视着。又一眼瞧到被她自己咬的越发嫣红的下唇,他由不得的就又眸光微黯,声音也低哑了下去:“你再这般的咬着自己的唇,我可是会忍不住的又想亲吻你的。”

简妍:…

这还是那个清冷淡逸的徐仲宣徐侍郎吗?

于是她便瞪了他一眼,轻斥着:“无耻。”

偏偏徐仲宣听了她的轻斥,反而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道:“我只在你的面前无耻,好不好?”

好你个妹!

简妍恨不能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怎么他现下竟然是扭股儿糖似的,只是抱着她,粘着她,扯都扯不下来的?

只是她面上虽然是做了恼意出来,心中却还是喜悦的。

徐仲宣这时又将书案后的圈椅掇了过来,抱了她坐到了椅中,自己则是在那张绣墩上坐了,俯身将她的右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动手就来卷她的裤脚。

简妍待要挣扎,徐仲宣却伸手止住了她:“别动。方才你摔到了,我瞧瞧可摔的厉害。”

莲青色的裤脚被卷了上去,露出欺霜赛雪,线条优美的一截小腿来。而再往上,雪白的膝盖上面却有着触目惊心的一块乌青。

徐仲宣眉头微皱,伸手轻按了上去,抬头轻声的问着简妍:“痛不痛?”

自然是有一些痛的。但是简妍不想他担心,所以还是摇了摇头,说着:“不痛的。”

徐仲宣自然知道她在撒谎。

他小心的将她的腿又放了下去,然后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简妍听得他在吩咐着青竹去打一盆热水来,再找了消肿祛瘀的药膏子来。随后他便又走了进来,坐在绣墩上,哄小孩似的哄着她:“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痛了。”

简妍差点失笑。

这样子的一点磕伤算什么呢?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他却是这般的紧张。

青竹动作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打了一盆热水进来,里面放着一条洁白的手巾。又拿了一只白瓷青花的盒子过来,说里面装的是消肿祛瘀的药膏子。

徐仲宣让她放下这些东西出去。青竹应了声是,忙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徐妙锦正等在外头。见着青竹出来,忙示意她随着自己进了东次间的卧房,随即便低声的问着:“我大哥和研姐姐现下如何了?”

青竹面上的笑意是掩都掩不住的:“好的很。看来大公子和表姑娘是冰释前嫌了。现下大公子正要了水和消肿祛瘀的药膏子,想来是心疼表姑娘先前摔了一下,要亲自替她抹药膏子呢。”

徐妙锦就哎哟了一声,因又感叹着:“我这个做妹妹的实在是不容易啊。没闲工夫操心着自己,倒净为他们两个人操心了。”

青竹就抿唇笑道:“大公子高兴,姑娘您也高兴不是?”

徐妙锦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撑不住的掩着口打了哈欠,说着:“罢了,不理会他们两个人了。好不容易的这当会冰释前嫌了,不定得说话说到什么时候呢。我是耗不起了,要先去睡了。你去对杏儿说上一声,让她好好的招待着白薇,别让人家在那里等急了才是。”

青竹笑道:“姑娘您就放心的睡去吧。万事有我和杏儿照应着呢。”

徐妙锦点了点头,随即便让青竹铺床叠被,自行上床睡觉去了。

而西次间的书房里,徐仲宣正绞了手巾,又伸手试了试手巾烫不烫之后方才将手巾按在了简妍膝盖上那处乌青的地方。

温热的感觉从膝盖那里升起,简妍只觉得很舒服。

她瞧着俯身垂头专注的用手巾给她敷着膝盖的徐仲宣,由不得的就开口调笑着:“看不出来徐侍郎还很会服侍人的嘛。”

徐仲宣抬头看看她,眼中笑意温柔。

“我以往并不会服侍人,可是为了你,我往后会去学着怎么服侍人。”

简妍微微的怔了一下。

他这样身处高位的一个人,日常什么事只怕都是有人在身旁伺候着的吧。可是现下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且瞧着他的样子,他分明是认真的,而不仅仅只是说说哄她高兴的而已。

“徐仲宣,”她就带着感动,叹息了一声,“你这样会把我宠的无法无天的。”

徐仲宣笑而不语。心里只想着,我只愿你从今往后在我的面前露出你最真实的性情来。纵然是你的真性情再是娇气骄纵,我都会甘之如饴。

用热手巾敷过了简妍膝盖上的那处淤青之后,徐仲宣又拿过了那只瓷盒子来,打开盖子,挖了一坨药膏,慢慢的在简妍膝盖上的那处淤青上面研磨着。

这药膏子抹在膝上,初时冰凉,简妍还哆嗦了一下,可随即被徐仲宣那样慢慢的研磨着,就逐渐的变的温热了起来,甚是舒服。

而徐仲宣一边用手给她在膝上研磨着这药膏子,一边就抬头和她商议着:“等下个休沐的日子我就遣了媒人去对你母亲提亲,然后等你守完你父亲的孝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我记着你父亲的孝期满了应该是在明年八月?八月满城桂花飘香,不冷不热的,正是成亲的好时候。”

简妍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事来,微微的睁大了双眼望着他。

徐仲宣就倾身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而后笑道:“是妻。我这辈子唯一的妻。”

他担心着她会想歪,只以为着他遣了媒人去同她母亲提亲只是让她做妾的事。

简妍的面上一时就通红一片。

他这样算是求婚的意思吗?虽然并没有玫瑰花,也并没有钻戒,单膝下跪也没有,可她还是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在激动的砰砰乱跳。

“这、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她一时只觉得羞意大盛,垂着头,竟是不敢直视徐仲宣了。

徐仲宣见了她这幅娇羞的模样,眉眼间的笑意一时就越发的浓了起来,一颗心也软的如同在日光中晒过的棉花一般,蓬松柔软。

药膏子研磨开了,徐仲宣便将她的裤脚放了下来。因又转头望了望窗外,握了她手,温声的说着:“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简妍点了点头。

徐仲宣便扶着她自椅中站了起来,又伸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简妍并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

男女朋友之间牵手这种事,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平常。既然徐仲宣都不忌讳,她为什么还要忌讳呢?

她任由着徐仲宣牵了她的手掀开碧纱橱上的帘子走了出去。

一直在明间里守候着的青竹见状忙迎了上前来。

目光极快的在他们两人紧握着的手上瞥了一眼,随后她便收回目光,笑着问道:“表姑娘这是要回去?要不要奴婢送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