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到这样的他我却笑了,我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没。我很高兴。”

他被我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弄的皱起了双眉,习惯性的用左手提了一样镜框。

第十一章【心之遥远】

“高兴?”他不解的出声,好看的眼睛看着我。

“你刚刚在为我担忧啊,我好高兴。”说着我轻轻的环住他的胳膊,笑的一脸白痴。

韩卫没有说话。静静的像一个木桩子那样站着那里,任由我环住他的胳膊。

“我们该走了。”良久他开口说道,打破了好不容易才有的静谧。

“哦,好。”我不是很愿意的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

上了门前停泊的黑色奔驰,后面的车牌号不是由一组6或是8这样的吉祥数字构成的号码而是7.原因无它,因为我们相遇的日子是七月七日。我们结婚的日子亦是七月七日。

“七月七日…老公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么?”我侧过脸,看着专心开车的他。

“恩。”他应道,话语一贯的简洁低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么,那个时候你站在合欢树下,捧着一本原文的莎士比亚合集。经过的女孩都会望一眼你,当然我也不例外,然后我的球跑到了你那里,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当初那个球我怎么就没想方设法给它留下呢,那可算是红线哦。”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我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不停的演绎着自己的独角戏,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呵。

一个陷在过去回忆里,一个爱的卑微的大笨蛋。

“到了。下车吧。”我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高大建筑物。

“不是回家么?”

“下车。”

“我没事刚刚只是没站好,真的不用来这里。”生平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都会尽量避开它。避开这个充满了死气的地方。

“有病就要检查,逃避是懦弱者的行为。”韩卫板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

“真的不用…”我看了看面前那些愁容满面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团黑色的气体笼罩在身边,连带着天空都变得暗沉。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绕到我这边,打开车门,抓过我的手腕,一带,再用力的甩上门。

“走——”男人的力气就是大,再加上我不可能真的去反抗他,只能任由他一路拖拉进了医院。

刚步入医院的大门,韩卫就打了一个电话,不到几分钟我们便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堂而皇之的带着我穿过了浩浩荡荡排队等着看病的人,又快速的拍了片子,就连只有明天才能拿到的结果也仅仅用了半个小时。

效率之高令人咂舌。

“韩总请放心,令夫人没事,只是身子有些虚,营养不良气血不顺造成的,好好调理调理就没事了。”

“营养不良?”韩卫沉着脸,两条眉毛皱起,声音透着不悦。

“是的。”

一路沉默着出了医院,他走的很快,步伐迈的特别大,我勉强能够跟上。

突然他转身,我没有反应过来,鼻子硬生生的撞到了他的后背。

“好痛…”我低呼,下意识的揉着鼻子。

等到我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韩卫那双冒火的眼。

“怎么会营养不良,你平时都在吃些什么?”

我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在我的印象中很少看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最多就是沉着脸声音低沉,那样就已经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了,而现在竟然接近于低喊。

“饭,菜。”我讷讷的吐出。

韩卫看了我一会,胸脯上下起伏。良久转身,进了车。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头垂的低低的。

“上车啊。”他喊。

“哦,好。”我急忙跑了过去,上了车。

一路上,韩卫似乎都在生气,双手紧紧的握在方向盘上,青筋可见。

“Shit!”他突然咒骂出声,沉着脸下了车。

似乎是撞到了人,我刚要下车去了解情况,便看见韩卫挥着的手,“在车里坐着,一会就好。”

我只得乖乖的呆在座位上,这几年我早已习惯把他的话当成圣旨,而且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虽然无法下车就近了解情况但我的眼睛却没有离开一分一毫,始终定定的盯着前方。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抓着韩卫的手不肯松开,而韩卫那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起,左手频繁的提着镜框。

后来他打开黑色的皮甲,从中连着抽出好几十张百元大钞递给那个男的,男人才松了手,拿着钱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怎么样了?他没事吧?”看着重新回到座位上脸色阴沉的韩卫我担忧的问道。

“都解决了。”他冷酷的说,仿佛刚刚只是在解决商场中的一件小case一般。

“可是我看到他的胳膊个腿都在淌着血,这样一个人离开没事么?”我有些担忧,毕竟是我们撞了他。

“那些钱够他去医院做好几次全面检查的了。”说完他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由于力道太猛而突然,没有坐好的我差点撞向一旁的玻璃。

心口闷闷的。

并不是因为这一撞。

而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冷酷的话语。

他还是曾经那个会为了一只小猫而差点跌倒的大男孩么?

合欢树下那穿着白色体恤,手捧原文撒士比亚文集,笑容温暖儒雅的人还是他么?

突然,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不了解这个坐在我身边,开着豪华奔驰,西装革履的男人。

第十二章【普洱茶的回忆】

晚上的T城格外的冷,寒气凝重,开了车门,一股凉气陡然袭来,瞬间身体打起了哆嗦。

“怎么了?”他仍坐在车里,没有下来。

“有点冷。”我的牙齿打着颤,上牙和下牙相碰不停的发出嗒嗒的声音。

“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多穿点。”说完便把车开进了车库。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被汽车的尾气呛得直咳嗽。刚刚被关心的喜悦霎时被浇灌上一壶冷冷的水,冻得人无法移动分毫。

我的体制一向偏寒,若是以前无需我说他定会知道我是冷了,而如今他却是再知道我冷了却依然稳稳的坐在车里。

“怎么还在这?不是冷么?”韩卫收完车走了进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这几年来见惯了的严肃寒冷。

“没,在想事,一想竟忘了冷了。”

“什么事?”他皱眉。

“阿好的事。”

“别人的事少操心,我们进屋吧。”说完走了进去。

别人的事少操心??

我嘴里默念着他刚刚的话,尾随他进了大厦。

看门的大爷见到他点头哈腰的问着好,样子很是恭敬。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以前的韩卫,虽然一贯的清冷,却更多的是一种谦逊,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感,却不会让人觉得冷漠。

本来想要说阿好的事但是看来显然不是时候,而且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期待了一天,特意去做的头发,画的妆,还有身上的这套衣服是我对着化妆镜来回试穿了十几件才最终选定的。结果却是这样,却是这样的毫无结果…

“我去书房了,你自己先去睡吧。”他开口,和以往一样的话语,多么的熟悉呵。但是今晚,这样的夜晚,经历了起起伏伏,心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大跌大落过几次我真的没有丝毫力气再去说些什么,我需要马上找一个地方舔舐伤口。

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可以卸下伪装落泪伤心的地方。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没有回复他的话径直转身进了卧室。

门关上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张大大的床,看着床头柜上那一个个已经满满的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我亲手叠的星星,每一颗都是我一天的心情,每一颗都寄托了我的祈福,每一颗都是我心中的一滴泪…

“老公,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突然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上,任凉意侵蚀着我的全身,麻痹着我的心脏,这样才不会被心中那难以言明的挫败感和那深深的无力所弄得痛不可当。

我好想放声大哭,但是知道他就在我隔壁,就在同一个屋檐下,我甚至连哭都无法放开,只能用手捂着嘴,小声的哭泣落泪。

“我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夜色深浓,辗转间又一个不眠夜过去。

一切又都开始重复的上演。

韩卫早起去上了班,走后我开始茫然的思索着自己的生活,空空的屋子,墙上挂着的大表,桌台上那已经枯萎的玫瑰花,剩了一桌子的菜,还有那装满了一罐又一罐的天蓝色星星。

这就是我的生活么?

我全部的悲凉的生活。

我想我必须得去做些什么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也许不是韩卫出了问题,而是我自己,是我不够好,变得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是我不能在外面和他一起分担压力,一起打拼,我应该充实下自己。

于是我洗了个澡,头发简单的吊成一个马尾。

牛仔裤体恤衫走了出去。

这次我没有直接上出租,然后报出地点让司机载我去。而是先绕道去了就近的一家银行取了一些现炒。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还清晰的记得上次想吃糖葫芦给人家卡的时候那人那怪异的眼神。

换好了现炒我上了一旁的一辆出租。

“小姐去哪?”

我犹豫着,坦白说我真的没想好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只是想要出来透透气。

想要走出那令人窒息的豪宅。

“这附近有什么甜点好吃么?”

“甜点?”司机皱着眉,显然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不知道么?”我问,心想他若是不知道就让他载我随便去个咖啡厅就好。

可是司机可能误会成我要下车换一辆急忙应声说‘知道’。

说完立刻启动车,但却左穿右穿的开了半天也没有在一家甜点屋面前停下。

心想他根本就不知道,不过看着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我又实在不好意思拆穿,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一家蛮漂亮的茶社,随即开口他把车停在那。

司机连忙应好。

我给了钱,进了茶社。

这个点的茶社人很少,到处都是空位置,里面放着一些优雅的筝曲。

我找了一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暖胃的普洱茶。

手里端着热茶,第一次和韩卫去茶社品茗的情景如同倒带一般不断的在脑海中出现。

“我要一杯菊花茶。”

“不行,你的胃不好,少喝茶。”

“可是我想喝。”我不依的撒着娇。

韩卫拿我没办法。

“给她来一杯普洱茶。”他对着服务生说。

“怎么是普洱茶?”。

“这个对胃能好些。”韩卫一本正经的解释,左手习惯的提着金丝边的镜框。

“真是令人怀念…”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呓语。

啪嗒——

一滴泪水落了进去。

我无奈的摇头…可能是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注意一旁走过的服务生,胳膊肘竟然撞到了人。

她手中端着的茶壶陡然倾斜下来。

茶水飞溅而出。

“好烫——”男人惊呼出声。

我看着前方座位上突然站起来的昂扬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Shit!”他咒骂,手上忙着擦拭。

“你没事吧?”见他没有回话,我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你被这么烫的水浇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事?”男人没好气的吼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啊——”

“警察?”我疑惑,不解他怎么突然提到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