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泽走得飞快，转眼已进入了电梯。“哎，等等我。”朱辰三步并做二步，跟着进入了电梯中。
按下要达到的楼层，电梯缓缓下降，顾时泽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翻到某一页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把它抽了出来。
朱辰随意往纸上扫了一眼，发现这是前几天宣讲会上的试卷，不由疑惑地说：“我们项目组要找的不是游戏策划吗？怎么连法学系的也来报名？”
“没有专业限定的要求。”顾时泽言简意赅，“我们项目组需要的是想象力丰富的人才，只要能有新颖的创意，就不应该拘于任何形式。”
朱辰若有所思。
顾时泽微微侧头，问：“对了，上周的实验数据整理成报告了吗？”
朱辰回过神，说：“早上发到你到邮箱里去了。”
“好，我回去会看的。”
电梯停下，“叮”的一声开了。
“话说回来，阿泽，你在游戏里的仇人可真多啊。”朱辰边走边说。
顾时泽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辰继续说：“前些天我登了你的号去刷副本，结果没想到组队的时候，被一个玩家给偷袭了。”
顾时泽并不在意，“哦？”
“还是个女玩家，好像叫什么…猫猫猫团子！对了，就是这个昵称。”
“猫猫猫团子？”
顾时泽看向手中的试卷，忍不住轻声道：“真巧。”
朱辰问：“你在游戏里拉的仇恨也够多的了，我们还要继续收集玩家的数据吗？”
顾时泽嘴角噙起笑意：“不必了，实验的对象，已经足够了。”
*
大三下学期课少，同级的不少同学已经找好了实习的单位，除了有课的时候，大家都很少回到宿舍。
周一，到了中午十二点，跟林玳玳同寝室的舍友依然没有回来。
经过两天的休养，扭伤的脚好得七七八八了，林玳玳打算出去吃中午饭。
出门的时候，她遇到了隔壁702宿舍的方巧人。
方巧人是学校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交际能力极强，平时经常过来林玳玳的宿舍串门，跟她们宿舍的关系不错。
方巧人很热切地跟她打招呼：“玳玳，要出门吗？正好，今天我刚拉到一个赞助，我请你们去烤串庆祝吧。”
林玳玳一愣，下意识婉拒：“不必了，我…”
“去嘛去嘛，就当给我个面子。”方巧人劝说，“我们已经大三了，离多聚少的，能聚上一次，多难得。”
盛情难却，林玳玳不好再拒绝，便答应了。
同行的还有同级几个还住在宿舍的女生。
一行人来到学校外的一家新开的烧烤店中，落座后，方巧人翻着菜单，喊来老板开始点餐：“老板，要半打鸡翅，羊肉串和牛肉串各一打，还有生蚝…”
等上菜的功夫，大家闲聊起来。
林玳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讨论未来的去向。
方巧人问：“现在大三了，毕业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另外一个宿舍的唐糖说：“当然是通过司法考试，不然这个专业就白读了。”
“那你们实习单位都找好了吗？”
“我还没有，不过我打算去投简历去一些大公司的法务部，放假的时候去实习一下，熟悉一下流程。”
突然有人问：“玳玳，你呢？”
林玳玳受宠若惊，她在班上一直是小透明般的存在，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她的身上。
“我嘛…也是先通过司法考试再作打算。”她捏紧了杯子，手心直冒汗。
“你们的烤串。”
“谢谢老板。”
老板端上烤串，大家的注意力被都转移了。而刚刚那一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大家吃着烤串，继续议论刚才的话题。
林玳玳低头，咬着手中的羊肉串，食不知其味。
司法考试的报名通知发布后，年级的同学都十分踊跃地报名，林玳玳也只好随波逐流，报了名。
但是，从事法律行业，需要能言善辩的口才。她并不适合这个行业，因为她不擅长与人交流，甚至从心底里惧怕。
当初报读法学专业，只是因为父母的期盼。
这从来都不是她的梦想。
*
吃完烧烤后，方巧人一行人还要去唱KTV，林玳玳以脚上有伤的借口婉言拒绝了。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又遇到了熟人。
“…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礼物。我们晚上七点半再见。”
前方的校道传来一道声音。
林玳玳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参天大树的绿荫底下，正结束了一场直播的安思念收起手机，刚转过身，便与她不期而遇。
不过一瞬，安思念脸上的惊讶消影无踪。
她扬起微笑：“好久不见。”
第06章
林玳玳：“…”
她和安思念是高中同学，但毕业之后，便形同陌路。
不知回以什么表情，她朝安思念略略点头，便转身离开。
*
林玳玳回到宿舍，打开微博。
五分钟前，时有思念发了一条新微博，被关注的人转发了。
时有思念V：今天遇到了以前的朋友，才发觉现在的友情越来越少，礼尚往来越来越多。还好有你在，@姝姝是小妖精，谢谢好闺蜜送的生日礼物。希望我们友谊长存，也祝愿大家能够拥有最纯真的友情。[图片][图片]
配图是一瓶摆拍的SK-II樱花限量版神仙水，还有一条友情相关的鸡汤长微博，文末配上了“突然害羞”、“突然可爱”的表情包。
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她？
林玳玳本想屏蔽，谁知道手一滑，不小心点了进去。
她看见有高中的校友转发了时有思念的微博，还评价道：“我是思念高中隔壁班的，我记得思念以前有个土圆肥朋友，但她一点都不嫌弃对方，还帮她变得更好。”
【冷小叶：女神真善良，这份鸡汤我喝了！】
【汤汤：没想到女神这么重情，羡慕女神的朋友。】
【Sunny：像思念这样的小仙女一定对朋友们很好。】
【薇笑：这个表情包我给101分，多1分不怕你骄傲。现在像思念这样单纯不做作的人真是太少了。】
…
看着那一溜儿的评论，林玳玳觉得，都快要不认识“闺蜜”这个词了。
她退了出来，屏蔽了与时有思念相关的微博。
得知她今天的遭遇，李晓萌感到义愤填膺。
“她怎么还有脸跟你打招呼？还有，也不想想她当初对你做了什么，现在还委屈上了？是谁给她的勇气？原来友情是用所谓的‘限量版’来衡量的？”她气笑了，“这是‘闺蜜’这个词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林玳玳说：“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被膈应到了。
林玳玳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于是在晚饭的时候，她多吃了一份鸡翅。
*
晚饭后，林玳玳登录了游戏。
李晓萌最近有一个重要团队比赛要参加，据说这几天都会晚些上线。
但直到林玳玳清空了日常任务，木子熊猫依然没有上线。
她给李晓萌发了一条微信，过了好一会儿，李晓萌回复了一个嚎啕大哭的表情，说：“我现在还在开会，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估计今天是上不了游戏了。”
“没关系，你忙完了赶紧吃饭去。”
正要下线，角落的小信封突然闪动起来。林玳玳点开来，一个眼熟的ID跃入眼帘。
【私聊】大英雄最英俊：猫猫淑女，君子好逑。猫猫淑女，寤寐求之。
这大英雄每次登场，总要说一句被他改编的古诗句。
林玳玳也懒得跟他客套，直接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却在这时，猫猫猫团子的脚下冒出了一个法阵。
不好！
“定身陷阱”，这是刀客的技能！
这位不速之客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并朝她释放了技能。
等她反应过来时，周身已弹动不得。
是她大意了。怎么能够忘了，这大英雄最擅长的，就是偷袭呢？
似乎是怕她挣脱，大英雄手中大刀一挥，又一道刀芒挥出，一招“晕眩陷阱”和“束缚陷阱”砸到了她的身上。
林玳玳切换到附近频道。
【附近】猫猫猫团子：大狗熊，你到底想做什么？
【附近】大英雄最英俊：猫猫，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附近】猫猫猫团子：那你能消失吗？
【附近】大英雄最英俊：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
大英雄抬步向她走来，林玳玳暗忖要不要直接退出游戏的时候，变故突生。
大英雄像中了诅咒一般，周身忽然燃烧起黑色火焰。他被“锁魂灵丝”定住了身，血量骤减，瞬间去了快三分之一。
“锁魂灵丝”是偃师的技能…
等等，偃师？
林玳玳调转视角，才发现大英雄所站的位置有一处视觉死角，这男偃师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估计大英雄也没有料到，在他偷袭的时候，他自己也被一个藏在暗处的偃师给盯上了。
林玳玳拉近了鼠标视觉，男偃师惊为天人的面容愈发清晰，剑眉入鬓，眼目幽邃，白皙的面容在黑金战袍的包裹下更添了几分孱弱神秘的美感。
一身极品装备的红名角色，悬浮在他头顶上的两个红色文字，是“泽木”两个字。
大英雄反应极快，立刻退得老远。
技能时间很快过了，他立刻举起大刀反击，跟泽木缠斗在一起。
“卑鄙，居然偷袭！”
大英雄气急败坏地表示自己的愤怒，可惜泽木压根不理会他，技能无情地一串串往他身上砸。大英雄上窜下跳，显得狼狈极了。
两相对比之下，大英雄的操作水平烂得可以。虽然两人装备水平相仿，但在泽木面前，他的攻击显得不堪一击。
到了最后，完全是泽木对他的单方面的碾压，这场打斗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
见情况不妙，大英雄转身就跑，临走前还不忘扔下一句——
“等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灰太狼吗？
等一下，大英雄被打跑了，那下一个…不会轮到她了吧？
看着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泽木，林玳玳顿时紧张起来。
那天误杀了他后，林玳玳立刻给他发了好几条道歉的私信，但不知道是否对方屏蔽了消息，她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得到答复。
莫非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这么想着，林玳玳连忙打了一个笑脸。
【私聊】猫猫猫团子：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小心按错了键，绝对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泽木一动不动。
【私聊】猫猫猫团子：你先前掉的那一级，要不，我让你杀回来？
过了一会儿，泽木的身影动了一下。
【私聊】泽木：没关系。
这次总算有了回复，跟她在李晓萌和别的玩家口中听到的并不一样，泽木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这反而让她愈发内疚，林玳玳飞快地敲打键盘。
【私聊】猫猫猫团子：我把装备还给你吧。
玩家没有绑定的装备或道具会在被带有自己仇恨值玩家击杀后掉落，所以那天泽木被她击杀之后，掉落的装备就全部进了她的背包里。
【私聊】泽木：不必了。
【私聊】猫猫猫团子：啊？
【私聊】泽木：装备被你打出来，就是你的了。
【私聊】猫猫猫团子：这…不合适吧？
【私聊】泽木：如果觉得欠了我的人情，就帮我一个忙。
【私聊】猫猫猫团子：什么忙？
泽木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发来添加好友的请求。
[系统提示]泽木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是否同意？是/否
她点了“是”。
【私聊】泽木：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找你。
他下线了。
*
顾时泽退出了游戏。
张原逸从他的电脑界面上收回视线，不解地问：“阿泽，你怎么老爱在游戏里拉仇恨？”
顾时泽微微挑眉，说：“你不觉得看着他们恨我又干不掉我，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模样很好玩？”
张原逸打了一个哆嗦：“阿泽，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笑话不但冷，而且一点也不好笑。
顾时泽笑了笑，说：“别紧张，这不过是一个心理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