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又或者说,是在不断地催眠自己。

她不希望自己再去想念这个男人,可是又无法终止对他的思念。

自己难道不应该恨他吗?

可是,他又确确实实地救了自己两次。

甚至,还教授了自己这一身‘杀伐之功’,让自己报了仇。

所以,她到底是应该感激他,还是痛恨他?

云暖沉默良久之后,还是给苏白传音了。

“你没事吧?为什么我收到消息,说你出事了?”

消息传送出去之后,云暖就有些坐立难安。

她很清楚,就算是她再怎么恨苏白,可是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不是假的。

就算苏白对她是假的。

可是她对苏白,是真的付出了真心的。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云暖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时,总算是收到了苏白的传音。

“我没事。现在在燕归坞。至于小五和奇然,如果你不想见他们,那就不见吧。”

苏白的态度,让云暖莫名地很气愤。

为什么他总是能这样冷静?

为什么他就不能低下头来,好好地哄一哄自己呢?

而且还摆出这样一副高冷的姿态来,真以为自己怕了他?

哼!

云暖气完之后,便坚定了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的决心。

只是,云暖这个决定,才刚下了没多久,又因为苏白的一道传音,动摇了。

“可以不见他们,可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保持联系。至少,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还有,你手上有我给你的信物,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燕归坞的人,记住,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首要任务。”

这一则传音中,苏白的声音仍然是清清冷冷的,可是却让云暖隔着千里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

云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其实,在他的心底里,也是很记挂自己的吧?

云暖没有给他回音,不过,这一晚,是她自从离开了明山之后,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

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儿,云暖一直都很小心。

其它的时候,不用幻音功,可是晚上就寝的时候,一定会用幻音功,给自己布下一道结界的。

毕竟,从体力上来说,她与普通人无异。

万一那个北丘辰真的打算对她做些什么,而自己又一点儿防备也没有,那就铁定是被人给吃个干净了!

所以,不得不防。

可是即便之前有结界,她睡地也并不安稳。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之前太过依赖苏白了。

又或者说,是苏白将她宠地太过了。

云暖睡地倒是踏实了,另一边,燕归坞,可就不淡定了。

陶然居内,苏白的脸色有些苍白。

若是云暖在这里,定然是会大吃一惊。

在她的印象中,苏白从来就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弱弱的一面。

元一的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公子,您为何不直接跟小姐说实话?”

苏白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皮,“我说过的话,忘了?”

元一撇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行了,你家公子我好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呢?”

苏白看他哭地越发厉害了,一时也无可奈何了。

别看元一和奇然的年纪差不多,而且实力还在奇然之上,可是他自小便跟在自己身边,而且出燕归坞的时候不多,还是有几分的孩子心性的。

“元一,别哭了。你先去给公子煎药,我给公子换药了。”

“好。奇然,你动作温柔一点儿哦。”

奇然抿着唇,冷着一张脸,可是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公子,您的伤势比较重,而且还有余毒未清,您还是喝一杯再生泉的水吧,应该会有用。”

苏白呵了一声,“我这百毒不侵的躯体,都能中得了毒,你觉得,再生泉会对我有用?”

奇然的脸色一凛,“公子?”

苏白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受伤的事情,千万不要让暖暖知道。你一定要叮嘱小五,这丫头向来喜欢自作聪明。我与暖暖之间的事情,不是你们想像地那么简单的。”

“是,公子。”

虽然奇然不愿意,可是见到公子坚持,也唯有应下。

“公子,您这伤,估计至少要养上两三个月的。”

若是普通的伤,自然是不至于让他们这般担心。

可关键是,伤了公子的人,可是黑煞!

两人多年的死对头,想不到这一次遇上,直接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好在,公子虽然受了伤,可是那位黑煞,也没讨到好处。

“公子,我们可还要继续在暗中寻找小姐?”

“她若是不想,只怕你们也找不到。”

奇然顿时就沉默了。

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任何关于云暖的消息,甚至连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音波功的消息都没有。

看来,小姐就是不想被他们找到,所以,一直隐忍着不用幻音功了。

可越是如此,奇然就越是担心。

他所知道的这些强者,都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事,没有人跟在小姐身边。

而小姐又不肯用幻音功的话,那谁来保护她?

“吩咐下去,只要有人拿了玉佩出来,就立刻禀报。”

“公子觉得,小姐会动用我们的人?”

若是果真如此,反倒是好了。

怕只怕,现在她跟公子闹着别扭。

公子教她的功夫她都不肯用了,又怎么肯用燕归坞的势力?

“估计她是不屑用的。不过,万事也说不准。若是真有什么难办之事,或许,会有机会。”

说穿了,苏白也没有什么把握。

“公子,如今天圣皇朝以及下面的十六诸侯国都基本上风平浪静,偶有一些内斗,也都实属平常。不过,我刚刚收到消息,北丘家族的手,似乎是已经伸到了雪国。”

苏白的眉心微拧,北丘家族呀?

那个北丘辰,倒是个人物。

“北丘辰到了无双城?”

“是的,公子。而且,听说他还与雪国的国主达成了协议,以丰国市面的价格,卖给雪国四十万石粮食,同时,再多送两万石。”

苏白点了点头,丰国粮食的市价,现在可是比雪国便宜了不少。

看来,雪国这一次,也算是欠了北丘辰一个大人情了。

这个男人,果然是会做生意。

少赚地这点儿银子,他指不定要从雪国讨出几十倍的利息回来。

那个男人,初见时,便觉得他极为奸诈。

“让我们的人暗中盯着些,记住,一定要不露痕迹,北丘辰这个人太聪明了。我们的人,一定要适可而止。”

“公子放心,我们的人行事,都有自己的法子,一定不会让北丘辰察觉的。”

苏白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脸色似乎是更为苍白了一些。

“公子,您还是先躺下吧。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离开燕归坞了。”

苏白笑了一声,“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个家伙比我伤地还重。他才刚刚出关,就与我先来了这样一场恶战,我看,他回去之后,定然会多了个心眼。”

奇然明白公子的意思。

黑煞的身边,定然是已经有了异心者。

若是黑煞能将其揪出来,那么云天大陆那边或许还能太平一些。

当然,小姐的安全问题,也能得到保障。

若是他揪不出来,那云天大陆的这个王者,也真是有必要换一换了。

只是,奇然还是为自家公子感到悲哀。

明明为了小姐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小姐就是不能体谅一下公子呢?

公子也真是太别扭了,好好地解释一下,又能怎么样?

两人都这么僵持着,真不知道最后会弄成什么样。

算了,奇然摇摇头,这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让公子把伤养好。

只是隔天,奇然就脸色古怪又紧张地跑了来。

可是到了门前,又踌躇不前了。

元一看到他这样子,难免就鄙夷了一把。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奇然苦笑了一声,“要不,你进去跟公子说?”

元一一看他这表情,怔了怔,猜测道,“是和小姐有关的?”

奇然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怎么样?”

元一立马绷起脸来,“这是你的职责范围所在,别又想着把我诓进去。”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肯接这差事了。

奇然呵了一声,这就不说自己吓到了?

反复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的用词,然后还是很忐忑地进去了。

“你刚刚说什么?”

苏白的脸色微差,看向奇然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带了火的。

“公子,根据我们的暗桩来报,与北丘辰一同出现在无双城的,还有一位云公子,而且,据他们所说,那位云公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内力,个子比北丘辰低了约莫一头。我估计着,十有八九就是小姐。”

苏白眯眼,难怪出去了这么久,却一直不曾动用幻音功呢。

原来是有北丘辰这棵大树罩着。

“他们住在一起?”

奇然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古怪了些。

看着公子那黑得跟炭一样的脸色,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下榻在一处宅子里。不过,依小姐的性子,北丘辰想要占小姐的便宜,不太可能。”

这么一说,苏白的心情好了许多。

“哼!”

从鼻子里挤出这么个声音之后,苏白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让人画像传来。”

奇然一怔,遂明白过来,公子这是要确定那位云公子,到底是不是小姐了。

“是,公子。”

另一边,还在无双城里继续练习静观的云暖,哪里知道竟然已经泄露了踪迹?

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修炼,不仅仅是眼界上提升了,更重要的是,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天地,也更为宽广了。

对于所谓的杀伐之功,她似乎是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果然,一旦接纳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也更容易了。

每天几遍的静心曲,那是雷打不动。

燕十跟北丘辰身边,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公子,她每天都弹这支曲子,而且每次都是弹好几遍,她不烦吗?”

北丘辰的眼睛微阖,淡淡道,“你不懂。这是静心曲,是可以让人静心的曲子。看得出来,她心情不佳,可是又不愿意发泄出来,所以才会选择了一直弹琴。”

燕十的确是不懂。

只是觉得每天都弹这支曲子,那该有多闷呀。

齐家最近可以说是多事之秋。

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据说今天齐家的六公子,又因为出去狩猎,然后遇到了狼群。

他没死,可是被狼生生地叼走了一条腿,而他身边的护卫,一死一伤。

堂堂齐家的六公子,还带了人手,竟然对付不了一群狼?

这传出去,自然是难以令人相信。

可问题是,当时的情景的确就是这样的。

就连那位齐六公子救回来清醒之后,也再三确定,二十几只狼,将他们围困得着实不堪。

当然,也有人不信。

总觉得哪里都透着几分的诡异。

只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这些日子,齐家那些明面儿上还有机会成为少主的公子,基本上都折了。

要么,就是彻底地绝了与齐家家主位子的可能性,要么就是真的废了。

总之,齐家主这些日子,当真是十分的头疼。

齐府,书房。

“照你这么说来,事情最开始的起因,就是因为与王小姐在一起的那位男子?”

“回老爷,正是。当时大公子正好带人出去,也恰好打了一个照面儿。似乎,两人错身而过时,那人还低语了一句什么话。只是因为声音太低,所以旁人都不曾听到。”

齐家主点点头,面色愈发地凝重起来。

这么说来的话,那么,齐家最近连续地出乱子,十有八九,就是与这个年轻人有关了。

“那里是北丘公子下榻的地方,叮嘱我们的人,莫要再轻举妄动。至于那个年轻人嘛,不能直接找他,那就只好侧面下手了。”

长老的眼神一亮,“老爷,您的意思是说?”

“那个王小姐的医术不是挺出名吗?而且还博了一个善人的名声,既然如此,那就先从她这里下手。”

“是,老爷。”

既然是与王小姐在一起的,那么,若是王小姐出事,他就不信,那个年轻人还能坐得住?

有北丘辰做倚仗又如何?

这里是雪国,不是丰国。

这里可不是北丘家族的大本营。

北丘辰再厉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齐家,从来就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小虫子!

齐家主的眼中闪过一抹阴厉,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王佛瑶被人三催四请,总算是出了王府。

只是马车刚走出一条街,就出事了。

王佛瑶身边的婢女从马车里连滚带爬地出来,之后飞一样地跑去求救了。

这名婢女,就是之前一直陪着王佛瑶去找云暖论医的,自然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

守门的一看是她,便放了进来。

“小齐公子呢?”

“在院子里吧。”

婢女喘了口气,再次跑着去找人了。

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将门房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小齐正在院子中练剑,小丫环一到院门口就扯开嗓子喊了。

小齐皱眉,转过头一看是她,再看向她身后,并没有发现自己所期待的那个人,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子。

北丘辰与云暖正在切蹉棋艺,小齐火急火燎地就赶来了。

“公子,还请公子出手救救佛瑶。”

北丘辰挑眉,显然并不是很在意,“什么时候出的事?”

“一刻钟左右。”

北丘辰伸手,小齐愣了一下之后,便将对方留下的书信递了过来。

粗略地看罢,北丘辰笑了。

云暖抬眸看他,知道这家伙必然又有什么整治人的招数了。

“看看吧。”

云暖接过来,看完之后,则是微微摇头。

“怎么样?”北丘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云暖笑得有些无奈,似乎还有一些轻蔑,“齐家的人太心急了。既然已经怀疑到了你们的身上,就不应该想出如此拙劣的计策。”

“你也以为很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