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已经八点了,我还得上班,你赶紧起来吧。”

陆岐然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就这么穿着条内裤出去,程如墨连忙将他拉住了,“衣服穿上,严子月在外面。”

陆岐然轻声一笑,将一旁的衣服捞起来了。

“那你先穿,我先出去了。”

短短一会儿工夫,外面严子月正翘着腿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根油条,一手拿着手机,边吃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着,她望见程如墨出来,将手机放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这油条还挺好吃。”

程如墨看了她一眼,“你真是不客气。”

严子月莫名其妙,顺着程如墨目光看过去,发现她在看剩下的五根油条,笑了笑说:“六根你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正好这会儿陆岐然已经穿着衬衫长裤出来了,严子月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姐夫。”

陆岐然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早。”说罢推开浴室门进去了。

程如墨拿了个玻璃杯过来,将剩下的一杯豆浆倒往玻璃杯里倒了半杯,自己拿了根油条,到沙发上坐下了。

不一会儿了陆岐然出来了,在严子月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严子月吃了半根油条,剩下了半根。她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侧过身去看着程如墨,“表姐,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程如墨掀了掀眼皮,“干什么?”

“带我一个吧,这段时间可无聊了。”她见程如墨没什么反应,笑了笑,又说,“要不我给你们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江边有家烧烤店特别好吃;东南路上有家ktv很便宜,歌也多;或者你们想玩点刺激的…”

“晚上要去酒吧。”程如墨开口将她打断了,“不劳你费心安排了。”

严子月眨了眨眼,“哪家酒吧?酒吧我熟人多,带我去,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严子月你今天吃错了药了?”程如墨胆淡淡瞥她一眼。

严子月立即从椅子上起来,瞪着程如墨,过了片刻,到底没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轻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程如墨自顾自吃完了,也不理她,起身去厨房将杯子洗了,出来又洗了个手。她去卧室把包拿出来,掏了张代金券出来递给陆岐然,“地址就在这上面…”

话还没说完,严子月忽伸出手来将代金券夺过去了,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轻嗤一声,“还以为是什么酒吧呢,这么个破地方。”

程如墨皱了皱眉,伸手将代金券夺回来,“你能不能讲点礼貌。”

严子月耸了耸肩。

程如墨又交代了两句,转身往门口去了,她望见严子月还坐在餐桌旁,冷声问:“你还不走?”

“我再坐会儿,姐夫不是还没吃完吗?我陪他聊聊天。”

陆岐然也不看她,淡淡说道:“跟你表姐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严子月看了程如墨一眼,又看了陆岐然一眼,“嘁”了一声,将包背上,飞快走到门口,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咚咚咚地往走廊那头去了。

程如墨将视线转回房间,对陆岐然说:“那晚上见,白天我就不负责招待你了。”

陆岐然抬眼看她,“行,我答应了,晚上你好好招待就行。”他笑声带着点轻浮,刻意将“招待”二字说得重了些。

程如墨面上一热,但一时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瞪了他一眼,伸手将门合上了。

——

下班之后程如墨坐着齐简堂的车去酒吧,在公共停车场正好碰见已经停好车的林苒和林森。林苒穿着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程如墨看她一眼,笑说:“你这样,林森今晚有得忙了。”

“忙什么?”

“忙着护食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肯定得看紧了。”

林苒扑哧一笑,“你这比喻,敢情拿他比做狗了啊。”

齐简堂停好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笑着跟林苒和林森打招呼,“又见到你们这对贤伉俪了。”

“上回齐总还是开奥迪呢,短短几个月,座驾就升级了。”林苒笑说。

“座驾升级没用啊,要是我能有个人跟我出双入对,别说是奥迪,奥拓我也开啊。“

四人边说边朝酒吧走去,一推开门,程如墨就望见吧台前坐着的陆岐然了。他手里捏着只杯子,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流光溢彩的灯光下,他墨发白衣长裤,闲适坐着,尤其显得清隽。在这吵嚷热闹的环境里,他几分疏离的神情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偏这分游离,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程如墨听见林苒低笑一声,“恐怕今晚要忙着护食的人是你了。”

程如墨笑了笑,不无得意,“那说明我眼光高。”

四人走过去,陆岐然从座位上下来,依次打招呼。到齐简堂时,两人顿了一下,轻轻握了握手,不咸不淡地问了个好。

五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走过来了,她穿着条黑色的紧身短裙,踩着双差不多十公分的高跟鞋,本就长得高,如此更有些凛然的气势。她在齐简堂身边坐下了,手臂随意往他肩膀上一搭,笑望着几人:“苏钰在路上了,你们要喝什么尽管点。”

齐简堂介绍:“周老板,已婚,两个孩子的妈了。”

“酒还没喝上呢就开始忙着拆老朋友的台了,”女人笑笑,“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周姐,大家要是不嫌弃,也就这么称呼我吧。”她站起来,“那边还有熟人,我得去打招呼。等会苏钰过来了,我让她直接来你们这儿坐。”

程如墨是两瓶啤酒就能撂倒的主,也不敢逞能,只点了度数低的鸡尾酒。林苒虽然是女人,酒量丝毫不逊于林森,这会儿就跟着几个大男人喝黑方。

齐简堂看了看程如墨正在喝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颇有些不屑一顾,“来都来了,喝这个有意思吗,你不如点可乐呢,还省钱。”说着拿了一杯,递到她跟前,“你脱单了还没请我们吃过饭吧?不赶紧趁现在敬大家几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自然有人会,”齐简堂将杯子往她手里塞,“喝醉了有人背你回去,怕什么。”

程如墨看了齐简堂一眼,他似笑非笑,眼里分明带了些挑衅的意思。她自然明白齐简堂的想法,一时也不及多想,伸手将酒杯接过去了,看着齐简堂,“我就喝这一杯。”

陆岐然立即伸手来拦,程如墨将他手臂格开了,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烧得她喉咙发疼,她刚将酒杯放下,陆岐然却突然端起一杯,“确实该敬大家,”他将酒杯举到齐简堂面前,沉声开口,“尤其是齐先生,谢谢你对如墨的照顾。”说罢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了。

齐简堂盯着他,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过了片刻,方端了杯酒,笑说:“陆先生豪爽,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场景火药味十足,林苒自然也是看出来,她凑到程如墨耳边,“什么情况?”

程如墨已经开始上脸了,只觉得脸上热气一股一股往上蹿,她低声说:“男人就这个毛病,自己吃不到的,也不甘心让别人吃。 ”

又坐了一会儿,忽嗅到一股清浅特别的香味,程如墨抬了抬眼皮,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程如墨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那女人不疾不徐走到近前,含笑开口:“喝酒也不等我。”

第44章 向左走向右走(四)

齐简堂立即站起来,笑说,“怎么没等你,这不边喝边等吗?我们先给你热场,你来了直接上就行。”

女人一笑,扫视一圈,先朝着程如墨伸出手,“我是苏钰,之前去老齐公司见到过你,不过时间紧,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声音悦耳,语调稍有些软,语速不快不慢,有种别样的从容。

程如墨连忙站起身跟她握手,“苏小姐你好。”

苏钰穿着七分铅笔裤,脚下是双浅口的高跟鞋。她留着齐耳短发,脸上化着淡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苏钰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在齐简堂身旁坐下,自己端了杯酒,微微朝着大家侧了侧身,浅笑说,“要是酒不够尽管点,跟周姐不用客气的。”

林苒往程如墨耳畔凑了凑,低声说:“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程如墨点头,“陈数。”

苏钰稍问了一下大家的职业,寒暄一阵,笑说:“我出国太久了,回来都有些跟不上国内的发展节奏。尤其是江城,我走的那年还像是城乡结合部,如今已是中部最大的城市了。”

林苒问:“苏小姐回来工作?”

“我打算自己开家店,正拉着老齐当合伙人呢,”她看了齐简堂一眼,“不过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总得要谨慎些,所以回来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任何进展。”

程如墨听出来苏钰话里有话,果见齐简堂抿了一口酒,并未接腔。

她这会儿上脸上得厉害,虽有心加入聊天,但胃里翻腾得厉害。便闭眼靠着沙发,手掌紧捂着胃部。

陆岐然忽将她手一握,程如墨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陆岐然低声问她:“要不要紧?”

程如墨一笑,“我现在看到了两个陆岐然。”

“要不睡会儿?”

程如墨点头,下一秒陆岐然便伸手将她头一按,搁在自己肩上了。

苏钰瞧见这边动静了,问:“程小姐不舒服?”

陆岐然沉声说:“喝醉了。”

苏钰似笑非笑看了齐简堂一眼,“肯定是有人给程小姐灌酒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总有些场合不得不喝,”齐简堂一笑,“她在我手底下工作四年,喝的酒已算是少的了。别人喝酒,她喝酒兑雪碧,还是雪碧占了一大半。”

“齐总爱护下属,我替如墨谢谢你。”陆岐然语气平淡。

齐简堂瞅了陆岐然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林苒瞧出气氛有些诡异,酒越喝越沉闷,望见舞池里人头攒动,便说:“也别干坐着了,要不过去跳舞吧。”

大家纷纷响应,陆岐然揽着程如墨坐在原地没动,“你们去吧,我照顾她。”

周姐本在对面一桌招呼,望见他们都站起来了,忙走过来,“怎么了?打算散了?”

林苒答:“打算去跳舞呢。”

周姐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陆岐然和程如墨,“里头有员工休息的地方,要不让程小姐进去躺会儿?”

陆岐然摇头,“我看着她。”

齐简堂听见这话,立即笑了笑说:“有些人,不用看着也不会跑;有些人,看得再牢也不一定看得住。”

陆岐然点了点头,也不看齐简堂,“齐先生说得有道理。但好比自己家里,东西都是自己的,但晚上睡觉还是得上道锁——不防君子防小人。”

人都去舞池之后,陆岐然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忽听见程如墨含混的声音,“齐简堂就是这种人,你别介意。”

陆岐然顿了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如墨将头抬起来,按着额头,呻|吟着说,“不行我得去趟洗手间。”

陆岐然将她扶起来,“我送你过去。”

程如墨摆了摆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到洗手间后,程如墨捧了把冷水浇了浇脸,漱了漱口,感觉脸上没那么烫了,但胃里仍然难受,像装了个混凝土搅拌机似的。她推开洗手间门出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烟味酒味香水味汗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冲,程如墨顿觉一阵反胃,望见安全通道尽头有个后门,立即飞快朝那边去了。

出去之后,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些了。她站了片刻,正要进去,忽听见拐角处花丛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不是不让我过来吗?我偏就过来了,你能这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