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去!”楼静静兴奋极了,“哎哎,路云帆知道不?”

“我还没告诉他,等下检查结果出来再和他说,我怕诈胡啊!”

“哦!你是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吧!”

安宏大笑起来:“没有啦,我自己都不确定呢。”

“哎呀真好!你要是有了,咱们家金元宝就有伴儿了,你要是生个女孩子,咱们还能结娃娃亲!哈哈哈哈哈…”

安宏也乐了:“行了,你先陪我去逛逛,今天我家那位爷过生日,我给他买几身衣服,省的他说我不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你现买呀?怎么不早几天准备?”

“这些天一直都觉得累,不想动,下了班哪儿也不想去,天还下雨,我成天就是想睡觉。”

“得了你,你肯定是有了!哈哈,路云帆知道了该高兴死了,安宏,恭喜升级,欢迎你加入妈妈俱乐部!”

“还不确定呢!”安宏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和楼静静一起逛了商场,安宏替路云帆买了几件夏装衬衫、T恤、西裤,上装全是浅色,她喜欢看路云帆穿浅色,虽说他穿深色衣服一样很帅,可安宏总觉得那会让他显得阴郁、深沉。路云帆才27岁,犯不着穿得那么成熟,安宏始终觉得他穿起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会显得温暖、阳光许多。

买完衣服,安宏和楼静静一起去了医院,她做了尿检,拿到检查结果后,又去做了B超。

“现在做B超太早了点吧。”楼静静笑。

“我想看看。”安宏神情温柔,手移上了小腹,她难掩激动的心情,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个小生命在身体里孕育诞生了。

是属于,她和他的小生命。

开车回家的路上,安宏的脸上一直挂着笑,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才是下午4点半,天空已经阴霾得像是夏天晚上6、7点钟了。车载广播提醒着会有暴雨降临,安宏看看时间,打开了近光灯,车流缓缓地移动着,大家都打开了车灯,雨刮器的频率已经开得最大,才能刮开挡风玻璃上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雨水。

临近一个十字路口,安宏轻轻踩下了刹车,前面的车车速不慢,安宏与它保持着数米的距离,突然,前车猛地停了下来。

安宏反应够快,立刻也踩下了刹车,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没想到,后车跟得太紧,没来得及刹车,一下子就撞了上来。

“砰!”的一声,安宏的车被撞得往前一冲,幸好没有撞到前车。

安宏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撞到了方向盘上,后车撞的力道不算大,这样的撞击还不足以弹出安全气囊,可是却令安宏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她坐在驾驶座上大声地喘着气,眼睛瞪着前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两条腿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力气下车查看了。

左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小腹,安宏害怕极了,雨天,车祸,简直就是一场梦魇。

绿灯亮了,前车缓缓驶走了,周围的车都绕过了他们的车往前开去,安宏依旧坐在驾驶室里发着呆,直到有人敲响了驾驶室门。

她降下车窗,外面的男人撑着伞:“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下雨路滑,我没太看清来不及刹车了,你要不要下来看看,我们是打122还是找保险公司?”

安宏脸色苍白,背脊挺得很直,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她渐渐地平复了呼吸,说:“我不下车,打122。”

“你不看看车损么?你的保险杠都被我撞坏了。”

“我不下车。”安宏看着他,“我怀孕了。”

安宏拨通了路云帆的电话,还没开口,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安安,怎么了?”路云帆正在开会,听见电话里嘈杂的雨声夹着安宏的哭声,心就慌了起来。

“老公,我车子被人撞了。”安宏一阵后怕,哭得很伤心,“你快来!快来!”

路云帆心急如焚,问了地址就叫小高备车,丢下一屋子开会的部门经理就冲了出去。

路云帆赶到事发地时,交警已经在处理了。他下了车,顾不得撑伞就往安宏的那辆奔驰S350走去,他心里急,走得快,身子就晃得很明显,脚步也显得踉跄了起来。

小高追在他身边护着他,安宏依旧坐在驾驶室里,看到路云帆就打开车门冲了下来,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

雨下得很大,才走了没几步路,路云帆已经浑身湿透,他紧紧地搂着安宏的身子,发现怀里的女人抖得很厉害,显然是吓得不轻。

“怎么了?人有没有事?”路云帆松开怀抱,捧着安宏的脸颊上下打量,直觉这车祸很严重。

安宏摇头。

后车的男人走了过来:“小姐,交警已经拍了照了,我的保险公司也处理好了,你的车问题不大,这是我的名片,你修好了车就和我联系,保险公司会处理的。”

路云帆接下名片,后车的男人看着安宏依旧惨白的脸,不停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小姐你要是身体有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我不会推卸责任的。”

“行了,没事了。”路云帆拥了拥安宏,“安安,你先进车里,我去看看。”

他看了安宏的车屁股,只是小碰撞,奔驰车的质量很好,保险杠有些凹陷,连漆都没怎么掉,倒是后车的车头撞得有些厉害,车灯碎了,引擎盖有些变形,保险杠已经掉了下来。

路云帆皱眉:“你怎么开车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踩着刹车。”

“下次小心点!”那男人态度很好,路云帆也不便发火,可是想到安宏被吓得不轻,心里还是懊恼不已,确定了一下后续处理办法就打发那男人走了。

小高开车送他们回家,然后就把车开去了4S店修理,路云帆搂着安宏的肩一起走回家,安宏的表情有些木,和她说话她都要反应半天才回答。

路云帆去洗手间拿来大浴巾裹上了她的身体,帮她擦起被雨淋湿的头发:“安安,没事啊,就是追尾而已。”

“恩。”安宏抬手按住他抓着浴巾的手,接着就扑进了路云帆怀里,她将他抱得紧紧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膛,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安安!安安!你怎么了这是?”路云帆不知所措,他轻轻地拍着安宏的背,寻思着这女人今天真是古怪得要命。

“我讨厌车祸。”安宏呜咽着说,“尤其还是雨天,我讨厌!讨厌!讨厌死了!”

路云帆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不愉快的过去,他轻声地安慰她:“安安,没事了,没事了,小追尾在雨天本来就很容易发生,没事了,乖,不哭了。”

安宏渐渐地止住了哭,路云帆去卧室拿出干爽衣服递给她:“先洗个澡吧,小心感冒。”

“恩,你也洗,你都湿透了。”安宏抚着路云帆湿漉漉的头发,他身上的衣服本已湿透,现在已经被体温烘得有些干了,摸起来潮潮的,他穿着一定很难受。

路云帆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心,他低头吻了下安宏的唇:“好了,一起洗吧,你本来就不舒服,再感冒了我会急死的。”

一起洗完澡,路云帆没有拄双拐,而是坐上了轮椅。

安宏擦着头发,看着他转着轮椅出了洗手间,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手盖上了他的左膝盖:“今天腿是不是疼了一天?”

“没有,还好。”路云帆笑,又揉了把她的脑袋,“今天我们叫外卖吧,家里没菜了。吃过饭早点睡。”

安宏愣了一会儿,突然撅起了嘴:“老公,我订了蛋糕了。”

“恩?”

“今天是你生日。”安宏站起身,推着路云帆的轮椅到了床边,她坐到床沿上,和他平视,“对不起,没能好好陪你过生日。还有,晚上也不能陪你看西班牙打葡萄牙了,我想早点睡。”

“傻瓜,你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蛋糕明天去拿就行,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球赛嘛,我自个儿看没关系,我还怕吵着你呢。明晚我陪你看意大利好不好?”路云帆摸着安宏的脸颊,知道她并没有忘记,心里就觉得温暖。

“明晚我不看。”

“恩?为什么?你不是意大利球迷吗?”

安宏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站起身去客厅把那些购物袋拿进来,递给路云帆。

“哗!买了这么多衣服,给我的?”路云帆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看,“老婆,这是生日礼物吗?”

“恩。”安宏指指袋子里,“你再找找,还有一样。”

路云帆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终于从一只衬衣购物袋里找出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他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黑白色的B超图,一轮一轮模糊的深色超声波扇形圈,路云帆什么都看不出来。

安宏笑了,她指着图中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点儿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宝宝,你看见了吗?”

路云帆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低着头,表情呆滞地看着手里的照片,安宏手指的位置的确有一个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点。

当他反应过来,明白这个小点儿意味着什么时,眼眶已经潮湿了。

他抬起头,看着安宏,一双眼睛闪着光亮,嘴唇都抖动了起来。

“安安,你怀孕了?”

安宏伸出手盖上他的手背,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路云帆一下子就单腿站了起来,转了个身坐到床沿上抱住了安宏,无限的喜悦弥漫在他心间,他抑制不住地喊:“真的吗?真的吗?安安,是真的吗?你怀孕了?”

“恩!我怀孕了!哎呦,你轻点儿!”

路云帆赶紧松了手,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上安宏平坦的小腹:“有感觉吗?”

“当然没有啦。”安宏指着B超图给他看,“才4周大,还拍不太出来。上个月月底我不是在出差么,当时来了点月经,很少很少,就一两天时间,我还觉得奇怪呢,今天问了医生才知道,那是胚胎着床后的自然反应。”

路云帆傻呵呵地笑着,嘴都合不拢了:“安安,就是说…就是说…我…我要…”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安宏笑了:“恩,没错,路云帆,你要做爸爸了。”

路云帆忽然扭开了头去,抬手抹了抹眼睛,安宏乐得不行,扳过他的脸看:“哎呦路总,你怎么又哭了?羞不羞啊,真是要被人笑死了。”

路云帆干脆扭过头来看安宏,他的眼眶泛红,伸手搂了搂安宏的肩,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他小声说:“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生日礼物,安安,谢谢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安宏贼兮兮地说。

“什么?”

安宏凑到他耳边:“我和医生说了咱们那个的时间,医生告诉我,宝宝应该就是我生日那天种上的,所以,这也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路云帆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弯弯的,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爸爸,妈妈,宝宝——三口之家——那是他和安宏从小到大共有的希望,是看着别的孩子享受父母关爱时,深埋在心底的希冀。

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番外八、【路云帆,生日快乐】完

作者有话要说:杭州下了好几天雨了。。。。

路云帆,27岁生日快乐~恭喜当爹!晚上咱么一起看西班牙比赛吧~

此间少年(1)

1998年。

梁舒倩16岁。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中考时,她发挥得很好,顺利地考上了J市最好的高中——J市二中。

9月1日是开学的日子,梁舒倩在衣柜里翻了很久,决定穿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去新学校。像这个年纪所有的女孩一样,梁舒倩爱美,爱幻想,爱看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在心里期盼着一份朦胧的恋情。

读初中时,梁舒倩是毋庸置疑的班花,在某些男生眼中,甚至是级花。她长得很可爱,瓜子脸,白皮肤,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再加上她家境不错,穿的衣服都是商场买的上等货,站在女孩中间,绝对得鹤立鸡群。

梁舒倩并不娇纵,至少她认为自己不娇纵,至少,还是有许多女孩愿意和她一起玩。当然,她身边围绕得更多的,是男孩。

小学时,她就收到过情书,初中时,每逢生日、情人节、圣诞节,都有许多男孩子送她礼物,家里的储藏室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柜子里也塞了许多生日卡、圣诞卡,甚至还有情书。

漂亮又优秀的女孩似乎天生就能习惯这样众星拱月般的生活,梁舒倩并没有被困扰,她照样学习优异,体育出众,唱歌跳舞不在话下,钢琴绘画都是拿手才艺。无论去到哪一所学校,梁舒倩都会成为风云人物。

梁舒倩背着粉红色的书包,步态优雅地走进高一(3)班的教室,之前在楼底下看过分班公告,新班级中没有她认识的人。梁舒倩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人认识也不是坏事,这样可以结识一些新朋友。二中是省重点,校内卧虎藏龙,考进来的学生都是J市各个初中的佼佼者,甚至还有省内其他城市的一些尖子生。

梁舒倩有信心,自己可以在这个学校找到立足之地。

班级里只到了一半的人,梁舒倩看了看黑板上的座位分布,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的同桌还没有来,她拿出笔袋、笔记本,课本,把书包塞进抽屉,又拿出一本小说翻了起来。

没过几分钟,隔着过道的男孩就向她打起了招呼,梁舒倩友好地对他笑,两个人小声地聊了起来。

教室里渐渐地坐满,可是梁舒倩的同桌还没来。

她抬头看黑板,发现她的同桌是一个叫许洛枫的人。

应该是个男生。

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梁舒倩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老师已经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目光最终定格在梁舒倩身边的空座上。

老师皱起了眉,刚要张口,一个男生施施然地走进了教室。

他瞥了一眼黑板,径直走到梁舒倩身边坐下,单手甩下书包,开始整理。

老师有些没面子,说:“那位同学,以后进来要喊报告。”

许洛枫抬头看着老师,不紧不慢地说:“老师,上课铃还没响吧。”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清脆地响了起来,许多同学忍不住笑了,老师的脸色发了白,却又不能发作,只得说起了准备好的开学陈词。

梁舒倩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男孩,心里小小地跳了一下。

许洛枫,真是个很特别的男孩。

高中生活正式展开,班里同学也都熟悉了起来。

梁舒倩果然混得如鱼得水,她结交了几个同性好友,还认识了更多的异性好友,开学后没多久,她就收到了男生给她的情书,还有别班男生在走廊上和她搭讪,说想与她做朋友。

梁舒倩自然不会有什么回应,因为她心中早已经冒出了一点小心思,是读初中时从未有过的——她喜欢上了她的同桌。

那个冰冰冷冷的漂亮少年,身形瘦削,眼神淡漠,每天都独来独往,少言寡语。

他像极了流川枫,除了个子没有流川枫高,其他的一切简直就是流川枫的翻版!

梁舒倩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变成那种心里小鹿乱撞的小女生,坐在许洛枫身边,每天偷偷地看他,也变成了一件美妙的事。

许洛枫偶尔会与她说话,梁舒倩的脸就会红起来。上英语课时同桌间练习口语对话,梁舒倩努力地做到自然,脸带微笑,轻言轻语,只为让他觉得自己可爱。

但是,许洛枫似乎从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甚至都没有笑过。

梁舒倩心里很失落,又觉得这没什么。

他并不是只对自己冷漠,那个少年,好像对整个世界,都漠不关心。

许洛枫真的对一切都不关心吗?

当然不是。

第一次物理测验,他就关注到了名次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人——路云帆。

那只是个13岁的孩子,出生于1985年6月,是整个年级年纪最小的人,比他小了2岁零7个月,但是,他考了满分。

路云帆个子不高,目测身高还未到170,完全就是个小孩模样,可是他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眼睛黑亮,班里的女生们特别喜欢他,但是,男生们都不太待见他。

16岁的男孩们爱运动,爱聊女人,爱欺负喜欢的女同学,爱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无聊事儿,他们向往长大,总以为自己念了高中,已经是一个小男子汉,然后班里居然混进了一个13岁的男孩儿,还长得那么好看,谁会愿意和他玩?

上体育课时,自由活动时间,男孩子们有些在打篮球,有些在打乒乓球,路云帆站在边上看,看到有人进球,他也开心地鼓起掌来。

许洛枫抹了把脸上的汗,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集体活动,但是他运动细胞不错,虽然平时和班里男生交往不多,可是碰到有人来喊他打球,他还是会参加的。

无意中,他望向场边,路云帆坐在高高的花坛上,两条腿挂在那里,无聊地晃荡不停,接触到自己的视线,他咧嘴一笑,黑亮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

小屁孩。

许洛枫想到那孩子的成绩居然比自己好,心里就有些郁结,他扭过头,继续打起球来。

梁舒倩站在女生堆里,痴痴地往篮球场看。

林薇薇拉拉她的袖子,梁舒倩才回过神来:“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