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暖也明白,自己体内原本就有月残花的遗留,若是再中了月残花,只怕,她当场就会化身成魔,杀人无数。

此刻清醒过来,对于前一刻的危险,同样是生出几分的恐慌来。

“也不知道奇然和小五现在如何了。”云暖的头微微低着,声音有几分的落寞。

苏白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握上她的小手,“别担心。没有消息传回来,就说明他们还在努力。我相信,阳生草,总不能就此绝了种。”

这话,在云暖这里起到的安慰效果,并不大。

“苏白,若是我真的化身成魔,会变得很可怕吗?”

苏白知道今日之事,定然也是将她吓坏了。

“别怕。有我在呢。”

往常苏白如此说,云暖总会笑得特别甜蜜知足。

可是今天,云暖明显并没有表现出多放心的样子来。

“就算是有你在,可是我一旦真的压制不住药性之后,也一样会杀人如麻。到时候,你还能有机会将我打晕吗?”

这话,问得苏白一噎。

云暖即将晋阶到第五层,若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只怕她的实力将会暴增。

届时,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将她打晕吗?

或者说,到时候,自己还能压制得住她吗?

她化身成魔,眼中再没有亲人朋友,下手自然是会毫无顾忌,招招夺命。

可是自己就不同了。

自己是清醒的,理智的,知道这个丫头是自己的心头好,怎么可能会尽全力去对付她?

苏白的眸光微暗,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心疼,“乖,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云暖觉得,这话太过苍白无力。

找不到阳生草,就一定会有那一天。

她原本就是活了两世之人,并不是单纯天真的小孩子了。

再者,当初经历过云瑾明对她的背叛,骨子里的冷静,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应对突发状况。

当天晚上,云暖沉默了一个时辰之后,一本正经地对苏白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直接让我昏睡?”

苏白的脸色微变,“又在胡说什么?”

“苏白,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也是懂医之人,今天我只是亲手杀了一个人,便能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的兴奋。我们不能保证,下次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所以,让我直接睡过去,然后等待奇然的消息,才能万无一失。”

苏白紧紧地抿着唇,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暖暖,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没想到,此时的云暖,却是微微一笑,眸光清澈。

“苏白,我相信你对我的好,也知道你的本事。你想保我无事,我懂。可是这世上未知之事太多,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苏白的眉心紧拧,“暖暖!”

“听我说,苏白。”

云暖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今天程妙妙可以对我撒出一包月残花的花粉来,别人就不可以吗?还是说,你打算让我清醒着,将我软禁吗?”云暖的眸底,闪过一抹伤痛,“若是如此,我倒宁愿直接昏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总好过,清醒地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话说地太过沉痛。

苏白的手紧紧地攥起,半晌之后,又无力地松开。

“暖暖,奇然一定会有消息的,所以,我们不要太悲观了。你一向都是一很乐观的性子,这一次,怎么反倒是悲春伤秋了?”

苏白说地轻松,试着想要化解云暖身上的沉闷气息。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解了身上的药性,可是我知道,若是我真的一旦被唤醒了潜在的那股欲望,就会无力回头。苏白,你懂我的意思吗?”

云暖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事实上,我现在晚上都睡不踏实,天天都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人人喊打。苏白,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若是我能预料到不久的以后,我真的变成这样,我宁愿现在就死去!”

“不得胡说!”

说话间,苏白已经站了起来,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暖暖,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就算是找不到阳生草,我也一定有其它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找黑煞,他一定有办法化解掉你体内的药性。”

“黑煞?”

云暖一怔,“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苏白的眸光微闪,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对她解释得清楚。

“暖暖,你信我,我绝对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的身体情况。”

云暖紧紧地咬着嘴唇,“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力的涌动,我在刻意地压制着,不让自己晋升。”

苏白一愣,对于她的意思,秒懂!

云暖在害怕自己会变成十恶不赦之人。

在云瑾明给她造成了那样的伤害之后,她也从未想过,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最终,她顺利地练起了幻音功。

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又中了月残花。

“这种事情,是压制不了多久的。”

云暖又如何不明白这一点?

只是现在,找不到阳生草,她实在是不敢让自己晋级。

万一自己一晋升到了第五层之后,实力暴涨的同时,自己心底最阴暗的那个角落的东西也开始迅速滋生,那她宁愿自己的实力下降,也不愿意如此。

“之前不是让你试着以精神力来压制,你觉得可行吗?”

云暖摇头,“作用不大。”

话落,屋子里,再次陷入了一股沉闷的气息之中。

苏白甚至是感觉到了一种窒息,却无能为力。

夜半,奇然的传音到了。

果然,还是有些失望。

象州辖制下的所有药铺,他们全都找了一遍,没有阳生草。

至于有些条件的门户,他们也都一一想办法潜入查找,最终无果。

不过,小五与他是分开行动的,或许,小五那边,还是有可能找到阳生草的。

当然,也只是可能。

苏白看了一眼熟睡的云暖,半晌之后,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大的决定。

次日,天一亮,云暖就看到苏白在收拾东西。

“做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拿阳生草。”

“找到了?”

苏白的动作微微一滞,“嗯。”

“在何处?”

“圣京的皇宫。”

云暖的嘴巴微张,有些意外。

“你在开玩笑?”

“没有。”

看到苏白面无表情的样子,云暖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我们不等奇然和小五回来吗?”

“他们还在外面找阳生草,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更保险一些。”

“那象州府这里怎么办?”

苏白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办?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是说,有关程安邦的事情,你不打算过问了吗?”

苏白轻笑,“原本就是与我无关之事,何需插手?”

这话,倒像是他的一贯作风。

“现在就出发吗?”

“嗯,我们早些出发吧。”

“圣京离此还远,我以为,你会选择让青鸾载我们去。”

苏白的神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青鸾不能出现在圣京周围。”

“为什么?”

“因为这会暴露我的身分。”

云暖撇嘴,想到了他身分的神秘,或许,真的是与天圣皇朝有关了。

“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骑马出城,未受阻拦。

不过,出城之后,却是又遇到了麻烦。

苏白看到来人之后,便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平阳侯并没有将本尊的话放在心里呢。”

来人,正是程三公子。

“公子误会了。”程三公子倒是一脸恭敬地行了礼,之后,便又一招手,有人奉上了几只箱子。

“我们原本是要去府上赔礼,只是后来听闻公子和小姐要离开,所以,这才急匆匆地追了上来。公子莫要误会,我们只是为了昨日之事,向公子请罪。”

苏白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并不曾放在眼里。

他苏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又岂会在意这些?

“听闻云公主擅音律,昨日父亲回府之后,便着人将一把以碧玉为底,鲛人筋为弦的琵琶找了出来。”

程三公子说完,已有人将盒子抱过来。

啪!

盒子打开,果然,露出了里面通体莹润的玉琵琶。

便是云暖,也觉得这果然是好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翻身下马。

苏白皱眉,“暖暖,先别过去!”

云暖立马定住身形,想到了昨天程二和程妙妙二人做的事,立马又对这位三公子充满戒备。

“云公主不必担心。此物乃是千年前的宝物,只是数年前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才偶尔所得。说来,这也算是我们与云公主有缘了。”

云暖回头,以眼神询问苏白。

苏白示意云暖退后,衣袖微动,那玉琵琶已然悬至半空,唰地一下,到了苏白的手上!

苏白仔细看过之后,又见云暖喜欢,便直接收入了自己的空间之内。

“如此,那本尊就先代小徒收下了。”

程三公子的眼神微动,唇角轻轻勾起,遂亲自走到盒子前,将里面的一小缕琴弦取出。

“云公主,这是备用之弦,亦是南海鲛人筋所制。”

云暖想到那玉琵琶没有问题,这琴弦,自然也不会有问题了。

当下,便伸手接了过来。

琴弦刚刚到手,只是短暂的触碰之后,云暖的瞳孔一缩,瞬间便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几乎是快要将她整个人燃烧!

苏白看她站在那里不动,惊觉有异,“暖暖!”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我!”

暖暖的一滴血,自掌心落下。

原来,那琴弦之中,竟然还混有一支银针,直接刺入了云暖的指尖。

云暖盛怒之下,一把月琴在手,不待程三公子做出反应,已然人头落地!

刹那间,场面惊悚无比!

“三公子被杀了!”

呆若木鸡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喊叫的同时,就想要夺路而逃。

------题外话------

其实吧,我还是挺乐意看着云暖被黑化的。呵呵,你们呢?

第20章 小五受伤

只是,这些人的速度,哪里能及得上云暖出手的速度?

不过须臾之间,地上已然满是血迹残尸!

苏白再次在云暖前落定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眸子。

很显然,是她体内的月残花,再次起了作用。

看了一眼这里的残局,苏白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上马,急奔而去。

平阳侯府的人寻来之时,便只看到了地上的残尸遍布,恐怖之极!

自己的长子基本上等于废了,可是这次子又直接没了,再想到了自己同样殁了的女儿,平阳侯直接就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平阳侯府上下,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没有人知道程三公子是如何被杀的,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他们。

只知道,就程三公子那样的死法,着实骇人。

平阳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人也基本上垮了。

这个岁数了,不就是盼着儿女康健,日后能成亲生子,再对他孝顺有加?

如今,膝下也就只留下了一个半废之人了。

消息不知如何传到了圣京,皇上的旨意也来得极快。

程安邦被命接任平阳侯的爵位,理由,就是平阳侯难以承受丧子和丧女之痛,如今既然卧病在床,就不如干脆好好地休养了。

再说,这平阳侯的爵位,原本也就应该是程安邦的。

云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

苏白看着她仍然泛红的眸子,再次轻叹出声。

“暖暖,我之前所炼制之药,只怕是已经于你的身体无效了。”

云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当日在象州府城外杀了程三公子,她的意识无比清醒。

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杀了当时跟出来的所有人。

一个不留!

与上次夜里杀人不同,这一次,全程她都是很清醒的。

而苏白在为她诊脉之后,也终于确定,在那一缕弦琴中所藏的银针上,正是之前曾经被浸染过月残花的花汁。

对方如此周密的安排,也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白当时也只是怀疑到了那把琵琶,却未曾想过,对方竟然会直接在备用的琴弦上下手。

如今,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苏白亦是无比自责。

“师父,你不必如此。说来,这或许就是我的劫数。若非是因为我对那玉琵琶产生了好奇心,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

云暖此刻,无比冷静。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

现在之所以还能保持理智,那是因为这一路上,师父都严禁她与旁人接触。

现在的她,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是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暖暖,你现在体内的血液加速,只怕你每发作一次,你离成魔的路就近了一步。所以,明知道辛苦,我也只能劝你,一定要忍住。”

云暖低头,紧紧地抿着唇。

略泛些红色的眸子里,此时闪耀种一种要极为复杂的光芒。

她不想让自己这么难受。

可是同样的,她也不想自己成为千夫所指。

忍?

云暖的心头突然一跳,她是强者,何需要忍?

心底的这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云暖紧紧攥起的手,已经忍不住青筋爆起了。

苏白的眸光一动,“暖暖!”

清冽中透着几分情愫的声音,让云暖的心底一惊,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随后,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大错之事。

苏白其实也有些焦虑。

因为现在云暖的情况,已经明显严重了很多。

若是再找不到阳生草,任由云暖进一步黑化的话,那事态只会越来越严重。

而他之前所说的去圣京,也并非是去取阳生草。

这种东西,圣京也未必有。

就算是有,只怕那人手眼通天,也一定早就想法子毁掉了。

他是想带着云暖去圣京的某一处,试试那里的静心石。

只是,看云暖现在这样子,只怕是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而用青鸾的话,就一定会被那些人发现,届时,只怕他们想要使用静心石,就难上加难了。

综其种种,就是毫无例外地让人纠结。

“暖暖,我吹箫给你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