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头被他们丢到坑里去了,他们的骨头以后会压在我的骨头上面。”

……

这些细碎的话语大部分都是害怕惊惶的语气,而且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只有偶尔一句话意有所指,带着能推测出的消息。

至少辛秀很快就能猜到,以前这里是有很多仆人的,但是现在都被虺夫人吃掉了,而且这里应该有个扔了很多尸骨的大坑。

不如去找找看?

辛秀在黑熔岩洞窟四处探险的时候,螭风洞的仆人终于借由辛秀提供的地图,成功将那一封喜帖送到了蜀陵。

申屠郁自从送走徒弟,又决定不让人身跟着徒弟后,就一直心绪不宁,担心徒弟遇上生命危险,如此煎熬度日,连嘴里的竹子蜂蜜都不香了,幽篁山上哪一棵树都待得不舒服。没办法,他只好睁着两个天生的黑眼圈,用原型进了炉中天地准备炼制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他就像每一个已经把等级练到最高没有了提升空间,所以找不到追求的职业工作者一样失去激情,只有在给徒弟炼制玩具的时候还能得到点乐趣。

因此进了炼炉,申屠郁发现了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在那里的一枚龙神之角,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收到了徒弟的礼物孝敬,而是开始思考用这东西给徒弟炼制个什么。

龙神之角固然厉害,本身可以当做武器来使用,但要经过他的炼制,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徒弟用着才更方便。

他说炼就炼,待在炼炉里许久没出来。

若是以往,他再在炼炉里待上个几十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可这次,喜帖都送上门了,他这个当人师父的,也自然被新晋蜀陵门卫,热心助人的扈先紫二师兄,直接从炼炉里给提了出来。

“二师兄,何事?”申屠郁出了炼炉,面无表情询问。

他暴躁不减当年的二师兄已经将一张帖子重重拍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

申屠郁不明所以,拿过帖子看了眼。

除了扈先紫,还有些消息灵通的师侄们一起跟了过来,都等着看申屠师伯会有什么反应。

申屠郁看着喜帖,第一反应是慌张,闭目感应了片刻。申屠郁感应的是自己的人身,被他重新捏了个模样的人身正乖乖待在某个安全的地方,没有被徒弟发现拉走去成婚。

发现和徒弟结婚的并不是自己的人身,熊猫师父才露出松一口气的神情,就又忽然僵住了。

申屠郁:“……”

不对。不是他的人身?

“这是什么东西?”申屠郁漆黑的尖指甲划过喜帖上薛衣元君的名字,仿佛自言自语。

“显然,这是个人的名字,应当就是秀儿师妹以后的道侣了。”师侄采星很不怕死地伸过去脑袋看了眼,嘴快地回答。

又有个师侄咦了声:“我似乎曾听说过,好像是苍山一处洞天福地的主人。”

“是吗?那修为如何,与我们秀儿师妹配是不配?”

“这我就不知了,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未曾见过,不过既然秀儿师妹愿意,那应当不是寻常人物。”

申屠郁根本没听师侄们热火朝天的讨论,他默默起身,跺了跺脚,地面震荡片刻后,幽篁山猿奔鹿跃鸟啼鸣,众妖将恢复妖身赶来。

众妖将先前休息了那么多年,仿佛提早跟着妖王一起开始了养老生涯,结果自从妖王收了徒弟,隔三差五他们就要出山去晃一圈。也不知道他们那位爱搞事的小主人又出了什么问题,让妖王溜着他们出去放风。

“申屠师伯你这架势,根本不像是去参加秀儿师妹的婚宴,更像是去抢亲的。”围观的师侄们发出欢乐的笑声。

申屠郁面无表情看向远方,“没有婚礼,不会结亲,阿秀遇到了危险,我去救她。”

几位师侄面面相觑,“申屠师伯怎么知道,我看笔迹是秀儿师妹的,或许她是真的遇到了心爱之人想要与之共结连理呢。”

申屠郁表情可怕,捏着喜帖,指尖戳在薛衣元君的名字上:“不可能。”

“强娶我的徒儿,杀了他。”

他话音未落,手中喜帖就燃烧起来,从薛衣元君的名字开始往四周迅速燃烧,最后就只剩下辛秀的名字,飘飘忽忽落在申屠郁手心,被他握住。

见申屠师伯面色狰狞地带着大群妖将出去了,一群师侄议论纷纷:

“既然申屠师伯这么说,秀儿师妹怕是真的遇上了人要强娶,不过作为蜀陵弟子,遇上这事也寻常,毕竟遭遇过强抢的也不止一个两个师兄师姐,大家谁没遇上过。这样的小事,申屠师伯怎么这么紧张。”

“你又不是不知道,申屠师伯对秀儿师妹十分关心爱护,不知来历的人要娶自己唯一的徒弟了,申屠师伯这反应也寻常,等下次秀儿师妹再遇上这种事,师伯就不会如此在意了。”

“要我看来申屠师伯不必这么担心,秀儿师妹向来机灵,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万一真是师妹自愿的怎么办,师伯要是不顺便带点礼物过去,万一是误会,匆匆忙忙的到时候怎么临时找贺礼。”某位很有经验的师侄摇头。

还有师侄心怀戚戚感叹:“申屠师伯果然如同秀儿师妹说的一样贴心,换做我师父,怕是直接就把喜帖扔到一边懒得管了。”

又有人摸摸下巴道:“不如咱们也跟着去看看?若真是秀儿师妹婚礼,咱们也好去喝杯喜酒。如果不是,凑个热闹也好。”

这么一说,和辛秀相处比较多,身上也没什么事牵绊的众位师兄师姐,也各自回去带上一份还算过得去的礼物,远远跟在申屠郁身后一齐前往螭风洞。

☆、第一百一十九章

“莫非这虺夫人, 不是蛇妖, 而是个白骨精吗, 怎么这么多骨头。”找到蝙蝠们说的那个尸骨大坑, 辛秀咋舌感慨。

这是个很寻常的天坑,周围黑雾弥漫, 一片白骨在坑底若隐若现, 最底部还有黑色的岩浆缓缓流动, 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污染物质,一凑过去就能闻到一股说不清的怪味。

辛秀绕着天坑走了一圈, 又想, 这里应该是虺夫人扔厨余垃圾的地方, 毕竟没有意外的话, 她没吃完的、吃了没消化的人和动物, 全都扔到这里来了。

在这个没有明显正邪门派划分的修仙世界,像虺夫人这样喜欢吃人的混乱邪恶阵营, 辛秀见得也不少,每次见了这种, 她就想搞点什么事把人送去轮回。

辛秀在坑边待了会儿,准备往回走, 忽然见到虺夫人伴随着一阵黑风来到此处, 她脚步一顿, 顺势就藏在了旁边两块巨石的缝隙里,等着看虺夫人要干什么。

虺夫人轻轻摆了摆腰肢,穿进了黑雾, 往天坑底部走去,辛秀眼睁睁瞧着她变成一只长角大蛇,在底部黑色泥浆中翻滚,那些诡异流动的黑色泥浆被她的身躯吸收,让她的鳞片更显明亮。

辛秀:泥浴效果这么好的吗,整个蛇都更亮了,好像被打磨抛光。

今夜是满月,天坑正对着的穹顶上有个小小的洞,月光成一条线从上面照射下来,恰恰好落在虺夫人身上,辛秀隐约看见虺夫人的蛇躯里有什么在闪光。她一挑眉,第一反应就是有宝贝。

没办法,西游记和其他诸多精怪告诉我们,修炼成精的妖怪身上总会有些宝贝什么的,要是会发光,那肯定就是了。就像她们之前聚众杀猪的时候,那金刚天王菩萨猪身体里发光的万寿仙珠现如今就在她身体里,就是因为这宝珠,她整个人修炼起来就像加了BUFF,升级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也不知道虺夫人身体里的又是什么样的宝贝。

辛秀正在垂涎人家的大宝贝,就见坑内大蛇昂起脑袋,朝着一线月光长嘶一声,脑袋后面猛然张开两片翅膀似的薄膜,像两个大耳朵,在空中微微张合。同时大坑里飞出了许多光点,像一群可怜的萤火虫,全都被大蛇吸进了嘴里。

那些……好像是人的残魂?

普通人若是死了,魂魄是十分脆弱的,除了一些会因为种种意外状况变成各种鬼东西,其余的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偏偏这个世界上,除了很多喜欢吃人肉的妖魔鬼怪,还有些能吃魂魄的,虺夫人看来就是难得的一位能吃人魂魄的妖怪了。

辛秀想起虺夫人先前看着自己嘶嘶冷笑的样子,想起她说自己不可能是青娥转世,青娥已经不可能有转世……莫非她把青娥的魂魄都给吃了?

如果真是这样,薛衣元君知不知道?

脑中思考着这个问题,辛秀忽然一激灵,察觉危险降临,连头都没抬就迅速就地一滚……然而还是没能躲开那黝黑发亮的尾巴,被不知何时从坑里游出来,半人半蛇模样的虺夫人拖拽到面前,对上她一双混沌无神的眼睛。

眼看距离那烈焰红唇越来越近,辛秀大喊:“虺姐姐不想嫁给薛衣元君了?”

蛇尾动作顿下,辛秀再接再厉:“虺姐姐放下我吧,我们都说好了,我帮你嫁给薛衣元君,让你们两人从此当一对神仙眷侣,不是吗?”

“虺姐姐应当也很期待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姐姐马上就要如愿了。”

虺夫人混沌的双眼出现了一丝清明,她仔细凝视着辛秀,终于还是把她放下了。

“对……我要嫁给薛义兄了。”她缓缓说,完全变回了人的模样。冰冷的手捏住辛秀的下巴,“如果你敢弄什么花样,我就会吞了你,连人带魂一起,知道吗。”

辛秀瞧一眼她手背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鳞片,露出真诚微笑,“我修为低微,万不敢欺骗虺姐姐。说来,薛衣元君应当也知晓我被姐姐请来做客了,以免误了虺姐姐和元君婚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回去螭风洞准备了?”

再不赶紧回去,谁知道她下次再发疯还能不能及时刹车,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是,你说的没错,是该去螭风洞了。”

辛秀微微吁出一口气。

螭风洞主人薛衣元君才取到最后那样用来炼制溯洄丹的宝贝,便收到都俨消息,迅速赶了回来。

都俨本就惨白的面色,在感觉到薛衣元君的怒火之后,显得更加白了,看着颇为凄惨,他艰难道:“我也不知晓虺夫人怎么会收到这消息,可是她修为比起从前又有提升,闯入螭风洞掳人,我实在阻拦不住。”

薛衣元君直直望着这个忠心多年的追随者,一言不发就要转身离开,都俨一咬牙追上去劝道:“这么久过去,虺夫人肯定已经将人……元君此时去也已经晚了……”

“虺女!”薛衣元君忽然一声怒喝,都俨随之看去,见螭风洞口卷来一阵黑风,也不由惊讶,这虺夫人杀了辛秀,怎么还敢来直面元君怒气?

然而下一刻,薛衣元君和都俨都看见黑风散去,露出辛秀那张熟悉的笑脸,这人面色红润不仅没有丝毫损伤甚至还挽着旁边虺夫人的手,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不仅是都俨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看错,就是先前还惊怒交加的薛衣元君,看见这场景也是一愣。

虺夫人对自己的执念,薛衣元君早有了解,方才听到辛秀被掳走的消息,他就知道辛秀落入虺女手中,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谁知道下一刻就见两人一起好端端的出现,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喜帖发出去,这几日离得近的宾客已经纷纷到来,就是没有收到喜帖,收到这消息的一些山野妖精道人都纷纷上门祝贺,螭风洞热闹得很,人来人往,虺夫人和薛衣元君这一现身,顿时引起无数注意。

“虺女,你想做什么?”薛衣元君语气警惕,带着威胁。

虺夫人又怒又怨地看着他,喃喃:“义兄,何必对我如此绝情呢,我们还和从前一般不好吗?”

薛衣元君:“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我救不了你。放开她,你快离开吧,看在你没有伤害她的份上,我这次也不伤你。”

虺夫人:“你真就这么狠心,说不见我,这么多年再也不见我,久别重逢,也能这样冷漠。”

辛秀:啧啧,真是痴男怨女。

她和周围一群围观路人一起竖着耳朵听现场,毫无身为三角恋主角之一的自觉。直到薛衣元君朝她伸手,“过来吧,我在这里,虺女不能再伤你。”

站在虺夫人身边,辛秀能清楚感知到她因为薛衣元君的态度大受刺激,正在发疯边缘,连带着虺夫人先前给她缠在颈项上充作项链的细小长蛇都缓缓流动,张开了毒牙,威胁她的性命,辛秀心里真是操了。

“薛衣元君你误会了虺姐姐了,这次你真的要好好谢她,是她救了我一命。虺姐姐先前来螭风洞,恰好撞见都俨要迫害我,你又不在螭风洞,我灵力被封逃无可逃,幸好虺姐姐撞见,才带我逃走。”

突然被CUE的都俨脸一黑,“你胡说什么!”

辛秀怒目而视:“元君和虺姐姐都在,我也不怕你了!都俨,你早前就对我有意见,又一直怀疑我想害薛延年,你和薛延年情同父子,比元君更疼他,所以在他的哭诉撺掇下要杀我!”

辛秀的愤怒不像作假,薛衣元君也有些忍不住怀疑起来,他方才就感觉都俨有些不对。

有口难言的都俨张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是确实想杀辛秀,在几人各异的目光下,一句“她是在说谎”毫无说服力。

辛秀又道:“元君,如果真是虺夫人要杀我,我现在怎么会好好地站在这,倒是都俨这小人,他肯定会把这事怪在虺夫人身上,如果我没猜错,他一定还会劝元君不要去找我,就是怕他的谎言被拆穿!”

还真是如此。薛衣元君转向都俨,面上虽然蒙着白布,那危险的气息却已经昭示着他的杀意。

辛秀丝毫不觉自己像个陷害臣子的祸国妖妃,还在演的正气凛然,说:“虺姐姐也跟我说了,她之所以会来,就是因为都俨派人前去告知了婚讯,都俨不怀好心想借刀杀人,奈何他没料到虺姐姐会选择救我,才让他阴谋没有得逞!”

“都俨。”薛衣元君衣袖飘飞,定定看着都俨,“你如今,认不清自己身份了。”

都俨面上露出恐惧神色,还强忍着喊道:“元君!此女满口胡言,在你身边一定会害了元君性命,我也是为了元君着想!”

这话就是间接承认了他做过的事,薛衣元君轻飘飘挥一挥袖子,再没让都俨开口,就将他打的七窍流血筋骨断绝,又一把将他拂落坠入底下的深渊,“这是给你自作主张的惩罚,今后就在下面等死吧。”

听辛秀三两句让薛衣元君处置了都俨,螭风洞的仆从和早来的宾客们都是一阵唏嘘,随后明白了这女子大约就是薛衣元君要娶的人,当真是十分疼爱看重。

对都俨这下场,辛秀没什么感觉,既然想杀她,就别怪她反杀。她在众人目光下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又听见薛衣元君喊她:“青娥,你没事吧,快随我去休息。”

紧紧拉着要发疯的虺夫人,辛秀说道:“多谢元君为我主持公道,我没事。对了,我听虺姐姐说她是元君的义妹,只是当初闹了些矛盾才不再往来,不如趁此机会大家一起聊聊,能尽弃前嫌最好。”

开什么玩笑,如果单独和薛衣元君走了,虺夫人立刻就要上演嫉妒发疯,她脖子上这蛇圈是虺夫人分神,咬下来直接咬的是她的魂魄,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摆出金牌调解人的态度,在薛衣元君和虺夫人中间当了一下午的润滑剂,处处照顾虺夫人心态,让她高兴,只感觉自己脑壳都要炸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薛衣元君来了句:“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我们的婚宴提前两日,等我们大婚之后,我再为你找人炼制溯洄丹寻回前世记忆。”

辛秀:这我他妈就不能同意了。

辛秀:“我不是说过,我师父不到,婚礼就推迟吗。”

薛衣元君看上去却不想纵容她,自顾自决定:“没到也没关系,到不到你都要嫁我,等你师父来了,我们再见他就是。”

辛秀听他这理所当然不容人反驳的安排,面无表情一瞬,又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提前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都好急,我也急,但我还是得铺垫到位……我好难

☆、第一百二十章

辛秀虽然挺期待师父过来, 看到自己要嫁人的场景, 最好自己穿个喜服搞一出狗血抢亲就最有意思了, 奈何事情不由她作主, 她只是个自己生命还没法保障,随时可能在两个大佬中间成为炮灰的投机取巧者。

薛衣元君那边没得商量, 虺夫人这边不会和她商量, 辛秀也只好依言顺势……顺水推舟, 能搞一个就搞一个。

螭风洞之前的屏障结界早已撤掉,为了迎接四方来送贺礼的宾客。巨松上的宫殿都几乎快要住满, 比起他们送出去的喜帖, 来的客人多了好几倍。

薛衣元君在这一片名气挺大, 有不少修为低微的人早想抱大腿而求不到门路, 如今嗅到机会自然不愿放过, 螭风洞热闹的好似集市,松树长桥上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大家互相寒暄交友。

螭风洞也换了个模样,到处都是红绸彩花红灯笼, 还有无数彩灯因为周围的风停在空中缓缓旋转,哪怕是白日里, 也是灯火通明鼓乐不停。

辛秀穿着一身红衣坐在妆镜台前, 就算是她这么胆大, 在虺夫人一动不动的阴冷注视下,也感觉到头皮发麻。

“虺姐姐,这一身喜服, 你就当是我替你试试,很快就会是你的……连薛衣元君也快是你的了,何必在乎这一身衣服呢。”辛秀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说两句,虺夫人恐怕就要坚持不住发疯,直接像是唆果冻那样把她整个吃掉。

虺夫人冷冷地看着她,“你该去给义兄送酒了。”

她拿出一只长颈玉壶,“这里的酒,你要让义兄喝下去。”

辛秀端过看了眼,有些担心,“虺姐姐的酒准备的没有破绽吧,万一被薛衣元君看出什么,不愿意喝,我真怕坏了姐姐大事。”

虺夫人脸孔扭曲了一下,“他的青娥送到他嘴边,他怎么会怀疑,你要临阵退缩就只有死!立刻给我送去亲眼看着他喝下!”

辛秀忙答应下来,又忍不住问:“等薛衣元君喝下这东西,他的神智就会暂时为姐姐所迷,姐姐到时得偿所愿了,一定会按照约定放了我,让我离开吧?”

虺夫人看了眼她脖子上那一条细小黑圈,古怪一笑,“当然。”

辛秀这才放心讨好地笑笑,端着酒壶从屋内走出去。回到螭风洞一天多,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虺夫人的眼皮底下,但今晚婚宴就要开始,这个时间必须去给薛衣元君送**酒了,哪怕虺夫人非常想亲自跟着她去看薛衣元君喝下酒,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误了大事导致功亏一篑。

她将辛秀的性命握在手里,又知道她有所求,还在她离开之前再度威胁了一阵,这才放心让她独自去见薛衣元君。

辛秀一出门,就一改在虺夫人面前的讨好,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很符合新娘这个身份。两个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女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走向薛衣元君的重阁。

辛秀行走在外人不能进入的空中长廊,低头就能看见下方交错的两个广场,坐满了宾客,喧闹说笑声能随着山风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里。

太阳落下西山,光线变得暗淡,最后的一缕光落在辛秀带笑的侧脸,眉目不动仿若假面。随着她往前行走,那光线被她踩在脚下,又落到拖曳的裙摆上。

铺天盖地的红色,长廊两侧的红灯笼微微摇曳,独自登上重阁的辛秀抬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打开,露出屋内换上了喜服的薛衣元君。他坐在那,脸上的布也换成了红布,哪怕没露出眼睛,辛秀也能察觉到明显的注视感。

“怎么这个时间突然过来。”

辛秀关上门,将手中酒壶托盘放在桌上,忽然眼中含泪,几步扑到薛衣元君身前,按住他的手脸色仓皇道:“元君救我!”

她之前遇到什么事都浑不在意嬉皮笑脸,薛衣元君总说她和从前不一样,辛秀当然知道,她用脚丫子都能想到青娥肯定不是自己这逼样,只要稍微一问下螭风洞老仆人们,就能问出来青娥是个温柔胆怯的美丽女人。

辛秀:算了,只能演了,还能怎么办呢。

辛秀按在薛衣元君胳膊上的手在颤抖,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好像波动的池水,同样颤动着,这惶恐慌张的模样果然得到了薛衣元君的温和对待,他扶住辛秀,声音也低了两分,“怎么了。”

辛秀颤着手,微微拉下自己的衣襟,露出缠在脖子上的一条黑绳,低声快速说:“虺夫人要杀我,她威胁我让我帮她说好话,带她来螭风洞见你,还要我、要我给你送**酒,然后好在今晚取代我嫁给你!”

薛衣元君见了她脖子上的东西,蒙面的红巾微微浮动,他语气森然道:“虺女!哼,多年不见,她竟然如此猖狂!”

见辛秀吓白了一张小脸,强忍镇定扔在发抖的模样,薛衣元君又缓和了语气道:“别怕,我会让虺女取下她的这片分神。”

辛秀酝酿了下情绪,突然忍无可忍,闹起脾气喊:“我怎么能不怕,你自己把我带到这里又扔下不管,还封了我的灵力,我、我先前差点就死了!她对你势在必得,你要是出面让她解开,她肯定不会解开还会直接杀了我的!”

她委屈哽咽,擦了擦脸,像个小孩。薛衣元君从把她带回来,就习惯了她小孩子似的喜欢瞎胡闹的性格脾气,见她怕成这模样,沉默片刻,将她揽到怀中,“我会杀了虺女,只要她死了,这个分神就会自动消散,伤不到你。”

辛秀:“那你要怎么杀她,她那么厉害。”

薛衣元君也想到了,若是不能一下击杀虺女,等她有喘息之机,肯定会直接杀了青娥报复。他的目光落到辛秀送来的那壶**酒,打开看了眼道:“将计就计,我会装作被**,先稳住虺女,等到婚宴结束,回到重阁只剩我和她二人,我循机击杀她。”

“等到杀了她,我们明日再办个婚宴。能让你想起前世记忆的溯洄丹我已经准备好了,等我们婚后给你服下,昏睡几日,在梦中你就会慢慢想起我们从前的过往。”薛衣元君有安抚之意,故意说起其他事。

辛秀从他怀里起身,抬起头,眼睛还是红的,“你这个溯洄丹真这么厉害吗?我看你也没准备两天,这么随便也能有用?”

薛衣元君:“从你离开我不久,我就开始寻找溯洄丹的材料,寻了这么多年花了无数珍贵宝物,才能配置一丸,还有一样灵宝这许多年都没有寻到,是你来到我身边后我才收到消息,所以,苍天垂怜,注定你我再续前缘。”

哦,那还真是令人唏嘘。

辛秀内心毫无触动,脸上半信半疑,伸出手:“那个什么丹,你给我看看。”

薛衣元君和虺夫人一样,并不觉得她能脱离自己的掌心,所以听到她讨要,为了安抚她,薛衣元君直接就将那溯洄丹递给了她。

辛秀看了会儿,觉得这丸子和焱砂师伯送她的清新口气丹、补血丹那些也没什么区别,看了会儿直接往自己怀里塞,理直气壮道:“既然是给我吃的,那就放我这了。”

薛衣元君微微皱眉,辛秀眉头比他更皱:“放我这不行吗!你要是不准备给我吃我就不要了!”

“都是你先封了我的灵力,如果你没封我灵力,我也不会那么简单被虺夫人抓住!”

薛衣元君打消拿回溯洄丹的念头,就像她说的,确实是给她吃的,提前让她拿着也没什么,有他坐镇的螭风洞能发生什么事。

看辛秀张牙舞爪的愤怒,他有些不以为意地安抚:“纵然你有灵力,这个修为又能如何,没有灵力也省得你胡来冒险了。青娥,你听话一点,等到你想起来过去不闹了,我自然会助你继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