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管家跟了他半辈子,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楚,这般失态,怕是有大事发生。

任清水瞧着任管家惊慌失措而来,差点激动的站起身来高呼,她死死的紧握手中的绣帕,才让自个儿坐在椅子上,却伸长耳朵,生怕漏掉任管家嘴里的一个字。

任管家的出现,自然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唐若昕得手之后,她身边的知琴就假装惊呼,引得府里的丫头婆子过去,然后自然会禀告给任管家。

任管家到了现场之后,唐若昕就假装醉酒,说是酒后乱性,将任清凤当成丫头给收用了。

二小姐在自个儿的府里被人毁了清白,任管家自然要惊慌失措的禀告给一家之主的相爷,此时木已成舟,就是父亲再气,可是为了相府的名声,为了他自个儿的名声,为了和唐府交好,父亲自然就一定将此事情遮掩过去。

小贱人最好的结果,怕是也只是做个妾室,毕竟唐若昕可是有未婚妻的人,难不成为了她,还要毁去婚约不成。

而她的姨母李秋月最是厌恶庶子,庶女,唐若昕又是喜新厌旧的,身为妾室的小贱人这日后的日子…

只是,任清水没想到任管家的演技这么好,这惊慌失措的模样,演的跟真的一样。

想到任清凤没了清白,她心里就跟开了花一样。

如此一来,她不但轻轻松松的除掉了任清凤这个眼中钉,毁了任清凤和禹王的婚约,还成功的送任清凤过上地狱般的日子——她可是听说,唐若昕是个大方的男人,玩腻的女人,总是会邀请些猪朋狗友一起玩,而且玩的很凶,听说因此受不住,寻死的女子,可不是一个两个,当然,还有些身子弱,被玩死的女子,也不是一个两个。

任清水笑得阴沉,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任清凤被玩的咽气的惨淡下场——想必以任清凤相府千金的身份,必然会受唐若昕那群狐朋狗友的喜欢。

在她浮想联翩之极,任管家颤抖着声音道:“相爷,唐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唐公子他…他…”他急促的喘息,似是说不出话来。

李秋月听得唐公子三个字,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心中的预感似乎得以证实,双目赤红,一把抓住任管家的衣领,呲牙:“说,你给我说…我的儿子怎么了?他怎么了…”失态之下,如同一个疯子一般。

唐若昕是她的眼珠子,是她的命,若是有个万一,她也不活了。

任管家被李秋月的疯子模样又吓了一跳,如同被什么毒蛇猛兽缠上了一般,整个人簌簌发抖,挣扎了一下,硬是没挣扎开来,只得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才道:“唐少爷…唐少爷…晕在后花园了…被小人送去了客房…”

他原本想要说唐少爷被人废掉命根,可是瞧着要吃掉他一般的唐夫人,到了嘴巴的话又给换了——他几乎可以认定,若是他实话实说,只怕要断命根子的就是他了。

“晕在后花园?”李秋月攥紧任管家的手,松了开来,还好,还好,只是晕在了后花园。

不过,随即拉了唐尚书,神色紧张道:“老爷,咱们快去看看。”

即使只是晕倒在后花园,那也是天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下过雨,这孩子性子急,走路快了,磕着,碰着哪里了。

唐若昕乃是唐家的独苗,唐家岭又岂能不重视,顿时也顾不得和任碧波寒暄,夫妻二人手拉着手,往相府的客房跑去。

任碧波却是知道任管家的,若是唐若昕只是晕倒在后花园,任管家不会如此惊慌,面色一沉:“说到底怎么了?”

“唐少爷在后花园中拖了知琴进假山的洞穴,行龌蹉之事,知琴反抗之下,弄出声响…”任管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二小姐和夏荷也正好路过,被惊动了…大喊起来…惊动了巡园的下人…众人冲进去…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楚,众人都以为是淫贼…故而拳打脚踢…慌乱中…唐公子…唐公子的…命根没了…”

“命根没了?”任碧波一愣,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男人没有命根子还是男人吗?唐家可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没了命根子,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不过,也是他自个儿自找的,居然敢在他相府行此龌蹉之事,怪不得相府下人如此行事,就是说破了天,理亏的也是唐家。

倒是怎么对知琴下手,那可是清水房里的大丫头,这就有些麻烦了。

随之眉头蹙了起来,对着走来的李秋华瞪了一眼:“果真是你的好娘家,这手都伸到清水的房里来了。”

随即伸手揉了揉疼痛的眉头,冷着一张脸,越想越觉得,这是大麻烦,唐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没了命根还不得绝后,只怕要闹起来。

可是闹起来,知琴这丫头是清水身边的,知道的人,会说唐若昕道德败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知琴那丫头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生了不轨的心思,只怕到时候,会牵累到水儿的名声。

再加上,前两日,任清凤在妄心阁的那么一番话,容不得人不多想,到时候,只怕清水这孩子的名声就真没了,更别说什么前程而言了。

这事情可不能闹大!

任碧水这般一想,顿时也领着任管家往客房里去,脚下亦是生风,生怕去迟了一时半刻。

大夫人李秋华也被任管家的话惊呆了:若昕那孩子看上了知琴?还在后花园里强了知琴?二小姐和夏荷正巧路过?

李秋华心中一动,眼中顿时闪过冰霜之色,看来定然又是和任清凤这个小贱人有关?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这…与计划半点也不相同?

怎么会是知琴?

不对啊,不应该是知琴,应该是任清凤啊。

唐若昕怎么会断了命根子?若是他将自个儿交代出来,姨父,姨母会不会因此迁怒与她?

若是父亲知道这背后之人是她…

任清水一时脑子大乱,心急火燎,担忧莫名,情急之下不由得脱口而出:“怎么会是知琴,应该是任清凤?任管家是不是听错…”

任清水骤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又是如此的突兀,李秋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不由得面色一沉,对着任清凤道:“你跟我进偏厅说话!”

任清水也知道自个儿说漏了嘴,见李秋华脸色沉黑如锅底,也不敢反抗,顿时乖乖的跟在李秋华的身后,进了偏厅。

李秋华对着李妈妈道:“妈妈,你亲自守在门口,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清水说。”

李妈妈是个聪明人,从任清水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中,就已经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明白此事的重要性,顿时点头应下:“夫人放心,老奴守在门口,绝不让人靠近一分。”

对李妈妈行事,李秋华还是放心的。

见李妈妈出去,顺手将偏厅的门关了起来,这才将目光转向任清水。

此时,她那张绝美的面孔,如同失了血一般,苍白的吓人,双目的眸光惨淡之中,还带着几许惶恐,显然她在惊讶唐若昕失手之余,又惊慌于知琴之事。

任碧波想到的事情,她也想到了,这点小聪明,任清水还是有的。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鲁莽!”李秋华眉头倒立,横眉怒目,难得对任清水如此厉声。

任清水见李秋华如此烦躁,不由得有些吃惊,仿佛今儿个这事情是十分严重一样。

虽然唐若昕没了命根子,是件严重的事情,可是却也不该慌乱成这样子,这等烦躁失态的模样,可谓是第一次看到。

“母亲,我…我…”任清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过也只是瞬间的时间,她就有了说词,眼中闪过无数委屈,咬着唇,搓着牙齿,声音尖锐如刀,带着划破静谧空气的犀利:“小贱人,我再也容不下她了,我要她死,不,我要她生不如死…”眼泪落了下来,她眼中的委屈更盛:“母亲,当年明明是您有孕在先,前皇后娘娘许下承诺,愿意让自个儿的儿子娶父亲的长女,可是云娘那个贱人,却耍了手段,在母亲前一个时辰生下小贱人,让小贱人夺了长女的名头,更夺了与禹王殿下的婚约。”

任清水吸了吸鼻子:“母亲,我不甘心,父亲的长女应该是我,与禹王殿下有婚约的人,应该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为什么却变成她的?禹王殿下明明与我两情相悦,我却要躲着藏着,生怕落入口舌,就是如此,外面关于我和禹王殿下的传言也不少…”她抬头看着李秋华,无数的委屈,不甘,在她美丽如水的大眼睛里闪过。

“你不甘心,你觉得委屈,你可以跟母亲讲,怎么能私下里动手?”李秋华满脸的怒气,在瞧见任清水那满目的泪水时,也如同浮云般,渐渐散去,不过口气,却依旧烦躁不安:“你贸然动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现在被小贱人反将了一军,只怕明儿,这都城就会传遍你身边丫头勾引唐若昕的事情,到时候你的名声也跟着受累,再加上你和禹王的事情,到时候,你除了嫁给禹王,可就没有任何退路。”

李秋华越说,越发烦躁:“但是禹王与小贱人可是有婚约的,可如何娶你?难不成你甘心做妾?你可是相府的嫡女,原本该是云端上的人,你就甘心沦为妾室?”

李秋华和任碧波一样,都不想将宝压在禹王一人身上,虽说禹王的呼声很高,可是鲁国的太子毕竟还在,虽然说身中剧毒,双目失明,性格怪异,行事暴戾,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但是一日未死,就不能盖棺定论。

毕竟鲁皇对这身体残疾的儿子,可是宠爱有加,纵容的很,这么多年,身带残缺,却稳坐太子之位。

再说了,还有昭王等王爷,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定论。

现在,被任清水这般鲁莽行事,闹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禹王一个选择了。

可是禹王与任清凤是有婚约的,若是任清水嫁过去,那也只能是个妾室。

李秋华的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在偏厅中来回行走,心中的烦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原本他们夫妻留着任清水,可是为了静观其变,将她嫁给最后的赢家——以任清水的鲁国第一美人的容貌,相府千金的尊贵,后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任清水听说能嫁给禹王,心头先是窃喜,再想到只能沦为妾室,顿时就吓得哭出声来:“我不要…不要做妾…我是相府的嫡女,我怎能做妾?都是小贱人的错,都是小贱人的错…”她猛的拉着李秋华的手:“母亲…你帮帮我…我不要做妾…”

此时,她是真的害怕了,她今日真的犯了一个大错,她向来自傲,怎么能成为妾室,还是在任清凤手下混生活的妾室。

这比杀了她,还让任清水无法忍受。

“水儿,我忽然后悔,不该将当年的恩怨告诉你,以至于,你如此沉不住气,做出这等蠢事来。”李秋华忽然停住脚步,无力的瘫倒在檀香木椅上:“你生来就是天边的明月,怎么能做妾?你愿意,母亲也不愿意?”

她的女儿,生来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又是命中注定的天下凤主,怎么能沦为妾室。

李秋华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神情骤然剧变,异常的冷酷:“原本我还想着忍几日,借着道士的手,将小贱人除去,可是你贸然动手,我也只有随机应变,将错就错,借着唐若昕没了命根之事,将小贱人灭了,以绝后患。”

只要没有小贱人,水儿也就不用沦为妾室了,婚约本是结两好,小贱人断了气,水儿正好替了小贱人嫁进禹王府,成为禹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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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念之间

夜色渐深,任清凤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站在长廊下,大红灯笼摇曳,配合着她一身月白的长衫,让她的整个人都如烟似雾般让人捉摸不透。

“小姐,春夜冷寒,加件披风吧!”

画词将绣着兰花的淡蓝的披风披在任清凤的肩头,听到西华院外嘈杂的脚步声,她不由得一滞,浑身的气息冷了下来:“小姐,她们来了!”

在画词看来,唐若昕那等无耻之徒,别说踢断了命根子,绝了子孙,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笑有些人,却还要替这种恶徒讨个公道,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若是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一把药粉撒下去,早就送他去地狱了。

任清凤耳边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瞳孔微微一缩,声音虽轻,却冷如冰:“自作孽,不可活!李秋华铁了心要断了任清水的后路,那我就大发善心,成全她吧!”

画词点头,冷笑:“愚不可及!”

任清凤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少了几分寒意:“愚不可及的人,向来喜欢自作聪明,她们那点脑容量,能想到这么一出,你就别苛求了。”

主仆二人说话间,大夫人身边的崔妈妈就领着一群下人,冲进了西华院,崔妈妈气势汹汹,却在见到任清凤主仆时一愣,这主仆二人站在长廊下,瞧着满园的雨后春色,一副悠闲淡雅的模样,仿佛没事人一般——难道她们是傻了,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吗?

画词转身,冷冷的看了一下汹涌而进的崔妈妈,再瞧见崔妈妈身后的婆子手上拿着的粗粗的绳子,脸色更是一沉:“崔妈妈,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说,你也是府里的老人,深更半夜领着一群下人冲进主子的院子,难道这就是崔妈妈的规矩?”

崔妈妈也不恼,不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曾达到眼里,语气冷寒:“哎呦,画词姑娘你可冤枉了我了,我一个奴才哪里敢闯进主子的院子?还不是奉了主子的话行事。”

她是大夫人身边仅次与李妈妈的红人,同样是大夫人的陪房,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横肉,这些年,和李妈妈两个人狼狈为奸,替大夫人做了不少损阴德的事情。

大夫人李秋华今儿个要除了任清凤,自然得用身边得力的人。

任清凤听得这话,缓缓的转过头,微微的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将崔妈妈打量了一番:“奉命行事?那我就不为难你这个奴才了,不过崔妈妈,你得告诉我,你是奉了哪个主子的命行事。”说罢,语气一顿,煞气透体而出,瞬间周边的气压低了下来,压得众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起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主子教你的规矩,让你一个奴才领着一群拿着绳子的下人冲进主子的院子?你是要弑主,还是要逼命?”

崔妈妈心中一凛,对任清凤这周身的气势有些意外,不过她在相府内宅横行了这么多年,可不是轻易被吓倒的。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两颊的肌肉似乎有些不听使唤,抽动了几下,才缓和了过来,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不过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像是罩着一层僵硬的面具在脸上一般。

她干巴巴的笑道:“二小姐,明人跟前不说假话,唐公子刚刚在后花园被您断了子孙根,夫人说了,唐家和李家向来是通好之家,你闯下弥天大祸,她也护不得你,现在就绑着你去给唐大人,唐夫人赔罪,莫为了你坏了两家的交情。”

“赔罪啊!”任清凤冷笑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看了画词一眼。

画词毫不犹豫的伸手紧握成拳,对着崔妈妈的嘴就是一拳,顿时一颗牙齿飞落出去,打得崔妈妈跳了起来,捂着唇,指着画词:“你…你个小贱人,你…”瞪了一眼身后的众人,暴跳如雷:“你们还不给我将这小贱人拿下!”就先拿二小姐身边的小贱人威慑一下二小姐,居然敢打她,看她不往死了折腾。

崔妈妈惊怒之下,居然还没忘了吩咐身后的人一起帮忙,

而,身后的下人,却是被这般强悍的主仆给吓到了,哪有一言不合,就伸手打人的,还打得牙齿脱飞——这得有多大的力气。

她身后的丫头婆子们都知道任清凤主仆大闹厨房的事情,这画词丫头,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手下功夫了得,主仆二人硬是将厨房里那些膀大腰圆的婆子们打得起不来。

如果惹怒了二小姐,就跟厨房管事婆子或是领头厨娘一样,难不成大夫人还能为她们出气,相爷还能给她们主持公道不成!

厨房的管事婆子和领头厨娘可是前车之鉴。

可是崔妈妈此时代表的可是的大夫人,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慢吞吞的画词走去,敷衍之意昭然若揭。

落在崔妈妈的眼里,更是恼怒,正准备开口,却听得任清凤那凉到心窝的声音响起。

“给我将她的满嘴牙齿都打落下来。”任清凤看着捂着唇,气得跳脚的崔妈妈,眼神冷漠,没有丝毫的人气:“满嘴嚼蛆的东西,不会说话,却还要胡言乱语,我就成全她。”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还赔罪呢?一个无耻之徒,道德沦丧,居然在堂堂的相府,行此龌蹉之事,别说是断了子孙根,就是被砍了脑袋,那也是罪有应得。”

画词今儿个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得了命令,光明正大的行凶,那还不卖力的出气,几个巴掌下去,崔妈妈的一口牙齿就一颗不剩了,一张脸更是连猪头都比不上,

看着被画词打得牙齿颗颗飞落,面色变形的崔妈妈,任清凤的心情变好了一些,伸出纤细的手指,摘了一朵海棠花,在手指间细细的磨碎,然后轻轻地吹散在空中,落在雨后潮湿的地面:“崔妈妈,你出自李家,对李家有些故主情节,我能理解,可是别忘了,你现在的主家是任家,说话之前,先给我想清楚,自个儿是谁家的奴才,我相府虽说是有容乃大,可是却也不会容得背主之人。”

任清凤瞧着崔妈妈身后那群似是被吓傻的丫头婆子,又是冷冷一笑,眼底隐隐光芒直露:“你们都是任家的奴才,现在却为了一个欺凌任家丫头的恶人来寻我的错,别说那恶徒的子孙根不是我断的,就算是,你们也该为自个儿的主子惩治了恶徒,而心生骄傲,而不是此刻拿着绳子,要帮我领罪。”

她啐了崔妈妈一口,冷声如冰:“领罪?我何罪之有?难道说我因为撞破了唐若昕那恶徒在相府后花园行凶,出声惊呼,惊动了寻园的下人,让他得到了惩罚,就是罪恶滔天。”

她说到此处,声音倒是软和了一些:“各位,你们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刚刚被羞辱的是各位,或是各位的姐妹女儿,你们可还能如此冷静的站在这里,要绑我去赔罪。”

众人被任清凤的话说得有些心动,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是崔妈妈下面的人,可是却也不都是丧尽天良之辈,谁家没有姐妹女儿,那知琴虽然往日里行事嚣张,可是那一身青紫,凄惨的模样,饶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生出一份同情来。

其实二小姐并没有做错什么,难不成看到恶人行凶,还要退避三舍,让出场地给他方便不成。

可是,崔妈妈奉了大夫人的命令,让她们绑了二小姐前去客房,给唐家赔罪。

谁都知晓大夫人此举歹毒无比,那唐公子乃是唐家独苗,传宗接代的重任一肩担下,现在没有了子孙根,唐大人和唐夫人还不疯了,此时二小姐露面,只怕生吃了二小姐的心都有了。

她们都知道谁对谁错,可是身为奴才,除了遵从主子的吩咐,还能做什么?她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在大夫人的手里捏着啊!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其中的一个看似有些威望的婆子,缓缓的站了出来,满面的苦笑:“三小姐,您说得奴婢们都知道,可是奴婢们也没法子,只能得罪了。”说罢,她对任清凤眨了眨眼睛。

任清凤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了起来:“你叫什么?敢跟对我无礼。”说完,也对着那婆子眨了眨眼睛。

“奴婢夫家姓张,府里的人都叫奴婢一声张妈妈。”张妈妈恭恭敬敬的说道:“奴婢等人奉命行事,还望二小姐体谅。”说着,就扶住摇摇欲坠的崔妈妈,挥了挥手,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来,手里拿着绳子,似是要绑了任清凤。

画词面色一沉,言辞厉色:“你们好大的狗胆,小姐乃是府里的主子,你们这些长了狗胆的奴才,居然要绑了小姐,传到了相爷的耳里,岂能容得了你们。”她的声音清冷,幽寒入骨:“难道你们都忘了任管家的前车之鉴?”

那几个婆子上前的步伐一愣,随之继续往前走,倒是让画词不解,难道她这话的威吓度,还不够吗?

却在她怀疑之时,见几个婆子越过崔妈妈之后,忽然齐齐对她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恍然大悟,随即越发的做出一脸的厉声:“敢对小姐出手,今儿个我就打的你们屁滚尿流。”

崔妈妈听了画词的话,疼痛之余,脑子也没歇着,此时,她才想到任清凤的身份,长久以来的忽视,让她忘了,任清凤再怎么不受宠,再怎么受薄待,那也是府里的主子,而她再怎么有脸面,那也只是相府的奴才,她冲进西华院绑二小姐,说破了天,那也是以下犯上,传到相爷的耳朵里,都是个天大的罪责。

她忽然想起李妈妈今儿个的反常,原本有什么好事,那老货都是抢在她前头。

但今日大夫人有心让李妈妈当这份差,可是李妈妈却推脱了,要守在大夫人的身边,原本她还以为李妈妈争宠,怕她守着大夫人挤掉李妈妈的位置,没有多想,却原来那个该死的老货,是看出了今儿个不对来。

她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不知所措之时,却发现,不过眨眼的时间,她领来的膀大腰圆的婆子们已经被二小姐身边的丫头,打得东倒西歪,而原本站着的丫头们,也忽然一窝蜂的冲了上去,没两下,也倒了一地,就如同纸糊的人儿一般不经打。

任清凤瞧着眼前躺了一地的哀嚎的丫头婆子,目光闪了闪,暗暗摇头叹息:这李秋华也实在不会调教人了,这些下人演技拙劣,这哀嚎之声,太过干巴,毫无情感投入,如她这般演技深厚之人,只一声就听出了破绽。

不过算了,瞧着这些人倾情奉献的份上,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点破吧!

任清凤目光再扫过张妈妈时,闪过一丝趣味——真没想到在李秋华的铁腕之下,相府里还有这样有趣的人。

她微微沉思了一下,她这西华院还缺个管事的,若是这张妈妈是个得用的,或许倒是能担当此任。

良禽择木而栖,若是张妈妈真的如她表现出来的这般有趣,定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任清凤抬眼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崔妈妈,淡淡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夫人让你来绑我的,我看却是你为了讨夫人欢心,自个儿私自作主,想要绑了我讨好故主家的小姐,夫人出身名门,又岂会如你这等无知蠢妇一般,不讲道理,不分尊卑,假传主令,你这等刁奴,活该杖毙。”

杖毙二字,说得崔妈妈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也顾不得身子的疼痛,猛地推开张妈妈,直直的跪在地上:“二小姐,二小姐…奴婢…真的是…奉夫人之命…求二小姐明察…”不得不说,崔妈妈的牙板长得不错,掉了牙齿,还能说出话来。

“你果真是奉夫人之命来绑我的?”任清凤冷冷的问。

“是…奴婢的确是奉大夫人之命来绑了二小姐的,求…二小姐饶了奴婢!”崔妈妈看着冷漠如斯的任清凤,从她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肃然杀气:二小姐真的不介意杖毙了她,到此时她清清楚楚的看出来,她们这些奴才眼中天一般存在的夫人,二小姐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夫人火急火燎的派她领着人来绑二小姐去客房陪罪,可是二小姐却没有丝毫慌张的神情,不但没有被问罪的慌张,还让身边的丫头将她一嘴的牙齿都给打掉了。

此时,崔妈妈的老心肝儿噗通噗通的跳,也没空想着将如何替满嘴的牙齿报仇,反而想着如何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得不说,能在内院混的风生水起之辈,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所以崔妈妈也顾不得自个儿的老脸,顾不得一嘴的牙齿,苦苦的哀求任清凤放过自己。

任清凤折了一枝海棠花儿,放在掌心把玩,一双美眸冷幽幽的盯着崔妈妈,像是寒冬古井中浸润过一般,有着说不出的冰寒之气。

崔妈妈在任清凤的气势之下,顿时越发的忐忑,脸色越发的惊疑不定,只是哀求之声倒是真切的许多。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任清凤像是被崔妈妈的哀求打动,冷冷的说道:“也罢,我也不为难你了,既然你一口咬定是奉夫人的命令来绑我的,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只是这绑…”算算时辰,任管家也该收到她请墨色送上的礼物了。

崔妈妈顿时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伸手在自个儿发青的脸色,又甩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却还自嘲道:“刚刚是奴婢昏了头,奴婢一个下人,哪里敢绑二小姐…”

“你也知道你一个下人。”任清凤冷言如冬风:“一个下人居然敢领着一群下人闯我的西华院,我若是轻易饶过了,日后我这西华院,还不是谁想闯就闯?”

崔妈妈瞧着浑身寒气冻人的任清凤,顿时打着笑,苦求:“二小姐…都是奴婢昏了头…二小姐大人大量…还请饶了奴婢…”

任清凤却是冷笑:“饶了你?”扯动了一下嘴皮,冷气如古井深潭:“算了,你到底是夫人身边的老人,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她微微沉思了一下:“那我就将你绑了,一起去见夫人,让她为我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