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来的时候,爸爸喝得醉醺醺的,幸好程大BOSS把他扶了回来。

  说起来,我完全把程BOSS丢脑后去了。现在看他这样,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淡淡地笑着,我忽然就胆子肥了。

  妈妈问我程锦行是不是要歇在我们家。

  我偷偷瞥了一眼被爸爸灌了几杯白酒的程大BOSS,吐了吐舌头:“让他睡厕所去吧。”

  最后宿醉的程大BOSS还是睡在我家客房。

  我和妈妈挤在一起睡,说以前的事。她告诉我,当时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就发现我丢了。她和爸爸两人去车站、火车站门口守了好几天,爸爸四处问人有没有和我长得相似的,嘴巴都说破了生了好多水泡。最后是学校老师跑过来说我已经过去报到了,他们才放下心来,回家以后却更担心我了。这次,我坚决得让她和爸爸都害怕。

  妈妈一直说我的脾气像我爸,旁人受了委屈一会儿也就完事了,但是我太倔强,一直藏在心里头,一走就不回头。

  她一直在叹气当年,叹气她丢失掉又回来的女儿。我只觉得心酸,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到底是怎么过的。幸好我已经回来,心酸到最后只能笑着对她说我的工作已经安排下来了,合同也签好了,她听完才舍得抱着我入睡,却睡得极浅,生怕睡醒了我就会像毕业那年逃跑不见。

  第二天睡醒起来,程大BOSS的酒才醒了一半,爸妈笑着说让我领他出去领略一下自然风光顺带醒醒酒。

  小镇认识的人还是挺多的,秦子衿回来了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我和程大BOSS出去闲逛的时候,就收到了许多或异样或和善的目光。

  但我已然不是那个十六岁时候的秦子衿了,我凯旋而来,我刀枪不入。

  程大BOSS说他昨晚陪我爸喝了一杯接一杯的二锅头,我不停地摇头:“想当初我爸在部队里就是喝遍天下无敌手的,这你也敢喝,也敢陪?”

  他倒真挚:“嗯……他一时高兴,不得不喝。”

  “有你这么舍命陪君子的吗?”我一边吐槽,一边给他指着,“喏,那儿就是我们这儿最大的水库,再过去是裁缝店……咦,居然变成医院了……真是稀奇。”

  他对我的咋咋呼呼倒也不予置评。

  我们一路走马观花,再走到前面,我反而沉默了。

  他指着一座很奇特的建筑物问我:“那是什么?”

  “我的中学……”

  我的一派繁华,一派落寞,都是自那儿来的。

  程大BOSS破天荒地表示要进去看看。

  我努一努嘴:“学校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我们程大BOSS是一个变态无比的校服控,想要从学校拐几个美貌无比的青少年出去?

  我被我这想法激得打了一个激灵,转头陪他进了学校。

  今天没有上课,但门房叔叔认出是我,很快就放了我们进去。

  少时我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牢笼,长大后却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这些青春的回忆,想来矛盾的总是我们。

  学校的建筑物还是那几座,教学楼、科学馆……越过过道,是一大片青青草坪,跑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周末练习跑步。近年来镇子里某些发家致富的人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基础设施也上来了,但更加显得以前的教学楼破旧了。

  我坐在体育馆观众席上给程大BOSS讲我们学校以前的逸闻趣事,说以前游泳馆的回声很大,我们经常躲在里面喊话吓唬新生;又说我们以前有个胖胖的女生经常被男生取笑,有一次一个男生取笑她后被她揍得满地找牙,那男生吓得脸都绿了一个劲儿地保证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有学校举办运动会,师生拔河友谊赛上老师们个个拔得脸红脖子粗,大伙儿看了都笑得抽风了……

  还有许多许多往事,我以为我记不得的,却原来回忆都在这里,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茁壮成长。

  后来我和程大BOSS走出体育馆,在过道上我听见有人喊:“殷桃老师,殷桃老师。”

  我还记得的,优等生的妈妈,就姓殷,名桃。殷桃老师,殷桃老师,学生都这么喊的。

  然后就这么撞见了,她拿着一摞教学器材走过,过道那么小,就那么看见了。

  “秦……秦子衿?”

  她看着我,点头复又摇头,仿佛落入昔日的沼泽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是在回忆那个破日里的冬季,还是回忆她那让人骄傲无法直视的儿子?

  我哆哆嗦嗦地喊:“阿……阿姨。”

  她说:“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她想过来拉我的手,我却在一秒前“嗖”地后退了,不是故意而为之,完全是潜意识下的自我保护动作。

  她也看出来了,失神笑笑。

  她犹自感叹着:“能够回来真好,真为你爸爸妈妈高兴。”

  我相信她这句话是百分百真心,但数年后的真心,已经不能伤我分毫,也不能撼动我分毫。

  我已无坚不摧。

  我想过无数次和她或者她儿子见面的场景,或许是像对着爸妈一样抱头痛哭,或者是互相数落埋怨,又或者是我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像今天这样的云淡风轻。

  旁人看起来,不过就像在转角处遇到以前相识的老师同学,互相问声好,回头道别。但于我,却是泰山崩于前的不动声色。

  尽管我面上十分平静,但内心已经溃败得不成样子。

  曾几何时,那些旧事是我心上的伤痕,层叠成一颗巨大的毒瘤,拔不出,化不掉,每到午夜梦回便隐隐生疼。

  我曾经以为我忘记了,但原来我忘不掉……

  一闭上眼,仿佛又置身于那天,那刺骨的寒风还在耳畔,我搓着手一直张望,等来的不止是优等生,还有老师和家长。

  当年她的苛责,把手指到我鼻梁上:“秦先生,这就是你们家所谓的家教?好女孩子家,年纪轻轻会去勾引男同学?”

  那些尖酸刻薄的目光刺骨寒冷,瞬间击穿所有防备。我只能把心防垒得高一点,再高一点,才能坚不可摧。

  当年父亲上来就是一巴掌,“啪”地打上了我的脸,“我们秦家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没脸没皮,屡教不改,秦家的面子都给你败光了!”

  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受人耻笑,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背井离乡,有家又不敢归。

  看见她眼角斑驳的皱纹,我愣神了。记得几年前,她仿佛不是这样饱经风霜的样子,那时的她趾高气昂,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老师,即便孤儿寡母,也有一大堆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她却高傲得不肯去看他们一眼。

  我记得她是音乐老师,偶尔也教舞蹈形体课,那时她风华正茂,气质芝兰玉树般高洁,在学校周年大会上跳舞博得阵阵掌声,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脊背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挺拔,眼神不再清澈,像是蒙着一层纱,灰扑扑的。她不是趾高气昂的殷桃老师了,而是惶惶然的、被生活所压垮的殷桃老师。

  其实回家之后,我一直都很害怕,我怕一不小心在街头巷尾就会遇见旧人,我又怕遇见,又想遇见,强迫着自己把伤疤都拿出来示人,把破败的、残损的、长在身体里的毒瘤,统统刮掉。

  但是,那本以为是坚如磐石的复仇之旅,回来后却发现这块石头已被风干,一碰就碎。就好像一个辛辛苦苦离家修行的剑客,他背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终于习得一套剑法回来报仇,却发现他的仇人已经年迈。

  他的敌人拿不起剑,再和他堂堂正正地比一场,他……再也报不了仇了。

  彼时看过一本言情小说是这样说的,有一个女生爱上了她的初中老师,他们爱到山崩地裂地老天荒,爱到全世界的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但是他们的爱同时又受到最无情的攻击,为了自己的前途,老师放弃了她。后来她成了家生了孩子,又回到初始地点,在楼梯的转角看见老师佝偻着身子艰难爬着楼梯。她忽而就在想,为什么当年,我会喜欢上这样的老头子。

  旧梦破碎后,才发现不过是一枕黄粱。

  临走之时,我却忽而想起来一件事:“那……他呢?也过得好吗?”

  在得知他已经在最高学府就读,即将出国读研,前途一片光明之后,我很轻很轻地笑了。他终究还是走了他妈妈为他安排好的道路,求仁得仁,云胡不喜?

  我淡淡道:“恭喜了。”

  “但是,他不肯回来。”殷桃老师很惆怅地说,“他一直不肯回来。”

  她又说:“其实当年,是我偷听了你们的电话,他并没有说过什么。那天……也是我硬逼着,拉他去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旧日的疮疤,会这么赤裸裸地、猝不及防地就被揭开。原来彼时我的挣扎彷徨痛苦,都不过是一场扑风的伤痛。我一遍又一遍地拿优等生闪躲的眼神、旁人嘲笑的目光来凌迟自己,却不自知这样的伤痛,其实都是我自己加诸自身的,禁锢了我,也禁锢了旁人。

  事到如今,没有人能够从那场巨大的旋涡里走出来。在我心里横亘了那么久的一根刺,居然就这样尽数拔起,连点残存的希望都不给我留下。

  时光没有放过我们,没有放过我们每一个人。即便我们全都悔不当初,但时间就是这么匆匆地流过,心底的伤痕可以修复、可以弥补,但裂痕永恒,创伤依旧是创伤。

  原来,连他也不能幸免。

  有风扑过我的眼,仿佛旧时,殷桃老师也还是那样年轻的容颜,而我和他,正并排坐在学校的大树下,研究着最新的奥数题。他总是比我最先想到答案,我输给他,然后就给他念古文……

  那时的我们,是很美好的,很青葱的,夹杂着酸酸的涩涩的回忆……

  年少的他和年少的我,我们曾经并肩走过一段很美好的路程,但沿途会有误会,会错过。我曾深深误会是他带着家长和老师来找我,而他恐怕也曾被我的冷漠所伤过。我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我看书到很晚才回家,下楼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我撑着雨伞慢慢地走在校道上,而他在不远处的操场上冒雨跑着400米,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最后我选择了不去看他,默默地低着头撑伞走着。有很多次,我会回想起这个片段,一次又一次地回想,如果当时我回头了,如果当时他叫住我了,是不是故事不会戛然而断。但也仅仅是如果。

  我们只能一直向着不同的目的地走,一直走,沿途的风景也许会不同,但那都是我们各自选择的。

  在时光这条湍急的河流中,我们曾相逢,却又被冲散。年少时光总是匆匆掠过,我总以为我会无法原谅过去的他们,正如我紧紧揪着自己的过错不放,但回过头来看,原来我们走在各自痛苦的路上。

  好比优等生,好比叶如风。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们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没有任何是非对错之分。那些勇敢、怯懦、负气、冷漠……种种情绪,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懂去爱。

  我原以为我会像絮絮叨叨的老婆婆,至死都会念着那些年的那些事,但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被风吹散。

  我以为我会一直执念到死,原来也不过如此。就好比奈奈一直在看的泡沫电视剧,前一秒男女主角还爱得你侬我侬,下一秒直接就有人堵枪口上领饭盒去了。奈奈对着电视剧抹眼泪哭号编剧惨无人道,我却道出其中真谛是某个演员的档期接不上只能换另一个重新接上,但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旋律依旧不会变。

  奈奈说那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这理科生雄辩说那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如果你不肯死,那么就会有数不胜数的车祸、白血病、失忆症在向你招手。

  这就是惨无人道的现实,这就是惨无人道的真相。

  我忽而释怀,为我那被狗啃过的青葱岁月,也为那些终究无法挽回,但仍心存感恩的浮华爱恋。

  再见了,优等生。

  再见,叶如风。

  殷桃老师走远了,我仍旧站在原地,抬起头用手遮着眼——这样眼泪就不会再掉下来了。

  有落叶扑簌簌地落下来,遮天蔽日,那些久违的感动仿佛又回来了。原来……我也曾爱过、恨过,旧梦依稀,但梦里的人儿也会成长。

  时隔多年,还有什么仇恨能够记得那么久,连奥数题都要改革了,还有什么会念念不忘呢?

  我揉一揉我的眼,再揉一揉,怕再不揉,又会有眼泪要掉下来。

  “你以前的老师?”程大BOSS从长廊后走出来,双手插袋。

  我用手背拭去泪痕,囫囵应着:“是……是以前相识的老师。”

  他靠近我,身形遮天蔽日,把所有的残念都给遮挡掉了,只余下微微的阴凉。

  他说:“日上正午了,我们回家吧。”

  我仿佛从旧梦中恸醒:“嗯……”

  吃完晚饭后,我和程大BOSS在门外纳凉。

  我头一次向旁人说出了那个心底的故事,说的是“从前从前,有一个离家修行的剑客,他背负血海深仇,忍辱负重,终于在外面习得一套剑法回来报仇,却发现他的仇人已经年迈”的故事。

  “那后来呢,那剑客报仇了没?”

  我沉吟,“他已经自行打通任督二脉,天底下再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他的仇人呢?”

  “被岁月打败了……”

  “……”

  在皎洁月光底下,他的侧脸被月亮照得很好看。我觍着脸,要求他也向我说一个藏在他心底的故事。

  他想了老半天,而后说:“我姓程,你知道吧?”

  “嗯……”

  “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姓程,我应该姓叶的。”他的目光深远,像望到远处。

  我托腮:“为什么呢?”

  “我妈姓程。”

  “哦……”我拖长了音,准备听他讲一个血肉模糊、怎么悲情怎么来的故事,但是托得我下巴都快脱臼了,他还是只字未提。

  “程大BOSS,说好的故事呢?”我疑惑地问他。

  “讲完了。”他说。

  “……”

  这就是所谓的“从前从前有一个人然后他下面没了”的太监故事吗,坑爹,太坑爹了。我握着拳头就想要揍他,握到最后又放开了,拍着手道:“好,好,好,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好故事啊。”

  他也就那么接受了,又抬头看了眼:“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回去签合约。”

  “谈妥了?我怎么不知道小唐有打电话过来?”那玩意儿就那么谈妥了?

  他“嗯”了一声:“小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正在睡觉。”

  原来如此,阿米豆腐善哉善哉。

  我嘴角抽抽地说:“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他淡淡道:“可你睡了那么久……”

  我低头就想开溜。

  他却在背后问:“你知道锦衣夜行的出处吗?”

  我一个踉跄,差点在门框上摔倒:“锦……锦衣夜行?”又回头看他。

  他倒是一脸淡定:“我本是不能见光的人。”

  私生子?本来公司里就有传闻说程大BOSS身世凄惨云云,我从来都没有把那些小道消息放在眼里,而今看他那样子,倒好像真的有什么无法言说的伤痛。

  在我看过的言情小说里或者韩剧里头,饶是介绍身世,也总会以这么一个开头和那么一个结尾结束,道是“从前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他们披荆斩棘,他们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他们”……

  可是现在的这个版本,又和我当初看的时候不一样了,果然世道变化太快了。

  我抖了抖肩,和他说着:“不早了,睡吧。”

  可他说““我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我摆了摆手,不打算在他口里听到什么真正的秘密:“得了,明天还赶路呢。”

  可他偏偏就说:“其实我是锦衣夜行。”

  我左腿刚跨过门槛,右脚就卡住了,我悲催地卡在中间又悲催地摔了。

  痛,好痛啊……我摸摸摔破的膝盖,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就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我哭。

  “我从没想过瞒你。”他不无感慨地说。

  在家过的第二个晚上简直惊心动魄,一整个晚上我就在斗争和自我斗争之间徘徊。第二天耷拉着脑袋上了车,整个人还云里雾里的没有缓过来。

  在车上,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程大BOSS的脸,都没有办法将他和云荒里的锦衣夜行联系起来。是他吗?不是他吗?我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他倒是一脸淡定:“我脸上有东西?”

  我坐回座位讪讪笑道:“没……没有……”

  他忽而靠近,俯身过来,身体向我倾斜,脸在我瞳孔上无限放大……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吓得整个人都贴在门把上了,在我的嚷嚷声中,前头的司机估计都要把车子开到水坑里去了。

  哪知道程大BOSS居然优哉游哉从我头顶偏上位置扯出来一条华丽丽的安全带,低头很认真地给我扣上:“坐车也不安分。”

  “……”

  知道什么是欲哭无泪吗,知道什么是不共戴天之仇吗?我秉持着这不共戴天之仇,握紧了拳头,就等着车子一颠簸给他来个上勾拳下勾拳再用膝盖往他心口上顶……我想着想着,在这美好得不可思议的幻想中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日落西山,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我一睁开眼,发现同事们纷纷在车外用看珍稀物品××卷轴一样的目光看着我,程大BOSS早就下了车,站在人群之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耷拉着头觍着脸从车上钻下来,一个一个给同事们打招呼,又拿出家里买的土特产一个劲儿地塞:“来来来,我家乡的甜枣,自己家乡种的就是甜哪。来试试来试试。唉,没办法路上遇到山洪暴发山泥倾斜洪水暴涨……我们就那个呀赶不回来。”

  同事们投来友好而和善的目光:“S镇的甜枣?可BOSS不是说你们去了邻县考察采风吗?怎么又去了S镇?”

  “我……我真的没有和程大BOSS一起去做坏事啊……”我都快绝望了。

  同事们一脸真诚地望着我:“没有谁说你和程大BOSS去做坏事啊……”

  “……”我无奈地把目光投向程大BOSS,他给我一副“这是你自己捅出来的娄子你看着办”的表情,好吧我认命,夹着尾巴抄小路回酒店房间便是。

  但是还没走几步路手机就响起来,奈奈在那头兴高采烈兴致高昂:“秦子衿小妞,听说昨晚上你和程大BOSS做坏事去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越解释越是掩饰再加以掩饰我就连黄河也跳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