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么考验?”叶武没好气地说,“段少言,按这纸上的意思,如果你一直说我考验没过,那我就要每天早睡早起,过着没有性/生活的日子?”

段少言心平气和:“确实。”

“确你个鬼!”叶武怒道,“想都别想!老娘不陪你玩了!再见!”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段少言在身后森然道:“你想清楚了,就这样走出房门,回头我就把这张纸递给父亲,你看看他会不会再雇你。”

“你不要脸!!!”

“嗯……”段少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得衣冠禽兽,“脸还在,没有丢。”

旋即又敛了笑容,对站在门口的叶武冷冷道:“想通了就滚回来,这笔交易的劳动者是我。你不亏。”

她不亏?

她要上缴自己数目可观的全部工资,还不能去勾引别的汉子,完了还得经过他的审核,才能享受到侍寝服务,这条件开出去,别说男公关了,要睡当红天王林子勿可能都没有问题。

他竟然还好意思跟她说,她不亏!

叶武不禁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整整十六年,都没有看懂过这个人?

虽然很不甘心,很想举报这个小兔崽子,但是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除了能去教堂求上帝谴责他,或者去寺庙里烧根香,诅咒段少言从此早泄不举之外,这茫茫人世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做主。

就算那一纸契约签的再霸王,再没有法律效益,她依旧是被他捏住了七寸,只能丝丝吐信,却咬不着他。

叶武欲哭无泪。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段少言每日回来静安看她,每次来都带一些小礼物,有时是自制的糕点,有时是她爱吃的王家沙的鸡肉生煎包,虽不贵重,但他似乎是真的在很努力地尽自己被“包养”的义务。

叶武趴在沙发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拿着遥控器,正有气无力地换着频道。

此时正是七点到八点之间,调来调去都是新闻联播,好不容易换到一个台在放野生动物纪录片,她也就懒得再动了,就那么眯着眼,将就看着。

有脚步声自远而近,男人修长的腿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吃水果了。”

叶武哼唧道:“懒得削。”

男人笑了笑:“知道你懒,我削好了。”

叶武又说:“懒得咬。”

一个水果叉子递过来,熟透了的哈密瓜早已切成了小块,带着馥郁清甜的香气,在她唇边。

“知道你懒,我切好了。”

“…………”叶武倏忽抬起头,愤恨地瞪着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张口闭口就是知道你懒知道你懒,会不会讨好人?以前李云安都是跪着给老娘呈上来,求老娘吃的!

这人怎么做着同样的事情,讲话就这么欠抽?

“不吃!”

“嗯?”段少言望着她。

叶武冷哼道:“懒得嚼。”

心里暗自得意,这下他肯定没辙了,只能灰溜溜地拿着果盘,消失在她眼前,让她一个人安静地看动物世界。

段少言眉目深浓,垂着眼帘半晌,叹道:“懒到这种程度?”

“对啊。”叶武翻了个白眼,“我很难伺候的,你要不要知难而退,干脆把那个狗屁契约一把火烧了吧。”

段少言不置可否,施施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默默吃掉了原本要递给叶武的哈密瓜。

叶武:“……”

青年侧颜极其英俊,昏沉的光线下更是细腻不可方物,几乎可以靠着美貌杀人。

不过美则美矣,嚼着水果的样子依然令叶武生气。

于是抬起脚,踹了踹他的腰。

“走开,吃瓜到厨房去,别挨着我坐,真让人讨——”

“厌”字还没说出口,嘴唇就被人堵住了。

睁大眼睛,心如擂鼓,血流涌急,唇齿间尽是蜜瓜的清甜,水果的甜蜜和青年潜入她牙关的舌头混合一起,在她口腔中湿润地翻搅纠缠,发出渍渍水声,唇瓣被他温柔又有力地吮吸,他将她半压在柔软明艳的沙发上亲吻,睫毛轻抖,呼吸微沉。

过了好久,她都快被他吻得失了神,他才停下来。

彼此的嘴唇都是湿润的,在电视机幽蓝的光线下,颇有些情浴深重的旖旎。

“如果连嚼都懒得嚼。”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她面容上方几寸,专注地凝视着她,笑着说,“就只能尝尝味道了。”

叶武胸口起伏着,心跳的声音又快又响,震得她耳膜隆隆,喧嚣吵闹。

在她身上咫尺距离的男人不知是否也听见了。

他低下头,又轻轻吻了吻她丰润嫣红的唇瓣。

这次只是轻触,很快就离开了她。

叶武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段少言笑了起来。

“你还想要?”

叶武瞪着他:“……”

他又吻了吻她,她虽然很气恼,但是却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力气偏头躲开。

他低声笑着逗她:“甜吗?”

“一点都不甜!”

她恼羞成怒,可是抱怨出来的声音却又软又酥,令她自己都不由大跌眼镜,恨不得抬手反抽自己一巴掌。

他轻笑,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于是嘴唇又被他衔住了,青年垂下睫帘,闭上眼睛,把遥控板从她手中轻轻抽出来,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叶武觉得脑袋越来越晕,无意识地开始沦陷在青年缠绵悱恻地亲吻当中,与他交换着呼吸,舌头互相纠缠,心跳兵荒马乱,不知不觉间喉咙里逸出微弱的低吟,她抬起身子,虽仍是伏在沙发上的,却头颈后仰,忍不住去勾惹对方,侧着脸与段少言越吻越是热烈,眼中早已是迷离一片。

昏头昏脑中,她发出柔弱酥麻的轻哼,湿润交缠的唇齿微微分开时,一贯享乐主义的叶武有些色令智昏,软声对他说。

“段少言……”

“嗯?”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有些低沉的磁性。

叶武像被这样好听的男性嗓音电到,身子不由得微微震颤,早已把先前的骨气抛到了脑后,忍不住去蹭他,嘟囔道:“我想要你……”

第033章 傻瓜

段少言闻言,动作微顿, 而后轻轻“嗯”了一声, 又低头与她热切地接了会儿吻, 然后抬起脸来, 凝视着神色朦胧的娇美女人。

他摸了摸她烫热的脸颊, 轻笑起来:“不可以。”

“……?”叶武头脑还有些转不清楚,呆呆地眨了眨水汽氤氲的眸子。

段少言在她额间又吻了一下, 而后起身,双腿交叠而坐, 胳膊闲适地撑在沙发背上,侧过脸,俊美的面庞显得迷人却清醒。

“我说, 不可以。”

“啊?”

叶武的脑子终于顶着强大的荷尔蒙干扰, 开始迟钝地运转。

段少言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一只手托着腮,细长冷白的指尖衬着他的脸庞愈发英俊。

他的眼睛里像是雪夜云开,星空朗朗, 很亮, 星星点点的光屑很容易让人只看着他, 就能上瘾。

“要按规矩来, 你考验还没通过。”段少言以那种能气死人的冷静, 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我不提供□□服务。”

叶武:“……………………”

水果刀呢??水果刀呢!!!

她现在就要把这个小畜生阉掉!!!

“那、那你刚刚、嗯什么嗯!”气急败坏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尊严, 叶武怒不可遏地坐起来, 耳朵尖涨红,质问这个贱到极点的男人。

贱到极点的男人将目光抬起来几寸,看了看她,然后把自己的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嗯,代表听到了。”

叶武:“……”

段少言冷笑着补了一刀:“不代表苟同。”

叶武费力地吞进这两个字:苟同。

“另外。”他施施然地抬起下巴,示意叶武不要浪费他搁在茶几上的那碟水果,“我说过,在你没有经受住考验,合格过审之前,我可以陪你做任何事情,但除了苟合。”

叶武阴沉地咽下这两个字:苟合。

最后又打量了一番叶武的脸色,做了个总结:

“你就暂时这样,苟且地忍一忍吧。”

叶武生硬地消化这两个字:苟且。

“段少言!”消化不能,终于爆发,叶武杀气腾腾,倏忽站起,咬着牙根,抑扬顿挫道,“咱们走着瞧,我若再中你的计,我他妈的跟你姓!”

段少言手一摊,漠然道:“什么计?”

“呃……”

青年浅笑一瞬,又是看得人心脏蓦然失速。

“美人计吗?”

这一次,叶武开始认真怀疑,自己也许大概,真的这十六年,都只看到了这个恶魔的冰山一角而已。

于是在恶魔的淫威下,叶武从未经历过的操蛋日子拉开了序幕。

以前她的日子梗概起来,可以概括成:上课、美男、上课、美男、上课、美男。

虽然看起来很乏味,但是叶武这只泥潭里的小王八摇着尾巴玩的开心,对自己的生活很是满意。

可是现在,只因为不小心睡了段家的黄花大少爷段公子,她的生活瞬间乱了套,归纳起来,好像只剩下三个字:

段。少。言。

她住着他家的宅子,领着他家的工资,替他家人看病保养,完了还得把刚发到手还没捂热的钱,又一毛不少交给小公子。

这是什么?

奴隶社会的贱民,封建社会的丫鬟,资本主义社会的包身工。

那小畜生还有脸管叫她师父呢。

呸!

无数个晚上,叶武都越想越气,难以入眠,伸手去床头摸包烟抽抽,叼在嘴里却是一股淡出鸟的水果味。

这才想起段少言嫌弃她抽的烟气味浓烈,太呛人,美其名曰伤肺,让人把她抽的烟全部换成了女士水果烟。

什么樱桃西柚草莓,连包装都清新又可爱。

叶武咬着烟屁股,赖死在床上,简直生无可恋。

她想,这日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睡了人家。这是一码事。但她的人生自由不能因此受到限制,她一定要想办法揭竿而起,推倒段少言的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

入秋之后,时不时有暴雨不期而至,长江三角洲一带虽然不多台风,但多少总会受其影响,每当雨水瓢泼而至,尽是屋瓦忐忑,花树婆娑。天地豪饮烈酒,酣畅淋漓,无数水线在檐脊汇成川,在窗玻璃上聚成河。骇雨奔腾,钢筋铁骨的繁华都市也好,粉墙黛瓦的水榭楼台也罢,都在这暴雨滂沱中伏作了温柔模糊的影子。

这一日,段少言正要离去,恰巧风云变色,大雨瓢泼。

他站在窗前,细长冷白的手指撘在窗棂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向叶武宣布了一个噩耗。

“我今天不走了。”

“啊?”

“雨太大。”

叶武闻言,干笑两声:“大少爷,您还是开车回去吧,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宅,传到老爷耳朵里,总是不太好的。”

段少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抬起手,令她稍等。

然后他打通了段老爷的电话。

“父亲。”青年淡淡然地说,“我在师父家里,今天修行不顺,需要留下来过夜。”

叶武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磊磊落落的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嗯,知道了,不会打扰她休息的。”段少言说道,“我有分寸。”

待青年说出“父亲晚安”,并挂断了通话之后,叶武头疼地摁着太阳穴,半晌朝段少言竖起大拇指。

“你厉害,我服。”

两个人并排并看了会儿雨,叶武忽然说。

“段少言。”

“嗯?”

“……你那大狼尾巴,藏得真好。”她由衷地说,“十六年了,我都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段少言没吭声,眸色深浓,凝望着雨。

叶武又说:“还有件事儿,跟你说一下,你以后别再叫我师父了。”

男人睫毛倏忽动了一下,尔后侧过了脸:“怎么?”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叶武点了根烟,抽了口,慢慢吐出青色烟霭,道,“听着别扭。”

“片言之赐,皆事师也。你跟我说过的。”

“那是逗你玩的。”叶武翻了个白眼,“我不过就是你老子雇来的员工,你就算叫我一辈子师父,我也还是个员工,由你们说雇就雇,说开除就开除。这师父当着憋屈,没意思,不当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半天,无法就是在跟段少言怄气,拐弯抹角地在嘲讽他们俩之间那不平等条约,段少言这般头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听出来归听出来,处不处理,怎么处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师父……”青年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叶武立刻打断。

“别,我没你这么了不起的徒弟。”

她生气的样子很有意思,耳朵尖会先涨红,然后一双桃花眼瞪的圆溜,腮帮子也总是会无意识地鼓起来一点点,像只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