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理性而固执的人,要劝他做某件事,没有比让他知道不做的后果会怎么样就好了。

接下来几天杨素华都准时回来做饭,偶尔还从亲戚家带回了不少好吃的东西,让时岱岱大饱了口福,而杨艮杨在时岱岱各种劝说之下饭量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有没有人说过不喜欢你?”冉艮杨又在玩游戏,时岱岱在一旁看书觉得无聊,便问。

“有。”冉艮杨回答。

“怎么会有呢?”时岱岱惊讶,她只是觉得其实冉艮杨很可爱,幼稚的脸却老气横秋,很容易皱眉闹别扭却很容易交流,属于世界上最好带的小孩。

“我怎么知道?”冉艮杨耸耸肩。

“你不在意?”时岱岱好奇地追问。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冉艮杨说道,“没必要去勉强别人喜欢我。”说完看看时间,到了观察太阳位置的时间便退出游戏,带着仪器和记录本出去了。

时岱岱不想看书,便坐到电脑前,随意打开冉巽杨的电脑。他的电脑里有很多重要的文件,以前都是让他打开到指定的游戏后她才玩的,后来买了笔记本之后她很少用他的电脑,她其实对他的电脑不怎么了解。

时岱岱根据冉艮杨之前打开的文件夹找到了游戏的专区,想玩一下之前他玩的游戏,却意外地看到一个图标,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游戏,却总觉熟悉,好奇之下点开,却看到是未来国度的登录画面。

未来国度,高考后她超级沉迷的一个单机游戏,冉巽杨是被她拉进来的。

她记得他那时叫“薛定谔的猫”,一加她,她马上就知道是他了。

没想到这个游戏现在还在发展,更没想到的是冉巽杨还在玩这个游戏。登陆的对话框的账号也是“薛定谔的猫”,密码空着,时岱岱马上输入“既死又活”的拼音,直接就进入了。这么特别的密码,一看到账户名就会想起来了。

登录成功后,时岱岱看了一下人物的属性,玩了十年的老账号,加上玩的人素质强大,是满级不出奇,她觉得奇怪的是,人物没有国度没有军队也没有团队,好友居然只有三个,少得可怜。

三个好友都不在线,时岱岱忍不住好奇点开了好友栏,第一个是冥河之中撞到荆轲——显然是杜易铭了,第二个是千年之万年之寒——不认识,第三个……

轰!时岱岱觉得自己像被重物砸到脑袋一样,满眼星光。

第三个,竟然是“时光机器”!她的账号!这么多年不用,早就应该被注销了,怎么会还在?

她抖着手点击查看那个账号的资料,发现“时光机器”第一次登录的时间是十年前,不是被注销后其他人申请的,现在也是满级,还获得甲国第一冲锋手的称号。

这太荒谬了吧?

时岱岱赶紧退出冉巽杨的账号,迅速输入“时光机器”的账号,密码按照她的习惯填写了“ourtime”,竟然登录了!

时岱岱抑制不住心里颤抖,打开账号的好友一栏,只有“薛定谔的猫”一个好友,她打开聊天记录,什么也没有,打开收件箱……

泪水疯涌而下。

冉巽杨,巽如疾风,她却是一只蜗牛,缓慢爬行。

当她再次遇到他,她以为是她费尽艰辛终于追上了他,开始两人同行,殊不知,他却绕着地球飞了多少个圈,才终于等到她的姗姗来迟。

作者有话要说:唉 要是有时光机器就好了,我回到小时候,然后天天运动,天天喝骨头汤!

46 那些话儿

“今天下雪了,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早上出门太急了,差点在宿舍前的台阶上摔倒,还好没有,不然就被一干老外笑话了。我突然想起你还没有真正见过雪呢,来过A大三次,都不是下雪的时机。G市真的太小了,小到走到哪里都是曾经走过的地方。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今天的领奖时,一个美国女生站在我旁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对我说,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我告诉她我是中国人,她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很少看见中国人长我这个高的,特别是中国女生,她见的都跟初中生一样。姚明难道不是中国人么?中国女生,也有很多长得高的。”

“实验做得很烦,一直重复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教授有点失望,同学们都很沮丧。他们总是问我,Tim,你毅力怎么这么好呢?我毅力怎么算得好,只是这种期盼太多,投入太多却不会得到回报的味道已经尝得够多了,我应该是习惯了。实验做到后面都会有个结果,成了就成了,失败就失败了,总比不上你,我想我已经不愿意再去猜测原因了。”

“一厢情愿的,但愿只是我一个人。”

“今天是收到几个女生送的花束,我一问同学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我似乎不曾送过什么东西给你,也难怪了。”

“人家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在国内的时候我曾嗤之以鼻,从天体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外国的月亮确实比较圆。真正出来待了两年,过了两次中秋,月亮却一次比一次清凉。”

“今天跟老杜聊天,他跟我说到群里张耀的糗事,我便取消了群消息屏蔽,才知道张耀与群芳结婚了,以前他们总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没料到竟然会结婚,而我和你……真真命运弄人。他们后来也说到我们两个,我才知道你去支教了,就在我出国不久。算下来,你已经去了两年了,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只怕这个班也没有谁值得你留恋的了。”

“今天去一个高中打球,老美的小孩长得牛高马大,走在街上根本看不出他们尚未成年,个个都有一身蛮力,打起球来连冲带撞,我都怀疑肋骨断了几根,去校医院拍片,没断,但是也差不远了。”

“我从来不记得把你也带到美国来了。今天lee拿了我的皮甲去付账,他好奇心重,竟然将你翻出来了,他问我你们是谁,我说是篮球队友,还跟他解释了后面的字的意思。他哦了好半天,说难怪我篮球技术挺不错的。他又问为什么把这张照片带着又藏着。为什么带着?我真难过我还记得那么清楚,那天的球赛很精彩,之后那么多年我都没再有这样的澎湃时刻,更重要的是,你给我们当指挥了,还记得吗?你跟我们说着方案,说切入点,说配合。为什么我还记得那么清楚呢?明明都把你放到最里面了。”

“今年春节老妈带着小七过来,真麻烦,还要去找房子,舅舅家就在洛杉矶偏偏不去。杨素华应该是到更年期了,一见面就一直叨叨絮絮,小七胆敢说一句她立刻横眉怒视,比对我那时更甚百倍。她老是提那些事,我知道她想什么,没理她。她就说很后悔让我回G市上高中。一方面不给我和小七跳级,想让我接受普通人的生活,一方面又不想让我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为人父母总是很矛盾。”

“我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你,但是她居然知道,做母亲的都是职业侦探?我不想说,她就跟我急,说我不尊重她……我怎么不尊重她了?当时是没想起要说,现在是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明明知道你看不到。”

“这个账号,你上大二就不玩了,没想到我猜得到密码。你的好友里有一个人一直坚持不懈地缠了我四年,一直想要跟你视频,你当初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今天学会了华尔兹,第一次跟挽女生的腰。”

“今天是七月三十日,我忘记跟你说,我也是AB型。”

“四年前的晚上,我的样子肯定很吓人,因为你的眼里都是恐惧。我渐渐忘记了你的样子,但是那个眼神,始终记得很清楚。”

“今天遇到A大的林教授,他到斯坦福做讲座,跟他交流了一下,想邀请我回去发展的意思。他说,母校很欢迎留洋学子返校。母校……差一点就不是我的母校了,我早在高二的时候就申请了加州理工。现在回想,那时候真是鬼迷心窍了。”

“今天遇到一个美国人,骑着自行车游遍了整个中国。我在他的相册中看到了一张照片,是在西北的一个小学照的,背景里有一个高瘦的女人,看不清楚脸,有没有可能是你?”

“小七一心想到德国,才几岁大的孩子就说人生已经规划好,绝不会改变。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他不知道有的人有的事,就算你再坚毅,也能瞬间将你击溃。”

“博士毕业,林教授再次发出邀请,A大的校长到波士顿的时候也顺便飞过来跟我长谈,他是中科院的院士,给了我很多建议,斯坦福这边也有意向。其实我更喜欢斯坦福,但小七的问题已经不容忽视了。”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兄长。”

“回国,时差真是让人难受,一晚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天亮。老杜来接机,带着未来老婆,真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这一口,亏他前几年聊天时还跟我说曾经喜欢过你。班里有不少人暗恋过你,只不过谁也没有说出来,可能是因为当时没意识到,可能是因为碍于我……原来我也暗恋过你,你真有本事。”

“听说你瘦了。”

“自从那次婚礼传闻后,你又消失了。”

“这算不算命运?你在青岚,我在A大,中间就隔着一条公路,但是我们竟然在X大相遇。你看我的眼里还是一片恐惧,我当年真的做得很糟糕吗?你为什么能这么坦然地再次在我面前哭呢?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眼泪毫无办法……第三次了。”

“努力地工作,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无关的人和事,只要专心放在实验上,拿下这个项目,给小七制造一个机会,不要想别的。”

“手机丢了?真是好借口,你应该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说这句话的表情。”

“小月。哼,你就猜吧。”

“成熙林,看到他我竟然会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如果你们不见面,那你就不是你了。为什么会知道我心里翻腾着没有办法说出的怒火呢?既然这么了解我,为什么独独没有看到曾经的那颗心?”

“差一点就让你知道皮夹里的秘密了。你被挑起兴趣了,是吗?传说中女人都是有猫性的,直接给,你不会放在心上,要让你自己想办法来拿才有意义。我不会让你知道,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

“我是一个卑劣的人,诱惑了你,幸好我成功了。”

“多久你才会明白呢?”

“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反而更多,欲壑难填,黑洞一般。”

“一直都想给你写一封信,认认真真地写一封信。我从来不想伤害你,但是今天又害得你掉泪了,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你。也许我话说得太重了,但是我实在不能接受你彻夜不归还饮酒驾车这件事,你将生命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我知道你怕我,你怕我什么?怕我生气,一走了之?你怎么怕这个?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能去的地方来来回回就几个,可是你去的地方我永远不知道在哪里。有时候真觉得你是我的劫,全天下人都看出来我喜欢你了,为什么独独你没看到?当你说出从我帮你洗衣服那时喜欢上我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十一年前没有帮你洗衣服。但我从来不想跟你讨论之前的事,因为我知道我承受不起,你也承受不起,如果你知道了,你会内疚,会想逃避,会不愿意,因为不想辜负我。我是这样地了解你,可是你却不了解我的担心,我的不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人总是这样,一旦停下来就懒了,我认错……我检讨……

47 情何以堪

这么多的话,这么大的冲击。

如迅不及防的海潮突袭而来,心堤轻易地被冲垮,海水瞬间将她淹没。从小就在江边游泳的她,竟然完全忘记如何上浮,慌手慌脚地挣扎着,越挣扎沉得越深,水底里有股强大的力量一直拖着她往下坠往下坠。她睁开眼,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她看到了那一个卷起暗潮汹涌的深底漩涡。

光是看到他的信,就这样惊天动地了,如果他当面对她说,她该怎么办?

她时常惊诧于他极为自然说出的那些甜言蜜语,有违于她认知中的沉稳淡漠,她曾想过是源于美国文化五年的熏陶——她怎么料得到他心海中积蓄的这汪洋的情感,顿时让那些甜言蜜语变得矜持内敛?

她怎么能说出嫌他油嘴滑舌的话呢?他总是斜睨着她,微微抿嘴,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

时岱岱突然觉得她没法呼吸了,胸口闷得不得了。

她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啊!

冉艮杨进来的时候,时岱岱坐得直直地,一手放在鼠标上,一手紧紧地扣在桌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他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动,他便开口:“喂,你干嘛?”

时岱岱这才忽然惊醒,猛地转头看他,然后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对话框,急促地说:“你都记录好了?那电脑给你用吧。”

冉艮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将本子递给她,让她把数据录入电脑里。

时岱岱顿了一下才接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时岱岱问:“小七,听说你要去德国?”

冉艮杨的眼睛刷地瞪过来:“我哥告诉你的?”眼里有一种震惊的感觉。

时岱岱想了想,说:“算是吧。不管这个,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德国?”

“没说非要。”冉艮杨一脸不愿深谈的样子,“只是不愿意浪费那么多时间留在国内的学校。”

“我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做老师。”时岱岱微微叹气,然后笑笑说,“我运动天分高,速度、体能什么的都很好,我小时候看到电视里那些国家运动员登台拿奖,我很羡慕,想着以后一定要当个运动员,不管是什么项目,然后要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为国争光,一直到高三,我都还保留着这个念头。可是高三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男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他一心想去A大,我当时成绩不怎么好,为了能跟他一起去A大,我拼了命去学习,一年都没有什么怎么运动过,后来一系列机缘,我去了C大,学了数学系,当时我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看自己能不能忍受这艰苦的四年,如果我在班上能挤上前五名的话,那我就去考中文系的研究生,再次挑战自己。最后毕业的时候我的综合排名是班里第三名,有条件保送本系研究生,但是我后来去了西北支教。我也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五年那么久,回来之后想着留在G市陪陪父母,结果后来来了B市……”

冉艮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问:“冉巽杨一心想去A大?”

时岱岱顿时一僵,胡乱地抚了抚刘海,说:“我说这个,主要是想告诉你,人生不是只有遵循计划而已,你在追求目标的路上会遇到很多风景,也许那些风景并不是你最初想要看的,但是你花一点时间留下来看一看,也许会得到意外地收获。”

冉艮杨想了想,摇头:“不要跟我说这么文艺的话。”

时岱岱翻了个白眼:“就比如说,球赛快结束了,双方平分,你拿着球,教练告诉你在最后两分钟内,你无论如何都要想法设法进一个两分球来赢得比赛,然后你就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冲入禁区内,对吧?”

“对啊。”冉艮杨毫不犹豫地点头。

时岱岱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摇头道:“你果然缺乏体育锻炼,脑袋不灵活。教练提出这个要求,只是想确保胜利,假如你有机会拿下三分球,何必要突出重围杀入禁区?假如你队友有机会投篮,你为什么不传球给他?你还可以制造机会让对方犯规,然后罚球,也有1-2分的可能性,虽然这个很冒险。最后,你甚至可以完全不管教练的指示,带着球不进攻,一直到结束。”

“为什么?”冉艮杨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即他就明白了:“在加时赛的时候拿回来?但是这样也给对方机会了啊。”

“那是自然地了,就看你相不相信自己,要不要给对方这个机会了。”时岱岱引导道。

冉艮杨低头想了一下,说:“就跟你想通过研究月球天体运动发表文章成名,结果无意发现外星人的踪迹,然后改变研究对象一个道理,是吧。”

时岱岱点头:“计划虽然很重要,但是谁知道中途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现在说非什么不可,实在太武断了。”

冉艮杨没接话,低着头认真思考。

时岱岱拍拍他的肩膀,走出去让他一个人思考,她自己也要好好想想。

那时候冉巽杨为什么就喜欢上了她呢?记得在胡佛塔上她打开皮夹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徐宓那句“又肥又丑”的形容。她当然不会承认高中时代的自己丑,但是她那时候确实有点儿胖,跟现在相比完全没法比,很多后来认识的人去看她的空间,都会被吓到,纷纷留言问她是不是去抽脂了……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怎么能得到天子骄子的他的青睐呢?

说不得意,那是假话,但时岱岱感受的确实更多的惶恐。

本来存在的差距就已经到不得不正视面对的地步了,现在她连起点都远远地被他落在后面,让她情何以堪呢?就好比如他和她一起去登山,两个人背着一样的背包,他提出帮她背,她看两个人背包差不多大小,觉得自己的也没多重就给他背了,结果没料到她的包里装的是吃的,他的背包里装的是绳索帐篷,超级重……

她突然发觉自己不敢面对冉巽杨了,这一点被他说中了,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一个人究竟能迟钝到什么地步呢?明明他从前对她特别有耐心,明明他只对她抿嘴微笑,明明他只会跟她开玩笑,明明他……无论是分别前还是重逢后,他的眼睛里一直都是她……

杨素华和冉艮杨很快就察觉到了时岱岱的恍惚与沉闷,跟她说话通常要说第三次她才听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冉艮杨更是被房间内传来她翻来覆去的声音折腾得很惨。但时岱岱绝口不提发生了事情,只是说不想呆在家里,每天早早出门,然后去A大的校园逛了又逛,走了又走,经常坐在篮球场边地长椅上发一天的呆。

冉艮杨自然很尽职地将这件事告诉冉巽杨。

冉巽杨第二天就打电话给时岱岱。时岱岱刚从医院里拆完石膏出来,就接到他的电话,她犹豫了很久才接起。

“石膏可以拆了吗?”冉巽杨直接问她。

时岱岱张张口,发现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冉巽杨那边顿了一下,问:“你现在哪里?是不是站在外面烤着?大中午地赶紧回家吧。”

时岱岱哦了一声,避开旁边骑过的自行车,她觉得她有必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时光。”冉巽杨那边突然沉沉地开口,时岱岱这边车来车往,十分吵杂,但他的声音从欧洲大陆传过来,字字割心。他说,“时光,那天我话说太重了,我不该那样说,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跟我说说话吧……要是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时岱岱,你遇上了这样一个人,他宠着你,忍着你,爱着你,护着你,还会对你软下身段,对你低声下气,你何其有幸?你还想奢望什么?

这一刻,时岱岱站在B市的街头上,一手拿着电话,泪流满面。

电话那头,念着她名字的声音急促地传过来,她想答应,却如鲠在喉。

48 那年夏天

冉巽杨怎么也想不到,项目一结束马上飞回来,给他接风洗尘的竟然是时岱岱失踪的消息,她竟然再一次背着他一个人去旅行了。

杨素华根本就不知道时岱岱是什么时候走的,吃完早饭后她就跟平常一样带着小七出去,然后小七自己一个人回来睡午觉,结果晚上的时候她人却没有回来。

冉艮杨给她打电话,她说要去散心几天,过几天就回来,让他们不用担心,也不用找她。

冉巽杨越感疲惫,他以为电话里道歉虽然不能让她完全消火,但是至少让他有进一步努力的机会才对——上次她从波士顿去旧金山至少还跟朱莉约定了三天,现在倒好,几天究竟是几天?

“你们两个真的闹别扭了?”冉艮杨探究地问道,对于兄长脸上新鲜的无力表情感到意外。

冉巽杨揉揉他的脑袋,问:“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你好像很困扰的样子。”冉艮杨说道,“你不怪时光?”

“怎么能怪她呢?”冉巽杨看着弟弟乌黑的眼睛,心头一暖:“你现在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讲道理,只能靠你自己去体会了。”

要怪,就怪他太贪心。

他来不及收拾行李,赶紧给凌佳璐打电话,得知时岱岱不在她那边后,马上拨了时岱岱家里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应该是时妈妈。

冉巽杨脑海里闪过时岱岱对她妈的各种夸张的评价,明白自己这个未来岳母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如果时岱岱回家了倒还好,若时岱岱没回家,他这么一问倒把自己给暴露了,刹那间他脑袋里翻了几翻才开口:“阿姨好,我是冉巽杨。”

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轻轻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是你啊。”

“不知道时光有没有在您面前提过我,第一次给您打电话,真的是太冒昧了。”冉巽杨恭谦地说道。

“小伙子,不用这么客气。”时妈笑道,“都是岱岱那孩子,大大喇喇地,交了男朋友就只是跟我们说一声,也没有说让我们通通话,见见面怎么的。”

“都是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冉巽杨赶紧解释。

“我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吗?你也不用护着她,做不对的要好好说说她,她忘性大,不往重里说她记不住。”时妈鼓励道。

冉巽杨当然不可能傻到顺她的话,若真如此,他相信未来岳母铁定会杀到B市来教育他现代新好男人如何体贴老婆的,他便转了个话题,问:“阿姨,您知道时光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最近我有时间,想带她去旅游一下。”

“旅游?”时妈想了想,为难道:“你还真问到我了。我和他爸都非常喜欢旅游,但唯一的女儿却不怎么喜欢旅游,别看她很好动,大学毕业以前就只呆过三个地方,一个是我这儿,一个是你那儿,还有一个就是C市。”

C市……

冉巽杨和时妈又说了不少话。

“有空回G市的时候到家里来玩玩。”时妈很热情地邀请。

“一定。”冉巽杨认真地回答。

挂了电话,冉巽杨收拾了一下东西,认真询问起冉艮杨这段时间的想法。“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提前到B市来吗?”他问,看向冉艮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冉艮杨瞄了他一眼,说:“想让我认识你女朋友。”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吧?”冉巽杨追问。

冉艮杨垂着头没有回答。他当然明白了,和时岱岱相处的这二十多天里,他见到了一个与他认知完全不同的人:智商那么低,去市场买东西他一眼就可以算出多少钱她居然要望天想很久才算得出来;虽然是高中数学老师但是数学知识不完整甚至有严重的系列缺失;化学知识一塌糊涂,连豆腐青菜一起煮会引起蛋白质受损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懂……力气很大,可以拎着一大堆水果逛街一点异样都没有;运动发达,似乎没有什么运动是她没有玩过的;推算能力很好,因为单手不能玩大型游戏而把扫雷记录扫到一个让他稍稍为难的记录;超级自来熟,可以跟轻易跟随便一个陌生人聊很多话题……

他不能说他从中学到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他已经能忍受着看完一场篮球比赛了。

冉巽杨看着冉艮杨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欣慰,他至少还算有点收获,至于另外一个在意的人……头微微地疼起来: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他。如果他没有道歉的话,他可以理解为她还在气愤,不想见他,可那天他忍不住道歉后,她哭了,他还以为她终于将情绪宣泄出来,代表她原谅他了——早知道就坚持住,当面道歉更加真诚些。

难道他又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吗?

冉巽杨并不着急着去找时岱岱,既然她说要散心,就给她空间,不要去逼她,所以他花了两天时间跟冉艮杨讨论了一下去日内瓦获得不少新思想才动身飞往C市。

与B市火辣相比,C市实在太惬意了:天空飘着蒙蒙细雨,烈日完全被浓厚的云层遮蔽住,空气中满是清新的湿润的清凉的气息。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C市,第一次是送时岱岱去C大报到,那时候比较匆忙,加上两个人都对C市不熟,没有怎么逛。但这个城市他大学四年不知道曾在网上搜索过多少次,C大附近的小道他闭上眼睛都可以说出来,所以他没有任何困难地来到C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