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去不去?先吃火锅,再去唱k。”

段少言颇为客气却又十分疏远地笑了笑:“不去了。”

“哎……”女孩子脸上顿时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怎么这样啊,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我也有家室。”段少言微微一笑,“和大叔们一样。”

女孩子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不会动了:“…………”

啥?

男神有家室了???

……这不公平!!!她特意问了人事妹子,他才二十四岁!!!他为什么这么想不通!!!

再仔细一想,不对啊,人事妹子明明和她说了男神的婚姻面貌是未婚,怎么……难道是女朋友?未婚妻?

她颇为不甘地黏糊道:“那……那你看看,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啊,和我们吃个饭再回家陪她吧……”

段少言笑的更温和了,但客服妹子总觉得高冷男神的笑容里的暖意并不是给她的。

“不了,谢谢。”段少言说,“我女朋友不会做饭,我如果不按时回家,她……会饿死。”

客服妹子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男神竟然还要回家负责洗衣做饭带孩子……他背后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鬼,何德何能修来这样的福分啊,这不公平!!

为什么没有一个帅气的大长腿哥哥来给她洗衣服做饭!

客服妹子冒着被雷到的青烟,默默地飘远了。

段少言回到家,刚准备弯腰换鞋,结果一瞥眼,愣了几秒钟,说了声:“抱歉走错了。”就又迅速退了出去。

结果站在门外,看着手里的钥匙,心想走错门是有可能的,但是用自己家的钥匙能打开邻居家的锁吗?

于是又转头看了看楼层牌子,大大的一个“16层”。

……没错啊……

段少言抿了抿嘴唇,又绷着脸,默默把门推开。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面色还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怒喝了一声:“叶武!!!”

“来啦!!”叶武高高兴兴地跑了出来,煞住脚步,一个拙劣的日式鞠躬,“阿纳达,你回来啦!”

段少言眼前阵阵发黑,指了指客厅那金银交错大红大紫的摆设,强捺着胸口的怒火,咬牙切齿地:“你趁我不在,你都……你都做了些什么?”

“换家具啊。”叶武特别兴奋,“我今天出门接了个诊,去帮丽景苑的王老师调了瓶生发液,顺便帮她女儿治了个痘痘,赚了八千块呢,全用来添置家具了……哦不对,我还叫了外卖,还给你买了辆上班用的自行车。”

段少言:“………………你添置家具,你就、你就添置这些——”

他脸色青黑,嘴唇微颤,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词能够形容叶武越来越差的品味。

静安别墅的富贵装修也就算了,尚且能忍,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只是一天时间,叶武能把他的明式家具,统统换成了印着红玫瑰粉玫瑰紫玫瑰的乡村包缎欧式大沙发。

那一尘不染的锃亮地板,他曾经十分欣赏,但此刻已全部被红绿相间的喜庆绒毛地毯全面覆盖。

更别提显眼位置处摆放的招财进宝大蟾蜍,墙壁上缠绕的八十年代流行过的假葡萄藤和假葡萄,还有衣柜上贴着的“大鹏展翅”“富贵吉祥”招贴画。

段少言阵阵晕眩,简直感到自己快要窒息。

“我警告你……”他气得头晕眼花,脸色苍白地对叶武说,“你……”

叶武睁着眼睛,赤着脚站在地上,圆润的脚趾不安地互相搓动:“你不喜欢吗?”

“我……”

胸口疼……不想说话……

“我好不容易赚来的钱,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叶武颇有些失落,“不好看?”

段少言:“……”

看着她怅然若失的眼神,段少言心中一声长叹,默默坐到柔软到令人恶寒的沙发里,发了一会儿呆。

他真是败给她了……

见他落座,叶武晦暗的神色亮了亮,又充满期待地靠过去:“好看吗?”

“……”段少言闭上眼睛,“好看。”

瞎了他算了。

吃过晚饭,叶武本想再出去溜达一圈,但见外面天色昏暗,似要下雨,便干脆洗了个澡,早早上床看电视去了。

最近电视上播一本修真剧,晚上八点半开始,她每集都不落。但是今天上床早了些,修真剧还没开播,她换了几个台,正好看到蒋子夜在做客娱乐节目,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这个把段嫣然迷的晕头转向的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是作为一个睡男无数的老司机,叶武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不是什么好货。

他太谨慎,太一丝不苟,太无懈可击了。

虽然段少言也是一丝不苟无懈可击,但是段少言那是得罪人的一丝不苟无懈可击,除了颜控,没人能受得了他那种“你是谁我跟你很熟吗”的臭脾气。

但蒋子夜,对谁都恭敬谦虚,令人如沐春风。

那一层笑容在他脸上就像是极其精致的□□,叶武盯着电视屏幕,却无法断定他面具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正出神着,段少言也洗好了澡进来了。

叶武扑过去拽他:“段少言,你看这个蒋子夜,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段少言坐在床上,看了几眼,下了定论:“不怎么样。”

“就是!”叶武一拍巴掌,愤愤然,“明明都有女朋友了,还在公众面前装成个没事人,最主要的还和别的女星玩暧昧,人渣啊!”

段少言倒是很公平:“明星或许有苦衷?”

“那你看看林子勿!”

段少言摇摇头:“所以林子勿很容易遭人黑,前段时间不是还传他恋童么?”

叶武怒了:“段少言!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了不被人黑,就宁愿让自己女朋友受苦?看来你如果是个明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她气哼哼的样子,段少言笑了起来,把她搂过亲了亲她的嘴唇:“我要是明星,也会把你藏着捻着,不让人知道。”

“为什么!我很丑,很丢你脸吗!!”

段少言把气的嗷嗷直嚷的叶武压在床上,亲吻着她的脖子,耳坠,笑道:“不是,是怕知道你的人多了,方便你去勾引别人。”

于是这综艺节目看到一半,糊里糊涂的就做了起来,电视的荧幕还亮着,在凌乱的床铺上投射出幽蓝变幻的光影,随着屏幕画面的变换,光线流淌过段少言匀称结实的背脊,透过晃动的韵律,落在他身下那个凤眸微阖,朱唇半开的女人脸上,她随着段少言的动作而低低喘着。

“等一等……”色授魂予间,叶武还模糊地记着,“戴套……”

青年一双漂亮的眼眸里蒙着水汽,含混地应了,抬身拉床头柜,然而垂眸瞥了一眼叶武,只见那女人微微喘着气,大半衣衫皆已滑落,玉色的温润**在朦胧的光线里更显柔腻丰软,一双嘴唇更是被亲的嫣红,一时没有忍住,又俯身含住她的唇舌,与她纠缠激吻了一番,才喘息着从床头抽屉里摸出几盒保险套来。

叶武指了指昨天超市新买的一盒,颇为渴望地:“我想试试这个。”

段少言看了一眼,只见盒子上印着热感凝露、单手打开、添加玻尿酸养润滑爽,亲密无间、畅快酣战等字样。

段少言:“……”

昨天叶武吵嚷着要买的时候他耳根都红了,抿着嘴唇站在收银台边,在收银小妹的注目礼下看也不看从货架上每款各拿了三四盒,烫手山芋似的丢进了购物车里。

没想到叶武回来还仔细研究了一番各款不同的效果……

真是欠收拾!

叶武此番也确实被收拾的非常彻底。

第二天早上彻底起不来了,段少言把做好的早饭温在电饭煲里,回到卧室亲了亲那个还在熟睡的家伙,正准备离开,叶武却动了动眼皮,睫毛轻颤着,微微睁了眼。

“段先生……去上班哦?”

睡的迷糊的人还带着浅浅的鼻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分外可爱。

段少言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温和:“嗯。”

叶武打了个哈欠,从被窝里伸出手,触上他的领带,替他重新打好:“你系的不好看,以后我来系吧。”

段少言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良久,又“嗯”了一声。

这一声叶武没有听到,她系完领带就又呼呼哈哈地睡过去了。

段少言摸了摸她的头发,复又在她额前落下一个亲吻:“走了。好好休息。”

浅淡的睡梦里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咕哝,叶武翻了个身,蜷成一团,继续睡的天昏地暗。

段少言走出公寓,走到小区步道上的时候,清晨的旭日薄阳正洒在他身上,暖暖的已有了些温度,却不似正午时酷热火辣。

他微微眯起眼睛,金色光辉涌进他深褐眼眸,极是奢华清俊的脸庞犹如玉石剔透。

他步履轻快,推着叶武买的自行车,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知道叶武心底的打算,只道此时上海的长夏已临,阳光与她,都是好的。

第070章 程妍微

岁月湍急,日历上的时光飞逝, 从酷暑蝉鸣到七月流火, 从白露将息到贺冬崔巍, 转眼间已过了近半年。

这半年里, 两人虽不如在段家时过的锦衣玉食, 但是心中疏朗,却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这边儿日子过得平和温软, 段老爷那边却坐不住了。

叶武和段少言的事情他是做内部处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除了家族内的人, 旁人都是不知道的。但眼见着年关将至, 免不了大宴小宴,到时候缺了少爷,难免令人心中起疑。

思及如此, 段老爷不禁心急如焚。

他原以为竖子不过尔尔, 在外面最多三个月就会无法承受,向自己让步妥协, 但此时此刻, 听着下人来报, 说是他们在外面住的有声有色, 便愈发胸闷气短, 印堂发黑。

怎会如此?叶武确实是个美人, 但绝非倾国倾城, 脾气性格更好不到哪儿去, 段少言若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会在这个女人身上执迷不悟这么久?

他一面转着玉石盘扣,打磨包浆,一面沉着脸思索着,良久之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老于。”

“先生?”

“你去把叶武招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叶武出现在段宅的时候,和十七年前并无二异。

红衫如血,腿长腰细,段老爷模糊地看过去,心中愕凉,只觉得此人面目如魑如魅,如山中鬼,似子夜狐,待到她走近了,一张娇美温润的面容更是鲜艳,宛如海棠春睡,芙蕖妖娆。

此人当真……分毫未老。

段老爷等她来,等的有些乏力了,方才正支着额角,浅浅寐着,这时候刚醒过来,看着叶武,不由地恍惚,颤然发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叶武也如第一次出现在段老爷面前时说的那样,淡淡笑了一下,和十七年前如出一辙的回答:“我么?我是个四海云游的江湖郎中,赤脚大仙,地痞流氓,市井无赖。”

这个仿佛穿透了十余年岁月悄然飘落的答复,似乎是让段老爷从浅寐中清醒了过来。

他愣了愣,坐直了身子,复又来回端详了她一番,才喟然叹道:“叶武啊……”

叶武垂眸颔首,微微行礼:“段先生。”

段老爷闭了闭眼睛,试图滋润已有些昏花的老眼,略显疲惫地敲击两下桌角,说道:“你坐吧。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叶武没有坐,说道:“客套的就不用讲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段老爷点了点头:“……你一贯假痴不癫,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叶武,我知道你生性风流,但是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应该有数。少言的事情……”

“段先生不必多说,我这几日,就打算走了。”

段老爷猛然一怔!

他原本手里捏着精心打磨计算好的筹码,无论叶武开出怎样的条件,他心想自己总有应对的方法,金钱也好,权势也好,无可挑剔的绝色男子也好,他皆有所备,不怕叶武提什么要求。

但叶武只是涎皮笑脸地瞧着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眸似是奸猾狡诈,眼波流转。

“老爷子,段先生,段老板,我在你家待了十七年,承蒙你的照顾,令郎的喜爱,现在我也该走了。”

段老爷近乎是错愕地,素来深邃不可测的脸庞上,猛然抖落出一丝茫然:“走?你要去哪里?”

叶武泰然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一时心烦意乱,岔了口气,段老爷连连咳嗽了数声,才哑声道,“叶武,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段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

“好啦。”叶武笑道,“先生,就算你不赶我走,我也是不想留下的。我这个人呢,天□□玩,令郎虽好,却也不能困了我一世自由,那些白小姐黄小姐蓝小姐的,他今后总要有个体面夫人,我懂。”

“……”

她这样一通抢白,段老爷倒是默然无言了。

之前在唇齿间琢磨了良久的说辞,此刻都没了用武之地,但段老爷心中未必痛快,若是叶武当真对段少言痴心一片,他反而会有所怜悯,可是按叶武的意思,好像他儿子被她嫖了似的,而且嫖完了还不想负责。

沉默一会儿,挤出四个字:“简直荒唐。”

叶武只是笑:“谁年轻的时候没荒唐过?老爷,你年轻的时候没有荒唐过吗?”

段老爷霎时面如纸灰。

“当年后海酒吧里,那个姓程的女孩子,你还记不记得?二八年华的歌女,甚至都还没有成年,被一个江浙来的富商相中了,那富商明明已经是个有女儿的人,却还是对她百般追求,许她无数承诺,灌她无尽蜜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未结过婚,等关系稳定之后,就要把她娶回上海,段老爷,你觉得这荒唐不荒唐?”

“你!——你……”段老爷嘴唇颤抖着,指着叶武,“你竟然调查我……”

“这些事情,你以为少言一点都不记得吗?”

段老爷脸上的仅存血色骤然褪的干净:“他……他……”

“他被抱回来的时候已经八岁了,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他母亲未婚先孕,酒吧里自然也是留不住的,她一个人生了段少言,等孩子稍大一些了,就满怀期待地抱着他来上海找你,但是你当年对她哪里会是真心?你是段家的当家,妻子为了产女而死,女儿尚且年幼,你怎么会娶一个酒吧卖唱的女人?你给她的名字,给她的地址都是假的,她当然找不到你,她在绝望之中又拖了两年,最后还是回了北京。”

叶武顿了顿:“回去之后不久,她就死了,那时候段少言才四岁,你放心,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他记的不多,不然也不会愿意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只能想起来那天晚上他母亲回家,给他买了一块蛋糕,抹茶味的,上面有一摶奶油,堆出了小雪人的模样,他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就吃的很节省,很小心翼翼,吃了一半,就把蛋糕放在泡沫盒子垒出的餐桌上,想着第二天起来,再和妈妈分着吃。”

段老爷面色蜡黄,他一贯保养的好,但此时却神气俱失,像是蜡纸糊成的干瘪假人,枯槁地仰头喃喃:“别说了……”

叶武就不说了。

之后的事情,也不必她说,段老爷都是知道的,把段少言抱回来之后,他就派人去查过程妍微的下落。

段少言的母亲貌如冰雪,虽是贫苦人家出身,但天生容姿华贵,也曾在后海的酒吧一条街里红极一时,说是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也不算夸张。

因此她的结局是很容易打听到的,随便问一个胡同串子,都知道程妍微去了上海两年,结果那男人不认她,她就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她寻夫未果,曾经又是遭人嫉妒的绝色佳丽,一朝凤凰羽落,自是受尽那些妇女的百般□□。

听说她回北京之后,因为要带孩子,也不能再去酒吧这种地方工作,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原本在夜场就只卖艺不卖/身,现在有了孩子,更不可能让孩子蒙受屈辱。

尽管劳累,她一个女孩,仍是租来辆小车子,走街串巷,躲着城管,卖些驴打滚艾窝窝之类的小吃。

当时莲花池头有个炸酱面店,老板娘水桶腰身,脸大如盘,鼻子旁一颗黑痣像极了鼻屎,这女人的汉子是个色鬼,当年程妍微在后海唱歌的时候,他就百般垂涎,还偷照了人家的相片,回家对着意/淫。

老板娘发现此时后雷霆大怒,撕了“臭婊/子”的相片,并且从此对程妍微怀恨在心,认为定是这个骚/货蓄意勾引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