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 作者:崔罗什

文案

攻以为自己娶了个替身,其实他娶的就是他想要的那一个。

本文互攻,皇帝有亲生包子。

内容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冉,天章 ┃ 配角:孟清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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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天章心里的人死了,皇后的位置便一直悬空着,

如今却要遵照太后懿旨娶了那个人的双胞胎哥哥傅冉。

不同于妹妹傅娉婷的乖巧隐忍,傅冉竟是肆意妄为的乖戾性子。

一时间,他的到来在原本平静的后宫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而天章越是怀念妹妹的温柔,便越厌恶着眼前不知收敛的人,更不曾将两人往一处想了去…

皇帝以为自己娶了个替身,其实他娶的就是他想要的那一个,这看似扭曲的设定无意间戳中不少读者的萌点。

不是不知争宠,而是更愿得到对方甘之若饴的全心交付。傅冉外表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

看着皇帝被骗的委屈样,傅冉一再翻着滚儿的偷着乐,愈加将他的恶趣味表露无遗。

风趣幽默之中,糅合着作者缱绻细腻的文笔,看起来倍感舒服,恰到好处。

第1章

虽然才是初秋时候,太后的长信宫中已经挂上了聚火珠,一颗颗红彤彤的珠子罩在水晶罩子里,将整个宫殿暖到几乎让人懊热。偏殿中一群太医紧张地低声议论着方子,不时有人微微摇首。

卧于床上的太后面色惨白,她费力地将手伸向在床边侍药的人:“皇帝…”天章轻轻握住了她的枯瘦的手。

太后年轻时候就体弱,后又因梁王篡权,被囚禁在静虚殿中数年,静虚殿是后宫罪妇苦役之地,能死里逃生者甚少。好不容易捱到天章登基,想尽办法为太后续了几年性命,但终是油尽灯枯。

“死生之数,皆由天定。老妇心中清明,并无忧惧…”太后缓缓说道,“只有一事实在牵挂,皇帝若不答应,老妇恐不能合眼。”

天章知道太后的心事是什么,正欲跪下,就听太后道:“猪头肉,花雕酒。”

“母后?”

“病中忌口几年,许久没吃过卤味了。这些天就惦记着这一口,”太后露出微笑,“你可别像外头那些太医那般啰嗦。”

天章忙唤来苏檀吩咐下去:“叫御膳房用心做,多用些桂皮八角也无妨,太后喜欢那味道…”抬眼就看到太后正含着笑意看着他,天章就觉嗓子发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挥手让苏檀去了。

不多时苏檀就领着两个太监,在太后病榻前摆上了膳食。一套十二生肖形状的红漆盘里,分别盛了各式卤味,有猪头肉,猪耳,猪舌,猪尾,肘子,蹄筋,猪皮冻,各种花样肉香扑鼻。

天章不用他人,亲自侍奉太后。太后勉强坐起,指点着皇帝,捡了几样,慢慢尝了,又饮了小半盅温过的黄酒,一边与皇帝闲话,说些先皇还在时候,天章的幼时旧事。

等太后停箸,宫人收拾了食具酒器,抬走了桌子,天章又命苏檀等人离开,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皇帝终是跪于榻前,道:“母后,立后一事,全凭母后决定。”

太后说了半天话,此时已经困顿不堪,声音越发低哑:“这话,当真?”

天章垂泪:“中宫空悬,使母后忧虑至今,已是不孝。”

他继位初始,就有朝臣议请立后,他以梁王余孽未清,边患犹存为理由,将这件大事拖了下来。一拖就是三四年,年年奏议年年拖。

他是为傅家的娉婷拖的。

十二年前,先皇驾崩,长子还没继位,就被慈光长公主毒死。而后慈光与先皇的堂弟梁王勾结,扶持先皇才五岁的幼子做了傀儡皇帝。不出两年,梁王与慈光内讧,梁王杀了慈光,慈光的丈夫何煦又泄愤杀了小皇帝,之后叛逃魔羌,领军来犯,途中做了篇讨逆檄文,洋洋洒洒千余字将梁王与慈光做的丑事统统公之于众。

梁王在内外交困的情形下擅自称帝,不但没能巩固江山,反而人心尽失。

先皇驾崩后不久,天章就被梁王软禁,那时候他才十三岁,这一软禁就是五年。这五年里,他的亲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就是疯子,只有他一味向梁王表示顺服,终于安安静静活了下来。

还有傅娉婷。傅娉婷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才让他熬了过去。如果没有聪慧,温柔,心细如发的傅娉婷,他也许也跟那些兄弟一样,在恐惧和愤懑中发狂了。

等到梁王称帝之后,位置坐的晃荡,又见天章老实到木讷,才将天章放了出来,用来彰显仁德。

不久之后,朝中就有大臣说服梁王,让天章领兵迎战何煦。梁王那时候已是焦头烂额,竟没看出来这忠心耿耿的大臣到底忠的是谁的心,真放了天章出去领兵。

天章还记得临行前与傅娉婷道别,他轻声在傅娉婷耳边说:“下次相见,我就为你奉上凤玺。”

傅娉婷没有回答,只是一如往常地用她那双大眼睛看着天章,里面仿佛盛满了忧郁。再往后,这双忧郁的大眼睛常常出现在天章的梦中,每次醒来都叫他心痛难耐。

因为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傅娉婷。在他势不可挡清扫天下的时候,傅娉婷病死了。

傅娉婷病故时仍是处子之身,与天章并无婚约,天章想追封都不能够。

于是凤玺就一直留着。天章心里其实清楚,这样拖下去,终是会有个头,他总得把凤玺给另外一个人,但迟一日都是好的。

但如今的情形,却是不能再拖了——他再怀念傅娉婷,也不能让母亲抱憾而终。

太后听到天章终于松口,同意立后,只是反问:“皇帝有人选吗?”

既然不是傅娉婷,那是谁都没有太大分别,家世修养兼备的年轻男女又不难寻。不过天章看太后神色,似乎已经有了人选,便道:“母后可有合心意的?既然要选,自然是要选个能入母后眼的。”

太后温和道:“傅冉,你应当会喜欢他。”

天章沉默片刻道:“那就傅冉吧。”

作者有话要说:生子。会带点奇幻。

第2章

傅冉是傅娉婷的兄弟,还是孪生兄弟,面貌肖似。傅娉婷死后不久,天章是想见一见傅冉的。后又想到斯人已去,想看看傅冉不过是看个皮囊罢了,无论如何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如此一想无甚趣味,遂作罢。

如今太后陡然提了傅冉,天章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过这么一段心思。

离开太后寝宫,天章就召了礼部郎官与太常寺卿,过了两日,又宣召了织造府,又命人清点了内库,取了一批极珍稀的宝物出来。皇帝每一个细微举动都有无数人反复揣摩其中含义,其中有的是聪明人。不日朝中就有了传言——皇帝要立后了。

立后当然是喜事。问题是,这块大饼会砸到谁头上?

天章没给朝臣幻想的空闲,隔日就宣召了御史大夫傅则诚的儿子傅冉,命傅冉进宫向太后请安。

傅冉一没官职,二没爵位,按常理论根本没有进宫的资格。这时候突然就被宣召,明眼人瞧着,再将这些天的事情连起来一想,便知道其中的缘故了。

“这么说来皇后终究是落到傅家了。”

听闻皇帝传召傅冉,宸君孟清极正在品茶赏菊花。初秋时节,菊花新开,宫中园圃培育出的珍稀品种,后宫中孟清极总是第一个挑选。

“傅公子与娉婷姑娘是孪生兄妹,听傅家附近的老人说,两人小时候生得简直是一般模样,长大了恐怕也差不多。”侍君苍梧说着打听来的消息,“以圣上对娉婷姑娘的用情,傅公子若是做了皇后,定然圣眷隆盛。宸君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孟清极微微蹙眉,淡淡道:“我有什么可打算的?这宫中有了皇后主事,我正好落得清闲些。”

苍梧对这话一笑而过。要是不紧张这事情,孟清极又何必在后宫弄那么多耳目。反正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侍君,说得好听是仰慕宸君的下属,说得难听其实就是宸君的爪牙罢了。孟清极对他不会有真心话。

等苍梧离开,孟清极身边的太监苏辛立刻道:“若果真如外面说的那样,傅冉与傅娉婷长得一个模样,那圣上见了可不是要欢喜万分?这可如何是好?”

孟清极自己拿了竹剪刀,剪了两支开得正盛的菊花把玩,他如白玉般的脸盘靠着深紫的花色,更显得清雅出尘。苏辛一时间竟看入了神,只听孟清极仍从容道:“像不像的先放在一边另说。我心中一直觉得这事蹊跷,若圣上真对傅娉婷有什么,为何不早些召见傅冉,何必拖到今日。”

苏辛立刻顺着他的话道:“宸君所想甚是。圣上钟情傅娉婷这事,本就是人云亦云传起来的,已经不知道这说法到底出自谁人之口了。也许圣上对傅娉婷只是感恩,并无私情。若说宠爱,后宫中,谁能与宸君相比?”

孟清极将那两支花插在青瓷罐中,面上仍是绷得十分淡漠的样子,轻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从不妄求独占圣心,只盼着新皇后是个明理人。”

次日就是傅冉进宫面圣,并向太后请安的日子。一清早天章就有些恹恹的,朝会散后,苏檀服侍他更衣,宫人捧了杏色的常服上来。天章看了便道:“换了,换件靛蓝色的。”

天章平时并不爱穿靛蓝色。靛蓝是再普通不过的颜色,乡野书生,贩夫走卒都常穿的。苏檀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心血来潮,见皇帝神色郁郁,不敢多问,连忙换了衣服。天章穿好衣服,只是发了阵呆,才问:“傅冉到了么?”

苏檀回答:“傅公子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天章道:“请他过来。”

他方才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傅娉婷时候的情形。他被梁王囚于废园之中,粗衣恶食,日日只能抄经遣怀。可抄的越多,他心中却越发不平。

忽有一日,一双在裙底若隐若现的碧色绣鞋踏入院中,轻轻踩过他乱扔了一地的潦草经书。

天章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就是穿着一身粗布蓝衣。

“陛下。”苏檀撩起帘子。天章回过神来,眼神就直愣愣盯着被引到近前的人。

身形比傅娉婷似乎高瘦些,只是头带白玉束发冠,脚着金饰乌皮靴,一身华服十分贵气,与傅娉婷向来的俭朴梳妆截然不同。傅冉出声问安时,天章又被惊了一下。

十分柔和悦耳的声音,只是那也不是傅娉婷的声音了。

“给傅卿看座,起来说话吧。”天章压抑住失望,仍礼遇傅冉。

傅冉谢过天章,这才抬起了头。

天章的目光游移了一下,才落到傅冉面孔上,又很快飘走了。傅冉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也许是知道要做皇后高兴的,看上去有些轻浮。天章越发觉得死去的傅娉婷可怜可爱。

“傅郎可有字?”天章心里那一点紧张已经完全消散了。这次见面只是例行公事,只要傅冉大体上过得去,他就会立傅冉为后。这时候不过是随意闲扯两句一下。

“有。”傅冉的回答十分简洁。

天章不得不再问:“是什么?”

傅冉道:“磅礴。”

天章漫不经心道:“这字倒是少见…”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傅冉也不说话,仍是笑嘻嘻的模样。

天章憋了一会儿,终于问了出来:“难道娉婷这字是随着你这磅礴来的?”

傅娉婷也是单名,叫傅虞,娉婷是她的字。

傅冉坦然道:“是我为她取的。”

天章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叹气道:“原来她还有许多事情,我是不知晓的。”

你不知道的可他妈地太多了。

乐。

乐乐。

乐乐乐,乐死了。

傅冉仍努力保持着诚挚的微笑:“斯人已逝,陛下请勿伤怀,今后我会尽力为陛下排遣寂寞。”

此等不要脸的话一出,天章脸上就有些难看,忍了忍,到底忍了下去,只是已经没心情再同傅冉交谈,只叫来太医给傅冉把了脉,然后命苏檀带他去给太后磕个头。

第3章

苏檀与另两个太监一起,陪着傅冉去太后的慈云宫中。

还未到慈云宫,就有宫人迎接上来,虽然这些宫人都是七品向上,却都向傅冉这个白身恭敬行礼。

傅冉去的时候,太后虽然还能言语,却已不能起身,只躺在床上,垂了珠帘,让傅冉隔着珠帘磕了头。又问了他一些家事,听到太后气若游丝,傅冉就一句一句答得规矩。

太后喘了一阵,又道:“傅家…多忠毅之辈。伪王篡逆时,朝中大半臣子屈于淫威,你父亲却…仍忠心正统…”

傅冉只是默默听着。

太后艰难地夸奖了一番傅家,命身边的姑姑端了一盘见面礼给傅冉,才放傅冉离开。

傅冉瞧那盘子里装着一顶累丝赤金冠,一对白玉螭纹钩带,一对沉香手串,另附了四只嵌红绿宝石金葫芦,正好凑了个“九”数,是灵验尊贵之数。

傅冉从太后宫中出来,就见廊下比刚才多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太监,另一个年轻男人服色与宫人不同,面貌也较清俊,目光正看向自己。傅冉不由放慢脚步,也看了对方两眼。

苏檀极是机敏,注意到傅冉目光,便道:“那位是乔侍君,应是来向太后问安的。”

傅冉:“呵呵。”

看就看吧,天章瞪着双大眼都没看出来,他不相信别人能看出花样来。

苍梧见傅冉一行人看过来,连忙垂首敛目,不敢继续窥视。等听着那行人走远了,才抬起头,幸好方才已经看清了傅冉的面目,可以回去向孟清极复命了。

那边傅冉离宫回家,这边宫中诸人还在议论着傅冉。

天章这次召傅冉进宫,不仅是与太后见他一面,还召来了太医为傅冉把脉,是为了检查傅冉身体。

传说中创世之初,只有女子能孕育,后到了上古之时,九荒之民发现男人吃了一种异兽始蛇之后,亦能孕子生育。后来有神医用始蛇混合十二种草药,制成药方,男子吃后,便能生育。只是药性凶猛,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

后经历千百年,不断修改药方,调整剂量,变得十分安全,但仍需检查男子体质,以防相冲。

天章召来太医,就是问此事。既然要立傅冉为后,自然希望他能诞育皇子。

太医令周延信年纪奔七十去了,医术虽高明,却十分啰嗦。先说傅冉身体不错,听得天章一喜;又说“并无大碍”,听得天章一黯,又絮絮叨叨说些体寒之症,需便宜调养,只需找准原因。

天章见他绕了大半圈子,吞吞吐吐,似有隐言,不耐烦与他打哑谜,直接问道:“这不妥之处,你到底是看不出来,还是不敢说不愿说?”

周延信忙叩首,一口气说了出来:“陛下,傅公子似乎从前就用过始蛇膏了。”

按照大禹习俗,两男订亲之后,由受聘之方的男子开始服药,连续服药三个月后,体质彻底改变,成可孕子之身。有更谨慎的大家族,甚至要在成亲之后,才让儿子服药,怕的就是万一两男婚礼不成,体质已改,将来谈婚论嫁就十分尴尬。

傅冉若是用过始蛇膏,便是与他人有私情的证据。

不怪周延信不敢说出口。

天章沉默片刻,问:“难道已经能孕子了?”

周延信忙道:“这便是蹊跷之处。可能没有用满三个月,因此还未成可孕之身。大约用的年纪早,又未用足量,所以伤了身,底子有些亏,不过大体上并无妨碍,调养一两年便好。”张口说了真话之后,周延信便说得有条有理,不再颠三倒四。

天章心中想着傅冉少年时候正是战乱,流离在外,有过荒唐事也不足为奇。既然如今并没有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也不必再追究。天章觉得自己对傅冉并无浓情蜜意,反而格外宽容。

这般想着,天章向周延信道:“太后面前,你只需说傅冉一切如常人,并无不妥之处。此事只在你我之间,若外间听到半点言语,朕立刻就知道是从哪张嘴里出来的。”

周延信连忙应是,领命去回太后问话了。

太后对傅冉十分满意,又听了周延信的回话,放下心来,睡得格外安稳。天章心中稍定,当晚就去了宸君宫中。

孟清极午后听了苍梧的回禀,知道傅冉生得高挑俊逸,已经不快了一下午了。听得皇帝驾临,他也做不出高兴的样子,面孔上仍是淡淡的迎接天章。

天章见到孟清极的脸色,不但不以为忤,却柔和劝慰:“我这些天既要处理国事,又要在太后面前侍疾,难得得了空闲就来陪伴你,可见我心里多挂念你。”

孟清极仍冷着一张脸。晚间到了床上,天章又是温柔侍弄半天,他才软和少许,给了些天章甜头。

完事之后,天章搂着孟清极道:“你今日是不是指使人去太后那里,看傅冉什么样子了?”

孟清极半晌不说话,天章只是耐心等他。孟清极终低声道:“我去瞧瞧你新欢的样子,也叫你着急了?”

天章道:“他何时成我的新欢了,我都不知道。”

孟清极冷笑:“他可不是娉婷姑娘的孪生兄弟么?怎么长得不像?”

天章半是惆怅,半是温柔道:“不像。”说完就合眼,不再言语。孟清极也不理皇帝,扭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