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对了,小染,你现在在哪里住?”

我摇了摇头。

没有地方。

“这样吧,小泽你那不是有个多余的房间么?”Silly笑的优雅,吃完口中的牛排,抬起头望向他。

“我那?”苏启泽指着自己,然后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那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里放着一堆画具而且我一个住惯了,突然…突然…”

在Silly突然沉下来的脸下,苏启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耷拉着脑袋,“好啦,我答应就是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竟然有人能降住这个暴龙,并且那个人还是一项风风火火妩媚高雅的Silly。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找就好。”我看的出来苏启泽并不是情愿的,而且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就算我相信他的品质也是不应该的。

“你在怕什么?怕这话传到他的耳中么?”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那个人就是韩卫,我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

我真的是在怕他知道么?

我现在还是那么的在乎他么?

“好,我过去。”一咬牙我突然坚定地说道。

啪嗒——杯子掉到了地上。

“你…真的要过去和我一个大男人住啊?你不怕——”苏启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想他一定以为我不会答应,所以…

“怕什么恩?”Silly接过他的话,半眯着眼睛望着他。

“怕老鼠啊,对,就是老鼠,我那有老鼠。”他像是灵感迸发似的,看着我。一副期待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生活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在被改变,如同在跳钢丝舞,充满了不可知的危险与诱惑。

然而,却依旧在进行着…

—————————————————————————————————————

当天下午我和苏启泽回了他那套房子,我本以为会是一个不大的套间,他住一间我住一间,进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以为是完全错误的,坦白来说,那是一栋别墅,而且是分上下层的,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有钱,别墅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每家都能够买得起的东西,还是说我已经落伍了,那么,那一栋又一栋的老旧的房子都是用来干什么的,我想总不会是用来摆设的,毕竟现在想要成为文化古物的申办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我告诉你这间这间还有这间都不行,里面都放满了东西,其他的两间你自己选吧。”他掐着腰站的笔直。

我看了一眼像这个站的像是一个门神的男人,他完全可以不用带我都走一遍然后告诉我哪间哪间不行,他大可直接告诉我哪两间可以住就行,我失笑的摇摇头,这也许就是典型的暴龙式思维,总是和别人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随意的看了一下两间剩下的屋子,大小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是一个带着窗台,不是很大,却可以坐在上面吹风。

丝丝凉凉的风,让人的心灵开始舒展。

我一时竟光顾着感受它的吹拂了,忘记了一切。尤其是我旁边这个像一座活火山一样随时准备爆发的庞然大物。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三十来年还从来没有人进过我的屋子呢。”只是话音还未落便补充道,“除了我妈和Silly外。”

“喂——你倒是说话啊,不喜欢也就只有这两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喂——喂——”他继续喊着。

“苏启泽…”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然后轻唤道。

“恩?”他不解地看向我。

“你,真,的,好,吵。”我一个字一个字很缓慢很缓慢地道。

“你….”他用手指着我,然后‘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数来,真的是暴躁的,看起来吓人的,却又不会说很过分的话的活火山的样子…

总之,蛮可爱的…

“谢谢你。”我突然转过身眼睛望着他的眼睛郑重无比地说道。

他一愣,随即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语气还是很凶,却已经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地方。”

“好了,好了。别和我说这些了,我最受不了你们女人这些婆婆妈妈的了,要不是Silly那凶悍的女人我也不会答应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太感激我,尤其是我长的这么帅,简直绝无仅有,所以你可千万别爱上我,不然到时候伤心可别来找我。”

这家伙又开始臭屁起来。

“噗嗤——”我笑了出来,似乎和苏启泽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够觉得很放松。也许白痴也是会传染的…

接下来我把屋子彻底的收拾了一遍,虽然那个家伙嘴上说千万别找他,人应该自力更生,他提供给了我住处我应该感恩至极了,以后我有什么麻烦的事情都应该自己解决,而他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我则应该帮忙解决,很怪的理论。

完全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讲,可是这些都无所谓,真的很无所谓,因为在生活中,你会发现这个家伙总是习惯去破掉自己说的‘一定’

例如,风小染,这地方缺个板子你应该自己准备了。

结果下班回来却发现,那个板子已经被装好了,而某人还会装作不知道一般,“哎呀,没想到你弄的还真不错么…”

再例如,他会说,这个屋子绝对绝对不能养宠物,不然他看到了就给他们煮了炖汤吃,不管是什么。

可是当我把那两只小乌龟拿来的时候,他却鼓个腮帮子生了很长时间的气,然后大声的叫嚣乌龟肉有多么多么的好吃,有多么多么的大补,他太幸运了明天竟然可以吃乌龟肉了。

可是那两只小家伙到现在依然活的很好,甚至几次加班回来晚的时候,总能发现他们已经被喂过食了。

再再例如,他说过他的地方不要轻易去,那是他的领域,不喜欢沾染到陌生人的气味,不然他会过敏,天知道他能怎样过敏,不过显然这也只是空口叫叫,因为紧接着没几天他就为了找不到一份画稿而大翻特翻,而我实在看不过去帮忙整理下后,那张画稿就自动出现了时,他说,以后这里这间书房你随时都可以用,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帮他整理卷柜和桌子上的画稿。

所以,基本上,他说的那些不可以,那些个’no’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可以忽视,漠视,无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听说这附近有一家特别正点的韩国料理,晚上回去我请你。”他笑的一脸灿烂,凑到我身边。

我怪异地看着他,这家伙平实小气的要命,不过遇到了吃却跟变了个人似的,每次找到一家好吃的店就和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似的,不不,应该比那还要开心,因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缺钱的人,当然我也没看出他是有钱的人,因为我还没见到哪个有钱人会像他这样的‘小气’

“不去——”我拒绝的干脆,然后继续印着手中的文件。

我现在的工作很轻松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发展前途,专业与律师并不挂钩,只能做一些打下手的琐碎工作。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所追求的。但生活令我明白什么叫现实。

现实就是,你要先填饱你的肚子。

“必须得去,不然我今晚就把小黑和小白给炖了。”第一百零一次不变的威胁,这家伙百试不厌。

我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那俩只小乌龟他现在比我都疼的紧,基本上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女儿的,听的我鸡皮疙瘩直起,尤其是再加上他唤它们时那一脸神秘兮兮的白痴样,简直…令人发指。

“不管——下班我在门口等你。”

我直直地瞪他就差没喷出火来,“你若是敢让公司的人看到,你就死定了。”我恶狠狠地说。

我们两个住在同一个房子下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毕竟对于一个单身女人这样的话传出去会让人浮想联翩,紧接着就是风生水起,流言蜚语。

尤其,他现在的职位整整高出我三个阶层。

“你告诉我饭店地址,下班我直接过去。”我生冷地回答,然后把印好的文件给他。

“下次别拿这种烂借口来找我,印个东西需要劳您主管大驾,这不是…”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我把地址打你手机上。走了。”他哼着歌打断我的话,似乎怕了我的念经。

第五十八章

捶了捶已经有些酸痛的肩膀,似乎最近接的案子特别多,有许多东西需要复印,这个机器在我面前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当我把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完的时候,我突然有些迷茫,难道这一切就是我所追求的,还是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追求的了…

看了看表,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收拾好身边的东西,拿出手机,看到苏启泽这家伙已经连着发来至少十来条短信,不禁有些失笑,如果人都可以像他活的这样该多好。

不用在想哭的时候强颜欢笑,也不用对待自己讨厌的人还要撑出一幅笑脸。

一切随心…

苏启泽总是在不开心的时候就大声咆哮,弄的整栋楼都充斥着他的鬼吼鬼叫的,而开心的时候经常笑的一脸神经兮兮,对于那些讨厌的人更是完全的不予理睬。

我,其实,真的真的很羡慕他….

想着想着已经走出了办公楼,然后走到车站前排着长长的队,等待着拥挤而又逼仄的公交车,可是…我翻遍了整个包也没找到一个硬币,竟然忘记准备了,有些沮丧,因为这将意味着我要再去破钱,而现在你找人家换零钱的时候通常遭到的答案都是“抱歉,没有。”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那里买点东西,例如矿泉水。

我拿着一瓶矿泉水愣愣地发呆,有些心疼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其实是难过。

百感交集后的难过。

车来了,没有给我想这些的时间,因为我将要面临的是挤公交车,不过每次基本上到上面的时候都是站着,和一堆人站在一起,拥挤着,在逼仄而狭小的空间,还有着那些不好闻的气味,然后随车摇摆,脑海中根本就不给我再去感伤的时间。

因为现实的生活总是苍白,材米油盐,挤车,上班,下班,这些都无法避免。我想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吧,生活中注定了要充满这些无奈的因素。

好痛——

我迅速地抬起头,看向左边的女人,她的高跟鞋踩到我了,而且是脚尖,有着钻心的痛。

只是她没有反应,我想应该是没有意识到。

是不小心的。

所以还是算了。

这个点似乎是高峰期,人总是多到让人崩溃,我站在车上,紧紧地扶着把手,然后被剧烈的摇摆,感觉胃中的东西都要被挤出来一般,难受的厉害。

不知是谁和谁又吵了起来,吵声尖锐而刺耳,能穿破人的耳膜一般,而且面部表情狰狞,仿佛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只是因为一个人手中拎着的东西溅到了另一个人的裤子,于是争执了起来,并且有可能发展为动手。

我静静地看着,像是车上的每一个,只是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雾看的不是那么真切。不若旁边很多的人,眼中饶富兴味,仿佛摆在面前的只是一场好看的戏,然后车到站了,其中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下了车,这场戏也终于落幕了。

莫名地想到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而我似乎也只是为了验证这个真理的一个凡人罢了,打不破,所以只能适应。

可是那过程真的让人有一种比心酸还要复杂的心情,那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童心路,太昌街已经到了,有下车的朋友请提前做好准备。”洪亮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

费力地向门口挤去,可谓一路拥挤,把吃奶的力都已经使上,终于挤出了那个让人快要不能呼吸的狭小空间。

也许当中我也曾不小心踩到了某个人的鞋子而没有意识到…

也许…

也许…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我刚接了起来,就听到苏启泽那鬼吼鬼叫的声音。

“你在哪呢?怎么不接电话?”

“刚在车上,人多太吵没听到电话声。”我冷静地回答,丝毫不把他的暴躁当一回事。

“那现在呢?快到了?”

我看了一眼前方的那写着韩帝园,韩国正宗料理的招牌,“恩,马上就到了。”

刚放下电话,把手机放进包里,就看到前方一辆熟悉的黑色宝马驶过,上面的车牌号是那么的熟悉,没给我思考的机会,一个熟悉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紧接着绕到后面的车座上,绅士地为对方开了车门。

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那样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侧面我再熟悉不过,虽然仅是一眼,只是从门口往里瞄,但是女人的目光在这个时候都是异常尖锐的,她们对于自己在爱情上的敌人都有着绝佳的嗅觉。

这次我终于见到她的全貌了,只是不知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我只看到她在笑,笑的一脸灿烂,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然后黑而直的长发柔顺而乖巧的披在身后,她把手交到韩卫的手中,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进了饭店。

——那家我即将进去的,标着正宗韩国料理的店…

最后的一幕是韩卫亲密搂着她的背影,那双有力的臂弯,我曾经认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臂弯,如今搂着的竟然是别的女人。

一个纯白的,美丽的,白皙的,纤细的女人。

一看就是豪门有钱的千金。

我就那么呆愣愣地站在那,久久无法往前一步,也无法退后一步,仿佛被人施了魔法,它说这一刻你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这样你便不会痛。

“没有谁离不开谁,在灰蒙蒙的天际,我们开口说再见,然后,再也不见。”

手机一声一声地想着,沙哑地歌声从包里传来。

我机械般地接起,“抱歉,我不过去了。”

咔嚓,合上了机盖,阻断一切…

第五十九章

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秋天的风瑟瑟的吹着,有树叶沙沙作响,然后飘落,街道上,青石路上,到处都是黄色的已经枯萎了的叶子…

有些小孩子在一堆发黄的落叶中寻找着叶杆粗的,这样比拼起来不容易被勒断。

“我赢了我赢了。”小孩子愉悦的声音传来,仿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也许当我们取得巨大成功之时所有的快乐都赶不上这个时候来的那份纯粹,它们是简单的,不含杂质的,发自内的快乐。

如果能够回到小时候该多好,我依然可以无忧无虑地和伙伴们玩耍。

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倒回到过去,我是不是还想再爱一场,再如此深刻的爱上一个男人,然后痛彻心肺,我到底还会不会?

下雨了,淅淅沥沥地秋雨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带着凉意,还有一丝秋天的萧杀。

我静静地看,感觉有凉意从脸上流下。

是雨水?

还是我的泪水?

我想…应该是雨水,因为我的泪水就算再多也无法把韩卫淹没,那流来何用?

故事书中女人悲秋伤怀,爱怜叹息,最终落得个人比黄花瘦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义也没有,可是却仍旧有这么多在爱情中痴傻的人,不是看不透,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理,只是做起来,太难,太难,因为心,不是你给一个指令便能够勒令住的,当我刚刚见到韩卫那一刹那,当我看到他们的手挽在一起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上前拉开他们,然后歇斯底里号叫,我想打他想骂他,如果旁边有玻璃的话我肯定会把它们摔得粉碎来发泄我这无处发泄的恨与痛。

可是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