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么苦,刚刚那两口血不会流得如此猛,相信身子都已经严重受损了吧!

“…”不发一语,凝视着床上的人,段承烈微微的握紧手,却抵不过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揪痛。

她的脸色很吓人,刚刚他的视线扫过凌公公的时候,才知道她吐了很多的血,让凌公公的衣裳都沾得血红,而她的身上也沾有不少。

他不敢去想,她明明已经这么瘦弱,还哪里能吐出如此多的血来呢?

颤抖着手,当手指滑过她明显瘦了不少的脸,心只更痛。

不,他不准她就要这样离开。

他不准。

“太医来了没有?”怒发冲冠的大吼,段承烈的噪子在寝宫内可怕的回响着。

清和宫内的宫婢紧慎的站着,都无人敢动一下。

“急什么呢?太医院可离这里不近,赵侍卫一来一回都要点时间啊!更何况要来的全是那群没用的太医,他们走路的速度皇兄也不是不知道的,只怕他们来到的时候羽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了。”段承恩心中也有紧张,可是看这张脸此时的嚣张,忍不住想以讽刺说:“不过某人刚刚不是很潇洒的吗?死了就死了,这后宫里从来就不缺女人,死了她司空羽儿一人算不了什么。”

“你再不给朕滚,明天朕就让你试试什么叫软禁的滋味。”沉洌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段承烈怒极的警告着背后那不识好歹的男人。

“来了,来了。”凌公公欢笑着进入,他刚刚在门外可是等得急了。

看皇上那个样子,还真担心若皇后有什么闪失,那么整个太医院真要陪葬了。

“快过来给朕看看皇后现在是怎样了。”看向那呆在一旁的太医们,段承烈怒火中烧的沉声吼。

“是。”

那一声皇后叫得如此顺口,众太医立即明白皇上并没有要废后之心,就算真要废也显然是待慢不得了。

看着太医为她细心的把脉,段承烈闭唇静坐在一旁,暗黑的双眸始终只盯在她的脸上。

“皇上…”把完脉后,太医神色凝重,疑虑的看向床上的男人,看着他的手始终握着皇后的另一只手,心里暗暗的低叹。

此时不好啊!

“怎样?”不耐的轻哼,他哪里有耐性等待着他们卖关子。

“娘娘只是气闷压抑才会引起积患在心,心肝郁结,这算是心病。”

“能治吗?”他很怀疑这群老臣子在试探着他的耐性在哪处程度。

“这能,不过…”太医神色疑重,看向一旁的七王爷,又看了看这寝宫内的所有宫女,目光有所恍惚。

“你们全部下去。”了悟在心,段承烈低沉的命令。

“是。”

虽不知原因,可是段承恩还是在凌公公的坚持下拉走了。

“说,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不管皇后可有救,只要是救不了她,你们太医院都要跟着受罪。”暗冷的眸子扫过那太医院正院士,暗藏微怒的警告。

“回皇上,娘娘这种气闷的病臣还有信心能医治,只是…只是娘娘有孕了…”咬了咬牙,老太医看向这个少年天子,胆怯的说。

谁不知道皇后自因为太后被杀后形同半废?那个凤宫里听说已经无一人在内侍候,只有两餐如常的送去淡饭。

可是此时看来,皇上不像是那么不在意这皇后的,可是…可是皇后要被废的事迟早会成事实吧!此时皇后怀有帝裔肯定不是好事,不知皇上心底会否高兴。

不过,当他注意到皇上听到这消息后那脸色只是更冷后,便明白这胎不能留。

有孕?

段承烈浑身明显一震,这位早朝时还在金銮殿上运筹帷幄、淡然处理平灭太后的乱子时的少年君主,这时脑里却一片空白。

较之历代皇帝,他的后宫虽不算充盈,却也有不少妃嫔。而且他成年后便开始有小宠,被封太子之后又纳了数位侧妃,但这多年来,却无一人怀上龙嗣,宫内外虽有议论,却没有人知道这全是他的主意。

因为母后的仇一日未报,他许能让自己再添负累?

这数年来,他一直都那么小心,紧慎的顾虑着,哪怕是一次的放松也没有,在每一次与女子交/欢时都小心的提防着,在最后的一刻宁愿自己苦着也不去尽情的发泄。

可是那一晚在宫外,他却完全忘却了那一回事,当他一次又一次的拥有她时,他什么都没有再想到了,只知道他抱着她那一刻他这么多年冰冷的心都能暖热起来。

后来回到宫中,他虽意识到她可能会有机会怀上,但当让人送药的命令到了嘴角,他却不舍得如此做。

那一刻,他竟然如个初触女孩的男子一般,不舍得去让喜欢的女子难过。

明明知道该让人送药的,可是为了不想伤她的心,不想让她心有不快,他竟冲动的宁愿冒险一次。

而她,竟真的在那一次怀上了吧?

可是今日太后虽已平定,大局也像是已安稳下来,但这女子又怎能怀有他的龙子?

若不是近日他要处理的事还多得很,这废后判罪是必然的事。

她…

目光愕然的盯着那昏睡的脸,段承烈艰难的开口:“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回皇上,大概是新年左右,已经一个月多了。”太医不敢有迟,立即乖乖的如实作答。

已经一个月多,那就是那一晚了。

只有那一晚,他…

此时,床上的人儿轻轻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凉得让人心冷。

太医立即看去,脸色雪白。

皇后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

*

“皇上要杀死这个孩子,是不是?”注视着那张愕然而带着微怒的脸,我低笑着问。

刚才我已渐渐醒来,听到太医的说话后也吓了一跳。

不敢想像,我竟怀上了他的孩子。

一个月了,才一个月啊!

我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可是当听到的第一时间,我是有点有又惊又喜的吧!当睁开眼之时,那冰霜不悦的脸却让我明白,他有多讨厌这个消息。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那么明显的写在他的脸上。

他的孩子,他也决定要亲手毁掉吧!

哈哈,原来我真的太天真了,连他的孩子他都不会允许留在这个世上,何况是嫂子的孩子呢?

苦了我那一番的哀求。

没有错过他明显一僵的反应,当他淡漠的视线与我对上时,我唇边讽刺的笑凝住了,原来想不去痛是这么难的事。

“这孩子朕不能要。”悠悠低语,他的手忽然一紧。

注视着他握得紧紧的手,我想,这证明他的决心有多少吧!

不能要?

呵呵。

吃力的伸起手,将手轻轻的盖在腹上,那里还是如平日一般的平坦,而此时,里面竟有他的孩子了。

可是他不要。

这可怜的孩子,别说没有机会到这个世上,连他的出现也并没有人为他而高兴过。

泪水滑下,我轻轻的低语:“那就不要吧!不要也好,那就不要吧!”

伸手将眼泪擦去,我带笑的自语:“虽然我很想当娘,可是我哪里还有资格呢?必需要被废的母后,对他来说,不到这个世上更好,不要更好…”

*****

注视着她眼泪那晶莹的泪,段承烈紧紧的握着手,却让自己忍住那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

他做事从不犹豫,形势再艰难,他都很快便拿准下一步该怎么走。

为了能达到父皇的心愿,为了能替母妃报那割肉离骨之仇,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每走一步都算得清楚,每一个决定都不能任性。

但对上她,他却无法笃定、无法完全的无情。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要这个孩子,太后已被决处,司空家也已下旨在三天后处决。到时处置她,杀或不杀,已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何逞她的孩子?

从来没有过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让他烦躁动怒至此。

每每想起她的背叛,他都如刺骨的痛,一次又一次跟自己说,这个女人他绝不会再去看一眼,哪怕是生生死死。

可是,当她刚刚那如要死的躺在他的怀中,他才知道,不管是生生死死,他都无法真的能对她办到全然的无情。

有什么斥满了整个心胸,他竟然无法把目光从她那悲哀的脸上移开,那眼眸中的绝望跟伤痛,能如此狠狠的割着他的心。

狠狠闭了闭眼睛,他咬牙道:“去备药。”

“是。”太医明白的点头,立即转身而去。

他知道,这孩子皇上不能留的,哪怕皇后不死,也只能被判为罪,就算不是入地牢去也只能进冷宫去,皇上许容他第一个皇子有这样的母妃呢?

听着沉重的门轻轻的关上,段承烈却觉心中的门根本无力关上,却如被刀割出一道道伤痕。

没人知道,他的心也有痛的。

眸子对上那空洞的双眸,他的心狠狠的抽痛着,竟然是这么的不忍。

他多想将这个女人用力的抱在怀中,将她狠狠的揉进怀内。

他多想啊!

袖里双手扣得紧而生疼,双瞳却尽映着她空洞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刺激着他的心。

她竟一直这样睁着眼,直到眼角的泪水都干透也只睁着那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他,也只能站在地方上,一动也不动。

他不想动,他怕只要贴近她一点,他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将她抱进怀中。

可是他又不想离开这里,他怕,怕离开之后,他更痛心疾首。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度打开,是清和宫的宫婢端着药进入,跑到他的旁边:“奴婢参见皇上,这药到了。”

“嗯!”失神的轻应,他失落的看向那墨水般难看的药汁,心下更紧。

“有劳姑娘了。”床上的人儿轻笑,缓慢的撑起身子。

段承烈暗暗咬牙,神色冷漠,一双眸子只灼灼盯紧床上的人。

眼看着她带笑的将药汗接过,那笑明明是那么的好看,却那么的可恨。

笑意中的痛竟能让他原本绷紧的痛更加严重,当连呼吸都不记得是怎样的时候,他只能在袖子里让双手掐得发白,而止住心中的一切冲动。

接过药,注视着药汁,伸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忽然想要腹中的孩子来求他,求他放过嫂子。

可是,她都要无情的将孩子杀死了,又怎忍让他成为条件呢?

苦苦的笑,泪却像缺了堤。

明明想笑着喝下去的,可是却忍不了泪。

鼻子酸得难受,她只能忍住了抽泣的动作,用力的吞下口中还带血的腥味。

将药递到嘴边,他却忽然从她的面前蹲下。

当视线对上他平淡的眼眸,她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堪。

“你能走吗?求你。”泛着泪水,床上的人儿软弱的问。

“我会喝下去的,若你不放心可以让这位宫婢看着,可是别亲眼看着我喝下去,我不想让孩子记住,是你亲眼看着我杀死他的。”泪水无声滑下,她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的半蹲在床边,与她平视着,凝视着她泪光满面。

苦苦的低下眼眸,床上的人儿不再求他了,缓慢的伸手将碗递到唇边,她的眉微微的锁起,手用力的掐着小腹。

注视落在她腹间的手上,想着里面已有他的孩子。

他第一个孩子——他的心便再次无助的抽痛起来。

“砸”的一声,墨色般的药汁洒落了一床。

当宫婢惊吓了一跳后,才知道是皇上将药打落了一地,然后紧紧的将皇后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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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说过那药我会喝下去的,我不会让孩子去怨你的。”用力的拍着他的背,我不想要他的怀抱。

“司空羽儿。”他微怒的吼,第一次如此唤我的全名。

羽儿,我记得他第一次这么唤我时,我很意外。

我当时想,他怎么记得我的名字呢?

多可笑啊!不过是一个名字,只要他记得,竟像是多伟大的施舍一般了。

过去,我是不是爱得太疯狂了,才会闹至今天这一局面?

“我已经想好要喝下去的,为什么你要打掉那药,你要我如何再喝一次。”软在他的怀中,我已无力挣扎,当血又吐出一点后,我软弱的说。

他像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伸手微微的将我扶正,看到我的唇角还有血丝,双眸紧紧的眯起,手指颤抖着为我擦拭。

不,他的眼怎能如此深情呢?

他明明就不爱我。

痛苦的闭上,我不想去看,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心太痛了,所以才会有错觉吧!

这个男人生了一双深情的人,才会让我一直的误会跟信任。

我是那么的信任他,可他…

“去太医院让院士再开药…”

我身一僵,心无血再流。

良久,他才说:“开治娘娘吐血的药。”

“是。”宫婢立即应声,虽有不解刚刚为什么皇上将药打翻了又叫她去向太医院要,可是她知道不能抗旨,只能乖乖听令。

看着宫婢离开,我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开了。

当炽热的唇封上我的,那疯狂的吻是我根本无力承受的,无法挣扎,也无力挣扎,我只能随了他去…

*

在囚在他的寝宫中,我一步也不得离开。

来回的度步,我想走,却走不出这里。

今天是第二天了,昨天他在这里疯狂的吻了我很久,最后直到我无力的软于他的怀中,才放下我而去。

昨天一晚,他最终都没有踏进这寝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