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这一晚，睡得很安稳，却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惊醒，睁开了眼。
屋里灰蒙蒙的，窗外隐约有一点亮光 。
沐恩反应了两秒，想起什么，猛然坐了起来，跳下床，拉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灯光大亮，像没熄灭过般。易燕程身姿挺拔地站在中央，耳边附着电话。
似是没想到她这个时间会醒来，易燕程微有些诧异地朝她看过来。
嘴里应着电话那边人的话，“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沐恩没穿鞋，直接踩在地上的脚，问一句，“做噩梦了？”
沐恩却是不答反问，“舒旭来的消息？”
易燕程声音顿了一顿，点头，“丁彦翔被抓住了。”
然后就看到，一脸素白，睡眼朦胧的沐恩笑起来，“太棒了！”
易燕程看着她，也笑了。
…
凌晨四点半，易燕程和沐恩一起，来到了市分局。
这次进警局，他们是以线索提供人的身份进来的，同样是舒旭接的人。
这里是市分局，不是他的地盘，舒旭权利有限，也只能带着他们到关押丁彦翔的审讯室，隔着玻璃看一看人。
不过一晚上，沐恩觉得她快要认不出那个丁彦翔了。
原本一身书卷气，斯斯文文的男人，脸上长了一圈胡茬儿，眼镜镜片碎了一个，头发蓬乱，怂着肩了无生气地坐在椅子里，整个人都颓废了。
“在北郊那片废建筑工地里逮到的人，那里面有一个废弃的工人宿舍，活动板房那种的，他把许璐带到了那里，似乎是想实施报复，但最终没做成。”
舒旭简单地跟他们提到。
易燕程看他。
舒旭耸了耸肩，“许璐怀孕了，孩子是任思源的，一直在哭求他。”
沐恩隐隐奇怪，望着丁彦翔的目光有些复杂，“按道理说，丁彦翔身体有隐疾，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许璐怀的又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他恨许璐的背叛，不是该更狠地报复许璐吗？为什么最后会放过？”
难道是这个男人太爱许璐，终是于心不忍吗？
易燕程看着丁彦翔的目光相比之下就平静淡漠许多，或许是他之前就看多了这种事情，连说出的话都很平淡，“这只能说明，他心理还没有完全变态罢了。”
“…”
沐恩不懂。易燕程却已经转身率先离开了。
“作案工具找到了吗？”
舒旭：“找到了，难怪受害人说闻到股难闻的味道，被他藏在了奥迪车的后备箱里，和一些垃圾放在一起。”
“嗯，昨晚那两个人呢？”
沐恩听到他问这个，才想起来昨晚还有一个受害者来着，忙跟了上去。
大抵是这一晚上太折腾的缘故，舒旭声音有些暗哑，“都招了，两个人都是S大附属艺术院校表演系大四学生，两人确实是情侣，之前就听说过猥亵案，男的曾在学校贴吧里发帖讨论过案子，还在贴吧里说过，觉得这种戏听着挺刺激的，以后拍电影不知道能不能演这种戏，话说得挺张狂的。”
“据男的叫文一铭的交代，事发之前，有人自称是文娱工作室的，在网上联系他，说如果他能照着罪犯的套路也演这么一出戏，演技骗过警察，叫警察立案成功，就签他进工作室，带他进娱乐圈。”
沐恩听到这儿，都无语了，这种骗小孩的话，也有人信？骗骗普通人就算了，骗警察啊，不想活好了？
她把这话说出来，引得舒旭一声笑，“文一铭就信了，他说那人跟他说了，之后会出面向警方解释，还说那一片警局有他认识的人，这顶多算一个恶作剧，到时候最多再交点赎金也就算了。反正交涉了一番后，文一铭被说服了，就游说自己女朋友陪着演戏，事成之后，说不定两人就都能进娱乐圈了，到时候能在圈里演一演小角色也是好的。”
舒旭说到这，感叹了一句，“说到底，还是无志青年，被利益迷了眼，熏了头脑，他被审问了之后，也反省了，自觉比较白痴，听信了别人的话。”
沐恩呵笑，“被逮了，他能不反省吗？敢不反省吗？要我说，这种人就得判几年，好好教训教训。”
舒旭笑了一下。
易燕程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沐恩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你一早就看出来了，怎么知道的啊？”
易燕程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很简单，没有猥亵犯或者□□犯在作案时会带着床单的，只会带绳子胶带一类，制住对方就够了，本来就是强上，带床单？当嫖妓呢？”
沐恩：“…”
舒旭笑出了声，“这个我问过文一铭，他自己也挺郁闷的，说两人定了地点后，女朋友要求的，死活不在地上，咳…”
沐恩：“…”也是奇葩。
“再有，”易燕程继续，“那男的出现的时间也太过巧妙，而且反应一点不像女朋友被人猥亵了的样子，对找警察茬儿，确认罪犯抓没抓到，比对确认女朋友是否安好积极得多，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是漏洞百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如果按照之前的写法，这一卷还得些好几章，剧情太多了，删减些，明天再一章，争取完结这卷追文很辛苦，追大央的文更辛苦，因为大央手是在太残，几乎从不双更不说，还经常断更，所以我一直对坚持追文的姑娘，感激不已，谢谢你们，因为你们，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感谢你们～【捧心】目测这篇文会很长，第一卷原本就应该是个序卷的，没想到写了这么多，正儿八经的地方，根本没写到，郁闷，下一卷要好好调整，言情和剧情的比例也得调一调，剧情太多了，写着累人，看着也雷人么么哒，晚安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不可辜负
案子水落石出，沐恩心服口服。舒旭因为还要给案子扫尾，留在了市分局。沐恩和易燕程则在做完笔录后，出来了。
早六点，天光正好，空气一片清新。
沐恩站在市分局高大的台阶上，自在地抻了个懒腰，“唔——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老天有眼啊！”说完，偏头笑着去看易燕程，似是在等待他的认同。
易燕程却没有如她所愿。
他站在台阶之上，沉着而立，目光似淡似深，沉静幽深地看着她，“你觉得是老天有眼？”他问得很平静。
沐恩怔了一下。因抻着懒腰而高高举起的双手，迟缓地放了下来。
她觉得易燕程的情绪不对。按理来说，刚才她说的话，不过是玩笑打趣而已，他却反问得很认真。
为什么？
又怎么了？
然，未等她问，易燕程又别过头去，看着远方的天光，自顾答道，“或许是吧。”
沐恩彻底愣住了，完全接不上他的话。
她隐约觉得，易燕程同她说的，并不是一件事。
沐恩走近他一步，语态颇有点乖巧，“喂，你怎么了啊？我刚才开玩笑的，这个案子当然是因为你才破的。”
易燕程低头瞧她，笑，“安慰我？”
“我说的实话啊，”沐恩接话，又笑得很狭促，“况且你需要我安慰吗？”
易燕程和她对视的目光幽幽静静的，仿若带着一股魔力，叫沐恩差点看入了神。
在她以为他会同许多大男人一般，霸气地说不需要时，却听他低沉的声音道：“需要。”
沐恩一愣。
“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易燕程看了眼远处的天光，又低头问她。
沐恩瞧着他深邃悠远的眸子，缓缓扬起唇角。左脚后撤一步，右膝微弯，假假地做了一个贵女提裙式动作，黑亮的眸子却直直看着他。
“我的荣幸，先生。”
…
沐恩没有想过，易燕程要她陪他去的地方，竟然是向阳寺。
她有点奇怪之余，心底又有点兴奋。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呢。”
他们来得太早，寺里一个游客都没有，前院只有一个光头小和尚，在打扫院子，见到他们也只是远远地合了合掌。
易燕程同那位小和尚点头致意后，才看她，“你是说那次不打不相识？”
沐恩伸出一只手指他，“喂，别搞事啊。”
德性，一个大男人，打赢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易燕程笑笑，也不说话，提步往台阶上去。
沐恩想起什么，问他，“哎，上次你会出现在后院，也是因为那个案子吧？警察会到佛寺里逮人，是你指引的？”
易燕程：“说不上指引，只是作为公民，提供了点线索。”
沐恩就笑。
样儿吧，还端起来了。
两人来到上次相遇时的那座大殿，殿内释迦牟尼的佛像高高立于上方，微笑地看着众生。
那份宏伟，那份气度，叫沐恩静静地矗在那儿看了好几秒。
某一瞬间，想到什么，才转头去看站在她身边的易燕程。
他也在看佛。
只是目光比她深远，好像透过佛的面容，看向了什么远方什么人。
沐恩心里突然生出些许不舒服，这份不舒服来自于易燕程身上无边的落寞，和她触摸不到的悲伤。
“要拜吗？”她下意识出言打破这份沉默。也打破了他身上沉寂的那份落寞。
“不拜了。”他的声音很轻。最后望了一眼佛像，转身离开大殿。
沐恩跟上去，“那我们来做什么？”
“听钟声。”
沐恩微懵。
“但今天应该听不到了。”
沐恩觉得此刻的易燕程依旧有点跳脱，她还是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绪，却还是问，“为什么？”
“来太晚了。”
沐恩：“…”这才不到八点，算太晚？
“你以前经常来？来很早？”
“没有。”易燕程答，“偶尔来过几回。”
沐恩：“…就为听钟声？”
“嗯。”
好吧，沐恩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两人闲步走了一会儿，最后站在寺庙东南方一角，倚在石阶围栏前，俯瞰山间暮霭。
远处是熠熠天光，近处隐约可听得到鸟鸣。他们处于山林上方，沐浴晨光，别是一番风景。
“哎，那天…”沉默许久之后，沐恩到底还是问了，“你对着佛像三叩三拜，求了什么？”
易燕程目光闪了闪，偏头去看她。
却见她目光正落在远处山林间，看着翠林云霭。仿佛，她就是随口一问。
求的什么？
易燕程问自己。
然后他又看向远方，静默了几秒后，吐出三个字，“救赎吧。”
他其实什么也没求，但要问他那天拜佛，为的是什么。
那也只有是救赎了。
沐恩诧异。
“救赎谁？”
易燕程没想到，查案时迷迷糊糊的姑娘，这会儿竟精明起来。他看着她清明的眼底，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没答，沐恩竟也没强求，而是转回头去，继续看着山下景色。
“救赎，它的原意是将原先是你的但归另一个人所有的财产重新买回来。宗教延伸含义，是指人的性格、秉性变坏之后，又被外界因素改正。”
易燕程目光落在她身上，听着她继续道：“基督教的故事是，人类始祖使其罪过传至后代，致使整个人类都具有原罪，这种原罪和后天犯罪导致人间充满罪恶，而人类自己解救不了自已。在这种情况下，上帝大发慈悲，派遣其独生子耶稣降临世间，拯救人类。耶稣基督为了赎世人的罪，甘愿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以自己的宝血洗净世人的罪。人们为了赎罪得救，就要信仰祈求耶稣。（注：故事源于网络）”
她语调平淡地说出她所知道的，有关“救赎”这个词的一切内容，说完之后，抬头看他，目光锐亮逼人，“你呢？你属于哪一种？”
易燕程定定地看着她。
从认识沐恩到现在，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漂亮的，还长着一张聪明的脸，每每笑起来都非常吸引人。却从来不知道，她会有像这个时刻这般，耀眼迷人，叫人移不开目光。
“不，”他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张口，唇边微微泛起笑意，“哪一种都不是我。”
说出这句话，他整个人好似清醒通透了很多，原本沉寂的眼底，也多了些许光亮。
沐恩笑了。
她说：“你该是有能力救赎他人的人，是纠正错误的人，怎么可以摆错了自己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