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绝走后,天牢内又慢慢恢复了宁静,几个去请太医的侍卫还没有回来。

侍卫中总有一些好奇的人,就一直在地甲号牢房的外面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偷睨着里面躺着一动不动的女子。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有人竟为了她闯入这深牢,毁她容貌。

连皇上都为了她深夜驾临,还令人连夜彻查,且命人去找太医,这是何等待遇啊?

因各种原因死在这大牢中的人不枚胜举,从没听说,有太医来给谁诊治过,她怕是第一人吧?

看来,以后对这个女人还得客气点。

***********

天牢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吴昕动也不动,睁着空洞的眸子望着灰暗的牢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在一片殷红中,洗出一条路,终于可以看到一道肌肤的颜色。

她终于承认了自己被人毁容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她不知道,为何上天要这般对她,每每在她刚刚燃起希望的时候,总是要给她当头一击?

西陵殇快要来了吧?快要来救她们娘儿俩了吧?

只是,他还能认识这样的自己吗?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是她有知觉,她已经很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狰狞。

这样的她,她自己都不认识,她自己都不想去面对。

那要她提起怎样的勇气,去面对那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有人说:“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她苦笑着,闭起了眼睛,太医来了又能怎么样?有多深多长的伤口,她心里有数。

怕是神仙来了也没用吧?

有细碎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吴昕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不想看到人家看到她的脸以后的表情,那或震惊、或同情、或嫌恶的表情,她不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为何,吴昕竟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恍惚。

她认识他吗?

如果是,那她更没有这个样子去面对一个熟人的勇气。

她缓缓地、不动声色地调节着呼吸,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像是睡过去了,或者晕过去了。

她甚至很没用、很无助地希望,此刻自己能真的昏厥过去。

虽然,她闭着眸子,但是她却能感觉到来人灼灼的视线,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良久,良久,却是依然没有下一步的举措。

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不是被她吓懵掉了,看了她那么长时间,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为何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可她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没有那样做。

一阵细小的、衣袂带起的清风拂在脸上,她知道来人在她的边上蹲了下来,并且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或许是怕碰疼她的伤口,来人的动作极轻、极轻,轻得似乎是抚摸着她脸上面的一层空气,偶尔轻轻的触碰,也是若有若无。

可就是这般微不可察的触碰,吴昕依旧感觉到了来人指腹的颤栗。

她心里苦笑,吓到他了吧?自己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将他吓坏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吱呀细响,来人似乎打开了一个什么箱子。

接着,就有一股苦涩的药香萦绕在空气里,竟透着几分熟悉。

她刚在记忆里努力寻找着这药的名字,骤然,脸上就传来一阵清凉,伴随着清凉而来的,就是药物侵入皮肉的刺痛。

锥心的刺痛,世人无法忍受的刺痛。

她暗暗咬着牙,身子薄颤着,却硬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喊出来吧!喊出来,你会好受些!”一记温润清冷的声音自她脸上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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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57米:都是最美

“喊出来吧!喊出来,你会好受些!”一记温润清冷的声音自她脸上方响起。

多么熟悉的声音!

是他!

她呼吸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

蓦地睁开眼睛,就这样直直撞进一双写满疼惜的深瞳里。懒

目光相接,吴昕一颤,两人就这样生生地打了照面,她想避开都已是来不及。

岳篱,真的是岳篱。

依旧是纤尘不染的白衣,依旧是温润月华、美好如初的翩翩公子。

难怪她觉得熟悉,难怪她觉得似曾相识?难怪.....

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涌了上来,她激动得几乎不能自持,刚想开口喊他,忽然,她像是又想到什么,眸色一暗,就慌忙抬手,朝自己脸上捂去。

怎么可以让他见到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

可是,岳篱似乎已经看穿她心思一般,紧紧抓住了她的皓腕,不让她的手再去碰脸上的伤口,他低低地喊着,“无心”,声音沙哑至极。

她心口一撞,手不能动,就只得瑟瑟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呐呐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叫无心…你…认错人了。”

岳篱眸中的光芒瞬间碎裂,接着就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掠过,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抹嗜血的红。虫

他闭了闭眼,痛苦地凝紧眉心,只觉得一颗心被无数只手狠狠地撕抓着,鲜血淋淋。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眸子里已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清冷,他伸手轻轻托住她的脑袋,将她扳正,让她面对着自己,轻声说:“在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即使我闭着眼睛,我都不会认错,那个人就是你,无心。”

吴昕闻言,心中大痛。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将自己的感情深深地掩藏,而偶尔不经意的一句话语,却能让她心痛得流出泪来。

她不敢直视他专注的视线,可偏生脑袋又被他的手轻轻地禁锢着,想别过头去都不行,只得垂着眸子,目光在他的喉结以下乱飘。

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她有些艰难地问道:“你…确定…你确定认识我这个世上最丑的女人吗?”

岳篱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眸子里的痛楚、逃避、以及绝望,心再一次被凌迟得一块一块,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抿了抿唇,倏尔就弯起唇角,很认真地说道:“在岳篱的心里,无心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

痛苦的神色纠结在眸子里,吴昕无奈地闭上眼,为什么要这么难,为什么想要否认一个身份都这么难?

她不再说话,再说下去,她铁定会哭出来。

岳篱也不声不响,只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轻地掰开她的唇齿,将一粒小药丸放进她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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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殿

雪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些人、一些事纠结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李香茹那个女人果然行动了,下手还真够狠的,她眼前又浮现出吴昕那面目全非的模样。

怕是再也治不好了吧?西陵殇看到这个女人如今的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谁让她要去跟她争男人?活该有这一天!

拥着薄被,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吓得守夜的宫女上前,问她有什么事,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打发了宫女,她翻了个身,心中不禁又生出忧虑来。

听说,发现了李香茹的耳环,不知道会不会查到冷宫?如果抓住了李香茹,又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应该不会吧!

众人的眼里,李香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而且,一个疯子做出疯狂的行为才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

她还是觉得不踏实,刚刚从天牢里回来,西陵绝并没有来她的芳华殿,而是直接回了龙吟宫。

平日他一般不会这样。

应该不会只是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也跑去了天牢而生气吧?

难道…..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吗?

她清楚地记得,他上次跟她说,不要想着去救无心,也不要想着去害无心,他留着那个女人有用。

这样想着,一颗心就又被提了起来。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刚想沉下心来,什么都不想,睡觉,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又怎么了?

多事之秋啊,看来今夜注定无眠了,她起身坐起来,唤来一个宫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的话,听说是抓住了夜闯天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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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258米:幕后之人

龙吟宫

西陵绝坐在案前,冷冷地望着前面被两个侍卫抓住手脚、披头散发的女子,胸口起伏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竟然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她。

他原本想在西陵恒死后除掉她的,看到她在冷宫中已经疯癫了,所以也就作罢。懒

没想到都头来竟然是装疯卖傻。

他西陵绝最最讨厌之人,就是那些欺骗他、背叛他的人。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仅骗了他,还坏了他的大事。

女子勾着脑袋,垂落下来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脸,她抬眼直直地看着他,龇牙咧嘴地笑着,笑得阴森恐怖、让人听了寒毛直竖。

“说吧,那个女囚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做?”他知道她恨老四,或许也因此而恨老四的女人,但是也不至于到冒这么大的风险,夜闯天牢,就为了去划破人家的脸。

何况,没有几人知道,天牢的那个女人就是老四的女人。

她深居冷宫,更是如何得知?

“无冤无仇?”李香茹更加夸张地大笑了起来,邪肆而猖狂,笑了一会儿,骤然敛住,猩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在他的脸上,咬牙,“有没有冤仇,老七你心知肚明吧?”

西陵绝一怔,这要是说这个女人跟他有仇,他还可以理解,毕竟她和她的儿子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他所为,但是跟无心又有什么关系,即使跟无心有关系,又为何说他心知肚明?虫

他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眯起眸子,“朕听不懂你的意思,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李香茹哧然冷笑,“不要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她将我们要举事的消息暗中给你的吗?”

什么?

西陵绝一头雾水,想了想,倏地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以为传消息的人是牢中的那个女人了。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以为?这分明八竿子打不着的!

明明是雪儿给他传的.......,骤然,他眸光一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就慢慢浮了出来。

他抬眼看着李香茹有些狰狞的脸,薄唇抿起,“如果朕说,传消息的人不是她,你信不信?”

“鬼才相信!”李香茹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厉声说道,下一刻却又是接着笑了出来,透着残忍,“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将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看着她疯狂的样子,西陵绝摇头,“你这样值得吗?如果你安安分分在冷宫呆着,完全可以安然度日,但你却为了毁掉那个女子的容貌,就生生葬送了自己的生路,你知道吗?”

这次,他不会再留她,就冲她坏了他的好事,他也绝不会让她活。

“值得,有什么值不值得?”李香茹脸色一白,眸光也黯淡了下去,宛如一只瞬间被放掉气的气球,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口气也变得颓废至极,“恒儿已经去了,我本生无可耐,原本还以为这个世上有个男子可以成为自己撑下去的动力,可是我错了,是我遇人不淑、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养了一只白眼狼,他竟然被无心那个狐狸精迷了去,哼,不就是生得一张狐媚子脸吗,我就要毁了她,看她还怎样去勾别人的男人?”

看她才黯然了没一会儿,又变得咬牙切齿,激动万分的样子,西陵绝只觉得莫名,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男人,什么白眼狼,什么勾她男人?

她男人不是他的父亲西陵飞吗?

瞳孔一缩,他愕然看着她,“你说无心和父皇?”

这怎么可能?

“你父皇?”这次轮到李香茹糊涂了,她先是一愣,旋即就冷笑一声:“到现在你竟然还在那里装!呵,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怕什么丑了,话说开就说开,我和太医张远的事情,你不都知道吗?你不是还派你那个什么雪妃来警告我、监视我吗?怎么这会儿又装糊涂了?”

“雪儿?”

西陵绝蹙眉,缓缓眯起眸子,脑中的那个答案就变得越来越清楚明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操作。

原来她一直都在骗他,一直都在利用他,借刀杀人,也不过是为了她心中的那个男人。

哪怕是上次在牢中自杀,怕也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否则为何要在自杀前吵着闹着要见他。

如今又借李香茹的手,毁掉了无心,原来她对老四从来就没有死心过,从来没有!

每走一步都带着那么强的目的性。

多么可怕的一个女人!

亏了他如此憎恨被人欺骗的一个人,竟还在试着去原谅她以前的种种。

他眯眸,眸中寒芒万丈,没有再理会李香茹的话,而是朝驾着她的两个侍卫挥了挥手,“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等朕发落,不论谁问起,就说抓错人了,夜闯天牢的人还没有抓到!”

雪儿,你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朕吗?

那朕就演一出好戏让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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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咖啡都木有!

今天小姐妹过生日,晚上要去疯一下,就两章了哈!

传说,众所期待的、众望所归的、众人瞩目的【雪儿真面目大白在殇面前】明天就来了哦,嘎嘎~~

坑深259米:变了好多

李香茹被押了下去,留下一串阴森恐怖、直渗人心的笑声。

西陵绝走到软椅边坐下,揉了揉有些隐痛的眉心,靠向软椅的椅背上,微微阖起眸子。

于公公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见他闭着眼睛,抿着唇,犹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皇上!”懒

西陵绝眉心微拢,有些不耐地抬起眼睑,看着他。

“天牢中那个夜里被划破脸的女囚不见了!”于公公勾着头,说得很小心,刚才侍卫来报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态严重,所以片刻也不敢耽搁。

“你说什么?”西陵绝从椅背上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公公又轻声地重复了一遍,不敢抬头看他。

闻言,西陵绝脸色大变,蹭地一下起身,卷起一阵旋风径直往天牢而去。

于公公抬起头来看时,却是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他叹息地摇摇头,哎,这一夜真是够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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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殿

雪儿一会儿起来坐着,一会儿又躺下去,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颗心更是处在极度的煎熬中,透不过气来。

夜闯天牢的人抓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指李香茹?

更不知道,李香茹会不会将她给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