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亲爱的哥哥,反正你们都已经分手了,我怎么追女孩儿都是我自己的事儿,不立刻告诉她你已经把我的财产全数还给了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就算这样做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卑鄙,也是从你那儿学的,谁让我是你弟弟,你说的没错,父母都已经去世,在这个世界上,要论血缘,不会再有人比我们俩还亲,所以,就算我抢走了时夏星,你也不会真的和我生气,是不是?

相似

第二天穆城赶到维也纳的时候,时夏星和陆执早已退房离开,他动用了所有关系,都查不到她的行踪,他知道她一定是和陆执同行——私人飞机出入境,即使有记录,为了保证富豪们最看重的隐私,也轻易不会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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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夏星正出神儿,陆执倒了杯香槟递过来:“在想什么呢?”

她笑了笑:“记不记得那年暑假我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去普罗旺斯的事儿?我为了节省路费不愿意乘火车,非要坐大巴回来,因为晕车你整整吐了一路,还告诉我,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乘这种车,那时我边替你拍背边想,他以前一定是总忙着打工没有时间出来玩,才连长途大巴都没有坐过。现在才明白,你这种坐惯了豪车的人,怎么会受得了那种有颠簸感的大巴。”

当初不知道穆城和陆执是两个人的时候,时夏星总觉得除了长相和血型,穆城和她过去认识的那个人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习惯。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个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比如讨厌烫的食物,像猫一样,就连火锅都非要等到冷掉再吃。

比如害怕牙医,牙齿再疼也不肯去检查。

比如得意的时候嘴角勾起的弧度。

比如一旦认定了什么,就轻易不会再改变——只喝一种茶、只抽一个牌子的烟,只戴一个类型的手表、只钟爱一个款型一个色系的衬衣。

还比如,对她的隐瞒。

陆执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满,立刻解释:“我只是怕告诉了你我妈停掉我的信用卡和我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会让你不高兴而已。再说,你也没有像我提过你父母的职业,也是直到这次回去,我才知道你父亲的官职。在西方人的观念里,家庭背景是很私人的事情,和感情没有任何关系。”

“一时不知道不奇怪,可三年都丝毫不提完全就算隐瞒,而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妈妈和我来自同一座城市”时夏星撇了撇嘴,不同意他的说辞“我不提我的父母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可我明明主动问过你很多次,为什么你的家就在本地,却从来都不回去。”

陆执自知理亏,只好狡黠地一笑,转移话题:“如果半个小时以后你发现,我还瞒了你一件事,会不会气得扭头就走?”

“什么?”

“其实我们现在并不是飞去布达佩斯,而是回巴黎。”

时夏星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乘火车只要三个钟头的距离,搭飞机却要这么久,自然不高兴:“谁准你自作主张的?”

“这些年我独自留在这座城市,很多时候都住在我们俩的家里,每次听到门响,立刻就十分惊喜地第一时间跑去开门,可惜没有一次是你。明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想送份礼物给自己,我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再住回那里,和过去一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陆执忽而有些失落“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怕你不会同意,所以……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忘记了对方的生日,她自然不好再继续生气:“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没有想起来明天就是你的生日。”

时夏星想,的确是今时不同往日,过去陆执的生日,她从来都是提前很久就开始思考怎样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刚刚她想的却是,穆城收到邮件的反应以及明天的他还有没有心情替自己庆祝三十岁生日,却居然忘记了,陆执和他同一天的出生。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之前,时夏星就已经想好了要送给穆城什么生日礼物,她拜托父亲一位爱好收藏的老友替自己找到了一块温润纯净的灯光冻,想亲手刻枚印章送给穆城。

她从前并没有学过篆刻,好在小时候被父亲逼着习过几年书法,篆书写得有模有样,“三分刻七分写”,虽然练习的时间十分有限,完全算不上好,却也不至于侮辱这块难寻的石料,只可惜想刻上去的四个字才刻了一个,她就已经连想也不肯再想。

穆时夏星——她想把即将二十五岁的自己交给即将三十岁的穆城,所以才愿意,从此改用他的姓。

只可惜不爱她的穆城,并不配拥有。

“你想要什么礼物?一到城区我就去百货公司买给你,三十岁生日那么重要,多贵的都行。”

陆执似乎有些失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而说:“我想你明天早中晚都做饭给我吃。不过,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我该好好招待你才对,没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从在维也纳遇到你开始,我就觉得别扭,原来以为这只是因为过去常和你坐在街边分一个三明治,才不习惯一起去环境高尚的名店用餐,因为过去常和你站在路边听街头艺人的即兴演出,才不习惯一起在连一丝杂音也无的金色大厅欣赏音乐会,因为过去常和你一起挤地铁乘电车,才不习惯只有一公里的距离还要名车代步,因为过去同你的旅行都是地地道道穷游,才不习惯一起坐在私人飞机里喝香槟……现在才发觉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样。”

“我觉得别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的改变,而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你何必待我这样客气,就算回不到过去的关系,再怎么说,我们也可以算是多年的朋友。”

她特别加重了“朋友”这两个字,陆执自然领悟得了时夏星的暗示,可却不愿意明白,只当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面不改色地微笑:“到巴黎了。”

时夏星不想让陆执误会自己和他还有可能,推说旧居太小,只有一间卧室,两个人同住不方便,执意要去酒店,只答应明天一早再过去为他庆祝生日,陆执虽然失落,却没再坚持,替她订过了房间,就一个人回了旧居。

洗过澡,时夏星便打了通电话回家报平安,结速通话还不到五分钟,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她没有多想就接了起来,却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是穆城。

生日

“星星?”他等待找寻了长达一个月之久,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反而觉得不确定。

“是我,穆先生有事儿吗。”

时夏星的声音客套到冰冷,穆城用了足足五秒才可以适应:“……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

“你没收到我寄给你的东西?”

“……”穆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乘最近的航班去巴黎找你,明天一早就能到。”

“你不必来,已经分手了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连申辩权都不给我,消失了一个月后寄张纸条说要分手,即使我犯了天大的错,你这样对我,是不是也有点绝情?”

“你对我倒是不绝,只不过你所谓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些误会,所以才想第一时间去你身边解释,如果你听完我的理由还是不能原谅,我就认输,再舍不得再难过也保证从此不再纠缠,可你这样连听都不肯听,于我和我们的过去,都不公平。”

时夏星想,她对穆城唯一的不公平就是,一个月的缓冲足以让她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们的分手,不必如此刻的穆城一样措不及手。

可他呢,欺骗了她那么久,还敢和她提什么公不公平。

“你那么忙,不必浪费时间专程跑来,你太会说话,讲大道理我并不是你的对手。我只问你几件事,你回答是或不是就好,如果是我想错了,分手的话我收回。”

“你说。”

“在我发现你和陆执是两个人之前,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我认错人的事儿,却继续装作毫不知情,来巴黎那次忽然要回去,也并不是有公事需要急着回国处理,而是知道了钱包是宋宜莎派人偷的,收到了她的警告?”

“……”

“你当初说暂不公开恋情,不是想低调,也不是怕我父母知道我回国的事儿,更不是怕你的家人知道你和邹安雅是假恋爱,只是怕准备的不充足,被陆执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

“你和陈越东闹僵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演给众人看,是为了蒙蔽陆执,给他设下陷阱。我那么担心你,你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实情,这样的隐瞒并不是不想让我为你的公事担心,而是有其它动机?”

“……”生意场上,穆城是绝对的谈判高手,除非他有意放水,根本不会让任何人占到先机,可时夏星只问了几句,就已经令他心慌不已,想好的措辞一句也说不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是有别的考虑没错,不过不全是你想的那样,也并不是真心想骗你,我……”

时夏星根本不让他继续说话:“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不必再作多余的解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欺骗都是因为你太爱我,你怕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感情还不够成熟,被我知道你不是陆执会离开,被我发现你和陈越东联手对付陆执会心软?你所谋划的一切,不是为了保住你的穆氏和你的钱,只是为了不失去我?”

穆城的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即使我说是,你也不会再相信对不对?”

“我很想相信,可是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如果你只是为了保住我,而不是为了公司,现在失败的那个就不该是陆执,而是你。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你一定早就已经想好了击垮陆执后怎么和我解释你和陈越东的合作关系,穆城,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一个月以前我们最后见面的那天,我先是亲眼见到你和陈越东怎么样狼狈为奸,又遇到了宋宜莎,我明明问过你,你却怎么都不肯和我说实话,如果你当时选择坦白,我们不会走到现在。”

穆城回想起当日的情景,终于明白了她种种反常举动的缘由,一时间千言万语,只剩下了三个字:“对不起。”

时夏星以为他还会继续辩驳,却没想到只等来了这三个字,心中忽而涌起了一种失落的愤怒,仿佛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在内心的深处,她对他还留有半分期待,期待他能给自己可以说服自己的解释。

停了三秒她才终于说:“不必道歉,你从此不再找我,就是最好的补救。”

时夏星早就想到会和穆城说这么一番,放下了电话后,却远没有想象中的放松,只觉得胀然。

等了整整半个钟头,穆城都没有再次打来,他这就算是默认了他们的分手吧,从今天起,他们两个之间才真正算是说清了一切,再无关联。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却连一点胃口都没有,和衣躺到了床上,可惜辗转反侧了良久,也无法入睡。

情绪越是坏,就越要化个美美的妆出门,时夏星不愿意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干脆起床换装打扮。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走到街上,这座城市最为风情万种的时刻是在晚上,白天的巴黎因为游客繁多,难免太过热闹喧嚣。置身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埃菲尔铁塔走。

没走出几步,一双手就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心怦怦直跳,迫不及待地回头去看,陆执正满脸笑意地站在她的身后:“我刚刚往酒店房间打电话找你一起吃午饭,发现没人听,就猜到你一定是来了这里,不过是座晚上会发光的铁塔而已,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怎么都看不够。”

时夏星极快地掩住了眼中的失望,撅了撅嘴:“举世无双、璀璨夺目,说了你也不懂。”

“你心情不好?”

“什么啊。”一早就已经决定了不再回头,狠话说尽了之后,人家真的不再来打扰,她又觉得失落难过,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聊可笑,更不愿意被别人看穿。

陆执只打量了她一秒:“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这样精心打扮,心情好的时候却相反,素着一张脸连头发都只是随意一挽。”

“哪有,我什么时候都好看”她怕被问到心情差的原因,连忙岔开“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哪儿吃中饭?”

“去你们学校附近的那家吧,你过去不是最喜欢那儿。”

时夏星兴趣缺缺,对着菜单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还是陆执帮她做了决定。

她只吃了一口,就不由地感叹:“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来,这间餐厅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吃上去,都一点也没有改变。国外和国内最大的不同就是,即使离开二十年,再回来看,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我从小呆到大的城市,不过离开了几年,刚回国的时候,居然差点儿连自己家门前的路都认不出,拆了建、建了拆,所谓的日新月异和高速发展,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好事儿。”

“人总是会被环境影响,呆的地方没有改变,人就不会变。”

时夏星假装没有听懂陆执的意有所指,低头喝浓汤,他却不肯结束这个话题:“上次你和穆城来巴黎,我其实看到了你们,只是远远地一瞥,就没法控制自己地改变了已经做好的决定,那个时候,连我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回去,现在才明白,有些感情再过多久、再经历多少都不可能改变,我知道你如今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因为穆城,也知道你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老朋友,没关系,我可以等,多久都行,我欠了你最美好的四年,所以愿意赔给你一生。”

“可是我现在……”

“我想吃抹茶蛋糕,还差十个小时就到我的生日了,要你在十二点之前做个生日蛋糕给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

穆城到达巴黎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顾不上时夏星是否已经休息,急不可耐地敲响了她的房间,只可惜她并不在里面。

他知道她和陆执有一处当年租住过的旧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去看一看。

位于一楼的老房子,在大门的左边有扇窗子,没有拉窗帘,里面漆黑一片,穆城心中一松,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庆幸,既想立刻见到,又不希望真的在这间房子里看到他们俩,其中的纠结矛盾,连一秒他都不愿意再多想。

正要转身离开去别处找,忽而看到窗子里泻出了星星点点的红光,只过了一秒,就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待到重新亮起了灯,穆城才明白,原来时夏星这么晚都没有回酒店,是为了给陆执庆祝生日。

她正笑靥盈盈地对陆执说话,大概是问他在吹灭蜡烛前许了什么愿,陆执似乎不肯说,她生气地撅起了嘴,将桌上的蛋糕端到了一边,陆执早已抢先一步用手指剜了一块,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立刻又得意了起来。

陆执是在夸她的蛋糕做的好吃吧?她的厨艺一向好,尤其是西点,就连不怎么喜欢甜食的他,如今都习惯在午后,吃一块她做的蛋糕或饼干。

穆城这才想起,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和时夏星通完电话后,他不想再等到第二天一早,租了辆车,一刻都没停地从维也纳开到了巴黎。

一千三百二十七公里的距离,他整整开了十一个小时,不早也不晚,恰好赶在这一刻,看到他们有多甜蜜,也看清了自己,是多么的多余。

穆城半秒钟也不愿意多呆,立刻转身离开,可只走出不到五步,就又控制不住自己地冲回了他们的门前。

傻瓜

用力太大,穆城只踹了两脚,门就开了,里面的两个人皆是一愣,甚至连嘴角的笑都没来及收得回。

陆执率先反应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这么晚了,没想到你会过来,这个生日惊喜,真是意外。”

时夏星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穆城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橘色格子短袖配上有花边的白色短裤,十分居家的打扮,瞥到她脚上的拖鞋,他胸中的不平和怨怼更加明显,完全没有和陆执假意寒暄的心情,直接对时夏星说:“我只问你一句,现在跟不跟我走?”

这间屋子不大,也微微有些陈旧,布置的却十分温馨,窗帘、桌布、灯罩以及没掩上门的卧室中露出一角的床罩皆是一模一样的橘色格子棉布——和她上衣的布料一模一样。

穆城记起时夏星曾向他说过她最喜欢的其实是小户型,房子太大,东西堆的再满也总是显得冷清,没有家的感觉。

布艺沙发、木头茶几、小块的圆形地毯还有客厅一角的旧风琴上的那对杯子,每一样都刺痛着他的神经,她描述过的最喜欢的房子,原来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和陆执的旧居。

穆城眼中极致的痛楚让时夏星几乎忘了受到伤害的那个其实是自己,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两人僵持了一刻,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陆执开了口:“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不管是吵架还是冷战,都是我和时夏星之间的事情,当然没有在一个外人家里解决的道理。”

“你已经和他分手了,是不是,小星星?”这一句是反问,也是提醒。

“分手”这两个字终于令时夏星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想了想就对陆执说:“我和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清楚,先回酒店了。”

“这么晚了酒店又太远,回去不方便,你们就在这儿谈吧,我回家取瓶酒。”陆执知道,时夏星的决定自己无法阻拦,而他们留在这儿谈比回酒店对自己有利的多,就赶在时夏星和穆城出门之前,先行离开。

大门被穆城踢坏了无法上锁,时夏星只好留下,屋子里剩下了她和穆城,穆城面若冰霜,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没由来的,时夏星从心底发怵,阔别已久的初遇时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过去她一直奇怪,为什么穆嫣连爷爷奶奶都不怕,唯独不敢逆大堂哥的意,如今才明白过来,有种人一句话都不说,也会让旁人自己觉得自己有错,难怪邹安雅会说,这世上只有穆城的爷爷和她会认为他的脾气好。

“生日快乐,你吃不吃蛋糕?”她的态度再次温和了下来。

望了一眼桌上的抹茶蛋糕,穆城的脸色更差:“如果不是沾了陆执的光,你是不是根本记不起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这样满满的酸意,令他的气场顿时全消,时夏星回过了神,语调不由地降了八度:“穆先生大半夜地赶到巴黎,总不会是为了问我还记不记得你的生日吧?”

“如果我不来,你今天就准备睡在这里?”卧室只有一间,穆城自然会介意。

“我睡在哪里都是自己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时夏星,是你要和我分手,我没同意!更不可能同意!”

他越是怒不可遏,她就越是心平气和:“只有离婚才需征得双方同意,我们不过是订婚而已,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你何必再费心来这儿找我。”

“我达到了什么目的?”

“你自己明白,何必让我说出来令大家难堪。”

“你指的是陆执的事?难道我该乖乖就范,任由他为了个可笑的私人目的,把穆家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如果穆氏集团破产,被毁掉生活的绝不只有我们穆家。我瞒着你这些事情的确有错,可是从来都不是为了利用你。”

时夏星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你不能不管穆氏,就可以骗我?你骗得我时时刻刻都为你担心,难道还是为了我?记不记得你对我说过,即使你对着所有人都微笑作戏、彬彬有礼地打官腔,也唯独不会对着我,唯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能拥有放松的间隙?我还以为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我很努力地想成为你最亲近的人,可是你不但连全心全意的信任都不给,还利用了我,如果我也这样防着你,你会不会相信我爱你?也许你对我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可离爱情太遥远,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感情,我不要。”

“最最可笑的并不是我被你欺骗,而是连自欺欺人都无法再继续!你说你并不知道给陈越东注资的人是陆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撒谎,可却傻兮兮地告诉自己,你的隐瞒只是因为怕我担心难过。何况陆执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你破产,他只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即使你输了,他也不会毁掉穆氏。你这样做纯属多此一举,即使没有我,陆执也一定会败在你手上,他那个人太重感情,同你这样重利轻别离的商人斗,自然是要吃亏的。”

听了时夏星说的最后一句,穆城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问:“时夏星,你承不承认,你想和我分手的原因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陆执”

时夏星愣了愣:“分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扯上陆执干什么,你根本就是推卸责任。”

“推卸责任的那个人是你,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他气急了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她,苦笑着说“700多年前的一天,北威尔士王子出猎,留狗在家看护婴儿。王子回来后,看见血染被毯,却不见婴儿。而狗呢,一边舔着嘴边的鲜血,一边高兴地望着他。王子大怒,抽刀刺入狗腹。狗惨叫一声,惊醒了睡熟在血迹斑斑的毯子下面的婴儿。这时,王子才发现屋角躺着一条死去的恶狼。”

“你和王子一样,真正在意的还是婴儿,如果不见的是狗,王子一定不会抽刀往婴儿身上刺,因为他不会相信,婴儿会伤害狗,就像你不会相信陆执会伤害到我。即使你的男朋友你的未婚夫是我不是陆执!”

“陆执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可以站在他的角度理解他对亲生父亲的绝情,理解他一次次伤害爷爷奶奶的好意,却不能理解要对穆家和穆氏集团所有员工负责的我。他处心积虑地先向穆氏发起攻击就只是为了赌一口气,完全没有错,我为了保住家业和陈越东联手反击就是阴险小人,就是为了钱和利益,他善良我龌龊,他不会真的毁掉穆氏,我就会让他破产?他一定没有告诉你,我早就已经把他的财产全部还了回去。”

时夏星怔了一下:“他没有损失惨重?”

穆城冷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他不会主动告诉你,可是你一定会原谅他,因为他瞒着你只不过是怕你回到我的身边,是因为太爱你,他这样重感情的人绝对不会和我这种重利轻别离的商人一样,欺骗你只是为了利用你!”

时夏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胸中一阵酸涩,一时想不通为什么似乎错了的那个变成了自己。

“你想要百分之一百的感情,你觉得我骗了你、利用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也会难过会患得患失会不知所措?如果你直到快三十岁才遇到一个值得你爱和想要全心全意地与他在一起的人,突然有一天却得知他对你所有的好,他说他爱你,都只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你就会明白忍着不说穿有多痛苦,我再无能,也不会仅仅为了怕打草惊蛇就让自己时时刻刻忍受这种煎熬!”

“如果你爱的那个人认为他的前任比你善良比你纯白比你优秀,当你不得不和她明争暗斗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怕被你知道和陈越东一起对付陆执,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对方是你,我不想冒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险,让你以为陆执是弱者,就心疼他回到他的身边。”

“在看到你为他庆祝生日之前我还不愿意承认,你真正在意的那个从头到尾都是陆执,你那么生气地非要离开我的原因,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误以为我害的陆执损失惨重?”

“我没有,我只是以为你并不爱我。”

“我还要怎么做才能算爱你?是不是该承认我和你的分手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因为我卑鄙,让你可以安心地、不带任何心理负担地回到陆执的身边,才算真的爱你?好,那么我承认,我完全是为了利用你才骗你。”

“我们是因为他才会在一起,现在因为他分手,很公平,祝你和他幸福,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一回国就立刻处理,不会让任何人议论到你,说你的不是。”穆城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想象不出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地夺门而出。

时夏星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个反应迟钝的傻瓜,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他的话消化了一半,待她反应过来追出去,就只看到了穆城的车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