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娜见她沉默不语,又说:“心情不好是因为我呢还是遭到冷落?”她一进门就听程露锦聊起八卦,师徒俩时而冷战时而吵架,反正这段日子别墅里就没消停过。林依娜相信所言属实,否则郝佑鸣不会把自己叫回来全程陪同乔芊参赛。

乔芊确实有一个多星期与郝佑鸣只字未聊,说起这件事的前因她自己也稀里糊涂。她当时正使用笔记本与母亲视频聊天,母亲无意间看到她手上的浅显伤痕,焦急地再三追问由来。乔芊不是一直谎称人在西藏吗?所以视频时特意穿上棉衣,至于那些分布在手的小伤口,告诉母亲在爬山时不慎挫伤。虽然乔芊嬉皮笑脸尽量安抚,但母亲仍旧一百个放心不下,于是非叫她脱了衣服看看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

她拗不过母亲,只得脱掉棉衣、卫衣、衬衫“剥丝抽茧”,就在这时,没想到郝佑鸣这个死不正经的假蜘蛛人,居然吊着绳索穿着夜行衣赫然出现在窗外!她惊叫一声急忙合上电脑,继而怒气冲冲地拉开玻璃窗,边大骂他是混蛋边系衬衫扣。

在之后,郝佑鸣打量着衣冠不整的她,又看向半虚半掩的笔记本,竟然在扯动绳索滑向地面前丢下一句:轻浮。

轻浮?被一个大色狼骂轻浮让她情何以堪?!

就这样,两人彻底没话了。

“只是一场小比赛就不麻烦林助理操劳了,晚安。”

林依娜则加大手劲儿顶住门:“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吗?别自作多情了乔芊,如果你输了这场比赛丢得是郝先生的颜面,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还有,有件事我还没找你算呢。”

“嗯?什么事呀?”乔芊歪头一笑,她当然知道林依娜指的是险些被郝奶奶炒鱿鱼的事,虽然有惊无险,但谁心里不痛快谁知道。

林依娜讥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凭你的智商也就到这了,让我拿出来当笑话讲讲也不错。”

“你又有多大本事呢?雇佣未成年人当打手还是散布谣言?”

此话一出,林依娜神色微变。

“比起你的所作所为,我只是讲了实话,你确实对郝佑鸣念念不忘没错吧?”乔芊眼中含笑,笑得不屑一顾,“找我算账?不怕你回来就怕你不回来!”

僵持片刻,林依娜忽而捧腹大笑:“你以为暴力事件由我指使?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乔芊伸出一指指向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等到比赛结束,我们坐下来慢慢聊这件事。”

门板在林依娜眼前轻轻阖上,她收住假笑,回到房间,立刻接通秘书的电话。

“李小姐,我刚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私用人事章贷款买房的事,不知又被谁抖出来了…”

“什么?!求林小姐一定要帮帮我,我不只过想多贷点款才冒用了您的职务,我怀孕已超过七个月您是知道的,如果现在被公司开除我不但拿不到孕期福利还会少一份薪水…”

“好了别哭了,哭哭啼啼影响胎儿发育,我虽然已提交辞职信但这点儿小事我还是有能力压下去的。哦对了,上次让你拿钱给表妹的事…没出什么纰漏吧?”

“您是指在网上散布谣言的事?…哦!没有,绝对没有!请林小姐放心,遇到任何问题我一个人扛!”

林依娜悠悠地勾起唇:“很好,安心养胎,明天我派人送些补品给你。”

她将手机丢在桌边,还是那句话,跟她斗,死路条条!

另一边花园里

程露锦大口喝着冰镇啤酒,指挥钟玄德再烤两个鸡翅膀。

“让佣人来烤,钟先生是客人。”郝佑鸣歪在躺椅上,饮了口啤酒,视线落在乔芊的卧室窗前。

“我知道呀,说好是自助BBQ当然不能让佣人插手,是吧阿德!”程露锦眯眼甜笑,卖萌撒娇耍赖她一门灵。

钟玄德翻烤着鸡翅应了声,程露锦告诉他,乔芊小睡一会儿就会过来庆祝,所以尽量多烤一些预备着,可是他烤好的各种美食都进了程露锦的肚子。

程露锦闻到一点糊味儿,刚欲提醒,发现在场的两位男士的视线看向同一个方向。

她放下酒杯,跑到乔芊窗沿底下,拢手喊去:“芊芊呐,湖光山色有酒有肉快来啦。”

呼唤声接二连三,乔芊出于礼貌走上阳台:“没胃口,你替我多吃点。阿德,你也多吃点。”

“是,我烤一些海鲜给大小姐送上去?”钟玄德面朝她立定询问。

“我真的不饿,你替我多陪陪程女士,给她讲讲你当兵时的趣闻,她肯定喜欢听。”

不等钟玄德回应,程露锦扬声打断:“哼,有好故事当然要多点人听才意思嘛,想让我一人吃胖你好阴险啊,鸣鸣,快叫你的乖徒弟出来庆祝!”

被点到名,郝佑鸣与乔芊下意识四目相对,又双双移开视线。

他望着皎月,喃喃地说:“不用管她回来吃你的,何况输赢未定谈庆祝早了点。”

一句话把程露锦辛辛苦苦营造的好气氛瞬间打散,她沮丧地垮下肩膀,郝佑鸣的个性一点都没变,名副其实的破坏大王。

乔芊攥紧小拳头:“还忘了谢谢师父,谢谢你百忙之中不忘把林助理请回来替我‘排忧解难’!感谢你全家老小!”

哐当一声,阳台推拉门夹着怒火关闭,紧接着,照明灯熄灭,黑压压一片。

程露锦轻吐口气,又看向老实巴交的钟玄德。不过,给保镖先生贴上“憨厚老实”的标签是她自己的定义。

“你们慢慢吃。”郝佑鸣径直返回别墅。路径乔芊房门时,驻足,站在门外挥舞拳头,就是这个二百五似的耍狠举动,被突然开门而出的乔芊逮个正着。

乔芊懒得理他,摔上房门向楼梯口走去,郝佑鸣则从她身后发出命令的声音:“比赛前禁食冷饮。”

乔芊充耳不闻,噔噔噔走向楼梯,却惊见一道黑影闪落眼前。

她仰望相距二楼两米的高度,不屑一顾:“你最近又开始迷恋飞贼这职业了?”一会飞檐走壁一会儿高空落体,当自己大侠啊!

“我请你吃饼干好了。”他摊开掌心,手中亮出一个迷你饼干盒。

一看是这款他最爱的饼干她更来气,因为他曾说过,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与饼干平列。她扬手打飞饼干盒:“与这种烂东西并驾齐驱简直是侮辱我的人格!”

幸好他事先在饼干盒上拴了鱼线,扯着线慢慢拉回手中,拆开包装袋取出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他那副慢慢品味各种满足的表情令乔芊忍不住想把他推下楼梯。

“请你吃。”他拿出一块往她嘴里强塞。乔芊紧着闪躲,但他就是不肯停下罪恶的手指。

“一块破饼干就想化干戈为玉帛?你凭什么骂我轻浮?必须向我正式道歉。”乔芊舔掉沾满嘴唇的饼干渣。

郝佑鸣不予理会,一转身坐在阶梯上,一边挡路一边继续吃。

乔芊顺左边走,他便伸出左腿;向右边走,他抬高右手;索性原路返回,他又环住她的小腿不放行。乔芊真有心一脚踹死他。

“要么让开、要么道歉,你选。”

“凭什么?你做错事还不让我说了?”

“你倒说说我做错什么事要被你羞辱?”

郝佑鸣侧头提起眉梢,好似在说,心知肚明你装什么装。

乔芊弯身扭过他的脸颊:“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明天就不去比赛你信不信?”

郝佑鸣处于仰视状态,而她处于俯视,好死不死看到她的内衣肩带:“裸.聊有趣么?我们也试试?”

乔芊忽然意识到什么,腾出一手压在胸前,质问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裸.聊,我跟谁裸聊?”

郝佑鸣吃完最后一块饼干,“嘁”了声,掸了掸衣角站起身:“我不想跟你争论如此无聊的问题,别影响比赛进程就行。”

明明是他在干扰参赛选手的情绪好吗?

见他要走,乔芊站在台阶上一把扯住他的手肘,但是距离没掌握好,在他转身之际,唇与唇只剩下一厘米的间隔。

两人定格一秒,不等乔芊后退,郝佑鸣稍稍探头,如蜻蜓点水般碰撞而过,继而一本正经地说:“朝三暮四的女人,别忘了谁才是和你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

语毕,他将嗔目结舌的乔芊留在原地,自顾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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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风和日丽的清晨,郝宅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上保姆车,陪同今日的女主角参加新人魔术大赛。

上了车,除了林依娜拿出专业精神之外,其他人不是满嘴酒气就是还没睡醒,这其中也包括直到凌晨才睡着的乔芊。她歪坐在小型的化妆台前补眠,造型师则站在一旁帮她化演出妆。

虽然个个萎靡不振,但林依娜只能捺着性子向在座各位说明比赛状况。

“比赛分为分赛场与主赛场两大区块。据我打探,进入半决赛的选手共有一百位,晋级结果由评审团独立完成。”鼠标一点,各位评委的资料分析表清晰呈现,“评委团由二十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魔术师组成。其中八位评审擅长手法类魔术表演,包括:扑克、硬币、丝巾等;五位擅长使用器械,就是道具表演;三人擅长心理类,通过心理学原理进行魔术;两位擅长科技类,利用数理化实施魔术。参赛选手拿到十分便可晋级,综合来看,只要不出大纰漏,胜出几率毫无悬念。至于另两位大师级人物我就不介绍了,总之这两票铁定不会投给乔芊。”

“谁?为什么?”程露锦从梦中醒来。

林依娜扬起下巴指向郝佑鸣,“为保持大赛的公正性,郝先生的那一票不作数。另一位是郝先生的死对头,叫西金,因为郝先生看穿他引以为傲的‘读心术’而怀恨在心。”

“你是评委之一?”乔芊也醒了。

郝佑鸣浑浑噩噩地应了声:“原本我接受邀请就是为了节省时间把你直接送进决赛,没想到主办方这么可耻,不让我投票…”

到底是谁可耻?

“魔术师不是不能在公开场合破坏同行的梗吗?”乔芊问。

“郝先生没有公开解密读心术,只是在某次魔术师聚会中没有配合对方的表演,导致西金当场出糗。”林依娜提起这件事愉悦地笑了。

这事要追溯到四年前,西金当时已是知名大魔术师,而郝佑鸣不过小有名气。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西金看出郝佑鸣的潜力,所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总是对身为魔术界新星的郝佑鸣表示出些许轻蔑之意,甚至扬言只要是郝佑鸣表演的魔术他都可以如法炮制。既然西金出言挑衅,郝佑鸣似乎没有不应战的道理,于是便在某次重要的聚会中给了西金一个令他颜面尽失的下马威。次日,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便大张旗鼓地对西金奚落连连。

乔芊不屑一顾,“让人出糗难道不是郝佑鸣的生活目标?”

程露锦举高手投出赞同票,又拉高钟玄德的手,再投一票。

“娱乐第一,比赛第二,大小姐不必紧张。”钟玄德仍旧举着手。

不等乔芊回应,林依娜故作惊诧地问:“大小姐?我记得乔芊分明是打着打暑期工的旗号进入郝宅帮佣。”

钟玄德并不知道这段“惊人”的过往,只是单纯讨厌林依娜的态度,“有的人出身贫寒却拥有善良的公主心,反之也比比皆是。”

程露锦用力点头,指向自己,“我就是公主心。”

全场鸦雀无声,希望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某女可以分清公主病与公主心的区别。

乔芊对于林依娜的挑衅早已麻木,呃,不对!为什么要由着她大放厥词?想到这儿,她从化妆师手中取走假睫毛,主动坐到郝佑鸣身旁,“帮我贴。”

郝佑鸣从盒中先取出一只假睫毛,侧坐身体刚要贴,手肘却撞上椅背弹了回来,于是他坐直身体,打开双腿叫乔芊蹲在其中。

那画面能看吗?乔芊虎视眈眈。

郝佑鸣等了一会儿见她一动不动,只得走到她的正面,挑高她的下巴,认真地贴起来。轻柔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她悄然睁开半边眼,本想看看他是怎样一副优雅的神态,没想到他早已摆好斗鸡眼等她偷看。

噗——

乔芊忍不住笑出声。

多日来她终于舍得笑了,郝佑鸣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林依娜轻咳一声,说:“收到最新线报,西金的徒弟也会参赛,不过他这次藏得很深,暂时还没查出是几号选手。”

郝佑鸣应了声:“他的徒弟肯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那老色鬼。”

乔芊斜眼相望,“师父,我学了一句歇后语,你听听用得对不对:乌鸦站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你会误解我,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真正的我;一旦了解我…”

“我会动手打你。”

“嗯,是的。”郝佑鸣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真贫,快点贴,还要弄头发。”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要贴假睫毛,不戴面具了?”他问。

“穿了裤子就不用穿底裤了吗?”

“这要看个人喜好,比如随时露一下的蜡笔小新,套在头上以为很酷的…”

“够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林依娜的提醒。

“底裤套在头上的是谁?”程露锦等不到下文,戳了戳钟玄德的手肘。

“如果让我看见这种人,我一定会打死他。”

“噢。”

这时,一直守在电脑旁的林依娜收到西金徒弟的资料,打开选手资料一看,她不免替夺冠之事多出几分担心,于是快速联系相关人员,搜寻对手弱点。等待片刻,她收到一封秘密邮件,阅读完毕,她笑着抬起头刚欲汇报,却看到郝佑鸣与乔芊窃窃私语的暧昧场景。

林依娜没好气地合上电脑,既然没人关心战况,她也不必浪费唇舌。最好都别来问她获胜的方案,尤其是乔芊,无可奉告!

一小时后,换装完毕的乔芊款款走入半决赛会场。她身前挂着参赛者的号码——39号,郝芊芊。

一进场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团团围住,不过,他们等的不是乔芊,而是此次评委团的两名组长之一,郝佑鸣。

闪光灯噼里啪啦如雨点般洒落,乔芊透过羽毛面具看向四周,已到场的数十位选手正列队等待入场,那些人在没进场之前自然会继续练习,每个人都拿着各自的“法宝”灵活把玩。虽说是新人大赛,但不代表没有高手隐藏其中。

“我有点紧张。”她的危机感终于来了。

郝佑鸣推开快要戳到他脸上的麦克风,对她说:“四牌预言没几个新人可以表演,镇定。”

没错,乔芊用来晋级的魔术为四牌预言。简而言之,拿出一副牌彻底洗乱,然后从中取出四张牌,在翻开这四张牌之前便准确无误地报出分别是哪张牌。

该项魔术要求极好的记忆力以及纯熟的洗牌技巧。对于新人而言,通常“预言”一张可以完全掌控,两张勉强,三张算是极限,至于四张,从来没有新人会在正式场合尝试,因为你面对的评审为各路魔术高手,随便洗几下想蒙混过关定会遭人耻笑。所以,不仅要洗出“乱到底”的效果,洗牌期间还不能碰到“预言牌”的原本位置。姑且不说“预言”四张牌的难度,就这心理压力就够喝一壶的。

“万一失手怎么办?”

“拿出你平时骂我的劲头儿来,你行的。”这就是郝佑鸣监督乔芊不断练习牌技的原因。魔术是一项需要一心多用的表演,一边要利用语言这门学问分散观众的注意力,一边还要牢牢记住“预言牌”的牌面和位置,当然手里的动作也不能懈怠分毫。熟能生巧只是踏上成功路的第一步。

这时,全场一片哗然,闪光灯的光线再次沸腾,记者们兴奋不已地拥向入口处。

郝佑鸣与乔芊回眸看去,评审团另一位组长西金偕爱徒步入会场。不过,记者追逐的焦点人物反倒不是西金。

“这新闻太劲爆了!莫非美佳佳小姐就是西金大师始终不肯透露的爱徒?!请问美佳佳小姐,这就是你最近推掉所有活动的原因吗?”记者们本以为拍到郝佑鸣已是不虚此行,没想到还有美佳佳这位影视歌三栖的大明星惊爆全场。

美佳佳一笑百媚生,她挽着师父西金,俏皮地眨着美眸,“是哦,虽然我今年在影视方面拿了不少奖,但对于魔术而言还是新人,诸位保佑我可以顺利晋级哦!”

“那还用说吗?佳佳小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何况还有西金大师坐镇,我们直接去决赛现场等你!”记者们无不跷起大拇指。这还用比吗?美佳佳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如果评委不让她晋级,首先跳脚的肯定是粉丝和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