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青年顿时黑如锅底的脸色,叶武憋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忍住,拍着被子哈哈大笑起来:“段少言,你是不是吃醋啦?”

段少言厉声道:“我没有!”

“那你脸红什么?”

“我——!”这个阳春白雪般的男人脸涨的更红了,怒道,“热!”

叶武挥挥手,特别豪迈:“脱!”

段少言:“……”

叶武眨巴着眼睛:“脱啊,热了你就脱,咱俩谁跟谁啊。”

段少言被叶武百般戏弄,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火,脸色绯红,怒斥一句“胡闹!”便傲然振袖离去。

叶武哈哈哈笑了半天,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对着餐盘里喷香可口的饭食,自言自语地调笑道:“段少言,吾好饭洗你哦。”

段嫣然身体转好后,叶武和段少言也是拖到了极限,如果再不返回上海,段老爷必然疑窦纵生。

于是叶武细细叮咛了段嫣然一番,便和段少言动身回家了。

飞机上,叶武看着窗外的夜幕,黑魆魆的墨云重重叠叠,小窗里模糊映着她的脸,清瘦怠倦。

“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她忽然说。

段少言没有问叶武所指的“她”究竟是谁,自然而然地,也“嗯”了一声,握住了叶武有些许冰冷的手。

“刚刚离别的时候,她都不曾看我,我跟她说话,她就一直低着头……我见她这样,我心里也难受。”

段少言没有说话,握着她的那只手,又紧了些。

叶武忽然扭过头来,朝他肃然道:“你这个姐姐实在是命苦,她往后这一辈子,还请你多多照顾。”

“……”段少言本想说此事一定。

但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他捉起叶武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一下,似乎拿定主意要报叶武之前令他脱衣之仇,于是甚是佞恶地笑了笑。

“你在,我一定好好待她,你若哪天跑了,瞧不见了,那我指不定就会忘了这事儿,照不照顾她,那可说不准。”

“你——!”叶武瞪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卑鄙无耻!”

段少言笑的风度翩翩:“师父教的好。”

两人回到上海,正是半夜。

宅邸里的人多数都歇下了,叶武本想要回静安,奈何在分别时与段少言那小畜牲搂抱厮磨,撩的彼此都有些心跳气喘。

于是对于段少言让她留宿主宅的提议,她想了片刻,仍是**战胜了理智,点了点头。

头还没点完,嘴唇又被吻住了。

此时主宅二楼的主灯均已熄灭,唯有壁灯还留了几盏,两人虽然早在香港见面,但叶武终日疲惫,周围又多不明事理的仆从,于是除了亲吻和牵手外,再无别的缠绵。

段少言毕竟血气方刚,在昏暗的走廊就抱着叶武亲吻纠缠起来,他沉默却灼热的情绪感染了叶武,待到了卧室俱已气息凌乱衣衫不整,他压着她倒在柔软的床上,床垫吱呀深陷,炽烈原始的□□将整个房间变得火热香艳,旖旎无边。

算来,白薇薇在段家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可是除了例行的招呼与浅淡的寒暄,她却几乎没怎么和段少言说过话。

她对自己的容貌家世等等一切都颇有信心,因此觉得段少言不可能不喜欢她,然而多次试图与他独处,他都客气却疏冷地抽身离去,令白薇薇大为不解——

难道他是个gay?

这个念头刚冒进脑袋里,她就不禁一个战栗,连忙搓着自己满手的鸡皮疙瘩,露出了万分嫌弃的表情。

“咦……这真是太恶心了……”

对于段少言择偶观颇为忧心的除了白薇薇,此刻还有第二个人。

这个人正坐在主楼顶层的办公室里,转着手中的笔,面前一摞白纸涂涂写写,废纸篓里更是堆积成山。

这个眉峰紧蹙,阴云不展的男人正是段老爷,他脸颊绷的紧紧的,思索一番之后,于纸上落下几个字,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又划去了。

于是这纸张上此时只有两个字——

遗嘱。

当初和叶武聊过之后,他本是草拟了一份遗嘱的,但这几日来他眼皮子底下风吹草动的,出了怎样的家族丑闻,他心中早已隐约有数,所以对于叶武当日的推荐,他也报有了新的审视。

若叶武只满足于做他子女的师父,叶武的话自然是可以做参考的。

但如果她和段少言真的……

“咚咚咚!”

或许正是在应证他的忧心忡忡,办公室沉重的实木大门被敲响了,声音虽然不大,却不知为何猛然吓了他一跳,段老爷按着突突作祟的额角经络,缓了片刻,沉声道:“进来吧。”

来的人是于伯。

段老爷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个老管家的面色沉凝肃穆,却隐约含着些尴尬犹豫,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家主跟前,将一只封好的牛皮纸袋,搁在了乌黑锃亮的办公桌上。

“先生。”

“嗯。”段老爷一手仍撑着额角,一手去拿那个牛皮纸袋,可是指尖行将触及时,却又垂下了。

老爷子的脸一半沉在手臂的阴影里,令人瞧不真切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他缓慢地说了句:

“都查出来了?”

第068章 同居生活

老爷子的脸一半沉在手臂的阴影里, 令人瞧不真切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 只听得他缓慢地说了句:

“都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

“确认了?”

“……确认了。”

“……”

段老爷深吸了口气, 把牛皮纸袋推远了。

于伯是从小跟着他长大的, 小时候是他的侍读,后来便成了段家的管家, 因此哪怕在子女前都一副得到成仙的狐狸模样, 段老爷在于伯眼前, 却是倦于修饰情绪的。

他几乎是瘫倒在扶手椅里,仰头靠着椅背,一张脸上写满了乏力疲惫。

或许是办公室的灯光冷冽清晰,照着他的脸,面容上皱痕纹路虽然浅淡,却也根根分明, 一下子似是苍老了好几岁。

“我不看了。”过了一会儿,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嗓音甚为虚弱沙哑, “老于, 你直接讲给我听罢。”

于伯是个彻头彻尾忠心于段老爷的人, 对于家里两位少主,没有任何偏颇。

尽管事情尴尬,但既然段老爷问了, 他也就站在办公桌前, 从头到尾, 一五一十地把问讯来的内容都说了。待他全部讲完,段老爷仍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铺饰着亚光暗金浪纹的天顶,良久才呛咳一声,缓缓坐直了身子。

于伯忡然道:“先生……”

递上一杯水。

段老爷摆摆手,脸色郁忱,几近蜡黄。

“不妨事。”

“先生,这事情也不能怪少爷,他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从来也没有接触任何女色,虽然叶小姐身份不妥,但只要两人不过分,倒也不是大事,我看……”

“你不必说了。”段老爷阴鸷地盯着那牛皮纸袋,终于伸手,将它拆开,把里面的内容供述和照片,一张张看了过去,“叶武啊……好一个武先生,许了她这么多好处,她为何还是不安生!!”

于伯脸色青白,犹豫了一会儿,仍是耿直地:“瞧见的人,都说是少爷主动……”

“让段少言滚过来!”

牛皮纸袋里证人言辞历历在目,段老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段少爷占了七,叶武只占了三?

但当面被刺痛仍是令他勃然大怒,他拍着桌子,厉声喝道。

“竖子荒唐!不可教也!!!”

面对照片和指证文件,段少言漠然看到一半,就放下了。

“看啊!”段老爷气的晕眩,“自己做的好事,怎么不多看看!”

“父亲让人跟踪我?”

“我是你老子!”

“……”段少言缄默不言,也不打算再与段老爷多做争辩,只那么长身玉立,如同冰石冷山。

办公室隔音极佳,关了门谁都不知道少爷正被段老爷训的劈头盖脸狗血淋头,段老爷足足骂了他半个多小时,才因喉咙撑不住而停下来,他猛喝了几口水,复又嘶声道:

“你也这么大了,身边合适的女孩子这么多,随便你看中哪个,也不是非要白薇薇不可,但叶武——你知不知道她今年几岁?别说你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一个来路不明连身份证都是造假的女人,你跟她混在一起?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吧!”

段少言:“……”

“行了!这事儿你玩过了,也就算了,以后切莫再如此荒诞!赶紧和叶武撇清关系,去,滚出去吧!”

段少言却没有滚,等老爷子说完了,他方才将目光抬起几寸,瞧着段老爷。

“父亲。”

“干什么你!”

“我并非是绝不要白薇薇。”

此言一出,段老爷愕然——这么说白薇薇还有希望?还能推进抢救室抢救一下?

然而段少言接下来却说:“而是绝不要除了叶武之外任何一个人。”

段老爷彻底噎住了,千万句怒斥痛骂简直像雷霆一样堵塞在他喉咙口,发出喝喝的可怖低吼,却气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你是反了天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声暴喝,段老爷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这些年忙于家务,万事缠身,其实除了例会和家宴,极少有和儿女聚首的时候,更别说聊聊家常,仔细瞧一瞧他们如今都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此时段少言立在办公桌前,他才忽然发现当年孤儿院抱回的那个羸弱幼子,如今已是高挺颐秀,腰直腿长,纵使自己站起来,也足足矮去了他半个头。

叶武这些年,倒是真将他照料的好。

段老爷忽觉无限疲惫,烦心垂眸间,目光扫到了废纸篓里那一堆揉皱的纸团,也不知是为何,心中蓦地滋生出一股儿不由己的怨恨。

他慢慢抬起眼来,复又对上段少言那张清俊的脸。

“你若执意与此人为伍,那好,段氏家产将尽数易至嫣然名下,你要与她一起,就什么都得不到。”

老头子这其实是一句气话,属于拿孩子没辙的大人在耍流氓,这和对孩子说“你如果这次考试没有拿到90分暑假就不能去国外旅游”一个道理,特别的没有水平,没有营养。

但却也是段老爷于今唯一能攥在手里,自以为可以威胁的到段少爷的糖果了。

谁知段少言看了他一会儿,目光中竟然没有任何惶然,仍是平静,甚至是有些怜悯而愧疚的。

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眸中清明。

“好。”段少言说,“得不到也没关系,都给姐姐吧,我一分不要。”

“段少言!!!”

如果有根绳子,只怕老头子要气得拿过来把这逆子活活勒死了。

“你太轻狂!!”

段少言不语,只是朝父亲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少爷如此冥顽不灵油盐不进,当爹的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

尽管段老爷所谓的“什么都别想得到”最初只是一句胁迫,并不打算当真,但闹到这个地步,再收回自己的话未免失了面子。

何况段少爷若真失去了段家这科梧桐树,他就算是凤凰也扑腾不到太高的地方。到时候苦头吃足了,也不怕他不回来。

于是对于管家一脸愁容地来报:“按先生的吩咐,少爷今天就搬出去了。”

段老爷也只是“嗯”了一声,阴沉的脸上,并没有再附加太多的情绪。

“出去了好。”他逗弄着窗边的鹦鹉,“出去了,就知道天下之大,还是他老子翅膀底下最靠得住。”

段少言这些年自己有在做股票投资,他的车就是用杠杆盈利得来的钱自己买的,倒并非是脱离了段家就真的过的一穷二白。

他在徐汇租了一套公寓,从段家带出来的东西只有自己名下那辆车,除此之外连件换洗衣服都没有打包出来,可谓走的十分干脆洒脱,半点不拖泥带水。

哦不,有令一样东西,也是他从段家带出来的。

那个东西此时正坐在段少言新公寓的客厅沙发上,一边抠着脚,一边看电视:“段少言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品味也太差了吧?我好歹是放弃了两套别墅不住来陪你的,能不能别这么伤我眼睛?明天跟我去趟家具市场,咱们添点新摆件,嗯?”

“不嗯。”

“……”叶武眨巴眼睛,“不嗯是什么鬼?你要说不好就说不好,离开段家你连话都不会说了,三岁啊?”

段少言从电脑前抬起眼来,回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似有浅笑:“我要是三岁,你照顾我?”

叶武干笑两声:“我可不做奶妈。”

段少言这回是真的淡淡笑了笑,转头去看电脑上的数据:“过来帮我挑挑工作?我在投简历。”

叶武一听,来了精神,抱了袋薯片蹦到段少言旁边,一边嚼的震天响,一边睁大眼睛骨溜溜地瞧着上面的招聘信息。

“包房王子……”

不愧是污妖王,叶武似乎天生对这种信息有着神秘莫测的筛选异能,她于滚滚字海中一眼捕捉到了这四个字,从段少言手掌下抢过鼠标,吧唧点开,眼睛被屏幕照的蓝幽幽的。

“本ktv诚招包房王子,香槟美男,包房王子要求身高178-188,五官端正,相貌俊美,底薪每月3万,小费另算。香槟美男要求身高170-175,五官秀丽,相貌柔美,底薪每月25万,酒水推销及小费另算。”

段少言:“……”

“哇……”叶武感叹道,“我知道了,包房王子是攻,香槟美男是受,可以啊这家店,1和0都齐活了。”

她这喋喋的术语听得段少言头痛不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不了台面,举报。”

“哎,你干什么!”叶武瞪大眼睛,“别动不动就举报来举报去的好不好,人家合法招聘服务员呢。”

段少言作为宇宙十八代单传大直男,虽然听不懂攻受是什么意思,1和0又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不是傻子,眉峰一挑,冷然问:“合法?哪家合法服务员月薪有3万?”

叶武不理他,兀自看着那招聘启事,发现那家ktv就在徐汇区,不由拿手肘捅了捅段少言,贼笑道:“不错啊,你要不要去试试看?香槟美男我看你是没戏了,身高超了,要不你去应聘一下包房王子?”

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笑得邪佞,许是已经浮想联翩地联想到了段少言穿着王子的服装,禁欲肃冷地被一帮富婆富翁包围着,上下其手的模样,她越想越好笑,最后终于没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到时候名片上就给你印——傲雪王子段如玉,你说这艺名儿怎么样?是不是油然透着一股华贵?而且特别洋气?”

段少言满脸黑线,挥手道:“滚。”

叶武高高兴兴地滚了,蹲回沙发上啃薯片看电视,只是时不时又响起她“哈哈哈”的笑声,显然是脑洞一直没有合上,还在思量着段少言沦落风尘的凄凉场景,连bgm《小白菜》都配得□□无缝。

“哈哈哈哈不过这家店有病啊,为什么包房王子的工资要比香槟美男高五千?歧视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