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玩。”

蔚锋:“怎么回事?”

蔚蓝把奶奶的话重复一遍给他,问他怎么看。

蔚锋顿了片刻,“大年初一拜年,还怎么看?”

蔚蓝懒得跟他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心思在哪,跟他在一块,除了谈工作,其他时间永远都是意兴阑珊状态,好似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妈,那个私生女的养母不是不待见她?怎么也来了?”蔚来磕着瓜子,一点也不避讳对时光的称呼。

蔚来妈妈瞪她一眼,示意奶奶还在那边,让她小点声。

蔚来慵懒的靠在沙发里,丝毫不收敛,“事实就是。”

这个春节过得很爽,那个管家大妈不在,再也没人碍她的眼,堵她的心。

很快,家里门铃响了。

蔚来皱眉,“没门禁卡也能进来?”他们也没打电话,让蔚家人到门口去接一下。

蔚蓝余光瞄一眼蔚来,没见识,时家老太太坐的车,那个车牌就是万能门禁。

他们时家一贯低调,听说,时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出门都是走路,就连家里的菜也是老两口自己去买。

今天如此高调,一看就不是所谓的拜年。

大概,来者不善。

蔚老太太亲自去开门,她今天特地换了新衣服,连头发都打理过,她心里有数,时家这回是不高兴了。

“奶奶,新年好。”站在前面的是时光。

“陶陶,新年好,快点进来。”

时光给她们一一介绍,几人热情招呼过,进屋。

蔚蓝过去倒茶水,把水果和坚果都放在她们面前的茶几上。

时老太太年纪那么大了,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而秦明月,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一般人比不上,她身上的盛气凌人,是发自骨子里。

“阿姨,喝茶。”蔚蓝把茶杯给她。

秦明月语气很淡:“谢谢。”眼皮也没抬,家里其他人就更没入她的眼,她习惯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蔚锋看到时景岩才站起来,两人握握手,没有任何言语。

“哥,新年快乐,遇到你心里的她。”时光浅笑跟蔚锋说道。

蔚锋揉揉她的头,明白她所谓的遇到是什么意思,“借你吉言。”

打过招呼,所有人都落座,气氛说不出的微妙。

秦明月就坐在蔚来妈妈对面,她始终没抬眼皮,也不关心谁在她对面。

倒是蔚来妈妈,一直暗暗打量着秦明月,没想到跟她差不多年纪,却保养得那么好。

蔚来抬头就跟时晏朗锋利的眼神对上,他脸上仿佛写着‘老子就是来打你的’,她别过脸,有丝心虚。

时家老奶奶来拜年,他来凑什么热闹!

那边,两位老太太聊的还不错,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蔚家的人基本都到齐,唯独不见蔚明海。

老太太给他打了好几遍电话,没人接。

又让蔚蓝过去别墅找,可没有门禁,打电话给管家,管家说家里全部都放假,只有蔚总一人在家。

电话打不通,也进不到别墅,只好作罢。

蔚明海刚起床,昨天夜里快到天亮才睡,一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手机关了静音,电话没接到。

他去冲了个冷水澡,头脑才清醒些。

睡了那么短的时间,还做了梦。

跟第一次梦到陶陶差不多,梦里陶陶喊他爸爸,可他想要去抱她时,怀里空空的,然后就醒了。

他换上衣服,准备去母亲家,然后再去时家拜年。

手机有不少未接来电,他回了一个。

母亲很快接听,“明海,你刚起来是不是?快点过来,陶陶奶奶和妈妈都过来了,陶陶也在。”

蔚明海一怔,反应过来,那个陶陶妈妈是秦明月,这些都不重要,他只关心,陶陶来了。

“我这就过去。”

他想看到时光,可时光并不想看到他。

时光到了奶奶家没看到蔚明海时,松口气,哪知道他又来了。

这一刻,爱恨交织。

她现在才体会到,父母给的伤心,远比恋人给的伤心,更让人绝望。

蔚明海进来后,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母亲介绍秦明月时,他脸色阴冷,眼神阴鸷,不过还是客气的先打了声招呼,并伸出手:“你好,我是陶陶爸。”

哪知秦明月就‘嗯’了声,也没看他,自然就直接忽略掉了他主动伸出的手,她轻轻抿了口茶。

气氛僵持在那里,冷的掉冰渣。

客厅里,蔚家那么多人,除了蔚锋,其他人的呼吸都不由收紧,就连蔚蓝都捏了把汗。

论嚣张 ,秦明月第二,再也没人好意思排第一。

时光早习以为常,秦明月除了对时一盛斤斤计较,然后连带着对时家人有时还能忍让着点,其他人,看不顺眼的,她根本就不care,管你是谁。

因为她从小家世优越,自己能力又强。

碍于今天在自己家,秦明月又是客人,还有时家老太太在,蔚明海没再吭声,转而跟时景岩点了点头。

寒暄之后,蔚明海想坐在陶陶旁边,可她左边坐着时景岩,右边就是沙发扶手,没地方,而时景岩也不可能给他让位置。

蔚家人都默默看着蔚明海,蔚明海去餐厅拿了把餐椅,放在沙发边,紧挨着时光。

时老太太跟蔚奶奶聊的差不多,本就不熟悉,再聊下去就要冷场,她给秦明月递个眼神,秦明月领会。

时老太太笑着和蔚奶奶说:“听陶陶说,你手可巧了,做的那些旗袍都能拿出展览,说的我都想定做一件。”

蔚奶奶被夸的特别不好意思,她带着时老太太去了她工作间,说要是有喜欢的花色和样式,她给做。

两位老人不在客厅,说话就方便了。

秦明月拍拍时晏朗,“跟陶陶换个位置。”

时晏朗:“马上马上,哎呀,四婶你别碰我,手歪了,差点被打死。”他正一门心思打游戏。

蔚明海最郁闷,他才刚坐下来,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跟陶陶说。

秦明月侧脸,“陶陶,你过来。”

时光也愣了下,不过还是听话坐过去。

秦明月下巴微扬,“哪位是你六伯母?”

蔚来妈妈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秦明月要干什么,她对秦明月的印象就四个字,不是善茬。

她先打招呼:“陶陶妈你好,我是陶陶六伯母。”

秦明月微微点头,“你好。”

接下来,她话题跳跃的,客厅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她扯了个笑,那个笑也泛着冷意,“你娘家大哥我知道。”她用了知道,而不是认识。

接着,秦明月说了她娘家大哥的部门还有名字。

蔚来妈妈松口气,原来都是熟人,她娘家大哥在体制内某部门,是她们一家混的最好的。

蔚来剥了一个开心果放嘴里,挑眉看向时光。

时光压根就没关注她这边,时景岩剥了松子仁放她手心,她跟时景岩正小声说着话。

蔚来妈妈听同事说过,时光养母家的权势不一般,跟时家不相上下,她套近乎:“我大哥这段时间也放假在北京,哪天您有空,我们一起出来坐坐。”

秦明月又嘬了一口茶,“我不认他是谁。”

蔚莱妈妈:“……”

其他人面面相觑。

蔚明海冷淡的余光从秦明月脸上一扫而过,若有所思。

秦明月放下茶杯,看向蔚来妈妈:“分管你大哥那个系统的领导,是我爸的老部下,前几天恰好说了起来,说年后有职务调动,没能力的这次就要筛下来。”

蔚来妈妈脸色变了又变,她懵了,秦明月不是看不惯时光,这会儿怎么是这个风向?

这不是明着暗示,她大哥工作不保?不是暗示,是赤。裸。裸的威胁。

其实秦明月并不认识什么分管的领导,也不是她爸爸的老部下,她瞎编的,反正蔚来妈妈也不知道她们秦家的关系网。

秦家纵深的关系网有多复杂,就连她都不知道,就别说外人。

秦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她是一段一段说,从心里上打击蔚来妈妈。

她继续,不过这次话锋就转了,“本来我是从不操心这些事儿,不过一听说是陶陶这边的亲戚,我就上了点心,到时我让时一盛跟我一块,请我爸老部下坐坐,都是亲戚,能帮尽量帮。”

她淡笑,“蔚来妈妈,你说是吧?”

蔚来妈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是是是,那麻烦你们了。”

她没想到秦明月威胁人都这么冠冕堂皇,威胁完了还让你一点脾气都没有,不仅没有脾气,还得笑脸相陪,感恩戴德。

此时,秦明月就像磁场,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了过去。

秦明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不说一盛我差点忘了,听说我们家陶陶不懂事,跟你们家蔚来有矛盾,是么?”

后面那两个字,有点冷。

蔚来妈妈心里再怄,还得扯个笑,“都是孩子间的小矛盾,没事没事。”

秦明月幽幽道:“孩子之间虽说是小事,可要闹多了,那说不定就影响大人之间的关系,特别是我们家一盛,护短的很,这次的事他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他闺女哭着回爷爷家了,那不得直接打上门。”

蔚来妈妈:“…”

她连假笑也笑不出了。

☆、第六十六章

秦明月优雅的端起茶杯,抿了几口润嗓子, 接着说:“我就是怕时一盛冲动, 到时候你哥那事他不上心, 所以都没敢告诉他,我先来了解了解情况。”

蔚来妈妈手里也拿着水杯,要是塑料的, 说不定就捏扁了。

秦明月说起时一盛, “我家那个,直脾气,当时陶陶上初中时, 有次放学回家,眼睛通红,正巧时一盛在家,问陶陶怎么回事,陶陶闷了很长时间才说, 班里有人说她是弃婴,还有同学讥笑, 说不定就是私生女,被丢了不要的。”

私生女这三个字, 戳痛的是蔚明海。

时光看着秦明月的侧脸,初中哪有这事?

班里同学都挺好, 没人说过她什么, 从小到大,只有蔚来说过她是私生女。

秦明月停了半刻, 继续编故事,“那天把时一盛气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他是最早到学校门口的,一直等着那两个学生和她们家长,让那两个学生当面道歉,两个女生不道歉,家长也有点横,他就直接把两个家长给打了,那次我们家光是陪人家医药费就是十万多。”

这一段,是专门说给蔚明海听的,原本她也不想编,可时景岩不让。

说着,秦明月看向蔚明海,这才稍微有点好脸色对蔚明海,“蔚总,上次你认陶陶,时一盛半夜就赶来北京,第二天上午就约了你,是吧?”

蔚明海微微颔首,“嗯。”

秦明月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蔚来妈妈:“元旦那几天正好降温,家里龙凤胎都发烧,他说没空请假回来,但是只要跟陶陶有关的,他一分钟都不会耽搁,那晚他直接从部队去了车站,生怕他闺女在新认的家里受了委屈。”

时光到现在都清楚记得,那晚时一盛给她打电话时的担心,生怕她受了委屈。

他明明那么累了,第二天一早就去见蔚明海。

不知道他跟蔚明海说了什么,又匆匆赶去南京。

这些年,他给她的父爱永远都是匆忙的,却全是细微之处。

钢铁在她这里,成了绕指柔。

秦明月还在跟蔚来妈妈说着:“时一盛对陶陶太好了,好到我都嫉妒,所以我跟陶陶一直也不怎么热络。”

真真假假说了那么多,这一句,便是她的真心话,不在台词本里。

她敛起多余的情绪,继续编故事:“陶陶刚上大学那会儿,有次给她爸爸打电话,哭了,说很失败,给一个高三女孩做家教,被辞了,辞就辞了,结果。”

说着,她特意停顿,轻轻吹着茶水。

时光一怔,她从来没跟爸爸说过家教的事情,昨晚除夕夜吃年夜饭,时晏朗跟她聊了聊,她只跟时晏朗说过。

说到家教,蔚家人都知道,时光教的就是蔚来,然后视线全都落在了蔚来妈妈那边。

时景岩之前不知道时光为什么辞职,手里剥好了松子仁,却没给她,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时光偏头,不看他。

秦明月杯里的茶水快见底,她起身,把水杯倒满。

秦明月感觉停顿的时间差不多,接着道:“结果那个女孩的妈妈不知道从哪听说陶陶是领养的,还知道我对她严,把陶陶辞了以后还打电话,对着陶陶恶言恶语。

不止那个妈妈,还有那个高三女孩,几乎每次上课都为难陶陶,说的话有多刻薄,可想而知。

我们陶陶家教好,不跟那孩子一般见识,哪知道有些人得寸进尺,狂的啊,还以为北京城都是她们家的。

哦,对了,听说那个小女孩有个有钱叔叔,家里好像开个小公司。”

蔚家人:“……”

蔚明海的千亿集团,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小公司。

忽然时光倒抽冷气,吃松子仁时咬着舌尖了。

她看向时晏朗,原来这几天跟她聊蔚来,就是为了套她的话。

时晏朗避开她的眼神,摸摸鼻尖,若无其事的接着玩游戏。

他没想到四婶这么会编故事,给她点素材,她能编出一部引人入胜、跌宕起伏的电影。

秦明月毫无波澜,继续说自己的:“那个女孩说,反正叔叔公司的股份一半都是她的,让陶陶有点眼色,她高兴了,以后给陶陶安排个工作什么的。”

说着,她‘呵’了声。

声音很轻,却足以把那份不屑和轻蔑表达的淋漓尽致。

“就算我跟陶陶不热络,我爸妈可是把陶陶当成了亲外孙女,早就给陶陶铺好了以后的路,轮得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给安排?”

蔚来黑着脸,掐着指间的瓜子壳,瓜子壳碎了,她已经掐到自己的手指,一时间都忘了疼。

所有的傲娇在这一刻,被人踩在了脚底。

时光轻轻咬着松子仁,说起远在南京的外公外婆,对她是真的不错,因为她是领养,秦明月又不喜欢她,比起家里的其他小孩,外公外婆反而会多顾及着她一点。

秦明月喝了几口茶,想了想接下来的剧本,“时一盛听到闺女在电话里委屈,这可把时一盛气的,他最在意的,就是他闺女被人说身世。

那个周五他就赶来北京,要去找那个女孩的母亲说道说道,那个高三小女孩说说就罢了,全当不懂事,可都四五十岁的家长了,这么多年的饭大概也是白吃了。

等时一盛到了北京,陶陶不想爸爸再跟别人起争执,怎么都不说是在哪做家教,那家是谁。

时一盛没辙,安慰安慰闺女只能回去。”

话音落,客厅的气氛全变了。

蔚来妈妈闷了一口茶,苦的不行,偏偏有苦说不出,因为秦明月并未指名道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