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忙上前,双手捧过,瞄了一眼却怔住了,那并不是礼单之类,却像是一份食单。

“早就听说宫中能人甚多,御厨一出宫更是高门世家争相相聘,早就想尝试一番了。这份食单上写的都是我爱吃的,有些生僻的菜式,我还特意注明了材料。你去吩咐厨房做来。前两日一直忙着婚礼,我也没功夫在筵席上细品,今天可以一饱口福了。”

傅冉此话一出,苏棉和几位嬷嬷都有些呆滞。

皇后这举动当然不算逾矩,他们只是没想到皇后居然如此有闲情逸致而已。

等苏棉将这事布置下去,傅冉就道:“我们出去逛逛吧。等回来差不多就能享用佳肴美酒了。”

傅冉先去了太后那里。太后就是在拖日子罢了,如今药都用得少了,不过是靠些灵物勉强吊着,长信宫中一片静悄悄的,又跟炼丹炉里一样热,傅冉蹑手蹑脚问安之后,就离开了,人一多搅乱了真气反而不好。

从太后那里离开,傅冉乘着皇后宝辇,指挥着一众人御园中转了转。

“这偌大花园,正是赏菊品桂的好时候,怎么什么人都看不到?”傅冉这样问苏棉。

苏棉立刻解释了一番——按照惯例,每月逢五,后宫诸人去向皇后请安,其余时候皇后想见某人可直接传召,而下面想见皇后则需提前一日送帖子来,皇后准许才可得见。

因傅冉刚刚成为皇后,又没到逢五日,众人不能去见皇后,但怕皇后召见,故而这几日都不敢随意走动。

听了苏棉的解释,傅冉不由又笑:“他们躲在宫里,不知道都怎么怨我这个莫名其妙就多出来的皇后。”

这下苏棉终于忍不住道:“殿下!”

傅冉想了想:“去圆照宫。”

皇后驾辇距离圆照宫还有段距离,就有太监气喘吁吁跑到了宸君孟清极面前:“皇…皇后来了!”

孟清极正在写字,听到禀报,只微微蹙眉,道:“这么慌张做什么?下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着,他手腕却颤了颤,坏了笔锋。

第7章

后宫之中,太后所居的长信宫静而不偏,聚清净之气,适宜疗养。两仪宫是历代皇后所居之地,与皇帝的乾坤宫南北呼应,乾坤宫宏伟肃穆,两仪宫中正典雅。

然而要说最美的宫殿,却是宸君孟清极所居的圆照宫。

圆照宫在高祖时候不过是个带池塘的小花园,后来将池塘拓宽,修出纵横的沟渠水道,又沿水道渐渐修建成宫殿,因此与其他宫殿形制颇不相同,是个卍字形的宫殿,所以才在名字上补了一个“圆”字,称圆照宫。

能住在圆照宫就是皇帝至宠的象征。

傅冉到了圆照宫门前,孟清极才不慌不忙迎了出来。相较于傅冉一身光华灿烂的皇后常服,孟清极穿着一身天青色便装,头发只用丝网束起,毫无刻意打扮的痕迹,显得十分清爽随意。见到傅冉就行了礼道:“不知皇后驾临,故而不曾更衣修饰,请皇后恕罪。”

傅冉笑道:“无妨,我是来游园的,你穿什么样我不关心。”

周围人都微微色变。两仪宫这边的苏棉已经开始脑壳疼了,心里一声哀嚎——我的好皇后呀!这宫里不管暗里斗得怎么死去活来,谁表面上不是客客气气?傻子才当面扇耳光呢!他不知道皇后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连表面上亲和都懒得做,一副完全没把宸君看在眼里的样子。

孟清极这边的苏辛一干心腹则是气愤加鄙视——宸君是什么人?皇帝捧在手上宠了三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旧爱。更别提皇后连雨露还没沾过,从皇帝的身到皇帝的心一样都没抓住,居然还有脸来抖威风?还真当自己占了傅娉婷兄弟的名分,就和傅娉婷一样了!

孟清极脸上却比其他人镇静些,只垂着眼请傅冉入宫观赏。

傅冉观赏园照宫景致的时候,却比对孟清极的态度好许多,一直称赞不已。孟清极那种刻意布置出的枯荷倚塘,秋色霜霜,傅冉也赞叹了两句灵巧。

孟清极听到傅冉一直夸赞,更觉这皇后喜怒不定,颇难揣测。不过他向来为自己的布置自豪,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游园之后,两人在圆照宫一间面水的花厅中煎茶品茗。孟清极擅长此道,动作优雅,拿着细长银箸慢慢翻弄着烤炉上的茶饼;傅冉心不在焉,只是望着轩窗外的水景,道:“还有多长时间才好?”

孟清极煎茶时候喜静,不爱别人打扰,轻声道:“殿下稍候,只需一刻左右。”

傅冉就道:“那时间正好,我饮过茶就走,一刻钟够你让人把东西抬出来了。”

孟清极心中一跳:“不知皇后所指何物?”

傅冉似笑非笑:“四季宫景十二屏。我问过宫司,说是在你这里。”

孟清极脸上神色愈发淡漠:“殿下应知这东西不易搬动,而且我自得了它就没有用过,一直存在库房中,抬出来还需清理整齐才能见人。今日殿下陡然提出,我未有准备,恐怕不好抬走。”

傅冉只道:“你多叫几个人去清理,午后我就能抬走。”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给孟清极留丝毫余地。

孟清极不说话。傅冉继续发呆。

一刻钟后,茶饼煎糊了。

孟清极借口换炉子换茶饼换衣服,先退下了。

一到里间,苏辛立刻愤愤不平道:“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居然想抬走宫景十二屏!难道真要让他抬走?”

这边苏棉惴惴不安向傅冉道:“未经圣上允诺,殿下这样冒然到圆照宫来抬走十二屏,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这本就是皇后才能持有之物!”

“怎么可能?我决不会把十二屏交给他!”

四季宫景十二屏从表面看是一架制作华美大方的隔断大屏风。上面用渐变的春夏秋冬四季景色,连接起整个后宫的亭台楼阁,摆放在宫殿中十分亮眼。

比这华贵的外表更有价值的是,它实际上是一件通灵宝物。

当年高祖皇后请来蓬莱术士,为自己制作了一批通灵之物。近百年过去,这批东西要么遗失不见,要么封存不见天日,唯有这座宝屏代代相传,仍被历代后宫主人钟爱,珍惜万分。

这座宝屏因绘制了整个后宫地形,又包含了二十四节气,术士施法之后,便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只要宫中有什么血光异动,或是有人在宫中使用法术,屏风上都能有反应。对后宫之主来说,有了这座宝屏,监视其他人动向就十分便利。

不过与凤印不同的是,这座屏风却并非是一定属于皇后。之前就有皇后失宠,皇帝将宝屏赏给宠妃的先例;先帝驾崩之后,这座宝屏是由慈光公主掌管的,为她后来能掌控后宫,勾结梁王作乱助了一臂之力。

天章登上大宝之后,因太后一直病中,精神不济,因此这座屏风天章就赏给了孟清极。

若说凤印是皇后身份的证明,那宝屏无疑就是这种证明的保障。

“先拖住他,”孟清极冷着面孔,“这事情我要请圣上决断。”

他身边的苏辛立刻道:“我这叫人去到圣上那边通个气。要让皇后就这么搬走宝屏,以后肯定更不把宸君放在眼里。”

孟清极叹了口气:“正是如此。我并非恋栈权势,只是不甘心任他这般肆意践踏罢了。”

孟清极在内室拖拖拉拉,傅冉在外面等得便有些不耐烦,叫过苏棉道:“时候不早了。”

苏棉巴不得他打道回府,就听傅冉道:“去叫膳房将午食抬到圆照宫来。”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但也无法阻止——这圆照宫说是宸君的宫殿,但若皇后驾临摆顿饭,从道理上说,并无不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荣宠。

孟清极这边刚悄悄派了个小太监去到天章那边搬救兵,就听说傅冉要在这里摆膳,终是忍不住走了出去。

幽雅的茶厅中食桌已经抬了上来,上面摆满了各种珍馐。傅冉正倚在榻边,看到孟清极过来,立刻就问:“十二屏准备好了?”

孟清极垂着眼睛:“还需几日…”

傅冉立刻打断他:“今日不行,拖到明日,明日不行,再拖到明日,这样一日日拖下去,难道这事情就能不了了之?你是觉得这样多拖几日也是好的,还是觉得只要拖过了今日我就拿你没办法?”

孟清极不说话。

没人敢说话。

皇后口无遮拦,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孟清极僵在那里,傅冉又语调平平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你站一边就行了。”按照宫规,皇后用膳的时候,宸君是要侍奉的。

孟清极脸上渐渐红了,傅冉又道:“你觉得我羞辱了你?我要告诉你,这是你自取其辱。”

天章每日都在乾坤宫处理国事,除非去太后那里,否则一般直到掌灯时候才会回后宫,中午时候也是在乾坤宫用膳。孟清极派去的太监无法直接见天章,都是跟苏檀通消息,再由苏檀向天章禀告。

等天章用过饭,苏檀才小心禀道:“皇后去了圆照宫,去要十二宝屏,宸君一时没准备,这会儿似乎还在拖延着。”

天章正为政务所累,听到这些后宫琐事更觉不快,脱口而出:“他到底要怎样!”

苏檀揣摩皇帝说的这个“他”应当指的是皇后,便缓缓道:“皇后似乎是打定了今日不拿到宝屏就不离开圆照宫的主意,午膳也摆在了圆照宫。”

天章立刻问:“这是谁派人过来说的?皇后?还是宸君?”

苏檀不敢隐瞒:“是宸君派人来的。”

天章面色稍缓,吩咐苏檀:“你去圆照宫跑一趟,告诉宸君,那本就该是皇后的东西,是朕之前疏忽了,今日就让皇后搬走。”

有了天章的决断,傅冉很快带着这块巨大的宝屏,浩浩荡荡回到了两仪宫。

当天晚上,天章宿在了圆照宫。

新婚才第三天,皇帝没有与皇后圆房,却临幸了宸君。

两仪宫中,皇后的寝殿早早就熄灯落帐,皇后似乎情绪不佳,已经就寝了。

一片漆黑中,只有那座刚刚搬回来的宝屏静静矗立。

“抢回了宝物有什么用?失去了圣心才是最要命的,”陶嬷嬷忍不住对苏棉嘀咕,“你要多劝劝皇后,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第8章

两仪宫中一片冷清,皇帝驾临的圆照宫里也并非欢欣鼓舞。

孟清极连话都不想跟天章说。

他与傅冉为宝屏争执的时候,叫小太监去偷偷报信,就是想让天章知道皇后在为难他,希望天章为自己解围,没想到天章只叫苏檀来传了个口信,连面都没出现,就让皇后把宝屏给抬走了。

事后驾临圆照宫以示恩宠有什么用!

孟清极心中虽然忧愤,却不屑争吵,只是冷着一张脸对天章,满是排斥和孤高,不对天章有半分逢迎。天章如何不知道他的心事,却又觉得他这生气的样子比平时更加动人,就不开解他,只在灯下欣赏了半天冷美人,才从袖中摸出一串珠串递到孟清极手中。

那串珠子似玉非玉,颜色莹润,摸上去十分暖和,转动时候里面还隐隐有波纹随之晃动。

“…这是五行殿新制出来的水暖珠,里面盛的是水,不如聚火珠那么烫,正方便随身携带把玩。”天章说了半天,孟清极只是将珠串随手丢在桌上。

天章道:“这不比聚火珠那么结实,小心摔了。”

孟清极神色怏怏,淡淡道:“陛下既然觉得我不擅保管,何不将明珠赠予皇后。”

天章明白他意有所指,这才温和解释:“宝屏是当年高祖皇后所持之物,后来由历代皇后掌管已约定俗成。过去交由你,是因为宫中没有皇后,你就是后宫之首。上下有序的道理,你应当明白。”

孟清极心中一寒,知道顺着天章的想法辩下去,自己就要被扣上“不识尊卑,不分上下”的大帽子。天章少年时候经过伪王之乱,遭梁王迫害甚深,因此对上下尊卑之分十分敏感。

想到此处,孟清极冷淡道:“看来果然如皇后所说,是我自取其辱。”

天章含笑看着他,伸手轻抚他的后背:“好了,何必说这种赌气话?”

“这并非气话。我并不敢将宝屏据为己有,只是当初是圣上交由保管,才格外慎重,”孟清极淡然道,“皇后若是有圣旨,我当时也不会那般固执。”

他这一句话就暗指皇后才是无视圣意的强权之人。

天章一笑而过,不再提这事。当夜与孟清极同床而眠,只是抱着孟清极,未行房事。等次日天章一走,孟清极就抓起放在桌上的水暖珠砸在地上,那串珠子果如天章所说清脆易碎,几声脆响之后,就见地上一片斑驳水渍,一会儿之后就消失无踪。

孟清极身边的嬷嬷柳氏见他如此,不由就念叨:“昨日宸君应该趁着机会讨好圣上,怎么还是那般冷言冷言?虽说眼下皇后不讨喜,可万一在宸君之前怀上孩子怎么办?”

柳氏是孟清极生父的乳娘,孟家的老人,当初孟清极进宫特意带来伺候的。这三年来孟清极虽有专宠,却一直没有动静,柳嬷嬷早就心急如焚,如今皇后入了宫,更让她觉得紧张。

“宸君容貌也好,性子也好,都像亲爹,可你亲爹吃了多少苦头,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

孟清极不爱听柳氏絮叨,只道:“嬷嬷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边说着,苏辛就捧来了一盅小罐。柳嬷嬷忙小心接过来,罐中盛的是颜色浅灰色的药粉;用小银勺准准地挑了一钱分量,在羊乳里化开了,然后奉给孟清极。

三年前孟清极虽然已用始蛇膏改变体质,但因他一直没有生育,因此用些固本培元的药物,以助受孕。

孟清极未做声,接过水晶小碗,不情不愿地吃了。羊乳冲淡了药粉的气味,但还是品得出里面有始蛇的腥味。孟清极将小碗递还给柳嬷嬷,忽然微微一笑道:“嬷嬷何必太着急,两仪宫那边可是连药还没有吃呢。”

“这才两天,圣上就留宿在圆照宫,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嘲笑皇后呢,”陶嬷嬷督促手下准备好皇后一早就点的一大串的茶点,一边在心中暗自嘀咕,“光吃这些点心有什么用…”

傅冉一早起来懒洋洋让宫人服侍洗漱了,就命人将一碟碟各式果子茶点铺了一桌子的。

水晶饺,白玉粽,小块小块两指宽的金灿灿的胡饼叠成宝塔形状端上来,荷花瓣似的盘中盛着五色粥。南方湖滨的小银鱼做成琥珀一般的鱼冻,北方极寒之地的野兔炸得酥脆鲜香…

这铺排的早点,皇后一人自然吃不完。剩下的都赏给两仪宫中的宫人分食,居然连殿外当值的小太监都能分到。众人前两天因为大婚刚得过赏钱,今日又得皇后赐食,莫不欢喜。陶嬷嬷却看不过傅冉这般轻浮铺张,板着脸劝诫道:“皇后应以节俭为美。如今天下虽然安定,可当年圣上被伪王囚禁的时候,可是连野菜都吃过的;太后在静虚殿做苦役,一日只食一粥,想想圣上与太后当年,皇后亦该克己节欲,勤俭奉公。”

傅冉想了想问:“我,没有逾制吧?”

陶嬷嬷虽然不服,也不得不道:“没有…”皇后每日用度只是略低于皇帝,在饮食方面,是可以与皇帝平齐的。傅冉吃再多,都不会吃超了。

“既然还没逾制,说明这程度不算铺张。”

陶嬷嬷气恼道:“圣上为了太后祈福增寿,已经素食快半年了,皇后即使不能茹素,至少该尽量简朴。”

傅冉笑了:“正是有我这种作为,才愈发衬托出圣上的纯孝难得。”

陶嬷嬷眼睛都要鼓出来了:“殿下!”皇后这番话在她听来不光是胡搅蛮缠的诡辩,还隐约有嘲笑天章的意味。她不甘心还要再劝,傅冉抬手制止了她:“今日要办正事了,新婚已过三日,可以见外诰命了。我已经将顺序排好,劳烦管事和几位嬷嬷出宫走一趟,代我宣诰命进宫。”

这是正经事,陶嬷嬷只好按捺下来。再者出宫是个好差事,人人都喜欢,油水足,还能出去透个气。

出宫时候,与陶嬷嬷向来交好的沈嬷嬷见她仍是不快模样,劝道:“我看皇后并不像你说的那般不堪。”

陶嬷嬷生气道:“给你点好处,你就向着他说话了!我是看不惯他那轻狂的作风!圣上若不是不喜,也不会到现在也未临幸。”

沈嬷嬷温和道:“我们老姊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我知道在你心里什么人都不够配圣上的,对皇后过于苛求了。沉下心想想,圣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摩透彻的?再说这两人见面也才几天功夫,不必那么着急。将来如倒吃甘蔗一般也未可知。”

陶嬷嬷听了她的安慰,这才颜色稍霁。

这边两仪宫开始见外诰命的事,天章自然知道,听了苏檀的禀报,似乎十分井井有条,天章沉吟片刻,问道:“傅家来人了吗?”

“皇后有宣,但傅夫人没有进宫。”苏檀回答道。

天章不由惊奇:“为何?”傅夫人本就有诰命在身,这次傅冉被立为皇后,傅夫人诰命又升一级,已是一品诰命。于情于理这时候都该进宫拜见皇后。

苏檀小心道:“傅家回说是傅夫人最近为准备婚事操劳过甚,需要静养…”

“听着却像是有内情的样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傅夫人是故意不想进宫?”天章脸色没有变化。

苏檀越发小心:“小人并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只是忽然想起了当初随神贞公主去傅家颁立后的旨意,那时候傅夫人的情形瞧着就有些奇怪——欢喜里面似乎很有些伤心。”

天章听了长叹一声,神色惆怅:“到底是做母亲的…”定是想到了原来该做皇后的是温柔恭顺的女儿,所以才会这般反常。

念及此处,天章就吩咐给傅夫人准备厚赏,到时候与皇后的赏赐一起送到傅家。

苏檀记下来,又道:“这次傅夫人虽然没来,孟宸君的生父却来了。”

天章未做反应,恍若未闻,摆摆手就让这话头过去了。

圆照宫中,孟清极却是难抑激动之情——入宫三年,他的生父从没有进宫探望过。

一行过礼,孟清极屏退众人,立刻就问:“方才在两仪宫,皇后可曾为难父亲?”

孟清极的生父宋如霖正如柳嬷嬷所说,一眼就能看出与孟清极是父子,年纪四十有余,容貌仍十分端正清秀。他刚刚在两仪宫拜见过皇后,就来圆照宫看儿子。

宋如霖神色冲淡:“皇后并未与我单独说话。”

孟清极这才放下心来,讪讪道:“父亲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

宋如霖端详着自己生出来的儿子,缓缓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你再不长进,我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你。”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缓缓推到孟清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