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辛秀,她披着外套十分绅士礼貌地给了白无情一个单独空间,然后转头去找了师父。

她这都第二次“失恋”了,师父难道不需要负责的吗。

申屠郁没有在竹楼里休息,而是坐在湖边那块石头上,只要他在这里,湖边就很安静,没有在夜里来湖边喝水的动物,只有偶尔一声鸟鸣。辛秀找到这里,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喊了一声师父,眼泪直接就唰一声掉了下来。

在申屠郁眼里,徒弟披着一件外套,踩着一双小布鞋,头发垂落着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却又眼圈通红,满脸的难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向人倾诉。

她从草丛里穿过来,衣角掠过那些过膝的草叶,惊出不少荧光飞虫,走到他身边时,裤腿都被雾水夜露打湿了。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和白姐姐的事了,她根本不喜欢我,她要走了。”她说着,眼睛里大颗的泪珠滚落。

申屠郁最喜欢看她搞事情的时候那种神采飞扬的模样,最见不得她落泪难受,心里懊恼的不行。都受过一次教训了,他怎么会做错第二次,现在让徒弟这么难受。

他的小徒儿再聪明,在外面再无所顾忌,终究年纪还小,受了这样的打击怎么能不难过。

巨大的一只大熊猫坐在黑夜的湖边,那双看上去下垂的黑眼睛,简直像是一张愁苦的脸,他看着徒弟,心里充满了怜爱和歉疚,几乎忍不住想,不然就让白无情和徒弟在一起算了,满足一下徒弟又如何呢。

辛秀不知道师父动摇的这么厉害,她把握机会大晚上跑来当然不能白来一趟。

向前一步,把脸埋在熊猫毛绒的肚子上,顺便擦了擦眼泪。

“师父,你说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呢?”

申屠郁不敢说话,怕多说点什么再刺激到徒弟。但他心里叹气,想着,因为那两个人都是师父,如果不是师父,任谁都会喜欢你的。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师父保证。”申屠郁觉得自己再也不该这么做了,就像三师兄说的,他不该因为不放心改变身份去徒弟身边保护她,这样只会弄巧成拙。

他的徒弟阿秀,只有像这样在他面前的时候像个孩子,出门在外,对着其他人的时候,都是个值得依靠的人,相信就算没有他多操心,她也能好好的。

辛秀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环抱的姿势摸着熊猫大腿,脑子里分析着师父这句话,师父这是被吓怕了,再也不敢开小号去她身边了?这可不行,她才刚觉出来一点趣味。

她咳嗽一声,连忙暗示说:“怎么我非要遇见这么好看这么厉害的人,如果长得丑一点,年纪小一点,我绝对不会像这样陷进去。”

辛秀开始盘算和白姐姐正式告别之后,是不是就能看到师父换马甲,换一个长得不好年纪小的小家伙,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一定要带着师父这个小号到处跑着玩,哄着他叫姐姐,让他多看看这个世界,也多看看她。

但是申屠郁已经深刻反思了,决心不用小号去徒弟身边晃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徒弟。

他低头看见辛秀漆黑的发顶,看见她哭过后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心里又很难受,抱起她不熟练地晃了晃,哄道:“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辛秀揪毛不放:“不,师父,我现在不想休息。”开什么玩笑,气氛正好,熊猫还这么好摸,睡什么觉。

徒弟又被他伤到了,连睡觉都睡不着了。申屠郁默默抱起辛秀,朝后山走去。

辛秀的个子和他这个食铁灵兽原型比起来,就像是只玩偶,他抱起来毫不费劲甚至觉得轻飘飘的,想了想,他还把辛秀举起来,让她趴到自己肩上去。

他的原型是妖物,这种任由别人靠近自己后脑的行为,是十分亲密信任的,更有种对待孩子的宠爱。

辛秀趴在师父肩上,踩着他抬起的手……爪子,一抬眼就能看见师父头上的两个黑色耳朵。

摸还是不摸?当然摸!此时不摸,更待何时。

两个相比起脑袋显得很小的耳朵软软的,摸上去比肚子还舒服,但师父不太喜欢让人摸耳朵。辛秀摸了两下,感觉那耳朵在手里不习惯地动了动,但他一声不吭,还是任她摸了。

夜里的后山并不是漆黑的,后山有一些竹子会发光,辛秀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些竹竿里发光的竹子照亮了他们前进的路。

辛秀手上摸着熊猫耳朵,时不时看看路,怀疑师父这大半夜的是带她去后山见祖师爷。让祖师为他们证婚怕是不太可能,莫非师父是去带她征婚的?拜祖师爷求桃花运?

她乱七八糟想着,见到前面路上几个瘦高的竹竿师叔站在那,好像想拦路。

“申屠师兄,这个时间,怎么带着师侄来后山了。”一位竹竿师叔问,虽然语气不像是要阻拦,但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申屠郁:“让开。”

竹竿师叔沉默片刻:“好吧。”说着就让开了路。

辛秀:竹竿师叔我记得你们从前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就是意思意思拦一下吗难道?

越过那些竹竿师叔,辛秀朝他们招了招手,问:“师父,我们去见祖师爷?”

申屠郁:“不是。”

辛秀:“那是……?”

师父大半夜用原型抱着她去禁地后山,是为了撸熊猫。

后山的食铁灵兽都是放养,这个时间,大部分都在睡觉,申屠郁找到了一对母子,然后摇醒了它们,把比较小的那只熊猫崽子抓了起来,又把辛秀从身上放下来,放到熊猫崽身边,示意她去玩。

辛秀:“……”

虽说几年前在幽篁山的时候她一度想闯进后山玩漫山遍野的熊猫,但是如今这场景还是有点超出她的想象,月黑风高,师父带她闯进后山摸熊猫?怎么听上去有点搞笑呢。

熊猫崽就在眼前,辛秀思考着问题,还是没能抗拒地摸了两把,又一脸深沉的去摸熊猫崽的妈妈。嘶——这毛有点粗硬扎手啊。

看她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模样,申屠郁又带着她去找下一只,如此摸了一圈,大大小小的都让她试了试手感。

辛秀:突然圆梦。

申屠郁问:“你现在开心了吗?”

辛秀笑着抱着他的脑袋,“唉,其实还是师父最好摸了,其他都比不上。”.

☆、第一百零五章

“白姐姐,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辛秀依依不舍地拉着白无情的手, 在蜀陵门口与她告别。

申屠郁马上就能让小号远离徒弟, 这会儿迫不及待,点点头, 也不多说什么就迅速离去了, 为了避免被徒弟发现不对, 他准备让白无情先远走,等确定徒弟没有悄悄跟上再回蜀陵去把人身改头换面——徒弟这么轻易放弃白无情, 申屠郁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完全不敢大意。

他这一路实在见过太多徒弟机灵的操作, 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那时候徒弟难免要生气伤心, 他都不知该怎么办。

申屠郁这次却是想多了,辛秀还真没有悄悄跟上白无情的想法, 毕竟身份都清楚明白了,就像她之前和扈真说的那句话,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师父本体那么大一只熊猫还在蜀陵宅着, 他还能跑哪去。

就在蜀陵暂时休息的这段时间, 辛秀已经彻底理清了思路。师父是乌钰, 也就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先前她还为了乌钰的事耿耿于怀,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乌钰, 颇有点念念不忘,现在好了,原来“乌钰”早就在她家里躺着了,只要她想见,随时能回蜀陵来见。

身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这师父看着像是把她当孩子,但要说对她完全没有别的感情,那倒也不一定。不过他是只憨熊,脑子不开窍也是真的。

辛秀现在完全不急了,怕什么,师父已经是自家的跑不掉,他们都是修仙人士,以后大把的时间,就是水滴石穿,也要把这个铁熊给滴穿了。

师徒恋,仔细一想还有点带感呢。

她就带着这样的心情,挥一挥衣袖再度离开蜀陵,和老四一起重新往后国国都去。老四的任务还没完成,得继续去后国玩建城游戏,至于她,还有最后一封信没送。

最后一封信的送信地点旧乌和后国方向不一致,在相反的两边,但辛秀不在意,她的时间还多着,多去其他地方转转也无所谓。而且她还准备离开后国后,顺道再去看看老六,老六在琥国的九公学宫里当老师,也不知道当得怎么样了。

她们陷在仙西太久,再回到后国,见到后国边城黄石城的城门时,都升起一种久违的感觉。也是因为这里和她们先前第一次来时见到的模样变化太大了。

辛秀那时候初来后国,见到妖鬼疫鬼肆虐,四处都是金刚天王菩萨造像庙宇,所有人几乎都穷苦贫困,四野弥漫着蒙蒙灰雾,怨气冲天,特别是人多的地方,附近总有尸体成堆。

如今的后国,虽然仍然贫困,但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却没有了,像一棵经历了火烧的树重新焕发生机。

正值春日,她们经过一座村庄,看见田地成片,划成一块一块的格子,里面种满了绿油油的作物,野地田边随处可见柏树和桃树的影子。

天高云阔,倒映在水田里,田埂边牵着牛背着苗的农人勤奋劳作。村里的小孩也敢随意出门了,三五个聚在田边帮大人们一起干活。

辛秀先前来这里,看见的孩子都是紧紧跟随在大人身边,或是被关在家中不敢出门,就怕被妖鬼吃了脑子。

“这里变化太大了,短短时间就好了很多。”老四也忍不住感叹。

辛秀笑着揪了路边一朵小花拿在手上把玩,“现在后国有一个很好的国主,当然不一样了。”

黄苇夫人是一心想做实事,也一心想让她的子民们过好日子的。而且老五还留在这里帮忙,他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擅长木系灵力,滋养这种被糟蹋得千疮百孔的地方最是合适。

辛秀两人正说到老五,就见到了老五。

老五还是穿着那身朴素的青色衣裳,稍显单薄的少年身形,坐在牛道士的牛背上,身边还跟着先前托付给黄苇夫人照顾的小佟,缓缓行走在田埂边。

见到他的农人都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信赖神情。

他修为如今高了,早就发现了大姐和四哥,此时坐在牛道士背上朝她们遥遥看来,露出笑容。在青山绿水的背景下,真宛如一副悠然又出尘的山水田园画。

三人自然而然地打了招呼,一起走在路上。老四说了他们离开后国前往仙西发生的事,辛秀说了她们回到蜀陵做了些什么,并给他带来了他师父景成子的一封手书。

老五接过手书展开,见上面字体潇洒,写着——恭喜艾草徒儿,过了此番大劫,然而今后若修神道,还要历遍劫难,师父无能化劫,唯愿徒儿永怀本心

老五一笑,神情平静地收起手书。

他与大姐四哥说起自己这几个月来做的事,当初他在后国都城帮黄苇夫人处理了许多妖怪,又将妖鬼疫鬼驱逐后,便离开去了后国其他地方。

这个小国的气运被侵蚀得太厉害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只靠他一个人也不能立刻让所有妖鬼疫鬼退散,所以以粱中峤身份当上国主的黄苇夫人,下令让全国各地拆除金刚天王菩萨庙,并且发下布告,让所有地方都大量种植柏树与桃树,用来对付妖鬼和疫鬼。

老五则是走遍各处,一边解决逃窜各地仍然作恶的妖怪,一边救治那些一直被疫病困扰的人们。如今他与一年前的他截然不同,可以根除疫病恶疾,又能令草木复苏,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将他视作救苦救难的神仙,甚至有些地方砸掉金刚天王菩萨神像,改为供他。

“大姐,你说过想要让农人们拥有产量丰富的粮食作物,我已经有了成果。”老五说起这事,“照大姐所说,我将两种相近的作物培育在一起,令它们快速生长,互相影响,如此不断迅速催生,选出新的种子培育,在很短的时间内令它们繁衍几十代,结出来的穗子果然与最开始大有不同。”

“这些不同的种子,我一路上分给农人们,他们会好好照料,可能短时间里还不会有大的改变,但就像是如今的后国一样,一切都会慢慢变得更好。这块土地也会越来越适合人们生存。”

辛秀静静听着,她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五,但现在看着他的样子,终于能放心。老五心里已经没有迟疑犹豫,他有了明确的道路与目标,这很好。

老五就暂时住在这个小村子里,但是很快他又要去往另一个地方。老四也决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他准备去石象城,当初他就是在那里被棺材精给抓住,他们还在那大闹一场,现在那里缺了一大块的城墙还没有补好。

老四说:“我反正要去造城墙,刚好那边城墙是我们弄垮的,我去帮他们补补算了。”

辛秀也没反对这弟弟的做法,还把当初作为石象城城墙的石头小人给了他,“这位从前的巨石护法虽然如今就是个小玩具,但跟在你身边也算做个伴,你把它带回石象城玩去吧。”

老四接过石头小人纳闷:“大姐,你不是说要把这个石头人精核送给申屠师伯吗,怎么没给他?”

辛秀:“呵呵。”

虽然她想清楚了,但被师父骗了两次,他礼物没了。

老四看着大姐奇怪的笑,忍不住想问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被老五一把拉住,示意别出声。几次的教训,让老四选择了相信五弟,闭嘴安静,躲过一劫。

姐弟三人挥手告别,各走各的路。

临走前,辛秀拉着牛道士说了一阵:“你以后就跟着老五,跟着他好好做人。”

牛道士无言以对:“你倒是让我做人啊!”

辛秀改口:“跟着他好好做牛。”

跟着老五,就算是牛道士,应该有朝一日也会被改造成功的。等哪一天,这家伙被磨掉了心中不平和戾气,学到老五两分,再还他自由。

辛秀又变成了独自一人。

她的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人多的时候她喜欢,独自一人也能开开心心。离开后国后,是另一个国家的国境,这个国家看上去也不富裕,但比后国先前的乱象要好。

穿过了这个国家,才到了琥国境内。

琥国是个大国,和后国这种小国不一样。人间大国是有所谓国运护持的,气运旺盛的国家,就连金刚天王菩萨那样的妖怪也不敢觊觎,因为他吞不下,会被气运反噬,所以他才会盘踞在后国那样一个小国里。

辛秀在人间走了这么久,琥国算是最接近她从前看过的古装剧世界,人多,商铺多,人们生活大多富裕,有各种各样的消遣娱乐,文化昌盛。

唯一的问题就是,琥国这边说话口音又不一样了。去一个地方,学一门新外语,要不是已经修了仙,脑子也更加好用了,真是受不住。

在琥国,九公学宫极负盛名,这学宫位于琥国国都商阳,里面求学的不是什么普通学子,全都是各国有些名望的公子郎君们,普通人一辈子都进不了这学宫大门,得有不俗的出身。

而这些拥有无数“粉丝”的名人们在这里互相学习,算是一种另类的镀金,只要上过九公学宫,人们就默认是有才之士,被人追捧。

辛秀了解一番,便忍不住感叹,这学校堪称九十九国第一校了,古代名牌大学,从这里毕业,不管去哪个国家,都能直接当官,要是自荐,什么权贵都愿意收他们。

甚至从前还有从这学宫毕业的,回去直接另辟一国自己当国主去,所以说这片大地上,大大小小,九十九个国家不一定是准确数字,说不定更多。像后国,都排不上大国的名次,后国里也没人能进九公学宫。

辛秀来到琥国仔细了解之后,开始担心老六南柯。

老六比老五还小几个月,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跟在她们屁股后面跑,只有干活勤快,嘴舌却笨拙。后来哪怕被卜算子师叔教养得很好,但年纪还小,赶鸭子上架来这种地方当老师,她能镇得住场子吗?

原本还想在路上多看看,吃吃喝喝,尝一尝琥国特色食物,这下子没心思了。还是看过老六的情况之后再说。

辛秀直接骑着飞天摩托来到琥国国都商阳,停在城外一个偏僻处,随着人流一同进城。

商阳城是一座巨大的城市,也是目前辛秀见过最大最壮观的,高高的城墙,一共九座城门,只有最两侧的门打开了,允许普通人进入,而且入城管理严格,想进商阳城,需要有证明,要么是证明身为琥国人,要么证明是其他国家有资产有身份的人。

辛秀作为一个黑户,自然是大摇大摆,用术法瞒天过海混进城了。

九公学宫就在这座巨大的城内,位于皇城右侧。辛秀询问路人找到九公学宫,只是走上学宫前面的广场,都没能碰到大门,就有前呼后拥的年轻男子令人将她拦住。

“女子怎么能进学宫,赶紧离开,这可不是女人能来的地方。”.

☆、第一百零六章

拦路恶犬长成人样, 模样还挺不错, 可称风流倜傥, 着一身商阳流行的风雅长袍, 坐在小型轿辇上,身边跟着四个端着盒子打着扇子的年轻侍从, 还有四个人高马大的护卫。

他说完这一句后, 就懒得多看辛秀一样, 抬抬手让人驱赶她离开。

辛秀长相是不错的,可她习惯了在外奔波之后, 就没从前那么讲究了, 一身灰扑扑适合行动的衣裳, 长发凌乱, 她还戴个斗笠遮阳, 身无长物,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因此那男子的下属驱赶她的时候毫不客气。

他们不客气,辛秀比他们更不客气。她毫不掩饰, 在大庭广众之下手捏法决,瞬间平地起风, 将这一行人吹得离地三米高, 旋转的模样像是洗衣机里的袜子。

那位一看就是炮灰角色的小哥轿辇被吹散, 整个人飞上天,因为衣袍宽大,在空中飘荡的样子像个风筝。

辛秀:嘿, 飞得还挺高。

转了一阵,她手一扬,那些人又全都落了下来,虽然没摔出个好歹,但上天的经历还是让每个人都腿软得站不起来,由那位男子带头,呕声一片。

“你……你什么人!”那男子虽然心有余悸,见她用法术却并不惊恐,吐完还有胆子问话。

辛秀立时就明白,这里大约也有些能人异士之类。她又打量了一下这男子,觉得打脸他一点都不爽。

男子被她打量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下,但很快又挺起胸膛,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义正言辞开口道:“你们这些方外之士,怎么能随意欺辱寻常凡人!恃强凌弱,早晚会遭到反噬!”

刚才他强她弱,他就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现在她强他弱,他就反过来指责她欺负弱小,这家伙一张嘴叭叭叭还挺能颠倒黑白。

辛秀方才都懒得理会他了,听了这话却走到他面前,笑眯眯说:“只要不杀人就是了,打断你的手和脚,毁了你的脸,又不算什么大事。”

男子这下真的面色如雪了,抖索了一下,“你敢!我们九公学宫有先生在,谁敢在此放肆!”

辛秀脸一沉,这破地方随便遇到个人就这德性,老六那个模样来这里,怕不是被欺负得够呛。想到这,她也懒得和这人纠缠,准备先进学宫找到老六再说。

学宫门口的异状已经引来了其他人注意,从学宫里出来不少学子,也是同样坐着轿辇,大多身后都有跟着护卫。

“什么人敢来九公学宫撒野,快将她拿下!”

“你们也去帮忙。”

几十个护卫提着刀剑,齐齐围了上来,还有提刀便砍的,连人带刀被辛秀踢飞出去,众人定睛一看,那把刀都被踢断了,不由骇然。

“这……这是什么人?好大的力气!”

“快去通知先生!”

辛秀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倒也不急了,大大方方站在那,摆出砸场子的气场。她面上看上去悠闲,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听他们多次提起先生,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听着像是这学宫里的老大,她倒要领教领教。

“先生来了!”

那些学生纷纷下了轿辇,对着从大门内走出来的老者行礼,口称先生,还有人诉说着辛秀如何可恶如何无礼,辛秀的目光停在这老者异常眼熟的脸庞上,一时哑然。

好眼熟的一张脸,这不是景成子师叔那张仙风道骨,很适合当神棍的脸吗?

只见顶着景成子脸的“老者”见到她,眼睛猛地一亮,也不管围在身边的学生了,快步朝她走来。

辛秀:“……”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先生就是她们家老六,她用景成子师叔的脸在这里混了个“先生”的身份,看上去混得还不错。

老六张口就喊:“大……大师姐!”本准备喊大姐,见到辛秀眼神,她愣是换成了大师姐,而这一声喊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

辛秀:也不知道老六在这草了个什么高大上的人设。

她只和老六一个照面,就决定了接下来的人设,伸手在身上一拂,立时变换成白妃师叔的模样。

白妃师叔的外貌可谓倾国倾城,再加上一身异常超凡脱俗的白衣长裙,身后无风自舞的披帛,脚下弥漫的云烟,将她整个人包裹,令她容貌朦胧,活脱脱就是书中走下来,高不可攀的神女。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大变身,连神情态度都变了,语气带着一股特殊的韵律道:“我感受到天命指引,前来此地寻找天命之人,却被人冒犯。”

那些方才还喊打喊杀的人,全都面露惊艳之色,放下兵器,还有直接跪下的,不少人都看傻了,好不容易醒过神,闻言又是惊喜意外,又是忐忑,先前被她用狂风吹成风筝那位,吓得摇摇欲坠,一下子晕倒在地。

然而没人搭理他,辛秀一手搭在老六手上,示意了一下,带着她一起飞过九公学宫大门,消失在众人眼前。

“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神女……”许久,才有学子如痴如醉地喃喃道。

“神女”这会儿早和老六一起到了她暂居的屋子里。这屋子摆设清雅,院中种梅花兰花,屋内燃香炉,摆满了各种书籍。

两人到了这里,脱下身上两位师叔的马甲,露出原本模样来。老六抓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和她叙旧:“大姐!你怎么来了,你竟然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