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只是没自尊、爱欺负储光光。

凌到低着声音问:“你的本性呢?邢可?”

邢可闭上发红的眼睛。

“骂光光的时候多利索,这个时候装什么怂?”

邢可怕自己的声音抖,干脆不说话,咬着嘴巴去推凌到的手。

凌到把邢可掐到墙壁上动弹不得,“痛不痛?”

邢可踮起脚,用手撑住墙面,减少脖子受困的力道。

“还不够痛?”

邢可嘶声道:“痛!”

“这就是作恶的代价。”

邢可懂得,反撕储光光,惹得储光光生气,都是作恶。

代价就是凌到加倍讨回来。

邢可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滴在凌到的手背上。

泪珠子有热度,顺着狼狈的面颊重重垂下,一瞬间就让凌到松开了手。

邢可的脖子解放了后,呼吸才顺畅。她哭着去摸风衣口袋,拿出纸巾擦脸,擦着擦着,突然扬手朝凌到脸上甩去。

凌到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再冷冷甩了下去。“你搞清楚,我不是你什么人,惯不得你发脾气。”

邢可哽咽着问:“你看了信吗?”

“什么信?”

“放在你储物箱里的。”

凌到想了想,他在哪里还有个储物箱,没说话。

“看了吗?”哭得眼花的邢可根本看不清凌到的表情,再问了一遍。

凌到不耐,一句话了断干净,“不管你说什么,不值得相信。”

“为什么?”

“十天前,你还有碎骨症。”

邢可忍住了抽噎的声音。

“现在我掰着你的手,骨头还是好好的。”

邢可拐肘,挣脱了凌到握住她的手,哑口无言。

凌到没看当时的监控,不知道,她为了自保,会用碎骨症之类的假话唬住要打她的杜皮。

但恶性循环就是,凌到又会以为,她在骗人,所说出的话就要打折扣。

凌到下了结论,“你能唬杜皮上当,不见得能唬倒我。”

邢可看着凌到的冷脸,一言不发拎起地上的包,转身就要走。

凌到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还有个事,你也给我老实点。”

邢可已擦干了眼泪,转脸冷冷对着他,“欺负完女人还不撒手,要不要脸?”

“你是女人吗?”凌到冷嗤,“你根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小人碍着你的路了?”邢可挣扎着,想找到一条出路。

“是的。”

凌到在手上加了力,紧握住邢可的手臂,痛得她咝的吐口气。看她摆脱不了,他把她掀到墙上抵住,沉着脸说:“2号楼我一定要拆,你少在背后作梗。早点跟拆迁办达成协议,赔偿款还能多分点。”

邢可其实知道,拆掉老公寓做成商业街可以带动开发区的经济发展,从长远意义上来看,是好事。她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也没有想拆凌到的台,只是被凌到整得狠了,不愿意说心里话而已。

更何况,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凌到一个字也不信。

拆迁这事上,邢可背了锅。

老公寓当初是学区房,买房的业主大多是她爸爸那个辈分的人,还有一部分是同事。爸爸从教导主任干到校长,兢兢业业,德高望重,很是得同事和同辈的推崇。

邢爸爸租下12层其余的房间开办免费的补习班,消息一传出去,2号楼的产业最先卖出去。

大家受了邢家上十年的恩惠,在邢爸爸去世后,对邢可也格外客气些。

2号楼推选名意代表时,就算是坏脾气的业主,也表示相信邢家的人品。

再加上小宝奶奶不断上下游说,帮邢可打响名声,代表一责就落在邢可肩上。

到了最后,邢可想推也推不掉了。

如果早知道来收2号楼的人是凌到,邢可说什么也不肯出面。

现在凌到来兴师问罪,邢可只能妥妥的背着锅,在他面前,叠成了一个负物的蝜蝂。

“我哪有那么牛逼,能妨碍你做生意?”邢可被压得走不了,试着辩解,“业主们的意见统一不了,才拖到现在没解决2号楼。”

凌到冷笑,“你少在他们面前整治事儿,他们会统一不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他们面前整治事儿了?光凭你个人喜好在这里污蔑我,是男人?”

凌到一掀手臂,撞得邢可手肘痛,说:“你们前后开了两次会,有业主提出来不要产权房,只要八十万拆迁款了事,你还去劝人家再考虑下?”

“那是小宝奶奶!老太太想拿这个钱去买保健品,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他们家里人拜托我做做思想工作,每天都来说,我只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拦了人老太太一句!”

凌到提着邢可到跟前,“跟你说话浪费时间,你给我记着,这事最迟不能拖过一个星期,你最好劝动2号楼都签字,要不就换讨债公司上手了。”

邢可嘲讽地笑了,“你牛逼你上,让黑道来也行,我没办法。”

凌到不听她的,用空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低声说:“记住了,嗯?”

他的脸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邢可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脸上的线条太冷峻了,就算是熟悉的颜,也会具有侵略性。

回头要走的时候,凌到又想起了什么,说道:“给你提个醒,再举报我跟黑社会勾结,欺行霸市时,别忘了做得干净些。”

邢可不自然地低了低头。

那是放《超能陆战队》时,凌到不陪她看电影,去请工程部的人吃饭,她等了很久都没回音,干脆把心一横,用微博小号举报在海捞公馆前有黑道背景的人聚众滋事,打压旁边的排挡生意……警务公众号私信回复,需她实名举报,她立刻下线不了了之。

她对凌到做过的任性事儿,真心不多。

和现在凌到施与她的伤害一比较,也算不了什么。

不知为什么,邢可的头突然痛得厉害,她捧着前额滑着墙坐了下来。

凌到还没走出门,手放在了把手上,问她:“怎么了?”

邢可抬起头,鼻子里有两管血流下,脸色变得苍白。“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

凌到考虑了一下,是撇开头走掉,还是回去看看她。

邢可的脑袋里嗡嗡乱响,突然又让她听到了那个陌生的声音,唤了一次她的名字:“小法?”

她捧着头到处去找,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房间里除了凌到,没其他人。

而凌到本人,是不知道她这个小名的。

“小法!”呼唤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邢可陡然记起来了,是谁在叫她,又是谁能让她感受到“伤害”。

她有点害怕,扶着墙站了起来,靠在角落里不动,手足无措。

凌到走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问:“到底怎么了?”

“你走吧。”邢可随手用原来擦泪的纸巾擦去了鼻血,忍着痛说,“说不定是我装的。”

凌到真的放了手,朝门口走去。

木板门被一股力道从外推开,呼的一声,竟然还带着一种柔风。

凌到在健身时练过自由搏击,对空手道、跆拳道、柔术等有所涉及,他一看进门男人的形态,就知道对方是个懂武道的。

那人的右手推完门后,还没有放下去,是无极的起手式,既文质彬彬,又暗含霸气。

凌到想起来了,他叫时正。

时正穿着黑色立领西服走了进来,身姿挺拔,很是衬出清峻风骨。

他看都没看凌到,径直走到邢可面前,说道:“站出来一些。”

凌到冷冷瞥了一眼那俩人,走向了门。

门竟然锁死了,外面的小陈跑开去找钥匙。

留在角落里的邢可无奈地说:“见到时先生就头痛,实在不敢站出去。”

时正不置可否,扶着邢可的手臂,将她牵出来放在自己身边,再抬手推拿了几下她的后颈,给她止了血,还细心观察着她的脸。

她的眼角、下巴都有红印子,看得他眼色一沉。

时正递上折得齐整的手帕,“我上次的提议,你为什么不考虑?”

邢可根本不记得他对自己说过什么。

时正紧紧看着邢可的眼睛,“只要你答应,让我做你的男朋友,这种时候就不会让你吃亏了。”

“不用了。”邢可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时正的意思。

像凌到那样为女友来为难前女友,巡回往复的,又有几个意思。

再说了,这个时正的出现,也是不清不楚的,每次出现都让她头痛,她跟他又不是很熟。

这边俩人互相沉吟着,想着该怎样有礼貌又不唐突人地交谈下去,那边的凌到觉得闹眼子,冷着声音说:“时先生说得好听,敢不敢动手试一试?”

时正转身看着凌到,颀长的身子绷着一股劲。

凌到已经在慢慢地解着袖扣,脱掉外套。

邢可知道凌到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他既然敢放话,就一定有把握做成事。她不想拖时正搅她、凌到和储光光三人的浑水,连忙拉了拉时正的袖子,低声说:“真的不用了,为这事不值得。”

“听到了吧。”凌到笑了笑,“为她是不值得,我出手就是名正言顺。”

邢可没想到凌到嘴上也不饶人,晃了晃时正的手说:“时先生,我们走吧,再留在这里就让你难堪了。”

时正反手握住了邢可的手,眉宇稳着不动,说:“从我进门起,小法就揉着她的右手臂,难道你看不出伤了她?”

邢可赶紧抽出了手。

凌到怔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小法这个名字,叫的是谁。

至于邢可被他捏痛了手臂,他倒是没注意到。

他那时只想着问拆迁2号楼的事去了,对她不在意,自然就不知轻重。

但是凌到能感觉到,被别人的“男友”兴师问罪的味道。

他讥笑,“你算老几,过问她的事?”

“只要她点个头,我就是她老公了,对付你这种瞎了眼的男人,费不了什么力。”

邢可站在一个沉稳的背影后,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

他说话没有正当理由。

没有人能像时正一样,在短短几秒钟内,把男友升华成老公的愿望说得这么顺理成章。

哪怕他是在救场。

即使狂妄跋扈如凌到,也不敢在女人面前甩下这种狠话。

他把理由归功结底于——为了邢可,不值得。

时正回头看着邢可,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邢可是语文老师兼心理咨询师,职业习惯让她无意识地去咂摸别人的话语。此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时正给予了她极大的尊重和关切,似乎始终将她的感受放在首位,这种做法,秉持着彬彬君子风度。

她很是珍惜眼下难得一见的君子风度,对着时正摇了摇头。

时正微微一顿,说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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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斗

明白一词有多重含义,邢可以为时正是审时度势,了解现在的处境,的确是没必要让他这个路人出手,替她打抱不平。

她和他素无瓜葛;

他也没有任何立场。

今天被凌到这么一整,邢可知道,自己绝望了。

那男人对她这么无情,她是瞎了眼还是怎么的,还顾念什么呢?

她的心沉甸甸的,即使时正突然闯进来给她撑足了腰长足了脸,也没有一点让她轻松的意思。

时正看了邢可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叹惜,走过去敲了敲门板。

门外驻守的司机用万,能,钥匙打开了门。

时正拾起邢可的单肩包,递了过去,温和地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邢可本能地拒绝。

时正用手抻着邢可的后肩,将她推出了门,对司机看了看,没说什么。

司机迎上时正的目光,只稍稍一滞,仿似明白了过来,弯了弯腰应承着:“知道了,正哥。”

邢可想早点离开有凌到的地方,背着包默然朝前走去,还没忘记招呼司机:“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打车。”

司机跟在后说:“正哥吩咐下来的事,一定要办稳妥。”

邢可回头一看,才发现时正并没有走出刚才那间办公室,就是办公室的门,也被关得严实。

她怔了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随手兜了兜包底,她突然醒悟过来了,少了点东西。

是周转塞给她用来防身的甩棍。

邢可急着说:“时先生拿走了我的东西!”

司机笑了笑,“我知道。”

邢可回头又要去办公室,司机拦着她,很镇定地跟她说:“我知道可老师的意思,不用正哥插手您的事。可是您得想想,您拒绝了正哥的好意,他却看不惯别人欺负您呐。”

邢可拨开司机伸着的手臂,急声说:“那也不能随便打人吧,我跟他又无亲无故的。”

司机恭整地说:“您错了,您和正哥的牵连,可深得很。”

邢可站的地方正对着办公室走廊,很清楚地看到门开了。

时正走了出来。

雪白的衬衣领,依然抻得笔挺,修身的黑色西服,熨帖在他雅健的身子上,根本看不出来一点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