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知道。”

两人穿过两条街,面前忽出现一个码头,前面就是悠悠河水,水中倒映着河上轮船晕开的灯火。陆岐然拉着他一路往码头走去,循着一条楼梯往下走。不多时就走到了河边,走过轮渡,上了停靠在轮渡上的一只游船。

程如墨跟在陆岐然后面,越发好奇。偏偏陆岐然一声不吭,只攥着她手继续往上走。上了三楼,越过船舱到了前面的甲板上,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船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老陆!”

陆岐然拉着她走过去,将面前三人一一介绍给她。都是他高中同学,程如墨也没记清楚名字,只跟陆岐然混喊,一个老甲,一个老鹏,一个老唐。

几人说笑一阵,穿着件印着海绵宝宝T恤的老甲笑说,“既然嫂子就到了,我们赶紧把家伙亮出来吧。”

程如墨吓了一跳,凑到陆岐然耳边嘀咕:“什么家伙?”

陆岐然笑而不语。

老甲三人绕到了船舱后面,不一会儿一人拿着些东西过来了,程如墨定睛一看,发现老甲手里提的是个烧烤炉子,另一手领着一个白色的编织袋。老鹏手里东西花花绿绿的,看上去似乎都是食材,而老唐则抱着一箱子啤酒。

三人将东西放下了,又去搬了一张矮桌几个塑料凳子过来。最后老唐小心翼翼端了个奶油蛋糕出来,程如墨望见陆岐然脸色沉了几度,顿时扑哧笑出声,得到陆岐然一记警告的目光。

三人打开了烧烤炉子,装上白炭支上烧烤架,点了火很快忙碌起来。

程如墨闻着孜然的香味了方才回过神来,瞧见陆岐然正在往烤串上刷油,炉子里冒出阵阵白烟,混着夜里河上的薄雾,将他整个身影都模糊了。

末了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眼睛模糊了——他还记得自己大学时说过,想和几个朋友在船上喝着啤酒看风景。

游船已经开了,夜里“突突突”的声音格外明显,船划开夜色,在清凉的风中一路往前。

程如墨擦了擦眼角,也笑了笑加入烧烤的行列。老甲三人见陆岐然和程如墨在忙,索性坐在一旁不动了。三人一人启开了一瓶啤酒,一边喝一边望着他俩调侃:“要不你俩辞职来给我打工吧,我们把这游轮小吃开展起来,也算是丰富咱们珲城夜生活。”

老鹏附议:“我觉着这主意好,他俩郎才女貌,站着就是夫妻店活招牌,广告都不用打了。”

陆岐然将刚刚烤好的一盘骨肉相连搁到三人面前,“你这小游船,请得起我这么大的腕儿吗?”

老唐哈哈大笑,“我们三个人你们两个人,我们把你们包里东西都扣下了,电话扔河里去,就关在最底下船舱里,一人一天只给俩馒头,不到一个星期就老实了。”

又烤了好几盘,程如墨便跟着陆岐然坐下开始吃。陆岐然开了瓶啤酒递给她,程如墨怕喝醉了回去给陆岐然父母留下不好印象,便有些犹豫。陆岐然看她一眼,“我买的是联票,吃宿都在船上。”

老甲说:“对,还是甲等舱。”

老鹏:“总统套房。”

老唐:“蜜月套房。”

陆岐然不语,抡起拳头作势要跟三人干架。三人哈哈一笑,举起酒瓶说了句:“干!”

陆岐然和程如墨举起瓶子靠上去,夜空中清脆的几声响,程如墨便觉有什么心中豁然洞开。

渐渐饭饱酒足,大家都有些醉意。蛋糕最终也没吃,被几人拿来抹了一头一脸。喝醉的老甲三人开始放开了喉咙唱歌,唱得荒腔走板偏有十足投入。

程如墨只喝了一瓶,状况好点。陆岐然被他们唱《那一夜》的歌声吵得脑袋发疼,拉着她到一旁的栏杆边吹风,程如墨套住纸巾给陆岐然擦脸上发上的奶油,奈何已经干透,擦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程如墨无奈:“算了,到时候去洗洗吧。”

陆岐然忽低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刻意带了几分轻浮:“你说,要是涂在你身上…”

灼热的呼吸喷在耳上,程如墨耳垂立即红了,啐了他一句,伸手将他往外推了推。陆岐然轻笑一声,伸手揽着她静静看着河上风景。

船行了一阵,忽然前面出现一条光带。

陆岐然湖伸手朝前面指了指,“中央广场,还记得吗?”

程如墨一怔。

船又开了半分钟,渐渐到了中央广场正对面,程如墨望见广场正中发光的雕像,喉咙顿时一梗——当时她就是站在那雕像前玉兰花样的路灯下跟陆岐然告白。

程如墨呼吸一滞,清了清嗓,“那年雪真的挺大,火车延发,我在车站等了七个小时。我记得当时这河都结冰了吧,可惜当时感冒了,不然也能趁机滑…”

她转头望见陆岐然的目光,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目光清亮仿佛寒夜星辰,映着夜色中浮动的灯光,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陆岐然也看见她的目光——在久远仿佛已被遗忘的旧日时光里,就是这样的目光,将她与千万个面容模糊的老同学区别开来。而他在这样的目光,一住多年。

如此静默对望了片刻,陆岐然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这动作迅速仿佛携着一阵风,带着阵渊渟岳峙的坚定气势。

程如墨呼吸先是滞在喉管,随即仿佛打开了一个口子,缓缓地呼出来。她被他勒得骨头都有些发疼,两人紧紧相拥,她清楚听见他胸腔里的声音,跟自己的叠在一起,仿佛清夜闻钟,仿佛瀑布发声,深渊便会响应。

记得高中时候上语文课,不爱虚头巴脑的现代诗,唯独舒婷的一首《致橡树》极为喜欢: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是真的完结啦!!!

最后的最后,还是想唠叨几句。

开文的动机便如我文案上所说,一点自私心,十分玛丽苏。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感谢大家的鼓励和留言评论,感谢这个故事,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感谢所有潜水的冒泡的亲们,感谢你们在我作死修改之后,依然不离不弃。

我只是个没什么天赋又不够勤奋的小透明,却能够获得这么多的喜欢。

瀑布发声,深渊响应,读者与作者之前的缘分,何尝不是这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关于番外】

番外有小包子,然后还有一个林苒的番外。然哥的心路历程这个没有,或许会有关于他视角的一些片段。

因为明天要去拜访北京的一个亲戚,而且看形势基本没可能回来,所以明天不更。包子番外,后天,也就是5月3号晚上放出。

第68章 番外一

程如墨这次备孕做得格外仔细,每月去医院查一次各项激素水平,而陆岐然推掉了晚间的应酬活动,专心致志回家造人。

在林苒跟林森家小少爷木木满周岁之后,程如墨肚子终于有动静了。这下刘雪芝生活仿佛有了主心骨,开始变着花样地给程如墨熬汤。程如墨本就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而且妊娠反应又明显,喝下去的照原样全吐出来。是以肚子虽然渐渐显出来了,身材却未见胖。

晨起照镜子,看见自己渐渐粗起来的肚子,一面觉得高兴,一面又很气馁:“我就腰细这一个优点了,现在这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

陆岐然赶紧说:“谁说的,你皮肤白…”

“有白苏白吗?”

“…你长得好看。”

“有林苒好看吗?”

“…”

怀孕之后的程如墨每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谜样的诱|惑,陆岐然每天对着她那张日渐细滑白嫩的脸早就憋得不成人样,见跟程如墨讲不通道理,只好一把拉过来手上欺负两把过过干瘾,程如墨一面也有些情生意动,一面却还是担心肚子,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将陆岐然推开了。

陆岐然也有所顾忌,压|着她对着她嘴唇啃了两口,喘息说:“你还有个优点。”

“什么?”

“我喜欢你。”

程如墨吓呆了。

她因为早年曾主动告白占据劣势,是以现在赌气死也不肯轻易对陆岐然说“喜欢”“爱”这样的字眼;而陆岐然因为性格原因,即便是结婚那天晚上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已也都没跟她说过这几个字,只最后跟她说了句“媳妇儿,咱们好好过日子。”

程如墨赶紧推开陆岐然去捞手机。

陆岐然把她按住,“干什么干什么?”

程如墨严肃看他:“陆先生,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录个音。”

陆岐然在她头上一敲,“有点出息,赶紧起床上班。”

“再说一遍。”程如墨摇他手臂。

陆岐然不理。

程如墨继续摇,刻意放软了声调柔柔弱弱地喊他“老公”。

陆岐然把她爪子扒开,拆开乱掉的领带重新系好,故意板着脸说:“别点火,美人计对我没用。”

程如墨哼了两声,瞪了陆岐然一眼,“小气。”

当时陆岐然从崇城搬过来时,一部分行李快递,另一部分放在那辆雅阁里开过来。现在这辆半新不旧的雅阁依然充当二人的代步工具,尤其在程如墨怀孕之后发挥了重大作用。每天陆岐然先将程如墨送到公司楼下,再驱车去往电视台。

有次聚餐林苒看到这辆破雅阁了,忍不住调侃程如墨:“陆岐然买了房,你要不给他买辆车?”

当时刘雪芝交给程如墨的卡里,除了装修动了十万,如今再没动过。江城房子便宜,她和陆岐然月供压力很小,是以每月还能攒下些钱,如今听林苒这么一说,再看自家坐骑,似乎确实有些寒碜,如此便上了心。

但又不好直接问陆岐然,于是编造了一个接了桩汽车广告的理由,每天变着花样跟陆岐然打听他的喜好。结果打听下来却非常受挫,据说男人都爱宝马香车,但陆岐然是个例外,问他觉不觉得现在这雅阁配置不符合他如今身份,他答一句“能开就行”,顿时把程如墨堵得无话可说。

眼见从他这里无法突破,程如墨只好变着法子去联系陆岐然的死党。

结果还没打听出来名堂,有点回家陆岐然忽然往她怀里扔了串钥匙,程如墨拿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你…”

陆岐然笑,“我也觉得这车开去你公司丢人,显得做我陆岐然老婆格调不高。”

——可也不能一下换成四个圈儿啊,“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灰色收入,不是说一穷二白了吗?”

陆岐然挑眉,“太年轻,说什么你信什么。老唐他们做游轮生意,我也入了股。”

程如墨过去搂住他,“你老实交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

“一点股票和债券。”

“还有吗?”

“还有个珲城同学开了家农家乐。”

“还有呢?”

“没了。”

“加起来估计有多少?”

陆岐然轻轻拍了拍她肚子,“加起来你俩吃香喝辣没问题,海景别墅还是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