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云娘的鬼魂恐吓,他根本就没打算了解他们姐弟的生活,也根本不会踏进这个所谓的院子,那样也就永远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了,依稀只能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个瘦弱的孩子,牵着另一个瘦弱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大夫人李秋华的虐待。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他用力的想了想——他狠狠地呵斥了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们交给了李秋华,从那以后,这两个孩子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起来这段过往,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故意引起的。”半响之后,任碧波才开口:“是为了让报复她对你们的虐待,我对你们的错待,是吗?”

“父亲大人,觉得可能吗?”任清凤不答反问:“还是父亲大人,觉得一切都是我搞的鬼,就是娘的鬼魂都是我杜撰出来的?”

任清凤的眸光又是一冷,犹如冰棱:“父亲大人,您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落水之后,高烧了三天三夜,还能活下来,那是因为娘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鼓励我。是娘说,五弟还小,求我莫要抛下五弟,若不是娘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真的宁愿就那样闭起眼睛,永远都不要醒来。”

任清凤说着这话是时候,目光掠过一直紧闭眼睛的任清云,不出意外的发现,有两滴晶莹的泪,从他修长的睫毛下,滚落了下来——正好一举两得,等一下连解释都不用了。

任清凤面上一本正经,似是悲痛莫名,心里却想着,若是任清云问她那些本事哪里来的,她还能告诉他,是云娘让鬼界的朋友教的。

她心里叹了一声:有个做鬼的娘,其实也挺万能的。

“父亲大人,我明明白白的跟您说,我不笨,若是笨的话,您今日也不会再看见我们姐弟了,只怕早就被谋害,化成一堆白骨了。今儿个我的确用了手段,就是想将父亲大人引进我们姐弟的院子,让您亲眼看看我们过的什么日子,再提出搬出去的话,或许您会应了我的要求。”

“你…”任碧波高居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想过有一天被自个儿的女儿直白的话吓到——她处心积虑的引他到来,就是为了能够远离他,远离丞相府。

他承认,他被打击到了,狠狠地的打击到了。

可是,他却连愤怒都不能,因为不管任清凤将他说得多么的不堪,他都无法反驳,因为这些不堪是他自个儿做出来的事情。

第一次,他的心里升起了后悔,若是他这些年对这两个孩子,多一点点的关心,何至于父女会到现在的余地。

任碧波的万般滋味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心中也是万般滋味。

若不是死死压住那心头冒出来的火气,风流韵就要跳出来,给任碧波打得半死。

风流韵在悄悄跟着过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知道任清凤的住处不会好到哪里,可是真的看见的时候,才知道到底有多破旧,才了解,她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

那摇摇欲坠的屋子,就跟摇在他心头一样,疼的他,如千刀万剐的难受。

你说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就是畜牲,还知道护着自个儿崽子呢,你一国之相,怎么连个畜牲都不如?

啊呸!若是说他是个老畜牲,且不是说清凤是小畜牲了。

他忙摇了摇头,这可千万不能给清凤知晓,这个坏脾气的少女,知晓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他闹呢?

一旁的银翼也震撼了,眼前这摇摇欲坠的屋子,这破烂的地方,居然是任二小姐的住处。

她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

就是猪圈,都比这结实,比这安全啊!

这对主仆,实在让人无语,任清凤若是知晓,这对主仆一个说她小畜牲,一个说她住猪圈,只怕要跳起来,活埋了这两位。

第21章 我不信你

“父亲大人,你觉得若是我们姐弟二人再留在丞相府,还能有活路吗?你觉得大夫人,她会不计较今日的事情吗?”

任清凤面色淡淡,声音平平:“您觉得今儿个这事情,大夫人会轻易饶过我们姐弟吗?”

她语气讥讽的说道:“父亲大人,您也别说有您护着,大夫人就会饶过我们,这么多年,也没见您能护着我们过,这次就继续不麻烦您了,既然拼不过,还能躲不过吗。”

她冷笑着,嘲讽的看着任碧波:“老实说,我不信你!”

“你…我是你父亲!”任碧波许久一来,一直居高临下,这么多年,除了头上的那位,谁敢这般毫不客气的对他如此说话。

顿时,一张脸气的发紫:“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真是没教养!”

“没教养怪谁?”任清凤不屑的斜视了任清凤一眼:“大夫人可是说了,我可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再加上父亲不闻不问,想让我有家教,难不成天生地养啊!”

“你…”任碧波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起到了:“你还有脸了。”

任清凤目光森凉的看着任碧波:“我没脸,可是我能怎么办?这是事实,我五岁的时候,娘就没了,于是从此我和五弟只能吃剩菜剩饭,穿破衣烂衫,天天小打,三天大打,隔三差五的去祠堂跪跪,身上的伤从来都是这边没好,那边就添。”

她想了一下,很认真的说道:“我记忆中,就没有过身上没伤的时候。父亲大人,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去谋算怎么让自己少受点打,怎么能多护着清云点,我自然没时间去想那些教养。”

她冷笑了一下:“其实想那些教养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当衣穿?”

任碧波怔住了,瞪着锦好,他第一次听人说得如此实在——比起饭来,比起衣来,教养不值一文。

她这些年就这么饿,这么冷吗?

“若是教养,能让我们姐弟肚子饱饱的,我保证会比谁都有教养;如果教养,能让我们姐弟身上暖洋洋的,我也会保证比谁都有教养;如果冬天里,有教养能得到一盆炭火,我也愿意成为最有教养的,如果夏日,有教养能让屋子不漏雨,我肯定会是世界上最有教养的。”

“可是,它不能,不能填饱我们姐弟的肚子,不能温暖我们的胃子,我们只能瑟瑟的躲在一边,被冻,被饿,你说一个人连最基本的生存的基础都没有,怎么去谈教养?”

任清凤看着任碧波,似笑非笑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语气清冷的说道:“父亲大人怪我不信你。你说我怎么信你?这么多年,我们姐弟三番五次的盘旋在鬼门关的时候,没有药,没有大夫,也没有父亲,有的只是冷嘲热讽。这样,你能怪我吗?一个让我吃不饱,穿不暖,连觉都睡不安稳的父亲,一个连我们一脚踏进鬼门关都不出现的父亲,你让我怎么去信啊!”

任清凤顿了顿:“不如父亲大人,您自个儿说吧!”

她冷笑了一声:“母爱是海,父爱是山,我从小海就干了,那么山蹋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任碧波被这话里的寒意给惊到了,居然打了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扶着老旧,缺腿的桌子,这才勉强站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浑身充满着戾气的任清凤。

“所以,父亲大人,日后也莫要再说什么信不信的,您说着不觉得可笑,可我这个听着的人,却觉得可笑极了,未免我说出什么更没有教养的话,您还是管好自个儿的嘴巴吧,省的到时候又气到了您。”

这个女儿对他的怨念,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他们就是再不亲近,也不该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啊!

任碧波想起让他们父女针锋相对的女人,手上的青筋突起,真恨不得立刻飞回去,掐死李秋华才好。

他再怎么不喜这个孩子,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子,李秋华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是他的错,是他没保护好他们姐弟,也难怪会这么怨恨他?

“你是真的想搬出去?”

这么瞬间的功夫,他似是苍老了许多,相信没有一个父亲在面对这样充满怨恨的女儿时,会不苍老的?

“当然!”她抬眼看了眼任碧波:“我还不想死,自然要搬出去。”

她这是怕秋华报复啊!

今儿个这事情,都是他吩咐下去的,可是这孩子却怕成这个样子,她嘴里说得再坚强,其实说到底,还是害怕啊!

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就这么没用吗?连这点信心都不能给这个女儿。

任碧波的眼中涌现出诸多的自责,悔恨,还有恐惧等各种情绪,原本那飞扬的面孔,此时暗淡无光,那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起来,再也找不到原本那意气风发的气势来了。

“你让我想想。”任碧波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和清云到底是我的孩子,是丞相府的…,没有缘由的搬出去,会被人嘲笑的。”小姐,公子,这两个称呼,经过锦好的嘲讽,他也没脸再说出来。

“那就找个缘由!”任清凤不屑的冷笑:“以父亲大人聪明才智和丞相的权势,想来,应该会找到一个非常绝妙的缘由。”

这男人这么看来,也不过是个懦弱的可怜虫罢了,想要两面都好,怎么可能?

她不以为任碧波找不到一个好法子来,而是他既想吊着她,又想将大夫人李秋华得罪狠了,毕竟她和任清云若是无缘无故的搬出去,只怕李秋华的名声也就毁干净了。

他是悔了,是自责了,可是这些有什么用,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干净利落的做到,这个父亲还有哪点值得她信的。

本尊被冷落了十多年,那些折磨不也都挨过来了,可笑的是,悔了,自责的任碧波,连说一句替她出气的话,都没有。

“三天!”任清凤淡淡的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顺便抹平一切,将那个缘由找出来,三天后,不管你是否同意,我和清云,是一定要离开丞相府。”

悔恨,自责,在她的面前一文不值,若是悔恨,自责能有用的话,那么这世间还为何要律法?

若是自责,悔恨有用的话,她现在就那刀砍了这丞相府的满府衰人,然后自个儿深切,诚恳的自责,悔恨去。

第22章 咸鱼翻身

“凤儿!”任碧波轻叫起来,三日的时间太短不说,她和清云两个孩子,离开了相府,能怎么生存?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晓以利害,可是瞧着锦好那清冷如古井,没有一丝暖意的眸光,却不知道如何与这个孩子开口。

“怎么?父亲大人是不是又要骂我没教养?”任清凤见任碧波这模样,嘴角的冷笑加深了几分,表情清冷,声音淡漠道:“若是您想骂我没教养,自个儿先回去好好反省一番,我不过是个有娘养,没爹教的,你要骂,就骂我那早逝的娘,和我那混蛋的爹吧!”

“不,我不是…”任碧波摇头,心里涌起阵阵的自责。

“那就是你觉得愧对我们姐弟了?”任清凤冷笑出声:“虽然您的愧疚很珍贵,可惜我却半点也没看在眼里。”

她眉梢微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不是任碧波这些年的冷淡,想必大夫人李秋华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任碧波闻言,身子一颤,脸色如白纸一般的看着任清凤,似是想不到,任清凤会说出这样的话。

伯仁因我而死!

这些年,她的生活真的已经到了这样的边缘吗?

他不以为事情已经坏到了这样的境地,大夫人李秋华或许对庶子庶女有些薄待,可是怎么可能到了死亡的境地,女人的后院,原本是非就多,可是用的也都是一些小手段,如何会这样呢?

再说,秋华对清寒这孩子却很不错,同样是庶女,想来必然是清凤这孩子太过不讨喜了吧。

可是清凤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不信?

任清凤冷眼看着他,凤眸之中一片清冷,眸光黯幽,一身褴褛的衣衫,却清华如月,华贵高雅,就仿佛天上的骄阳,所有的光华都因为她而展开,可是笼罩在阳光中的任清凤,却又让人感觉到一股透心凉气,如同最寒冷的冬日,夜深如冰。

不知道怎么的,任碧波的心中却涌现出一股很奇特的感觉,类似于自傲——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生出这般冷漠如霜,高贵如月的女儿吧!

“看来父亲大人对我的话有异议。”任清凤冷笑道:“那我的提议,岂不是正合了父亲大人的心意,我们两个离开,两厢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没想你们…离开…”任碧波面色惨白的摇头:“你们是我孩子,是丞相府的主子…这是无法更改的…”

任碧波的话,让他身后跟着的管家,有些错愕的看了任碧波一眼,以二小姐今日诸多诛心的话,相爷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味的哄着,更别说二小姐主动提出离开,而相爷却是百般推诿…

“什么?”任清凤眼睛眨了眨,像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神话一般:“我们是丞相府的主子?”

“是,你们是我的孩子,自然就是丞相府的主子,不管之前怎么样,日后我定会将你们照顾的妥帖。”任碧波立刻铿锵有力道:“大夫人那边,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她不敢再找你们麻烦,就当…就当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补偿的机会!”

“呵呵…,补偿?父亲大人说的什么笑话?”任清凤轻笑了出声,笑声却笼罩在一片冰寒之中:“您怎么忘了,我不喜欢你的愧疚,自然更不稀罕你的补偿?”

补偿?他说得倒是轻巧,可是泼出去的水,岂能轻易收回来,本尊早就死了,还怎么补偿?

对于这个漠不关心的父亲,本尊一开始是那么的期盼,总想着,有一天能够自个儿的父亲能站出来,为他们姐弟挡一挡那些折磨,凌辱,可是多少次,奄奄一息之时,他们姐弟都没有等到,而本尊也渐渐的心凉,绝望。

本尊彻底的明白,她的父亲庇护不了他们姐弟。

而今,本尊在心疲力尽之后,已经香消玉损,可是这个所谓的父亲大人,却说什么补偿。

他怎么补偿?

难道他的补偿,能够让本尊活多来吗?

“凤儿…是父亲的错…是为父的疏忽…为父太忙了…疏忽了你们姐弟…都是为父的错…”

任碧波语气艰难,之前他多厌恶这个让他名声有损的女儿,现在就有多喜欢这个冷傲狂放的女儿,只有这样的气势,才像是他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甚至比一向他小心呵护的任清水,更像他的女儿。

人就是这么贱,稀罕他的,他不稀罕,不稀罕的,却偏偏再稀罕不过。

“忙?对啊,父亲大人自然忙了,忙着给大夫人画眉,忙着陪三妹妹下棋,忙着听三夫人弹琴,忙着看四妹妹跳舞…嗯,还要忙着看大哥传回来的家书…您这么忙,疏忽了我们姐弟,也实在太寻常不过了。”任清凤看着任碧波:“您看,父亲大人的繁忙,我们姐弟都看在眼里,所以从来都不会去打扰父亲大人的。”

任清凤每说一句,任碧波的脸色就灰上一份,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半点颜色都没有了。

任清凤眸光冷淡的看着似是大受打击的任碧波,半点情绪都没有,就好像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样冷漠的女儿,这样冷漠的眸光,任碧波的心就如同被冷风浇灌了一般,从里到外冷飕飕的,如同寒冰浸泡着。

“我…”他颤抖着嘴唇,想要为自个儿辩解,可是任清凤却不耐的打断。

“父亲大人,今日我们姐弟受惊颇多,就不奉陪了。”任清凤清凉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任碧波,声音亦是清凉无温度:“我们姐弟这三日就暂住西华院,父亲大人若是想出了对策,就请到西华院吧。”

说完,她对着一旁早就傻住的管家,示意他抱着任清云跟她离去。

管家一惊,被任清凤的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依着任清凤所言而动,只是到底是丞相府的管家,很快就醒悟过来,看向面色深沉,神色莫名的任碧波。

这么一看,管家又是一惊,二小姐说话如此不敬,相爷居然没有因此动怒。

那西华院,乃是相爷最华贵的待客之院,一向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之后,才会开启,里面的花草虫鸟,都是天下最珍奇的,甚至比相爷自个儿的院子更华贵。

二小姐一开口,就要了最华贵的西华院,相爷居然没有发怒,那沉默的样子,倒像是同意的意思。

看向任清凤的眸光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些打探。

“怎么,我们姐弟住不得那西华院?”任清凤冷冷的瞥了管家一眼,嘴角冷笑,凤眸冷然:“父亲大人刚刚还说我们姐弟是这丞相府的主子,怎么这么个简单的命令,都没人听从了,管家大人该不是觉得我身份卑微,使唤不动你啊!”

“不…不是…”任清凤身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管家的额头冒汗,边抹着冷汗,边用眸光看向任碧波。

“二小姐的话,没听见么。”任碧波瞧着在自个儿的跟前,管家居然也敢这么怠慢任清凤,不就是一个西华院吗,若是凤儿喜欢,自然最好不过。

任碧波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他这女儿,日后定然不是等闲之人,说不得任家真正尊贵的,不是那凤命在身的任清水,而是这个声名狼藉,十恶不赦的任清凤。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这孩子顺眼了,见她被慢待,这一肚子的邪火就冒了上来,上前一脚,将管家踢飞出去:“你个狗东西,没长耳朵么?”

管家连滚带爬的起身,不敢抱怨,连连应声,告罪,慌忙抱着任清云,领着任清凤往西华院而去。

任碧波瞧着任清凤那挺直的后背,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

片刻之后,整个丞相府陷入绝顶的沉寂无声之中,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二小姐,和五少爷咸鱼翻身了。

那些曾经欺凌过任清凤和任清云的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跟着相爷几十年的管家,只不过因为稍微怠慢了二小姐,都惨遭相爷的踢飞待遇,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下人呢。

一时间,丞相府的下人,人人自危,就连一向门庭如市的大夫人的院子,也没人顾得上了。

第23章 没打算嫁

西华院中,任清凤坐落在任清云的床前,声音清冷淡然,一片平静的说道:“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任清云修长的睫毛颤了颤,须臾,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清水般眸子,盯着任清凤,双目之中隐隐有泪。

任清凤长叹一声:“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她的行事风格骤然改变,任清云又不是蠢得无可救药,自然会好奇,会疑惑,有些问题要问,当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谁知道任清云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问,只是道了句:“姐,对不起!”

这些年,他一直躲避在姐姐的庇护下,太多的委屈,折磨都由姐姐替他受了,他享受的心安理得,却忘了,姐姐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也不过就比他大两岁。

可是就是这么个柔弱,单薄的姐姐,这么多年来耗尽心血,费尽心思,受尽委屈,护他周全。

若不是,今日她亲口对父亲说出那么一番话,他还不知道,姐姐的心是那样的苦,那样的痛。

任清凤错愕的睁大眼睛,她做了各种心理准备,甚至有了被任清云当作妖怪的打算,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呵斥,没有质疑,有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不问我为何忽然见会了武功?你不问我,为什么忽然间性情大变?我如此骤然突变,你不觉得怀疑?不觉得奇怪吗?”

正常的人,都不该是这般平静的语气啊!

“为什么要问?姐姐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没说,自然是有不说的道理,有什么好奇怪,有什么好怀疑的,你是我姐,你不会害我,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已经足够。”任清云的表情,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深沉和睿智,实在不像是个寻常的少年。

这是不是就是家人的感觉?

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包容,无条件的永远站在身边,不问对错,不问是非,只是坚信着,家人永远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