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若无其事的他,我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才说:“羽儿听小秋说了京城今天在盛传的事,大家都在说羽儿所怀的是七王爷的孩子,是七王爷带羽儿出宫寻药的时候怀上的。”

“那些话羽儿不必管,朕自是不会相信。”

“可是流言可畏,这影响着皇室的声誉。”咬了咬唇,我已走到他的跟前。

那些传言没有错,我的孩子就是出宫的时候怀上的,他们说,我所怀的孩子已经是四个月了,却对外谎称是三个半月,因为那一个月我不在宫中,所以这肯定不是皇上的,便只能对皇上隐瞒时间。

大家都在说,我的孩子是出宫的时候跟七王爷怀上的。

“那只是传言,只要我们都知道孩子是三个半月大就好了。”他的手指微动,才道。

抬眸看他,我苦涩的一笑:“可是明明已经是四个月了,而且现在也已经见肚子了。”

“皇上,右相跟太傅还有居将军等人都来了。”门外传来凌公公的声音,平淡的语气里暗透着焦急。

传言传开并没有多久,现在才刚传进宫中,那些人这么快便来了。

我与烈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不妙。

他们来得太急,才让人担忧。

“烈,那怎么办?羽儿的孩子怀了多久,只要让太医一看就能看出来的。”抬眸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眸,我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如他的眼眸一样的平静。

“羽儿,相信朕,朕不会让任何人毁你的清白,你是朕的女人,你的孩子当然是朕的孩子。”他温柔的笑哄,不等我说话便大声应:“准他们进来。”

我愕然一惊,想问他什么,却已没时间了。

他像不担心,因为他坚信那孩子是他的。

只是若他不担心,为何刚刚我进入的时候他在凝着眉呢?我以为他在烦恼此事。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一排人进入,在他们几个大臣之前,还跟了几个我不太认得的官臣。

“都平身。”烈轻声回应,伸手示意我到他的怀中。

深深的注视着跟前的一群大臣,我最后还是乖乖的走到他的怀中,任由他当着众臣的面抱进怀里。

“早朝散了才不足三个时辰,怎么大家又一次进宫找朕呢?可为何事?”他如心不在焉的问,以他的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我的手指。

“皇上,臣等早朝离开后都吓到一个愕然的消息,便集了一起,臣等商议了很久,觉得此事重在,还是需要向皇上言明,于是便一等进来。”说话的人正是居将军。

自那次带走居婉后,他跟居婉一起前往了边界守卫,也是这几天才回到京城的,听说是居婉病了,不得不回来寻医。

想来,他们离宫都有一个多月了,却正巧在此时回宫。

微微拢眉,不理会跟前的这群男人,我开始思考着这消息是谁放出去呢?

现在后宫里,还会有谁急切的想要对付我?看来只有杨嫔了,可是她很聪明,龚剑一直都查不出当日对月华下毒的证据,所以我跟龚剑都不能肯定她到底是坏是好,而这一个多月来,她跟我还是有来往,却没有再做什么对我胎儿有害的事,以使我们更不能肯定当日那花是她无心的还是有心要种在我宫中。

倒是此时,我不得不再次回想杨嫔曾说过的话。

她说是亲眼看着居婉下毒的,若她不是坏人,没有说慌,那居婉便真的是害月华的人了。而居婉在此时回京,却也正好在此时暴开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她从边境得知我怀孕的时间不对所以回来想要害我的?

出宫后的居婉还是不甘心?还是想害我?

目光落在她的爹的脸上,我不能确定这个看上去像一个忠臣的男人此时抱着的又是什么心肠。真的只是为了皇上跟皇室的血统而紧张?还是为了他女儿的报仇而焦急呢?

“哦,是什么消息让你们都一起进宫来见朕了?”抱着我的男人忽地冷笑,抬眸直对跟前的那一群大臣。

“回皇上,臣等听说,娘娘一直跟七王爷的关系暧昧,之前又是七王爷亲自送皇后娘娘出宫,他们在宫外独处了一个月,关系不知道发展到哪种亲密的程度。这些话早便不新鲜了,只是娘娘是皇上的女人,没有人敢正面的说,只敢在低下流传。可是现在京城有传,说皇后娘娘怀孕的日子不是三个半月,而是四个月多点。可是臣等不明白,四个月前,娘娘不是正跟七王爷在七王爷的封地北雄吗?”这说话的是右相。

今天,这里还站了一个左相龚剑,可是他并没有出声,也并没有看我们,只低垂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右相这话是想问什么?”帝王冷哼。

“臣等只是怕皇上被人骗了,请皇上准太医重新把脉,看看娘娘所怀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说话间,一众大臣都跪到地上请旨。

只有龚剑依旧站着不到,这才抬眸看我。

他的双眸也很平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上,才开口:“皇上,不如由朕来把脉,可好?”

“不行,我们这里谁不知道龚相爷跟皇后娘娘的关系亲切,经常出入凤宫呢?为了答案能准确,臣等在京城里带来了最起名的大夫,他只要一把脉,是什么时候便能清清楚楚。若娘娘所怀的时间刚好是三个半月,那么这大夫回去就能还娘娘一个清白,让那些流言蜚语都自动消息。”礼部尚书沉声打断,字字有力,反对龚剑的提议。

原来,他们倒是清楚我跟龚剑的关系好呢!

只是今天这里怎么少了一个七王爷?他们还该找人来对质才是啊!还是那人不屑来这里玩这游戏?

“礼部尚书言之有理,请皇上准许。”

另外有人接话。

我往那人看去,再看了看刚刚说话的礼部尚书,微微的扯了一个薄凉的笑容。

他说的话是没错的,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提议,有宫外的大夫把脉,便清清楚楚了,若我是清白的,那不用宫里的人说什么,宫外便能传开,还我这皇后一个清白。

若不然,那么…

我知道,这些跪下的人都不喜欢我这个皇后,更不喜欢我腹中的孩子,他们都渴望,我真的背叛了他们的帝王吧!

因为他们安怕我只是下一个太后,所以宁愿他们的帝王真的被背叛了。

揭露这消息的人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呢?那人是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烈的,还是同样怀疑那不是烈的,想替他揪出我的罪名来?

“若朕说,不管皇后腹中的孩子是三个半月,还是四个多月,都是朕的孩子呢?”男人还是冷笑,将怀中的我小心的扶下。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温柔的注视。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书案,让我的身段显示于他们的面前。

“你们看,朕的皇后已经见腹了,因为她已经怀了四个月。”他的手轻轻的抚在我微隆的腹上,因为他的动作牵动着凤袍,倒是让我原本只是微隆的小腹更显突出。

他的说话一切,当场便是窃窃低语。

我也愕然的抬眸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我以为他会紧持我只怀了三个半月。

“可就算她是怀了四个月,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朕的。”他又说了,温柔的开口,贴着我的耳边,轻轻的笑语:“因为四个月前,朕并不在宫里,朕在北雄。”

“什么?”有人惊讶的轻呼,又立即的掩住了唇。

“不可能,皇上那时候怎么会在北雄呢?皇上是为了保护皇上所以才盲目…”

“朕就是为了皇后,所以当时身在北雄。”他转头看向众人,沉声低吼。

他生气了,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可那怎么可能呢?”还有人不甘的问。

“怎么不可能呢?七王爷替朕送皇后出宫寻药的时候,朕是在宫里。后来二王爷谋反,朕处决了他,便心念着远在北雄的皇后,朕担心为朕挡毒针的皇后是不是一切都好,不放心将自己的女人交给自己以外的男人来寄托。于是朕借二王爷的死为借口不上早朝,其实就在宫外。”他沉着的轻问,就是这么的直接。

他当时不在宫中,在最乱的时候不在宫中,他怎能跟他们说呢?

“皇上在那个时候去了北雄?”居将军皱起了眉,不能置信的重复着。

“是,朕就在那个时候去了北雄,所以皇后的孩子是怀了四个月,就是朕的。”他的手用力一挥,明黄的袖也划出微愠的弧度,他在生气了。

众臣再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他们都在不高兴皇上竟在那个时候离开了京城去到了北雄那么远。

“那皇上为什么一直隐瞒娘娘怀孕的月份,也许早点说出来,便不会有今天这闹剧。现在京城外都遍布娘娘所怀的孩子是七王爷的,这清白要如何还呢?皇上就算现在说当时你也在北雄,我们大家都相信,可是宫外的人只会以为是皇家的人想压下可耻的消息而说的谎言而已,皇后的声誉还是不清不白。”这说话的人我认不出是谁,只是他说的话倒是很有道理。

的确,不管他们相信与否,他很难让宫外的百姓去相信。

“这事朕会费心,你们都下去。”他的说话让烈的脸色也一变,变了又变,最后是不悦的低吼。

“皇上,这事关重大,皇室的声誉不能有辱。”

“那你们以为现在该怎样做呢?难道你们今天一起来,就是想朕废皇后,定皇后的罪?”他的大掌忽然用力的一拍,书案上的奏节震落了不少。

“皇上,若现在坚持皇上当是在北雄,皇后娘娘怀的就是皇上的孩子,只怕百姓不会相信。既然这样,不如就…”那人朗声道,却是说到这里不敢直接说下去,只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正带讨厌。

原来,我这个皇后这么没有威严,他们的讨厌还能如此大胆的展示。

正因为我是姓司空的,当日他能执着立后,今天大家还是想趁机让他废我。

原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止是后宫的女人,还有天下的百姓及这里的百官大臣。

“不如如何?”他跟着接话,声音冷如冰霜。

那人倒是不敢说下去了。

“皇上,既然娘娘怀的真是皇上的胎,那么就让娘娘出生来,肯定不能打掉。可是这胎不能成为太子,娘娘也不能再为皇后。为了平息天下百姓的不安,皇上请定娘娘的罪,将娘娘送出宫去,等以后孩子出世了,再看男女决定。”

“荒堂,你们想要废皇后,倒是没有什么念头是想不出来的,是不是?”剑眉一弯,我身子的男人怒发冲冠的大吼。

我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不问对错,只要能废了我,竟然连我腹中的皇子也不管了。

若他真的这么办了,那将来出世的是大皇子,那么该如何呢?任由孩子在宫外生长?他们也太可笑了。

“皇上,江山社禝为重,百姓的安心为主。”

“好一个百姓安心为主,朕倒是很想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他冷嘲微吼,半眯着的眼尽是盛怒。

“皇上…”

“够了,朕不想再听你们胡扯什么,皇后的孩子是不是朕的,朕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不管这消息是如何放出去的,朕只要你们记住,皇后就是皇后,不会因为你们的流言蜚语而有所改变。当日朕能立她为后,今日,朕依旧能保她周全。”他怒不可遏的冲着眼前的一群大臣坚决的说,那决绝的眼眸不容置疑。

抬眸看进他的眼底,面对他不作迟疑的那捍卫,我心几乎被甜蜜所溶化了。

有夫如此,我的幸运是何其的多啊!

“龚相。”他的手再度抱上我的腰,声音里带着压抑着的怒火。

“臣在。”龚剑上前,微微弯身。

“朕让你查出当日害华妃滑胎的人,你却始终查不出来。今天,朕再给你一个机会抵罪,给朕将发放消息的人给揪出来,朕要在三天内知道答案。朕要那试图扰乱民心的人以车裂之刑,以儆效尤!”他抱着我腰的手很轻柔,却是道出冰冷的话。

车裂之刑,这说话让人微颤。

而首当其冲,受罪的肯定是太医院的人,因为我跟他都明白,我怀孕的日子知道的人不多,就是太医院那两个曾为我把脉的太医跟我与他,还有龚剑,共五人。而我们三人是没有可能与这事有关,那么公开这事的,肯定就是太医院的人了。

可是那两个太医不会有这个胆的,背后肯定还有人撑腰吧!

会是谁呢?

目光落在居将军的平静的脸上,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与他有关。

与居婉有关吗?还是与后宫中谁有关?

或者是与这群一心想要废后的大臣有关?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他坚持孩子就是他的时候,这群大臣还能以这为由要他废我,那么为了废后,他们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当日时间上的出错牵连如此重大。

“臣领旨。”

龚剑应声后,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都纷纷回视着,却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都下去。”帝王衣袖又是一摆,不悦的警告。

很快的,这里便只有我们二人,凌公公识趣的再度将门关上,关门前也深深的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也会怀疑我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吗?

那些大臣说得对的,事情一旦暴露,百姓不会轻易相信我的清白的,就算他出面说什么也罢,大家都只是认为这帝王想要压下皇族丑态而已。

就如说谎一般,原本只为了善良,不想事情麻烦化。可是当谎言被揭穿,不管你说什么,也只会让人怀疑你在掩饰什么。

“烈。”伸手环住着他的手臂,我轻轻的唤,注视着他的侧面,微微的凝起眉。

“不必担心,朕不会让你跟孩子有事。”回头看我,刚刚在他脸上的吓人怒火已经不见了,换上的是他温柔的笑。

他像当我如孩子一般,如怕我会难过。

也不想他过份担忧我,我如他一样温柔的笑,干脆依进他的怀中,不舍得离开。

不管这些流言蜚语最后能不能压下,是如何压下去,我只记得刚刚他当着群臣的脸说了什么。

“皇上,你心里有怀疑的人吗?”只要知道他爱我,那便足够了,我相信他能护我,所以并不担心。

“朕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若他以为朕不知道这事,想借百姓的口告诉朕,那么…可是又像说不过去,他该知道,朕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你怀的孩子是几个月的。”

“羽儿在想,这人选里只有四个。”依在他的怀中,怔怔的看着地面,我幽幽的低语。

“说来听听。”

“第一个,是朝中的大臣们,因为他们到现在还不想认羽儿这个皇后,一心想皇上废后,所以想趁这机会迫皇上废掉羽儿,也让羽儿这腹中的孩子若是皇子也不能成为太子。第二个就是太医院的人,他们都知道羽儿怀孕的日子,却被皇上暗暗警告不得乱说,也许他们是以为皇上太爱羽儿,所以忍下羽儿给你受的委屈,担心这事乱了朝野跟朕的江山,所以抖胆说出。第三个是后宫的人,想必为的还是想要害死羽儿。第三个可能的人,就是居家父女。”

“居将军?”他不太相信的皱起了眉。

看来,他到现在还不曾去怀疑那个人。

“羽儿只是在想,为什么居将军跟居婉会这么巧合回京?”我的猜测自然是有原因的,可是事实始终是事实,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他们父女。

“是不是居婉朕倒是不能肯定,可是居将军不会做这些事的。”他的眉心一紧,随即重重叹了口气:“不过羽儿的分析倒是对的,这四个人都有可能。但是若是大臣为废后而做的,会是谁能如此狠心呢?若是太医做的,朕倒认为这可能不大,他们也许会泄露,却不敢将事情闹得如此大。泄露肯定就是他们二人之一,只是恶意将事情闹大的却不知是什么人。若是后宫中的女人,那么,还能是谁呢?此时后宫中的女人都不多了,最高权力的除了羽儿,便只有杨嫔。”

他喃喃的低语,心里不知在作着什么想法。

我想,他总有点想法的,可是他不肯言明,也许是心底还有很多的猜测。

*****

张太医跟院正都自尽死了,竟是双双服毒于太医院里,听闻他们死的时候,旁边的墙上用血写了字,上面写道,他们皆知道皇后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却因皇上对皇后的宠爱而不敢道出,可因事态严重,最后决定言明,不忍受车裂之刑,于是只好双双服毒了决。

听说,他们还写道,他们只忠心于皇上,希望皇上早日从皇后的迷术中清醒过来,不要再对皇后犯下的罪忍让。

他们,竟然就能那么肯定我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

只是,他们有所怀疑也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会为这事而自尽吗?那好像说不过去。

但是,已经死了两个人,要查下去很难。

而且那字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二人写上去的,我只怕是有人杀了他们,而不想让龚剑查出什么来。

“娘娘,你别去想这些事了,娘娘现在身体龙裔,不适合烦心,那对孩子不好。”小秋紧张的凝视着我,小声的哄说。

在他们的眼中,我也许是不堪一击了。

虽然这事是来得突然,而且好像很麻烦,可是我也并不是真的怕或是担心。

我知道,烈不会因为这事而妥协或废我这个皇后的。

除非他真的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

但是我相信他,他不会怀疑我,也不会伤害我,哪怕最后天下百姓都说我怀的孩子不是他的,他都会坚持那是他的皇儿。

“小秋,本宫没有为那些事担心,只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有人来见本宫,你就替本宫…”拒绝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便有宫婢进入。

“娘娘,杨嫔娘娘求见。”

杨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