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
他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再奉陪。
时光看他一直看窗外，打了他几下，去找蔚明海了。
蔚明海正在看邮件，都没注意到身边位置有人坐下来。
“爸爸。”
他侧脸：“怎么过来了？”
“陪你呀。”
“这是你陈叔叔多事，你们聊你们的。”
他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一两个小时的飞机都要争风吃醋。
时光支着下巴，把一只手放在他的笔记本键盘上，“爸爸，你看。”
蔚明海都形成条件发射了，“红色，好看。”
时光笑了出来，故意为难道：“什么红？”
蔚明海仔细看了看，反正不是大红色，“二红？”
时光打了爸爸几下，“你别瞎猜啊。”
蔚明海也笑，他真不知道颜色名，现在这些孩子，给颜色取个名字都那么洋气，这比大红色要暗一点，不就是二红？
他问：“正确名字是什么？”
时光：“干枯玫瑰色。”
蔚明海打开手机备忘录，赶紧记下这个名字，以防下次再考他。
时光偏头看了眼备忘录，密密麻麻那么多，不是口红色号，就是衣服的颜色和款式。
她身体倾斜，越过座椅扶手靠在爸爸肩膀上，“爸爸，你不用记这些，我都是跟你看玩笑，逗你开心的。”
蔚明海反手摸摸女儿的头，他也挺快乐，这种快乐，这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
他把手机放一边，“你到时景岩那边吧，爸爸要处理工作，没时间跟你聊天。”
时光走之前再次把手伸到他电脑前，压住键盘，蔚明海迟疑两秒，还好，没忘记：“干枯玫瑰色。”
时光笑，欢快的去了时景岩那里。
他们下午到达上海，秀在晚上七点开始，他们提前两个小时从后台入场。
场内还没什么人，后台那边，各家经纪公司的模特都在忙着化妆，试衣服。
时光去后台转了转，本来打算找闵璐聊聊，发现她忙的不可开交，都没注意到她，她就没打扰她，四处转了转。
忽然门口那边一阵躁动，好多媒体围追。
时光转身，原来是Sara来了。
她远远看着，真人更美。
也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受，失落，肯定的。
不过能看到爱豆，也挺满足。
她发觉蔚蓝的心真狠，把她所有在意的，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毁的彻底。
发了会儿呆，时光抬步离开，打算去前面场内找时景岩和爸爸。
刚走几步，就被身后的声音喊住，“时光。”
她听出是蔚蓝，不过还是转身，假笑，“蔚总，有何指教？”
蔚蓝：“喊我姐就行了，这样见外。”她话锋一转：“你不是想要跟Sara合影？她有专门的休息间，这会儿正空着我带你过去。”
时光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秒，随后点点头，同她前往。
期间蔚蓝关心了一下她最近的学习，仿佛那天在饭店的电话压根不存在，显得姐妹情深。
说着，就到了Sara专用的休息室。
南笛也在里面，正在跟Sara聊天。
Sara的保镖站在门口守着，经纪人和助理在沙发上在商量什么，好像是接下来的行程。
蔚蓝的英语也好，她在国外待了几年。
她笑着跟时光说：“专程给你找了个翻译。”
时光了然于心，这个翻译是南笛。而蔚蓝以为她听不懂Sara说什么，以为她口语烂。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认知？
她猛然想起，大概是听南笛说的。
大一上学期刚开学那会儿，院里请了国际知名设计师来校交流，口语好的学生有机会坐在前面跟设计师面对面请教。
当时南笛宿舍的一个学姐问她，要不要去？说给她安排位置。
她挣扎了半晌，最终拒绝。
因为那天是她第一次正式给蔚来上课，她怕请假的话，会给人家印象不好，便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当生存都是个问题时，考虑生活，太奢侈。
不过学姐很热情，她只好以英语口语巨烂婉拒了。
☆、第九十章
蔚蓝并未在休息间多停留，她接着去忙其他事。
南笛已经在用英语给Sara介绍时光， 大致意思就是：时光是蔚明海蔚董的女儿， 蔚蓝的妹妹， 也是您的忠实粉丝，盼着您来中国很久。
Sara知道蔚明海，因为左瑞的关系， 蔚明海是左瑞父亲的好友加合伙人， 而左瑞的闺蜜闵璐，又是蔚明海的追求者。
在纽约左瑞的家里，她曾遇到过蔚明海， 一个很有魅力的商人。
当初她答应代言Aimo，也是出于有蔚明海的GK集团给Aimo背书，Aimo不会太差，后来时宇资本入驻，她便没再犹豫。
Sara对着时光笑笑， 还给了时光一个拥抱。
时光有点头晕目眩，感觉比时景岩抱她还要激动…
Sara的笑容， 无人能及，也没多少人能抗拒。
Sara这人并不是很健谈， 寡言少语。
不过今天因为时光的口红色号，她多说了几句。
时光听得懂， Sara在夸她， 说她是她见过的，为数不多的、能驾驭得了这个色号口红的美女之一， 就连她都很少尝试。
然后说了几个模特圈里能驾驭死亡芭比粉的美女，这些美女模特时光也认识。
时光欲要用英语跟Sara交流，结果南笛担任起了翻译，把Sara说的那段英文翻译给时光：“Sara说她认识你的父亲蔚明海，还认识你的继母尚和你的妹妹，前段时间还在纽约见过你继母尚和你妹妹，血缘真是很奇妙，你妹妹也喜欢死亡芭比粉，你跟你妹妹都遗传了你父亲的气质和气场，很棒。”
时光被迎头一棒，差点脚下没站稳，蔚明海还有孩子？还有过婚姻？
她诧异的看着南笛，如今她只能假装真的不懂英语，看南笛究竟想做什么。
南笛淡笑着，“还有什么想跟Sara说的？”
时光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什么继母尚？什么妹妹？”
南笛再次看向Sara：说时光太激动，感谢您的赞美，想跟您合照？可以吗？
Sara笑了笑，说没问题。
南笛跟时光说：“蔚总十九年前跟尚结婚，十一年前跟尚离婚，尚有个女儿，不过蔚总不知道他跟尚有孩子。”
她示意时光：“Sara说跟你合照几张，她一会儿还要忙。”
时光已经魂不守舍，既然南笛敢这么说，一定不是空穴来风，也一定是蔚蓝授意，不然蔚蓝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让她来看秀，还又主动邀请她来跟Sara合照。
她不想在Sara跟前失态，明明Sara什么都不清楚，还那么不吝啬赞美之词。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跟Sara合影留念。
时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休息室的，她去了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衬得那个口红颜色，也毫无生机。
她不会怪爸爸在找到她之前有过感情甚至婚姻，那是他的自由。
可问题是，十九年前爸爸就结婚了，她忍不住脑补，是不是妈妈在知道他结婚了才会绝望，才会不告诉他，她有了孩子，才会在生产时大出血…
“陶陶？”
“陶陶？”
是时景岩的声音，全是担心和急促。
时光把眼泪给逼回去，但脸色还是惨白，她赶紧打开水龙头，假装在洗手。
“陶陶。”时景岩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他关掉水，抓住她手腕拉着就走。
时光一点力气都没有，像个木偶一样任他牵着。
终于到了没人的地方，时景岩双手握住她肩膀，“刚刚南笛说的都是假的，是我让她那么说的。”
时光一愣，迟疑数秒才有反应：“什么假的？你快说呀！”她双手猛地抓紧时景岩手臂，像是抓住了浮木，怎么都不愿松手。
时景岩：“尚只是你爸爸的合伙人，当时你爸爸被你奶奶催婚，为了让你奶奶安心，跟尚在国内谈项目时，顺道带回家，就说是他妻子，在纽约领证。”
后来正好被尚给坑了，蔚明海对外就说已经离婚，暂时不考虑婚姻。
接着他就知道了初恋那件事，还真的就没有再找。
时光还是没全信：“要不是真的，你没事编这个谎干什么？”
时景岩：“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时光心里虽然难过，可此时头脑无比清醒，她总觉得时景岩话里有破绽，越想越觉得不堪一击。
她质问的语气：“你知道我英语口语不错，你就不怕我当时直接用英语跟Sara交流？南笛还怎么有机会说出这些？”
时景岩没想到南笛直接当着Sara的面说了出来，原本是让南笛单独找时光说这些，再推在Sara身上，就说是从Sara那得知。
不过这样当着面乱翻译，效果更佳。
时光勉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好配合你呀。”
时景岩：“别忘了，蔚蓝是律师，你要什么都知道，万一没瞒过她眼睛，我这好几个月的心血不就白搭了？”
时光还是不清楚时景岩到底要做什么，“你跟我说说。”
时景岩：“一两句说不清，回家慢慢跟你说。”他牵着她，去内场找蔚明海。
蔚明海旁边坐着蔚蓝，蔚蓝跟他说了说今天的走秀安排，还说时光正在后台跟她喜欢的模特Sara合照。
正聊着，时光来了。
蔚蓝看了时光几眼，只见她脸上能拧出水来，看来真被南笛的英语给挫败到了。
时光走过来时也没跟蔚蓝打招呼，坐在蔚明海的另一侧，她趴在蔚明海的肩膀上，“爸爸。”说不出的委屈。
蔚蓝见状，“小叔，您坐会儿，我去后台看看。”
蔚明海微微颔首，侧脸看着女儿，“怎么了？不是跟Sara合影去了？”
时光摇摇头，“没什么。”
蔚蓝走后，她瞬间就恢复常态，抱着蔚明海的手臂，“爸爸。”
“嗯？”蔚明海把女儿的头发整理好，“受打击了？”
“还行。”时光问他，“除了妈妈，你还爱过其他人吗？”
蔚明海望着她，一时不知道她这话又从何和说起，“算不算亲情上的？”
时光：“不算，不算我。”
“那没有。”
“你跟妈妈分手后，没想着再找一个？”
“那几年还真没想过，赚钱的时间都不够。”
其实外人并不知道，尚不是蔚明海的禁忌，只是他不想提而已，正好可以免于母亲的唠叨。
他跟时光说起以前，“我快三十岁还没结婚，在你奶奶眼里，那就是娶不上媳妇了，在老家，二十岁多点就有了孩子。”
然后他就跟合伙人商量，帮个忙。
找其他女人帮忙还有嗦事，合伙人之间就一句话的事儿。
那会儿他眼里只有事业，只有财富。
越是想要什么，有时就失去的越彻底。
时光：“我跟你相认之前，查过你资料。”
蔚明海温和的看着女儿，“怎么想起来查我？”
时光：“蔚来生日那晚，我遇到你，然后你的手机铃声跟我一样，而且我之前就知道，你因为初恋和孩子，一直单身。反正很多原因吧，我就挺羡慕你的女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哪像我，他们生下来都不要我。”
蔚明海也说起之前：“那你可能不知道，那晚给蔚来过生日，我离你跟时景岩很远，我专门走过去跟时景岩打招呼，就是想看看你，那时我就想，你要是我闺女多好。后来你给蔚来补课，我每次出现在家里，都是等着跟你说两句话。我经常会跟你妈妈说，我们闺女上辈子太苦，这辈子投胎到时家了，是个小公主。”
时光把手放在蔚明海手背上，跟他比手大小，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心情平复下来，“那下辈子我们再做父女，你好好赚钱，给我和妈妈买买买。”
蔚明海浅笑着，声音发哑：“好。”
他们这边画面温馨，而后台那边，炸了锅。
Sara经纪人拿着一份录音来找蔚蓝，“蔚老板，这就是你的契约精神？我们的合作到此，违约金方面，三日内支付给我们。”
蔚蓝懵了，赶紧点开录音，先是Sara的声音，在夸赞时光的口红，紧跟着就是南笛的翻译：Sara说她认识你的父亲蔚明海，还认识你的继母尚和你的妹妹……
听完，蔚蓝的脸色变了又变，毫无血色，嘴唇抖动，捏着录音笔的手指泛红。
“这中间有误会。”
她还想极力挽回，不然今晚的秀…真的就砸了。
“我跟我的助理有矛盾，她这是…”
经纪人做了个Stop的手势，“你是律师，有了矛盾还用她继续做助理，接触你们公司最核心的机密？你会犯这么愚蠢的错？”
蔚蓝眯了眯眼，她的脑回路刚刚一时断了。
经纪人：“Sara已经决定，取消一切代言活动，三个小时后我们去香港的航班，请您那边快些走解约流程，三日内解决不好，这个录音将公开。”
说完，经纪人转身便走。
Sara是今晚的开场秀，也是今晚的彩蛋。
蔚蓝缓了半刻，还抱着一丝希望，去找闵璐，希望她去跟Sara的经纪人沟通，之间的一些误会她们会补偿，希望今晚的开场秀能继续，合约也能继续。
闵璐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对于Sara的解约，她也惋惜，尽量去沟通，然而对方态度很坚决，解除合同，不会再有合作。
等闵璐听完录音，也沉默了。
闵璐找个安静的角落给时景岩打电话，“你这是在收拾蔚蓝？”
时景岩：“再不收拾，Aimo就要毁在她手里，你看她现在还有心思专注运营？”
闵璐点了支烟，“Sara解约会不会对Aimo有影响？”
时景岩：“不会。”
闵璐知道，以时景岩的性格，看不爽的人早就拿她的公司开刀，可他对Aimo网开一面，即便Aimo以后是小可爱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依旧给Aimo持续的资金和渠道支持。
也只是因为她在Aimo，他不想连累到Aimo，才会绕了那么大的弯子收拾蔚蓝，确保不损害Aimo的利益。
时景岩问：“今晚的开场秀，你能不能应付？”
闵璐：“可以，老娘亲自上场，把第一次走秀给Aimo。”然后又骂了一句：“你特么的也不早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