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寒神色依旧淡定如水,回头看了云沁雪一眼,淡淡道:“跟我来吧。”

而绿依见东陵弈桀有意要跟上去,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尊主不打算见他们以外的闲杂之人,还请你留步!”

东陵弈桀沉着一张脸,眸中迸射出的凌厉冷鸷,宛如寒冰一般慑人…

绿依的呼吸一窒,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时,萧轻寒敛了敛眸,淡淡的开口道:“他是我请来的贵客,请二位带他一同前去。”

绿依和蓝影面面相觑,点了点头,带着三人绕过一片竹林,穿过美不胜收的小花园,走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边。

正是午后的光景,清冷的阳光下,湖水碧绿如翡翠,倒影着蓝天白云,湖面上轻烟袅袅,水气氤氲,好似如梦如幻的仙境。

在池边喂鱼的月无殇,依旧是妖孽邪魅无双,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以翡翠簪白玉冠固定,妖异的眸瞳带着不可亵渎的高贵,嘴边擒着邪魅惑人的微笑,幽幽动人的光泽,环绕着优雅的身影,仿佛是星月的光华流转,晶莹剔透。

身上穿着绯色的金边丝袍,微微敞开的胸前,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大概感觉到三人的到来,缓缓抬起头,看到云沁雪的瞬间,冲她妩媚一笑,像是一只盅惑人间的妖精。

云沁雪的小脸泛起一丝醺色,不由暗想,如果不是自己心有所属,只怕早被他的笑容蛊惑,不过,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抗住这样的魅力吧。

萧轻寒见状,无奈的一笑,上前一步,低低的问道:“殇 ,为何突然请我过来?”

月无殇抿唇轻笑,一张俊脸美若白玉,笑得仿佛能开出花儿来,东陵弈桀冷冷看他一眼,却是满含杀意,此刻,他总感觉有股不安的气息在翻涌。

月无殇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轻瞥了东陵弈桀一眼,微眯着眸子,邪肆一笑,凑近萧轻寒的耳畔,意味深长的低语道:“别说我没帮你!”

而后,修长的手指微扬,朝着湖边的方向一指,“那边有人在等你们!”

云沁雪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月无殇拢了拢衣袍,率先走过一条拱桥,直达湖边的八角亭,她隐隐瞧见,岸边树荫的掩映间,一抹清影乍现。

那是一个女子,身材窈窕纤细,她身着一袭雪白纱衣,发髻高绾,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似感觉到有人行来,她缓缓转过身,只见脸若芙蓉,指似柔夷,站在海棠花树下,竟似下凡的仙子,朦胧遥远的不真实。

这个女子是谁,为何,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越去想,头越是发痛…

那女子见到萧轻寒,优雅的迎了上来,亲呢的唤道:“轻寒,你来了…”

萧轻寒眸中闪过一丝诧然,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姑姑,你怎么到这来了!”

云沁雪不由一愣,刚才,轻寒叫他什么,姑姑?这么的年轻…

女子微微颦眉,眸中生出一丝恼色,低低的道:“轻寒,为何突然扔下庄内的事务,去了海域,这么久都没和庄内联系,害姑姑这么担心!”

这般说着,忽然注意到萧轻寒身后的云沁雪,惊愕的愣在原地,的确像极了姐姐年轻时的模样,渐渐的,清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幽深而凄迷,低低的问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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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了,云沁雪觉得头痛得厉害,她双手捂着头,冷汗淋漓,呼吸急促,一些事情,似乎全部要跳出来一般,可是,却怎么也跳不出来,她努力地要去把她记出来,可是,越是努力去记,头疼得更是厉害了。

东陵弈桀她痛苦的呻吟声,看着她痛苦不已的捧着头,他的心,疼得难以呼吸,不禁焦急的叫道:“雪儿,你怎么了?!”

萧轻寒和月无殇见状,飞快的冲了过来,焦急的叫道:“沁雪,哪里不舒服?”

云沁雪缓缓抬眼,她看到了一片绯红的颜色,那红色刺激着她的视觉,脑中忽然轰的一声,似有股血雾漫天涌了过来,笼罩住了她,不!

她忽然惨呼一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只觉得脑中忽然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无数个场景纷纷涌来。

血流成河的宫殿,杀人如麻的兵将,一望无际的花海,在花海中哭泣的小女孩…

无数个场景,像走马灯一般上演着,她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如果不是被东陵弈桀抱着,她几乎跌倒在地上。

东陵弈桀一把紧抱住了她,惊呼道:“雪儿,你到底怎么了?”

东陵弈桀觉得自己的心,如擂鼓般剧跳着,双目赤红一片,而云沁雪的眼神却没了焦距,她忽然惊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浮浮沉沉中,云沁雪觉得自己好似在昏睡之中,又好似是清醒的!

脑中一幕幕的场景掠过,似乎是真实的,又似乎是在做梦,到最后,云沁雪都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是那个锦衣华服的小公主安若清,还是素衣翩然的云沁雪。

她感到寒冷,感到恐慌,感到孤独,感到害怕…

那种感觉,仿佛从云雾缭绕的颠峰,一下子,坠入漫无边际浩瀚海洋,冰冷迅速地侵蚀身体,痛苦的泪水,随着冰冷肆意地泛滥开来。

她的头昏目眩,天旋地转,她的心和灵魂,都被彻骨的冰冷,给冻结住了。

四周变得更加的黑暗,像一个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地坠了下去,粉身碎骨,也不能掩盖心被撕裂般的剧痛…

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被她尘封了许久,不愿想起,不愿提起,现在,它又像冲破了封印,带着无边的黑暗,和痛楚席卷而来。

她缓缓睁开眼,痛苦伴随着巨大苦涩,使她的眼睛,空洞迷离起来,如同一具木偶般,呆滞的不言不语…

八年前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回到了她的脑海中,她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本是南临国公主,记起了慈爱的父皇和母后,也记起了那一场惨烈的叛乱。

八年前那一幕一幕,就如同烙铁一般,伴随着灼热和刺痛,刻骨铭心地在脑海中苏醒。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日,是她八岁的生辰,她穿上自己最心爱的雪锦裳,梳着最别致清新的新月发髻,而父皇母后,为她在后花园摆了一个小小的宴席,没有宴请大臣贵宾,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她记得,那些饭菜,都是母后亲自下厨做的,非常的美味。

她在父皇母后面前撒娇了许久,打算在宴会之后,出宫去见她爱慕已久的轻寒哥哥…

那时的她,是多么幸福,可是,她不知,幸福竟是那样的短暂。

父皇含笑听着母后美妙的琴曲,可是,一曲还没奏完,她就看见惊慌失措冲进来的宫女们,她们哭泣着在喊叫着什么:淮阳王判乱了,淮阳王判乱了…

那时,母后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惨淡起来,她飞快的向她奔了过来,焦急地在她耳边说道:“清儿,快逃,从母后宫中的密道逃出去…”

母后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听到了厮杀声、哭叫声、刀剑撞击的声响,是那么的让人害怕,她心中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而这时,父皇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扯到了花丛中,“来不及了,在这里躲着,不要出来!”而后,对着身边的侍卫沉声道:“李待卫,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公主!”

说完,便牵着母后的手,一起将那些冲进来的兵士引开。

她在花丛中,看到那些兵卫,拿着刀剑向父皇和母后追去,然后,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一身盔甲的人,率着兵攻入了花园,向着父皇和母后追去。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

那个总是温柔亲切待他的七皇叔,是父皇的亲生弟弟,他还是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可是,他却也是领兵叛乱的主导者。

当时的她,却十分明白,七皇叔要杀了父皇和母后!

想到这,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要从花丛中冲出去,然而,身边的李侍卫,却死死的抓住了她,死死捂着她的嘴。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皇叔击败了父皇,将那把带着寒芒的利剑,刺穿了父皇的胸膛,她看到了父皇的血,急速的涌了出来,好似满天的血雾笼罩住双眼…

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几乎停止,泪水似决堤一般,疯狂的涌了出来,而那双原本清澈的幸福眼眸,瞬间染上一层仇恨的雾色。

然后,她看到了母后,母后拔出父皇身上的剑,正打算自缢,但是,七皇叔却只手握住了剑刃,温雅高贵的母后,露出了悲哀之极的表情,昏厥的倒在地上,被七皇叔带走了。

她的世界,突然天眩地转,周边的一切,似乎都凝滞了,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昏迷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了。

醒来时,她忘了一切的仇恨,变成了云家千金云沁雪。

她终于明白,为何到南昭国时,自己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为何在那一晚,她会记起忘却了那么多年的轻寒哥哥!

原来,不是她摔到头,而失去记忆,是云皓晨让她吃了失忆草,让她忘了自己是谁!

东陵弈桀看到云沁雪的眼神转为清明,欣喜的唤道:“雪儿,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云沁雪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东陵弈桀,迷蒙的眸子,却是直直的望着萧轻寒,缓缓的伸出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沙哑的唤道:“轻寒哥哥…”

萧轻寒身体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声道:“沁雪,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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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面色苍白如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泣声道:“轻寒哥哥,我记起来了,八年前的事,你的事,父皇和母后他们…”

萧轻寒瞳孔猛地一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惊愕道:“你是说…你的记忆恢复了?”

云沁雪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楚而苍凉,她的思绪,一直飘在八年前,久久不能回神,闭上眼睛,眼前便是血雾在弥漫,而睁开眼睛,天和地好似在旋转,

萧轻寒看到她这幅悲痛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似乎提及过去,带给她的只有痛苦与悲伤的回忆,所以,她只好沉默下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东陵弈桀站在云沁雪的身旁,瞧着云沁雪悲伤的模样,心内更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当年的往事,是让雪儿痛苦的源头,但是,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折磨,想到这,他的心,难受极了!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肩上,话语极其的温柔,低喃道:“想哭就哭吧!”

云沁雪闻言,恍惚的抬起头,看到东陵弈桀心疼的眼 ,泪水从面颊上缓缓滑落,不自觉的趴在他的肩头,将心中的郁结和痛楚,全都哭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云皓晨和宋秀荷是她的亲生父母,可是,现在她才知道,他们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让她怎么不伤心呢?

东陵弈桀任云沁雪趴在他的肩头,感受着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感受着她的颤抖和抽噎,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心中也是难受之极。

月无殇见此情景,挑了挑好看的修眉,嘴角的笑隐约有些怪异,妖娆邪魅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轻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好的机会,偏偏让给他人,真是个傻子!

云沁雪恢复记忆并不是偶尔,而是他命人在湖边的八角亭旁,放了一种独特的迷迭香,他如此大费周张,为的就是让云沁雪想起她的轻寒哥哥,结果如他所料,可是,事情却没有顺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也不知,是好是坏。

云沁雪哭过之后,感觉轻松了许久,她睁开红肿的眼眸,看到室内站着的月无殇和萧轻寒,不禁有些尴尬,她赶紧擦了擦泪水,从东陵弈桀的肩头,飞快的退了下来。

而东陵弈桀眸中光芒闪耀,神情显得犹为复杂,深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失落,雪儿何时能放开心怀,大大方方的待在他怀中呢?

就在这时,萧馨然缓缓的走了过来,听到刚才的对话,震惊的望着云沁雪,急急的问道:“你就是清儿?”

随后,她不确定的看着萧轻寒,翼希他能给她想要的回答,低声追问道:“轻寒,告诉我,她是不是…”

萧轻寒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眼时,已恢复到一派清明,微微侧过身,对萧馨然解释道:“姑姑,她确实是小公主,八年前,她并没死,她和李侍卫流落到天玥国,只不过,当时她一直昏迷不醒,而李侍卫在途中已经深受重伤,命不久已,无奈之下,才去找了云丞相,当年晚秋皇后有恩于他,想必,他才会收留小公主的!”

说到这,他的目光,转移到云沁雪的身上,继续说道:“这也是我在见到她之后,心中起了疑惑,才派人查到的消息。”

萧馨然闻言,笑中带着泪水,忙不迭的点头,低喃的说道:“那就好,当年,我听闻南临国兵变,也来不及赶往宫中去救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清儿的下落,我以为…”

云沁雪微微一愣,望着萧馨然的模样,脑中陷入了思绪之中,浮起一抹明丽娇俏的身影,她是…馨姨!

她记得,当年,馨姨与母后情同姐妹,她本是江湖儿女,后来,宫外巧遇被人追杀的母后,并救了她一命,之后,两人就结拜成姐妹,感情一直很好。

就算母后成了一国之母,这样的关系,也没有任何改变,而馨姨不仅生的花容月貌,爽朗的性情中,又带着温雅,当年,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和她现在的年纪一般大。

那时,她最崇拜的人,就是馨姨了,她不仅容貌美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令她敬服的是,她那样美丽纤细的女子,竟然还有一身武艺,而且,还是江湖中顶顶有名的侠女。

而在宫外,追求她的公子多得数不清,可是,她却不屑一顾,这是自然,若是见了馨姨的哥哥沐风叔叔,那些公子,就显得不值得一提了!

云沁雪抬起头,望着萧馨然,低声的唤道:“馨姨,我是清儿…”

萧馨然点了点头,随后,紧紧的抱住云沁雪,而后,放开她,端详她的脸庞,哽咽道:“都这么大了,当年,才是这么小小的个,抱起来软软的…”

正说着,双手还在一旁比划,那个样子,确实是十分开怀的表情。

云沁雪抿唇一笑,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开口问道:“馨姨,可不可以告诉我,后来发生的事,我母后她…”

萧馨然闻言,嘴角的笑意一僵,沉默的片刻,才盯着她清澈的眼,沉声道:“你母后还活着,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形,你见到她,也只是让她更痛苦罢了…”

云沁雪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紧紧的揪住她的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萧馨然叹了口气,却是缓缓道出了原由,“你母后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她现在是南昭国的雅妃娘娘,并被囚禁在深宫之中,你若是去见她,她会因为羞愧,而…”

云沁雪心中一震,心里却是隐约明白,母后的苦衷,她一定是想见她的,可是,如今她却成了杀夫仇人的妃子,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她背叛了父皇,却是事实。

萧馨然神情变得十分的复杂,沙哑的道:“当年,淮阳王叛乱,就是为了得到你母后,就算是让天下人唾弃,他依然这样做了,你母后这些年,过得也很苦,内心的谴责、煎熬,让她打算一死了之,可是,她舍不下知衍,他是,你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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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云沁雪的心情复杂万分,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亲人了,突然之间,竟多出来两个,这欣喜的情绪是无法掩盖的,可是,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份浓浓的伤感。

萧馨然眸中含泪,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次相见,恍如隔世,紧紧拥抱,泪沾湿了彼此的衣,可是她们的心中却是欢喜的。

八年不见,再次相见,两人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三个男人虽心有不甘,可是,也不敢公然对萧馨然不敬,只能含泪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直霸占着云沁雪。

两人一直在雅心居的小院相伴,那是件古朴典雅的院子,屋内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皆是名贵的紫檀木所造,摆设得极是简约,透着一股浓浓古典风。

萧馨然张罗好膳食,淡淡而笑道:“先用饭吧,一会儿,馨姨带你到处走走!”

云沁雪微微一叹,顺手拿起银筷,低声问道:“轻寒哥哥他们呢?不和我们一起用膳吗?”

萧馨然淡淡而笑,爽朗的说道:“管他们做什么,他们自有丫鬟帮他们张罗着,倒是你,身子骨太瘦可不好,以后生…多吃点!”

说到这,她急时收住了话头,转而将目光投放到菜肴上。

云沁雪点点头,再看玉桌上的菜色,倒是不失丰盛,都是山间自产的蔬果,配上鲜鱼蘑菇,却是美味之极,让她想起了母亲做的饭菜。

萧馨然左手执袖,右手为云沁雪夹菜,神情宠溺的望着她,淡淡道:“清儿,这些是馨姨特地为你做的,记得你最爱吃鱼了,这是江南的名菜银丝鱼,极是美味,你尝尝!”

云沁雪点了点头,端碗接过萧馨然夹来的菜,微微一笑,“谢谢馨姨…”

萧馨然看着她笑着温雅,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轻易的问道:“对了!清儿,告诉馨姨,你现在还喜欢轻寒吗?”

云沁雪听了萧馨然的问话,神情怔忡了片刻,喃喃道:“馨姨,这么多年过去,我们都变了,我和轻寒哥哥不…”

萧馨然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道:“这有什么,你们自小便定了亲,你还说过,非他不嫁,这样吧,挑个好日子,馨姨把你们两个的喜事办了如何?”

云沁雪闻言,面色一白,惊慌地喊了出来,“不行!”

这么一喊,她才发现自己反应,似乎有些激烈了些,随即,平下心来,解释道:“馨姨,我不能嫁给轻寒哥哥,因为我已经嫁过人,所以,不能再和他成亲。”

萧馨然眉头微颦,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愁色,喃喃问道:“那你成过亲的事,轻寒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云沁雪缓缓的点了点头,伤感道:“我和他,这辈子是有缘不份了!”

萧馨然无奈的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一抹失落之情,低声感概道:“那个傻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等着你,无论条件多么好的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

说罢,目光复杂难辨的看着云沁雪,淡然一笑,轻声道:“不过,你也是个傻孩子,这么好的夫婿都不要,到时后悔,可别怪馨姨啊!”

云沁雪心中猛地一震,那个如沐春风的轻寒哥哥,一直在等着她吗?

萧馨然见她面带愧色,轻轻执起她的手,缓缓地说道:“清儿,你的夫婿,是那个一直紧张兮兮,盯着你的那个男人吗?”

云沁雪面颊微微一红,羞涩的点点头,馨姨的眼睛也太厉害了,明明自己,对东陵弈桀表现得很冷淡,为什么,她却看出来了?

萧馨然微微扬唇,淡淡一笑,道:“模样倒是少有的俊俏,站在轻寒和殇儿身边,也毫不逊色,清儿还是很有眼光的,不过,相貌倒是其次,得看人的品性如何?”

云沁雪尴尬的笑了笑,若是让馨姨知道,他就是那个有着‘冷阎王’之称,恶名昭著的冷酷寒王,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这些天,天气变得冷了起来,地上的薄霜渐渐生起,院内梅花点点,清香幽幽。

每天陪着馨姨话家常,做些家事,日子平和而宁静,云沁雪觉得很幸福,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见一见亲人。

她告诉自己,不应该产生复仇或复国的想法,她极力摒去心中那股负罪感,只是不想因为一已不怨,而蓄意挑起战事,让那种血腥的杀戮,再次重演。

其实,她很想一直留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过,这也仅仅是她所想,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是要经历或大或小的波折。

而且,东陵弈桀也不可能会允许她,一直留在这里,这几天,他焦燥与不安的神情,她也注意到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他的忍耐,就到达了极限。

屏风后,云沁雪慢慢滑入水桶中,温热的水漫过全身,洗去一身的烦闷,她微微地闭着眼,感觉着细水滑过肌肤的感觉,水过肌肤,有了一股舒畅的感觉。

素手拉过丝绢,漂过水,细细地擦洗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音,她动作不由一顿,一手拉过一旁放着的衣物,准备穿上,稳了稳声音问道:“谁?”

只听见萧轻寒润和清澈的声音,缓缓传了进来,“是我!”

云沁雪放开手上的衣服,懈去一身的紧张,柔声道:“轻寒哥哥,有事吗?我正在沐浴!”

门外,良久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传来:“那你慢慢梳洗,好了之后,到梅园中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听萧轻寒的声音,带着丝丝沉重,似乎有什么事情一般,云沁雪没有再贪恋水的舒适,赶紧洗净身子,穿戴好衣服,就去找了萧轻寒。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林间的小亭中,石桌上放着一架瑶琴,香炉里冉冉升起轻烟。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此刻,那张胜若天仙冰清般的面容,愁中带苦,衬着月色,映着那一身永远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