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一下子明白过来,易燕程怕是之前就安排了人盯着什么,这会儿藏在下面的人安奈不住有动作了。

她没再犹豫,掀开被子穿了衣服同他一起跑出去。

村西头,谢冬萍的家。这会儿院外灯火通明,左邻右舍房子的灯也都开了,除了杨诚霖他们三个刑警,还聚集了十多个村民。

沐恩跟随易燕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人群中间小胡压着一个村里的男人跪坐在地。

杨诚霖这会儿走过来,“老大,抓到了,就是这个人,半夜翻墙进了谢冬萍家里的院子,还想翘门进屋,被逮住了。”

这会儿围观的村民一个个都惊住了,议论纷纷。

“怎么是郑槐?”

“是他杀了谢冬萍?”

“怎么可能,郑槐不是这么凶狠的人啊。”

也不怪村民们这样猜测,这个敏感的时期,郑槐在半夜避开人翻进谢冬萍的家,明显是为了消除什么痕迹,除了凶手会这么干,还能有谁?

易燕程看了人群一眼,没多说什么,只吩咐,“带下去审一审。”

郑槐原本缩在地上,身体还打着颤,这会儿听说要带他走,再加上听到村里人的议论,当下就嚷嚷开了,“放开我,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能抓我!”

被小胡一巴掌拍到了后脑勺,“闭嘴吧你,是不是你审过就知道了。”

人被带走了,村民也被杨诚霖他们再次疏散,沐恩看着易燕程,“我们还回去吗?”

易燕程拿着手电,在谢冬萍的院子里大致照了一下,“先看看。”

沐恩点头,跟着他查看谢冬萍的家。

杨诚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谢冬萍家里的钥匙,打开了门,开了灯,屋子一下子亮起来。

也是两室的格局,进门就是灶台,水泥地面,不说很亮堂,倒是很干净。厨房有碗柜,还有一张圆桌,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地上放着一堆白菜还有一袋子土豆,另外是一些茶米油盐、瓦罐之类的东西。

易燕程看了一眼,又转去了主卧。同样是土炕,屋里倒是也摆放了一张双人床,但看着铺得干干净净大床,也知道没人睡在上面。

主卧这边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奔去西屋的杨诚霖倒是找到有意思的东西。

杨诚霖手里抓了一件男人的外套,“西屋炕上烘着男人的衣服。”

易燕程挑了眉。

沐恩心底也是一跳。

谢冬萍是留守妇女,丈夫常年在外面打工,一年回不来几次,通常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回来,那这衣服…

易燕程让杨诚霖把衣服带着,“走,去看看郑槐。”

走出门的时候,易燕程拿着手电又在谢冬萍家的院子里晃了晃,谢冬萍家里有个猪圈,里面养了头猪,外面还有个米仓,米仓旁立了很多农家工具,铁锹、锄头、耙犁…还有两个藤筐…

怎么看,都是拾掇得还算不错的农家小院。

易燕程看了看,没说别的,往外走了。

审讯室安排在村支书办公室,说是村支书的办公室,但环境很简陋,二十来平的屋子,有的物件不过一个办公桌,一个书架,几把椅子而已。

用来审讯嫌疑犯,倒是挺不错的地方。

杨诚霖做主审,小胡是书记,易燕程和沐恩在一旁听。

例行简单的问话后,杨诚霖眼神到位地直接问,“说吧,想怎么交代?”

郑槐三十多岁,长得并不出众,尤其是常年下地,皮肤黝黑,唯一一点,身体倒是健硕。

但再健硕,碰上这样的事,胆子也被吓破了一半,原本手被拷着坐在椅子上,身体就在不安地抖着,这会儿听到杨诚霖的问话,一个激灵,马上挣扎道:“人真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她,我不会杀她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好像人被吓蒙了。

杨诚霖皱眉,不耐烦看他这副窝囊样子,抬手拍了拍桌子,“安静点,吵吵什么。”

郑槐哆嗦着嘴唇,安静倒是安静了些,但情绪明显还不太稳。

杨诚霖看了他一眼,“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人是你杀的你逃不掉,不是你杀的谁也冤枉不了你。”

郑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哆嗦着双腿点点头。

“说吧,大半夜的跑到谢冬萍家里,想干什么?”

郑槐犹豫着,没有说话。

杨诚霖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转头在桌子下面拿了在谢冬萍家找到的衣服,看着郑槐的眼睛,将衣服扔到桌子上,“这个是你的吧?”

郑槐看到衣服的时候,人明显就紧张了起来,张了张嘴,约莫是想否认。

杨诚霖堵住他,“我告诉你,你最好说实话,就算你现在不承认,我明天拿着衣服挨家挨户地问,也总有人知道这衣服是不是你的。”

闻言,郑槐瘪了瘪嘴,到底是承认了,“是、是我的…”说完这句,他整个人萎靡了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沐恩看了易燕程一眼。

之后郑槐都交代了,无非是男女间那点事儿。

郑槐年轻时是个不着调的,再加上长得也不出众,就没女人愿意跟他,等他得了教训,老实下来以后,年纪却大了,一直找不到老婆。大龄剩男,心理生理上都有需求。谢冬萍模样长得好,丈夫又常年不在家,女儿读初中也是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他家跟谢冬萍家住得也近,时常能看到,久而久之,人就起了色心,开始勾搭谢冬萍这个常年留守在家的妇女。

当留守妇女并不容易,生活上的压力足以压弯一个女人的腰,更何况男人还常年不在家。谢冬萍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三十六七岁了,年龄越来越大,皮肤也越来越不好,都说女人是要滋润的,她却觉得自己过得实在是太苦。

郑槐虽然长得不出众,但胜在年轻,又一门心思对她好,时间久了,谢冬萍心里的念想也活泛了,不再对他那么抵触。

当然,两个人之间那点暗涌,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谢冬萍虽然开始接受郑槐,却没想要因为他抛下现在的家庭。郑槐心里自然也明白,他对谢冬萍也不过是寂寞难耐中寻找到的慰藉,他还想在村里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和谢冬萍的事,自然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地进行。

他勾搭谢冬萍的时间很久,得手的时间却很短,两人正经搞到一处,也不过就是这一个月的事儿,谢冬萍死的前一天,他们两个还在一起,就是那天,他把衣服落在她那儿了。想着反正她那里也不会有谁去,过后再去取也是一样。

可谁能想到,谢冬萍会突然间被人杀了,还死得那么凄惨。

作为谢冬萍的情夫,郑槐哪里能坐得住,一直惴惴不安着儿,今儿警察过来,他听说还要去谢冬萍家里查看,突然想起自己落在谢冬萍家里的衣服,怕警察怀疑到自己头上,这才趁夜黑人静,想着偷摸进去,把衣服拿回来。

却没料到,警察早就埋了人在那里等他。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落网

夜色浓黑,郑槐被关押在临时的审讯室里,易燕程、沐恩和杨诚霖等其他三个人聚集在一起。

易燕程眼神锐亮,看着其他几个人,直接给出新的结论,“杀人的理由出来了,是泄愤。

嫌疑犯单身离异,妻子出过轨,且嫌犯确定是陈家岭人,今天太晚,明天一早去找村长,拿到村里符合画像的男人资料,谁符合凶手就是谁。”

沐恩和杨诚霖还好,一旁的小胡和另一个留下来的刑警小庄却有些兴奋。照这么说来,不过一天,这桩恶性杀人案就能破了。

看他们激动的样子,杨诚霖嫌丢人,一巴掌糊上去,拍了小胡后脑勺一下,“瞧你们这点出息。”

易燕程和沐恩都笑了。

杨诚霖毕竟是经验多一些,总能想到问题的关键点,这会儿不由问道:“证据怎么办?”单凭画像或许能找到凶手,没有证据却没办法给他定罪。

易燕程却笑得很霸气,“你们只管把人找出来,证据我来负责。”

这一晚,众人便都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杨诚霖便带着小胡和小庄去拜访了村长。

快中午的时候,杨诚霖带了消息回来,脸色有些沉重。

“我们跟着村长将村里人信息查了一遍,村里头男性,单身离异,且年龄在30-35岁之间的,不是没有,但经过了解,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沐恩诧异。

易燕程也微蹙了眉,朝他伸手,“我看看。”

村里没有打印机,杨诚霖这边有的也只是手写板,便将笔记本递了过去。

易燕程翻了一下,沐恩在旁边跟着看。

名单上一共列出了三个符合画像的人。

第一个人名叫付伟,男,三十二岁,新婚没多久便在一次事故中伤了双腿,自此做不了重活,基本靠人养。像这样村庄里的人,结婚大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付伟妻子当时还年轻,受不了过这样的日子,便和他离了婚。据付伟交代,案发当日,他在村里一名老中医那里接受推拿治疗,并没有接触过谢冬萍。后和村里的老中医证实过,确实如此。

第二个人名叫刘茂中,三十五岁,妻子在三年前同他离婚,有一个八岁的女儿,案发当日他带着女儿去城里买新衣服去了,村里很多人都能证明。

第三个人叫陈永才,是村子里的杀猪户,相比上面两个,他倒是更符合易燕程的画像,三十四岁,身高一米七,长相平庸,有些敦实,且脾气并不是很好,嗜赌,有打老婆习惯,自己的老婆就是生生被他打跑的。但经过调查显示,案发当日,林永才和村里几个男人聚在小卖部里打麻将,打了一天,根本没离开过。

易燕程握着纸沉思了一会,突然开口,“村子里除了这三个单身离异的及郑槐外,还有没有三十岁以上,还没娶妻的?”

杨诚霖愣了一下。不是说嫌犯单身离异吗?怎么突然又找那些光棍的了?

但他反应也快,“有,村子里条件不好家庭不少,又通常子女多,三十岁还没结婚的男人也有几个,要都查一查?”

易燕程笑了一下,“查,认认真真的查。我的画像不可能错,没找出人,只能说明这个人藏得很深。”

杨诚霖没明白。

沐恩倒是有些福至心灵,笑着提点杨诚霖,“这个村子叫陈家岭,但村上却有大半人不姓陈,你能肯定村子里这些人全都是土生土长的?”

杨诚霖恍然,叫上小胡和小庄,马上去查人了。

易燕程瞧了沐恩一眼,沐恩抬着小脸得意地回视他,被易燕程抬手敲了下额头,“别嘚瑟,找收拾吗?”

一听到收拾这两个字。沐恩不由得就想到了昨晚。昨晚他也是这样,说她欠收拾来着。脸上顿时染上一片红。

抬腿踢了他一脚,“能不能正经些?”

易燕程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伸手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里的小东西,那是他来陈家岭前从超市带走的唯一物品。

确切来说,是计生用品。

昨晚因为地点不对,他按捺着没动。但等这个案子破了,回去后或许就能用了。

算盘打得是不错,破案如神的易老大却忘了一点,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杨诚霖他们的速度很快,这一次出去,不过晌午过后人就回来了,虽没闹出什么动静抓了什么人,眼睛却是晶亮一片。

“找到了!”

杨诚霖把村长那里留存的户籍复印件拿了回来,拍在了桌子上,“就是这个人了。”

易燕程和沐恩看过去。

杨诚霖解释:“许树德,男,三十五岁,原D省鄠县人,三年前来到陈家岭附近城镇打工,后买了陈家岭一户人家的房子,在此落户。据村长说,许树德来陈家岭之前,只说自己命不好,父母都死了,家里条件不好,也没娶上老婆,在外也没什么牵挂,不想再走了,只想在这里安家落户。村长也查了他的户口,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让他在村里住下了。”

易燕程看着小小一份资料和简单的村长笔录,耐心听着杨诚霖讲话,等他继续呢,却发现他没动静了,不由抬头看他,“还有呢?继续说。”

杨诚霖愣了愣,“啊?没了啊。”

易燕程动作一顿,无语地看向他。

沐恩瞧瞧易燕程,再瞧瞧一脸懵的杨诚霖,噗嗤一下笑了。

易燕程瞥了她一眼,将手里那点资料扔下,去看杨诚霖,“就查到这些?”

杨诚霖点点头,“暂时就查到这些。”

“只查到这些你乐什么劲呢?能抓人还是能给他定罪?”

杨诚霖却笑,“凶手肯定是他了,老大你是没看见这个许树德,你看见人就知道了,简直和你之前描述的画像一模一样,性子敦厚腼腆,不爱说话,小学文化,户口里显示,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而且他看人那眼神,明显藏着阴郁,凶手跑不了,就是他了。”

易燕程简直想敲他。

偏杨诚霖还很无辜地道:“而且不说老大你说,我们负责按照画像把人找出来,你负责提供证据吗?”

噗嗤——

沐恩没忍住,又笑喷了。

易燕程斜着瞅她一眼,沐恩很识相地立刻坐好,把笑憋回去。

心里却怀疑杨诚霖是不是故意的,看他满脸自信,故意拿他之前的话来作他。

沐恩被他瞪老实了。易燕程便手里转着一只笔,一声不吭地盯着杨诚霖看,虽没说话,那眼神里的威慑力却是十足。

杨诚霖扛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抗住,笑着摆手,“行了行了,你是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已经找关系让D省的同事去查了许树德这个人,不出意外,半下午就该有回信儿了。”

易燕程没说话,平静地站了起来。

杨诚霖却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刚挪动脚步要逃,易燕程已经冲他袭过来了。当然不是要动拳头打他,却也是拿胳膊箍住了他脖子,叫他动弹不得,“好小子,出息了啊,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错了错了…呃…老大,我错了…”

沐恩一旁看得直乐。

她觉得,易燕程自从回归了警局,身上的落寞与寂寥都少了许多。

他果然还是热爱刑警这份职业的。

趁着D省那边还没有消息递过来,易燕程又同杨诚霖他们说了说“证据”的事。

不同于打闹,易燕程说得很认真。

“之前基本已经判断出,搬运尸体的工具是农户里经常看得到用得到的工具——扁担。因为埋尸地点除了脚印并没有看到任何车辆痕迹,就算说现场在之前被擅自进入的村民破坏了很多,但那么大面积的一块地,如果真有车辆进入过,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杨诚霖他们听得也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