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把托盘递给阮初初,阮初初伸手接过来,感激地道谢:“谢谢。”

阿离笑了笑,转身走了。

傅漫站在门口踌躇。

手心冒汗。

她找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就在里面,只有一门之隔,只要推开这扇门,她就能见到——

可她却那么没有勇气。

“漫漫姐。”

阮初初轻声喊傅漫,转手将托盘交到她手上:“你一个人进去吧,你和哥哥可能有很多话要说。”

“那你呢?”

“我在门口守着。”

阮初初说着,调皮一笑:“保证不偷听你们说悄悄话!”

傅漫跟着笑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推开了房门。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又关上,四周好像又归于安静。

阮初初蹲守在门口,托着下巴,抬头望着满天的星光。

时间其实是很漫长的。

这么些年,谁还会像傅漫这样坚定固执地等一个渺无希望的人呢?

阮初初不知道在身后这间黑暗的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相信,所有的等待都已经有了结果。

接到席喻电话,已经快零点。

阮初初在门口差点打瞌睡,嗡嗡响的蚊子将她吵醒,席喻的电话也恰巧打过来。

“在哪?”电话那端是静寂的男声,在深夜之中尤显沉静。

阮初初回头望一眼紧闭的房门,回答着:“我偷偷跑出来了。在我哥哥这边,我嫂嫂也在。”

“你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应该……还好?里面挺安静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反正我嫂嫂进去好几个小时了。”

“那你就一直等在门口?”

一只蚊子在阮初初的小腿边游荡,阮初初眼疾手快,用力拍下去,顺便答:“对呀。”

“……”

席喻失语,过了几秒后说:“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你过来吗?”阮初初对着手掌心的蚊子血皱眉头,“你不方便呀,还是不要过来了。”

而且,他哥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妹夫。

这两天阮斐扬被迫接受的讯息有点多,阮初初还没机会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

“那你晚上,要一直守在那?”席喻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哄骗,“不是说很想我,要来我这?”

阮初初下意识坐直,背脊也挺得直直的。

这男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哄骗她做什么坏事……

阮初初眨眨眼,做了决定:“我还不知道我哥哥怎么样,晚上就……不去找你了。你早点睡吧。”

席喻:“……”

身后的门响了,阮初初忙说:“不跟你说了,我哥哥和嫂嫂好像出来了,拜拜——”

席喻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阮初初无情挂了电话。

他深蹙眉头。

就这样……被拒绝了?

可是怎么办,他总不能和自己大舅子吃干醋吧?

帮忙布置餐桌的小安跑过来:“席老师,大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上菜。小嫂子现在到哪了,要不要我去接她?”

席喻略头疼,摆了摆手:“不用。你们都回去吧。”

小安:“我们都回去?小嫂子不过来吗?”

“她有事,来不了。”

小安:0.0???

阮初初这边。

开门出来的是傅漫。

阮初初挂完电话就站起身,探过小脑袋看看黑暗的房间里面,问:“你们谈的怎么样?我哥哥还好吗?”

傅漫的神情很疲倦,可还是冲阮初初笑笑:“你哥哥他吃了点东西,睡了。我留在这陪他,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那你们……和好了吗?”

傅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思考了一会,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谁知道呢。”

阮初初不明。

傅漫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今天也发生了好多事,网上那些言论我都看到了,你哥哥的事不用太担心,我会留在这。”

“那……我就回去了。”

“嗯,要不要我送你,这么晚,一个人可能不安全。”

“不用不用,就几步路。你陪我哥哥吧。”

阮初初跟傅漫挥手告别,走出几步远,忽然又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打电话。

几分钟后,小安的车子停在路边。

他下车来给阮初初开门,见着阮初初第一句话就是:“小嫂子幸好你能过来,不然席老师今晚可要心碎太平洋了。”

“?”阮初初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啊?”

小安哐当一声关上车门,然后跑过来坐到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说:“席老师为了给你过生日,特地把芭提雅的大厨带回来,还有当地的海鲜,准备给你做海鲜大餐呢。刚刚你说你不来,我看席老师的背影都瞬间沧桑了。”

……

阮初初懵逼了。

席喻要……给她过生日???

还特地从芭提雅带了厨师和海鲜???

啊,她都忘了。

明天是她的生日。

马上要零点,还有十几分钟。

小安目视前方开着车,话不嫌多:“我们席老师啊,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心思可细腻了。他对小嫂子你是真的好,早上一下飞机就看到你的那些新闻,他马上就找我们自己公司的公关团队帮你解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席老师多相信你啊,这真的是绝世好男人……”

阮初初陷入无限懵逼之中。

微博的事……是席喻帮忙解决的?

怪不得那些不实的言论那么快就被删掉,怪不得那些营销号那么快就挂出道歉声明,原来这都是席喻……

想起中午见到席喻,自己还跟他闹脾气,阮初初心里就一万个懊悔。

他只是问了一句而已啊,她干嘛要冲他发小脾气呢……

阮初初你太过分了!!!!

距离零点还差十分钟。

小安的车停在席喻的住处。

这儿处于清和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段,小别墅群掩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间。

夜色浓郁,夏风吹过,树叶哗哗响。

小安送阮初初到门口就不进去了。

阮初初一个人往里走,二层的幽静别墅很安静,只亮了一盏水晶吊灯。

吊灯下面是玲琅满目的餐桌,能看的到一早就准备好的蛋糕,和站在餐桌边摆弄什么东西的那个男人。

阮初初二话不说,快步跑过去,从背后搂紧男人的腰身。

她正要嘤嘤嘤大哭一场来表达自己的感动,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个异常冷寂的男声。

还异常的熟悉。

“阮初初,你在干什么。”

……

……

阮初初从没这么丢脸过。

真的,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她……抱错人了。

当懵逼的她看到转过身来同样懵逼的陌生男人的脸,真的差一点就想去跳黄浦江了。

而最重要的,还是她这个乌龙,被席喻看到。

被阮初初误抱的泰国厨师整理好桌上餐盘就溜了,一秒都不多留。

阮初初耷拉着脑袋,不敢转头去看已经黑脸的席喻。

她就瞧着席喻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能预感到暴风雨来临。

毕竟他刚刚的声音,真的沉的可怕。

然而等席喻到了身前,阮初初却没等来狂风暴雨,而是他充满玩味的低笑声。

“你怎么回事,连老公都会认错?”

阮初初脸直发烫,抬头挺胸给自己找理由:“都怪你不开灯呀,这里这么暗,我又不知道还有别人,看到一个跟你身材差不多的,我——我就认错了——这不怪我!”

席喻忍俊不禁,捏捏她的鼻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么牙尖嘴利。”

阮初初扭头躲开,嘟囔着:“本来就是你的原因嘛,都怪灯太暗了……”

“好,怪我,怪灯。”

席喻好整以暇看着阮初初,像是很顺口一问:“那你说说,他身材好,还是我好。”

阮初初:???

席喻不紧不慢地嘴角带笑:“你不是抱过了,你说说看,我和他身材到底是不是差不多。”

这……送分题啊,肯定是要回答自己老公身材好啊!

阮初初立马像只小猫一样往席喻怀里钻,蹭来蹭去:“当然是你呀。”

席喻拍拍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警告:“没有下次了。”

下次还敢抱错,他才不会再这么容易就算了。

阮初初小鸡啄米狂点头。

席喻松开她,说:“吃饭吧。零点了,可以切蛋糕了。”

阮初初一看手机时间,真的已经零点了。

但是……这和想象的好像不大一样?

按理说,不是应该灭灯,然后他端着点了蜡烛的蛋糕出现吗?

可这男人,就很随意的,像是平常吃夜宵一样,坐下摆弄餐具,还不解问她:“不坐?”

阮初初觉得是自己偶像剧看多了。

现实果然没有偶像剧里那么浪漫啊。

不过这样也很好,毕竟她真的从没想过,席喻会给她过生日。

阮初初拉开椅子,在席喻对面坐下。

看到餐桌上的菜,她有些意外。

“这是……咖喱蟹?还有这个龙虾……”

阮初初想起,这都是在泰国的时候,她查攻略说要跟席喻一块去吃的。

可是那时候碰上席老太太的事,他们没吃成,直接回了海城。

席喻眼眸淡淡,扫向她:“不喜欢?”

“啊,我……”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那次在泰国,听你提过这些,就准备了。”

完蛋了。

想哭。

这男人虽然没想象的浪漫,但未免也太细致了,连她当时随口说的都还记着。

“时间紧迫,没有准备的很好。吹蜡烛许愿吧。”

席喻说着,拿打火机点燃了蛋糕上面的蜡烛。

烛火摇曳,映衬着他眼底的星光,他冲她轻轻笑:“还愣着干什么,许愿。”

阮初初将满腔的感动憋回去,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在心底许完愿望,她冲蜡烛吹气,烛光一下就灭了。

“谢谢你。”她说。

席喻眼底压着笑意,用刀叉帮她切蛋糕。

“不客气,应该做的。”

阮初初鼻子酸酸的,望着他说:“其实,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席喻切蛋糕的手稍微停顿一下,看阮初初的眼眸多了几分心疼。

不过,他也很诚实地说:“有点巧,我也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两个人都是破碎的家庭,在这一刻,好像只有彼此能懂彼此内心最深处的那种感觉。

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懂。

席老太太当初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

他们同病相怜,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

蛋糕很甜。

阮初初小口小口地吃着,席喻就静静看着她吃,偶尔拿纸巾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两人很融洽地坐着。

“你哥哥那边没事了么,我本来以为你真的不会过来。”席喻说。

阮初初吃着蛋糕,耸耸肩:“嫂嫂在陪他,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情况怎么样,但是应该好一点了。”

“哥哥他一直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受到的打击真的很大。其实以前我也很怨他的,怨他这么狠心丢下我不管。可是现在,我觉得他好可怜。”

说起这个,阮初初的鼻尖又开始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