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宏看看他,没再说话,顾自又打开一罐啤酒,给自己倒满,又把剩下的一点儿倒到了路云帆的杯子里。

两个人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吃菜喝酒,吃着吃着,安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情人节大餐中的浓汤~~~请享用。

你要不要来陪我喝酒(下)

路云帆才喝了大半罐啤酒,可已经有些迷糊了,他抬眼看见桌对面的女孩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一下就慌了,酒都醒了大半。

“安安!你怎么了?”他绕过桌子跑到她身边,觉得自己脚下发飘,身体好似都失了力气。

“没事!”安宏抹抹眼泪,说,“喝酒!”

说着就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

路云帆慌张地看着她,又问:“你到底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你身体不舒服么?”

安宏摇头,咬紧牙关想要忍住眼泪,却是徒劳。

路云帆有些手足无措,他伸手搭上她的肩,呐呐地说:“谁欺负你了?”

“没有!”

“是不是…韩晓君?”

听到这个名字,安宏再也忍受不住,“呜————”地一声就趴在餐桌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路云帆终于明白了,他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拍着安宏的背说:“有什么好难过的啊!不就是一个男生。”

“你懂个屁!”安宏闷着头,大声回答。

“…”路云帆不说话了,他心里开始郁闷,默默地拿过自己的杯子,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安宏头都不抬一下,脸颊枕着手臂,“呜呜呜”地哭得好伤心。

路云帆就坐在她身边,一口一口地开始喝第二罐啤酒。

等到安宏抬起头时,她发现,他已经醉了。

路云帆满脸潮红,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他半张着嘴,口里冒出阵阵酒气。

他的胸口急剧起伏,人靠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住了。

安宏吓了一跳,她抹抹眼泪,站起来抓住路云帆的肩膀喊他:“喂!喂!路云帆!你没事吧?”

“没…喝酒…”他打了个酒嗝,抬眼看看安宏,突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安宏有些慌了,路少爷的酒量,看来是差得离谱啊,她都喝了四罐啤酒了,一点儿事都没有,他才喝了一罐多点,居然已经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你…你要不要吐?”安宏轻轻地拍他的背,没想到,小色鬼居然一下子就把脑袋靠在了她的小腹上,双手环上了她的腰,他轻轻地叫她:“安安…”

“你发疯啊?放开!”17岁的安宏头一次碰到这样的状况,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她的酒量不俗,韩晓君也是一样,即使是楼静静和其他同学,暑假里她们也一起喝过啤酒,从没有哪个人,喝几罐啤酒会变成路云帆这样子的。

安宏吓得都快哭了,用力扳路云帆的手臂都扳不开,只听见路云帆说:“安安…你不要…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你…有,你都…哭了。”他又打了一个酒嗝,环着她的手臂都紧了紧。

“我已经没事了!喂!路云帆,你有没有事啊?”安宏心想他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算不算是谋害儿童罪?

路云帆闹了一会儿,挣扎着坐直身子,眼珠子又盯上了桌面上的酒,他伸出手去够杯子,安宏眼疾手快一把移开杯子,说:“你疯啦!都这样了还喝?”

“我…能喝的,你…不要…小看我!”他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轻推开安宏,去拿桌子另一头的啤酒罐。

安宏快崩溃了,一把就抱住了他,又把他按回椅子,她摇着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脸喊:“路云帆!路云帆!清醒一点!我扶你去厕所里吐一下吧?”

“我…”刚开口,路云帆右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安宏知道他要吐了,立刻扶着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厕所,路云帆看到抽水马桶,一下子就趴上去吐起来。

安宏又是给他递水漱口,又是给他递毛巾擦脸,又是给他拍背,忙得焦头烂额。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只是心情不好叫他来陪自己喝酒,没想到竟然搞成这样。

路云帆吐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但神智还是没有回过来。

他扶着墙站起来,安宏抱着他的腰,问他:“好点没有?”

“恩…”他连话都说不清了,嘴里嘟囔着什么,突然清晰地说,“我要尿尿!”

“…”安宏大惊,说,“那你…你…你自己解决,我去外面。”

没想到才松开手,瘦瘦高高的男孩儿就像没有筋骨的软面条一样倒了下来,安宏连忙架住他,亏得她也高,不然怎么扶得住。

安宏欲哭无泪,把他拖到抽水马桶边,说:“那你快尿吧,总不用我帮你脱裤子吧!”

“恩唔…”路云帆眯着眼睛,一只手挂在她身上,一只手就开始解牛仔裤皮带和裤链,安宏吓得连忙扭过头去,皱眉闭眼咬牙,一会儿后,就听到了“哗哗哗”的水声。解决完毕,路云帆身子一抖,开始悉悉索索地拉裤链,但是,他已经晕得无法系上自己的皮带了,只能任皮带在腰上挂着,整个人被安宏扶抱着,跌跌撞撞地走回客厅。

路云帆手扶着额头,咕哝着说,“我要睡觉!”

“…”安宏无语了,想了想,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清醒,这会儿肯定不能让他自己回家了。

她把他扶到自己房间,让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路云帆长手长脚一阵乱挥乱蹬,脸红红的,自言自语地说着安宏听不懂的话。安宏一头汗,帮他脱了羽绒外套和鞋子袜子,看着他的长裤,她纠结了半天,问他:“喂!你能不能自己脱裤子啊?”

“唔。”路云帆应了一声,就动手给自己脱裤子,安宏还没反应过来,他竟然把外裤连着保暖长裤一起扒掉了,白花花的修长双腿立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安宏看到了他深蓝色的三角内裤,正面还有一只黄色的胖乎乎的皮卡丘,还有——内裤中包裹着的那鼓鼓囊囊的一团。

“啊啊啊———————你个流氓!”她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一把抖开被子盖在路云帆身上,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路少爷还在被子里挣扎扭动,一会儿功夫就丢出了一件毛衣和一件保暖内衣。

安宏傻了,知道被子里的那个人,全身只剩一条内裤了…

她在心里祈祷,路同学,路公子,路大爷,你不要再脱了,你再脱,我这床被套只能拿去丢了…

幸好,他终于安静下来,翻了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宏吁出一口气,虚脱一般地回到客厅,收拾了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她洗了澡洗了头,临睡前,又回房间看了眼路云帆,他裹着被子睡得很熟,发出轻轻的呼吸声,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退了下去,此时的他,闭着眼睛,睡得像个孩子。

安宏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一晚,还能不能回家。若是他彻夜不归,他家里人会不会报警啊?

可是她不敢给他家里打电话,任谁来了看见这一幕,都会觉得荒唐又离谱,到时,她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一个17岁的女孩,和一个15岁的男孩,在女孩家里一起喝啤酒,女孩没事,男孩却喝得酩酊大醉,脱得光光的爬女孩床上睡觉去了,这…是不是太滑稽了点?

这一晚,安宏睡在外婆房里,她又喝了两罐啤酒,一边看电视一边掉泪。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些忧愁,虽然这忧愁的程度已经被自己房里那个臭小孩的突发情况减轻了许多,可是,她还是忧愁。

第二天,安宏起得很早,她到房间里去看了下路云帆,他还在睡。

她隔着被子拍他:“路云帆,路云帆,起来啦!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恩…”路云帆在被子里扭动了一会儿,接着伸手揉揉眼睛,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被陌生的房间和床边的女孩吓到了,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一下子就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然后,他又被赤/条条的自己吓到了,“啊啊啊———————”地大叫一声又缩回了被窝里。

安宏也傻了,她又一次被他白花花的身体晃花了眼,这一回,她还看到了他清瘦白净的上身,她抓过路云帆的衣裤,劈头盖脑地丢到他头上,大喊道:“路云帆你个变态臭流氓!自己赶紧穿衣服起床!”说完就转身逃出了房间。

“…”路少爷好委屈,他揪紧被子缩在床上,一脸的惊恐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路云帆穿戴完毕和安宏面对面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已是半小时以后。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前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安宏因为韩晓君而哭,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打电话回家:“是我,我昨天晚上在许洛枫家里过夜,恩…我们打游戏打得晚了,怕打电话回家吵醒你和爸爸…恩…我现在就回家。”

挂掉电话,路云帆吁出一口气,他悄悄抬眼看安宏,安宏正愣愣地看着他,他的脸顿时又红了。

这是有多荒谬!他第一次来她家里做客,还是情人节的晚上,他就…留宿了。

离开的时候,路云帆想了想,转身对安宏说:“你不要不开心了,不就是一个男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宏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沉,透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定,她咬着嘴唇,“恩”了一声当做回答。

路云帆笑起来,立刻又换成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安宏发现他稚气的笑脸总是能令他显得快乐又洒脱,温暖得就像窗外的和煦阳光。

他转身下楼,突然又回过头来对着安宏喊:“安安,你看!雪停了。”

番外三【你要不要来陪我喝酒】完

作者有话要说:欢脱的番外~~~欢脱的青春,这一章,是大餐中的一杯酒~~小心不要喝醉呦,因为晚上还有主菜、沙拉和甜点呢!

这篇番外我写得很开心,虽然有点扯,不过路少爷真的很有爱~~

晚上8点路总会登场,8点30分思远也会羞答答地和大家见面,要留着肚子呦~~

一辈子(上)

2012年2月14日,星期二,天气,雨

望着窗外绵延了一整天的雨,安宏有些发愁。

下班的时候,她穿起大衣,拎包准备离开,秘书Gigi贼兮兮地问她:“安经理,今晚有什么安排呀?”

她办公桌边盛开着一大捧红玫瑰,脸上也带着点红晕,并不太漂亮的脸蛋此刻看来也是娇媚动人。

安宏朝她笑笑,说:“和我先生回家吃饭。”想了想,又问,“你呢?晚上安排活动了吧?“

“恩!和我男朋友去外面吃大餐!” Gigi似乎就在等这一句,立刻笑容满面。

安宏看着小姑娘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突然有点感怀,她说:“那早点下班吧,晚上玩得开心点。”

“谢谢安经理,你也一样。” Gigi甜甜地笑了起来。

安宏开车上路时,给路云帆打电话:“我下班了,要不要来接你?”

“好,不过你还得等我一会儿,我5点40分有个小会要开。”

“行,我在楼下大厅里等你吧。”

“大厅里冷,你上来好了,在我办公室等。”

“好吧。”

车到目的地,安宏走进宇华大厦,保安和前台的小姑娘看到她,立刻毕恭毕敬地喊:“路太太好!”

安宏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有些头疼,她还是不太习惯路太太这个称呼。

到了路云帆的办公室门口,他的秘书小宋看到安宏,立刻起立说:“路太太,你好,路总在楼下开会呢。”

安宏笑着说:“我知道,他让我来这儿等他,我是去他办公室还是会客室?”

“去他办公室吧,会客室空调还没开呢,有点冷。”说着,小宋就打开了路云帆办公室的门。

安宏走进去,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玩了会切水果,时钟指向了6点10分,她放下手机,有些无聊地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窗外风景。

这几天J市一直在下雨,偶尔还夹着雪,路云帆天天都不舒服,阴郁的天气令他腿疼,无奈公司里开年事多,他一刻也闲不下来,每天都得硬撑着来上班,经常还要熬夜加班,安宏心疼,却也无奈。他是家中独子,庞大的家业落在他的肩膀上,不是他想甩就能甩掉的。况且,他也没想甩掉,安宏有时甚至觉得他挺乐在其中。

看了会风景,安宏走到了路云帆的办公桌边,他宽大的桌上堆满了各种资料报表,笔记本电脑开着,桌面是他和安宏的生活合影,两个人脸贴着脸,在阳光沙滩大海的背景下,笑得很甜。

桌面上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相架,大部分都是路云帆和安宏的合影,还有路建宇、江蓓与他们一起拍的全家福,另外有一个相架,是一张安宏的单人照,那是他们在海岛度蜜月时,路云帆为她拍的。她穿着一条绛紫色的吊带长裙,头戴米色大草帽,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安宏想象着路云帆每天坐在这儿办公,闲暇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这几个相框,不知那时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一直都是喜欢拍照的人,一直都有放相架的习惯,这个习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奇怪,可是他却乐此不疲。安宏想,他那些遍布全球的合作伙伴,来到他的办公室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觉得路总是个特自恋的人。

唔…其实他的确挺自恋的,安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门开了,路云帆拿着资料慢慢地走了进来。

“笑什么呢?等很久了吧?”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声音也不太有精神。

“没什么,你还要忙么?”

“暂时没事了,明天再做。”路云帆只穿着加厚的灰色衬衫,他披上大衣,手臂揽过安宏的肩,说,“走,吃饭去。”

“我已经把定的位置取消了。”安宏揽住他的腰,抬脸微笑。

“取消了?”路云帆惊讶,“为什么呀?我叫小高提前一个月定的位置啊,还交了定金呢,那个餐厅很难定的。”

“走吧走吧,啰嗦什么,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天气,赶紧回家,你要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路云帆郁闷了,这是他和安宏重逢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他好不容易定了包厢,请了小提琴手,准备了鲜花、烛光晚餐,等着给安宏一个浪漫的情人节夜晚,她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取消了!

回家的车上,路云帆一直闷闷不乐,他的左腿很疼,他知道安宏的决定是因为他的身体,可这正是他不能释怀的。

“生气了?”安宏开着车,轻声问他。

“没有。”很闷的语气,明显的心口不一。

“别生气了,什么时候不能去吃啊,我午休时去超市买了些食材,晚上我来做饭,乖哈。”

“我说你怎么就不和我商量一下!”他突然就有了点火气。

“你的身体你自己比我清楚,我可不想和一个腿疼得坐立不安的人在外面吃饭,待会儿我帮你按摩,热敷,你就消停会儿别折腾了行不?”

“…”路云帆不说话了,心里却渐渐开始变暖,他想,一块儿在家吃饭,其实…也挺不错的。

回到家,路云帆第一时间回房间卸下了右腿的假肢,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躲着安宏,他在洗手间帮自己按摩了一下左腿,他向来是个不耐痛的人,和安宏截然相反。每逢阴雨天,他忍受着整条左腿细如针刺般的疼痛,那种痛不是说有多剧烈,只是从早到晚一直折磨着他,令他怎么也甩不开,心里烦躁地就想用拳头砸墙。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吸了口气,坐上轮椅,转着出了房间。他也想在这样一个夜晚,用完完整整的身体和安宏共进晚餐,可是,面对那个女人,他早已卸下了心中所有的防备和伪装。他一步路都不想走了,他知道,她根本不会计较他是否完整,他是否会走路,她只希望他健康地活着。

安宏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在7点45分开始吃晚餐。

她依旧不太会做饭,他也依旧不喝酒,安宏看着红酒瓶,问路云帆:“要孩子的话,是不是不能喝酒了?”

“今天稍微喝一点吧,没关系的。”他为她开启红酒,倒入玻璃杯中,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酸奶。

“cheers。”安宏举杯。

路云帆与她碰杯,说:“老婆,情人节快乐。”

“情人节快乐。”

两人边吃边聊,安宏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问路云帆:“哎,老公,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头一次过情人节时的事?”

“恩?”路云帆诧异,“头一次?我记得我们俩一共才过了一回情人节。”

“怎么会呢?”安宏偏头想了想,说,“就是高二时,你在我家我们一块儿吃饭喝酒那回。”

“我忘了。”

“你才喝了一点点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想到那时的情景,安宏就觉得乐。

“我忘记了!哪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