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面色古怪:“嫂子,您这是要?”

“我答应过老头子,要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徐言也听她说起过这件事,于是赶忙阻止道:“单不说孩子们还小,就是以后做了官,也很可能时时面对黑社会的威胁,唉,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要劝您,别让孩子们走大哥的老路啊。”

宋玉珍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我不会让孩子们插手,这件事,我自己来干!”

第242章 证据

“呵呵,说到这里,你们大概也能够猜到了。”

徐老慢慢转过身子,望着目光呆滞的几人:“之后,嫂子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就像她曾经说过的以恶致恶、以暴制暴的计划,我当时坚决反对,因为这太危险了,一个不好,很可能万劫不复,但嫂子决心已下,根本不听我的劝,唉,最后为了大哥,我虽然没有切身参与到这个计划中,却也在暗处给嫂子提供很多帮助,派韩旭潜入韩帮,拉拢焦帮、鹰帮,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最后将他们整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黑社会,引起各方政府的高度关注,再将证据寄到相关部门,就这样,一个布置十年的计划…完成了!”

“怎么会…这样?!”莫曼云呆呆地看着前方,心中已是不再平静,宋玉珍为了更好的实施计划,装作只知道那次是一场纯粹的车祸,她也是这么告诉的子女,可谁曾想,其中竟还有这么个屈折哀伤的故事。

这样的话,宋玉珍的反差就可以解释了,十年前,让宋玉珍这个和蔼老人变化的原因,是仇恨!她铤而走险,舍弃了很多东西,就是为了达成那个与爷爷临死前的约定,就是为了将丰阳的黑社会…斩尽杀绝!!

何远抵住下巴,不住点头:“原来如此,您这么说的话,一切似乎都能解释通了。”朵朵表情变得很复杂,一会儿咬牙,一会儿凝眉,末了,深深一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徐言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莫曼云身上,他看莫曼云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方轻叹一声:“听我说完,你,还恨你奶奶么?”

莫曼云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摇了下脑袋:“我不知道。”余光偷偷瞄了一眼何远,莫曼云没再说话。

徐言叹气,看向朵朵道:“嫂子说过,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当初韩旭确实是个人才,也是这个计划实施的关键,所以为了拉拢他,不得已,才把你…唉,你恨她么?”

朵朵轻松一笑:“我跟我妹妹一样,不知道,呵呵,十年了,我背井离乡,暗中策划着毁掉宋玉珍的计划,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局。”说话间,朵朵注意了一下妹妹的表情,旋即很顺地继续说了下去:“但侥幸的是,这些年我没出什么意外,活的也很好,很滋润,所以恨不恨她,我也说不好了。”

这次在家人面前,朵朵说了谎。

她不像莫曼云,最近才知道宋玉珍是罪魁祸首,朵朵那早在十年前就埋下的仇恨种子,点点滴滴下,已是生根发芽,十年的恨,岂是说没就没的。而且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想一下,对于宋玉珍这个斩尽杀绝的计划,朵朵本身也并不赞同。唉,为了莫曼云心里好过一些,朵朵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撒谎了。

徐言苍老的脸庞布满沉重,看了看几人,他缓缓起身:“或许我们做错了,但我保证,嫂子从今天开始,一定会是一个好奶奶,嗯,我还要处理一些事,先走了。”

“等等!”何远眼睛徒然一眯,有些冷然意味地盯着他:“照你的意思是,宋玉珍的事就这么完了?因她死去的那些人,就不了了之了?徐老,没有这么简单吧,这世界上因由杀人的有很多,怎么偏偏她宋玉珍可以逃脱制裁?有道是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呵,我不跟你撤什么大是大非,我只站在我的角度看这件事!因为宋玉珍,我干姐姐的父亲死了,现在变得无家可归!因为宋玉珍,我好兄弟的命差点赔上,现在还跟医院躺着,没有苏醒的迹象!因为宋玉珍,朵朵大姐,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就要迫不得已与刀枪、黑社会打交道,这一切…是谁的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何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也别跟我撤什么民族大义!她宋玉珍的初衷不过是仇恨而已,所以别说什么为国家为人民的话,我看到的,只是她深深伤害了我身边的兄弟朋友和亲人,就是这样!徐老!”何远冷笑地盯着他:“血债唯有血偿,请把这句话带给宋玉珍,当然,这也是对你这个实际参与者说的,不送!”

徐言只能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莫曼云低着头,忽然担忧地问了一声:“你刚才说卓军没有苏醒的迹象,是怎么回事?”

“老卓为了我和你姐姐,独自潜入宋玉珍的庄园调查一些东西,结果被宋玉珍的人发现,当时就给了老卓腹部一刀,要不是他逃得快,这条命早就没了,现在,他跟人民医院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朵朵是受害人也是宋玉珍的家属,她可以忍下这口气,但何远不行,如果不讲宋玉珍送上法庭,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舒服!

不知何时,莫曼云已拉住了丈夫的手:“对不起。”

何远笑呵呵地捏了捏她:“呵呵,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的错。”

“嗯,你刚才说血债血偿,你准备?”

“这事儿等老卓醒了再说,他是收集证据的好手,一定能找到些宋玉珍与黑帮勾结的证据,大姐,到时候咱们仨再好好干它一场。”

虽然心中也想将宋玉珍绳之于法,但朵朵偷偷瞧了眼面色犹豫的妹妹,最后还是没有作声。

吃完晚饭,一家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忽然,何远的手机响了。

刚按下接听键,就传来了柳琴琴喜悦的声音:“何远!卓军醒了!卓军醒了!”声音中还夹杂着稍许呜咽。

何远霍然而起:“老卓醒了?太好了!我马上赶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朵朵,两人飞快出了门,莫曼云想了想,跟母亲说了一声,也穿上外套跟着两人去了。

“你们来啦。”卓军横躺在白色病床,面色有些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老何兴奋地哈哈大笑:“你小子也忒耸了,愣是昏迷了几天!”说着,就要上前拍他肩膀,然而眼疾手快地柳琴琴却横了他一眼:“卓军刚醒,经不起折腾,还有,这是医院,你可不可以小点声?”

卓军呵呵一笑:“琴琴,我没事了,嗯,我有些话要跟老何他们说,你能不能在外面等一下。”柳琴琴翻了个白眼,悻悻退出门。

何远看她一走,旋即坐到病床上,感慨道:“你小子可美了,有个老婆天天在身边照顾。”

“别贫了,说正事吧。”卓军扫了一眼朵朵跟莫曼云,旋即沉吟道:“跟我说说我昏迷的几天,丰阳出什么事了。”

接下来,何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了他,甚至连宋玉珍的计划也都说了。

“唉,你们俩没事就好啊。”卓军不是很关心丰阳的局势,只要看到朵朵很老何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就比什么都强了。

“老卓,等你出了院,咱们仨必须得把宋玉珍与黑帮勾结的证据整理出来,哼,要不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哦,要是证据的话,我已经十天前就收集好了。”说到这儿,卓军立刻感觉到气氛的古怪,何远眼睛一亮,当即就问起证据的下落,莫曼云低着头,没作声,而朵朵则是颇有深意地对卓军打了个眼色。

“老卓,你倒是快说呀!”

卓军琢磨了一下,方告诉了何远藏匿证据的地点,老何怕事情外泄,随即就奔去了那里,朵朵皱了皱眉,也跟着何远一起去了,唯有莫曼云默不作声的留了下来。

“坐吧。”卓军招呼莫曼云坐下,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她:“老何要是把证据交给政府,那你奶奶可就完了,你不拦住他?”

莫曼云惨然一笑:“作为她的妻子,我没有权利拦他,作为市长,我更不应该拦他。”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卓军苦笑着从身后地枕头下掏出一打文件:“但这些东西,我还是觉得给你的话,会好一点,呵呵,其实我一睁眼,就叫琴琴去把证据取来了,只此一份,所以你就是把它烧了,老何他们也不会知道,我和琴琴也永远不会说,怎么做呢,你自己决定吧!”

莫曼云惊讶地接过证据,手指不住颤抖起来,这一刻,她感觉手里的东西…很重很重,重到即使用尽全部力气,也无法拿在手里!

第243章 雨,泪

“我奶奶伤了你,难道你不恨她么?”莫曼云紧紧闭上眼睛:“我要是把证据毁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样…真的可以么?”

卓军正了正身子,呵呵一笑:“恨不恨的,我自己倒没什么想法,或许你不知道,在北京的时候,这种伤是经常的事儿,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跟老何的关系,我这个老朋友啊,对待兄弟朋友可是实打实的,说白了就是仗义,这次他想将宋玉珍绳之于法,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和朵朵,如果你既想保住你奶奶,又想继续维持与老何的关系,我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现在烧掉证据,嗯,你决定吧。”

莫曼云听完,慢慢睁开眼,素臂轻抬,又将证据递还给卓军:“谢谢你,不过我要是这么做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卓军看了看她,面色微笑地点点头,继而给老何打电话,叫他回来。

“老卓,什么意思啊?”何远一进门便皱起眉头。

卓军右手扬了扬那份证据,笑道:“没什么意思,这一醒吧,脑子就不好使了,呵呵,证据在这儿,你拿去吧。”

何远、朵朵是何许人也啊,一听这话,都是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到莫曼云身上,瞧她没什么反应,何远才伸手接过文件,仔细翻了翻,上上下下记载的很全,都是宋玉珍与韩旭等人接触的证据,有了这个,何远才算来了些底气,只怕拿着它告到哪里,当地官员也不会袒护宋玉珍了。

“这下就OK了,嗯,时间也不早了,老卓你赶紧休息吧,明天再来看你。”

“你们忙你们的,我有琴琴陪着呢,没事。”

“好,那咱们走吧。”何远拉住默不作声地莫曼云,与朵朵一起出了医院。

莫曼云开着宝马刚走了几分钟,忽然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减了速,良久过后,她才一狠心,踩住了刹车,将宝马停靠在路边。

“阿远,我有话对你说,能不能跟我下来一趟。”

“什么事车里说吧。”何远奇怪地眨眨眼,莫曼云则是没再言语,径自下了车,朵朵看了看两人,捅了何远一把,示意让他跟过去。

何远挠挠头,也就跟着莫曼云的步伐走到了路旁的树丛中,在离宝马五十米距离后,莫曼云方顿下脚步,挣扎地转过身来,望着丈夫。

何远特意离远了几步,点上支烟抽了起来:“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莫曼云咬牙看向他:“你应该看出来了,卓军是先把证据给的我,让我做决定。”

何远笑了笑:“我知道,老卓这人心善,可能是怕这事儿影响咱俩的关系,所以才给你的,不过嘛,他太不了解你了,以你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是绝不会纵容宋玉珍的,再说,她让你姐姐受了不少苦,就冲这点,想必你也会和我是一样的想法,绝不能放过她,我说的对吧?”拍了拍怀中的证据,何远呵呵一笑:“你没有毁掉它,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呢,要说什么?”

“你很了解我?”莫曼云低下了头。

何远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相处了将近半年,连你有几根头发我都快数出来了。”

“可这回,何远,你猜错了!”

何远怔了证神,莫名其妙道:“什么跟什么啊?猜错什么了?”

莫曼云抬起头,眼神变得很坚定,徒然,她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我想你把奶奶的证据交给我。”

何远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证据交给我,我要把它毁掉。”莫曼云看着丈夫渐渐犀利的眼神,下意识地躲了过去,另一只手挣扎地攥紧拳头:“求求你,把它给我。”

“莫曼云!”何远啪地扔掉烟头,重重踩了一脚:“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么?”

“我知道,我也很清醒。”

何远笑了:“呵,方才老卓给你时你不烧,为什么现在又变主意了?成心逗我玩是吧?”

“从看到证据的那一刻,我便决定要毁了它,我没有改主意,如果我直接悄然无息地毁掉它,那么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所以至少,要让你知道!”

何远咬了咬牙:“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从我手里把证据交给你,你这辈子就心安了是么?那宋玉珍夺走的几十条人命,怎么算?老卓的伤,怎么算?珊姐的父亲,怎么算?你亲姐姐的帐,又他妈怎么算?!”

莫曼云无地自容地埋下头,声音颤抖起来:“我明白,我都明白,这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但何远,我求求你了,把它给我吧。”

何远气得单手指着莫曼云,怒喝道:“莫曼云,你是丰阳市市长,这些话谁说都可以,唯独你不行!大义灭亲你做不到,那好,我来做可以了吧!我不用通过你来告倒她,我直接把证据递给省里,让他们的人来办,这还不行么?!”

莫曼云使劲摇着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便不配做市长了,这我知道,几十条人命葬送在奶奶手里,成千上万人因她而受到或大或小的伤害,里面有我认识的人,有我不认识的人,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但何远你知道么?在我市长身份之前,我是一个人,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她宋玉珍即便再十恶不赦,可有一个事实,却永远也无法改变,她…是我奶奶!”

看着丈夫依旧不为所动,莫曼云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也说过么,想要为善,必先为恶,这跟我奶奶实行的计划是一个意思啊,而且奶奶的出发点,是为爷爷报仇,是想除去丰阳的黑社会,这…有什么错?作为她的孙女,我…能说什么?”

何远脸色渐渐变了:“莫曼云,你真的这么想?”

莫曼云几乎咬破了嘴唇,她狠狠点了下脑袋,可心里,却在流血…

“没错,我是说过和宋玉珍同样的话,我何远没有那么高尚,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她宋玉珍怎么折腾,关我什么事?我只要自己活得舒舒服服便足够了!”何远眼神一变:“但莫曼云,每个人都有他的底线,无疑,宋玉珍现在的做法,越过了我的底线,让我很不舒服,我的好兄弟,好朋友,都被她伤的伤痕累累,所以,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我,包括你!”

何远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很温柔,很温暖:“云云,如果你不想一辈子生活在自责地痛苦中,如果你还要当这个丰阳市市长,如果你还当我是你丈夫的话,就收回刚才的话!”

莫曼云终于抬起眼皮,直视着丈夫:“你有你的底线,我也有,所以对不起,让我眼睁睁看着奶奶被你送去监狱,我莫曼云做不到!何远,请把证据给我,求求你!”莫曼云膝盖一弯,重心向下,咬着牙就要给何远跪下。

然而,下一刻,莫曼云的身体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何远抱住了她,紧紧抱住了她:“如果把它给了你,你让我怎么面对老卓?怎么面对朵朵?怎么面对珊姐?”

莫曼云颤抖着小手,从背后揽住了男人:“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知何时,绵绵细雨,已是从天而降。

冰冷的雨点打在夫妻身上,一屡彻骨的冰寒侵入肌肤,很冷,很痛…

“给你。”

随着声音落下,一打沉重的文件被何远丢到草地上,泥水飞溅,将两人的裤腿弄得很脏。

何远没再说话,转过身,轻轻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谢谢…谢谢…”尽管知道丈夫已无法听到,莫曼云还是对着他离去的方向,不停说着那两个字。

弯下身,莫曼云轻轻拾起那份文件,可双手刚刚碰到文件的一角,她却浑身一颤,娇躯紧绑地愣在了原地。

即便面对丈夫犀利的眼神,莫曼云也坚强地没有哭泣,然而现在,莫曼云像丢了力气一般,瞬间瘫坐在泥泞地草丛,右手猛然捂住嘴巴,哭出了声音:“呜呜…”

莫曼云哭了。

只因那夹杂着泥水的文件上面,赫然躺立着一枚早已暗淡无光的…钻石戒指!

第244章 雨夜

原以为雨中漫步是件很惬意、很浪漫的事,可…

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这就是何远现在的处境。他没脸去见朵朵,没脸去见卓军,更没脸去见珊姐。

一个人在夜雨中行走,边翻着手机的通讯录,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向下翻着,邢伟前几天已经离开北京,朵朵、卓军、何静珊的电话也没脸打,蓦然,何远发现,其实自己可以交心的朋友很少很少。

昏暗潮湿的夜色下,何远犹豫再三,拨通了崔依依的电话,老何问她借了些钱,又把自己现在的位置告诉了她,便挂下手机。现在是凌晨了,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崔依依声音很犹豫,不过现在,何远可以找到的熟人,也只有这个小徒弟了。

否则,长夜漫漫,浑身湿漉漉的他,怎么熬过去呢?

来电显示是朵朵的电话。连犹豫没有,何远瞬间便挂断了,甚至连带手机也关上了。

等待,往往是件很痛苦的事。

香烟无法点燃的情况下,何远唯有找了个避雨的角落,蹲在那里发呆。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徒然,随着远处引擎的轰鸣声,两束强光横扫过街边。

何远眉头一皱,抬眼望去,这个时间,这个路段,这个天气,应该不会有车经过的,而且崔依依的收入,是不可能买得起轿车的。

两秒钟后,一辆马自达六停在路旁,随着车门打开,一身睡衣的齐韵莹窜出了车内,她焦急地四顾而望,当看到窝在角落发呆地何远后,胸腹瞬间起伏了一下,显然是松了口气。

齐韵莹看着他,用左手重重拍了拍车门,一扫方才焦虑的神色,脸庞变得很冷:“难道要我去背你么?上车!”

何远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慢慢进到了车内。暖风已开,车厢温度很高,然而那浸入骨髓的凉气,却怎么也消散不尽。

“你怎么来了?”说实话,何远也不太想见到她。

齐韵莹狠狠关上车门,鼻尖里发出一声轻哼:“你倒是潇洒,也不等人家依依回答就把电话挂了,崔依依父母早就回来了,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出来,依依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齐韵莹轻轻扫了他一眼:“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哼,出什么事了,说说吧!”

她的态度虽然很哼,但那件睡衣和下车一霎那表现出的焦躁不安,却让何远心中一暖。

齐韵莹见他不想多说话,又是气急地拍了下方向盘,扭头,狠踩了一脚油门,马六便向着附近的一家宾馆开去了。

一路上,何远一直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模式,直到齐韵莹反锁上了那家宾馆标准间的木门,何远方是回过味来。

刷!

齐韵莹猛然拉开了浴室门,下巴朝那边扬了扬,言语略带讽刺:“洗澡会吧?”

何远苦笑:“我没招你没惹你,干嘛这么哼啊?”

齐韵莹突然笑了起来:“那你想我怎样?细声细语地安慰你?还是脱光了衣服,用身体安慰你?”

“当我没说吧。”何远哭笑不得地关上浴室门。

不多久,哗哗的流水声响了起来…

齐韵莹幽幽一叹,慢步走到窗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你宁愿给崔依依打电话,也不愿意先联系我么?我在你心里,到底能排在什么位置呢?”

歌声响起…

齐韵莹拿出手机看了看,朵朵师傅?

“师傅。”

“莹莹,何远在你那么?”

齐韵莹看了下浴室方向,旋而奇怪道:“何远?他有将近半个月没去报社了,我也没见过他啊。”

“崔依依说何远给她打过电话,告诉了她地址,而她因为去不了,就把这事告诉了你,莹莹,你们现在在哪?告诉我!”

这是齐韵莹第一次见到朵朵严厉的一面,稍稍失神了一下,方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么?何远他…是不是失恋了?”

“快说!你们在哪!”

“您先告诉我!”齐韵莹毫不退让。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是云云的亲姐姐,现在我妹妹跟何远吵架了,何远一气之下,把结婚戒指给仍下了,所以我必须找到他,让他们俩和好,就是这样,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妹妹?

齐韵莹慢慢吸收了一下。

“莹莹,何远是个好男人,但他跟我妹妹已经结婚了,所以你…”

“我明白。”齐韵莹轻轻一叹:“但现在的情况,最好让何远冷静一下为好,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告诉您。”

“莹莹你!”

沉吟了一小下,齐韵莹赶紧挂断电话,也学着何远,关上了手机。

这时,一身浴巾的何远走了出来:“你刚才衣服也湿了一些,不洗个澡?”

“我就不用了。”齐韵莹深深看了看他,忽然问了一句:“失恋了?”

何远一愣,沉默地半躺在床上,轻轻一点头:“算是吧。”

“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齐韵莹的这个问题,何远一直在想,他抬眼瞧着齐韵莹的眼睛:“我想去北京,在那边找个工作,住下来。”

“莫市长呢?你准备把她一个人留在丰阳?”

何远慢慢闭上眼:“那个家,我已经回不去了。”凝了凝神,何远不好意思地望着齐韵莹:“我出来的急,钱包什么的都落家里了,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听他说完,齐韵莹从睡衣的右兜口掏出一张银行卡,丢在了床上:“里面有两万,应该够你花的,密码是我生日。”

“准备什么时候走?”

何远想了想,继而又看了看齐韵莹:“没想好,这几天吧。”

沉默了很久,齐韵莹忽然别过头去,不让何远看到自己的表情:“能不能带上…嗯…能不能不…嗯…能不能…算了,没什么。”用杯子接了点热水,齐韵莹默不作声地埋首在沙发,慢慢喝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