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的进去饭。”他气吼吼地回道。

“哦,这样啊….那我先去了。Bye——”

走出去的时候仍能感觉到苏启泽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

不过似乎我总是习惯于气他,也许是太羡慕他了,也许在他面前最为放松,也许是一直一直都在压抑着的自己到达了一种极限,也许…

也许都不是…

只是不够在乎,无所谓罢了。

我快步地下了楼,到了办公楼对面的餐厅。Silly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抱歉地打着招呼。

“没有,是我到的早了些。”Silly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这笑与她往常明艳的笑不同,倒有几分辛澈笑起来时的味道。

“吃些什么?”她手中拿着菜单看向我。

“什么都行,我不是很饿。”

“那就两杯蓝山和两份FADR套餐吧。”

我笑着点头。

过了一阵东西都上来了,我们静静地吃着,谁都没有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后,Silly才开口,不过都在问着我工作的事情是否还满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她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说的不是心里话,并不是说我多么的厉害能够看清人的内心,而是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有意的,让我提不出来什么不满意。

于是我轻轻摇头,我说现在很好,工作蛮轻松的。

她接着又问我,那和苏启泽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这话我没听懂,我不知道她指的怎么样是什么?

只是单纯地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感觉么?总觉得话里还有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他人不错,屋子很大,平实我们也没什么交集。”我淡淡地答道。

“哦,是么….”她端起刚上来的蓝山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眼睛对着我,但是目光似乎并不在我身上。

“你还爱韩卫么?”

她突然开口,声音凌厉。

我整个人瞬间呆住,然后望向她,我说:“今天的咖啡真好喝….”

有些东西就像是一道伤,就算伤口已经愈合却依然有着看不到的疤。更可况它还露着肉,淌着血呢…

“好喝么?”她轻叹,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没有应话,说实话,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好。

不知该怎样形容好,总之,今天的Silly很奇怪。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说,过两天有个宴会,我希望你能够参加。

我急忙摇头说不行,对于那些应酬和人际关系我一向不行,当初和韩卫总共也就参加过两次。

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

没有等我回答,她接着说,像是一只正在逃避的刺猬,遇到什么就缩起来有用么?人家一下子砸了过去就算是你的刺再坚硬依然整个身子都疼痛难忍。

为什么要逼我?我只不过想要过平凡些的日子罢了,毕竟我就是一个平凡人,这个世界有多少人都是平凡人。

“我这样很好,平凡的日子很适合我。”

“平凡的日子?只要你是在过日子,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平凡可言,勾心斗角随处可见,你讨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你以为一开始谁都会么?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不想要简简单单的幸福么?我也是一个坑一个坑挖过来的。本来我不打算和你说这些,但是坦白来说在你身上让我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我才会对你说这些,但是该怎样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你,也没用任何人干预的了你,全凭你自己,是老虎也好,刺猬也罢,都要看你自己。”

她这番话说的时候语气有些急,情绪有些异常,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感觉不像是在对我说,也许真的就像是她所说的,和我说只不过是因为我身上有着某人的影子….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仍旧在想着她的那番话,没有任何人生下来就是心胸宽广到什么都可以无所谓,高风亮节,海纳百川那样的境界只存在于圣人的世界,每个人都有着爱,恨,情,痴,嗔,怒…

我当然也希望自己有一天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站在顶端,站在和他一样的位置而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只知道躲在男人背后的小女人。

然后我抬起头,与他平视,我说,韩卫,抛弃我是你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我要看着他后悔,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但是谈何容易?

T大虽然是名牌学校,可是现在多少大学生出来就失业,多少人在大学是混出来的。

很多人都说,中国现在的教育体制是小学学初中的,初中学高中的,高中学大学的,大学学幼儿园的,乍听很讽刺,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想的无非也就是能够顺顺利利的毕业,然后趁着应届生和名牌学校的优点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好,不是没有过伟大的梦想,也不是没畅想过未来如何如何的了不得。

可是整个四年,自从见到韩卫起,满脑子就是他一个人,寝室的姐妹都说我是被爱情冲昏了头,小心到时候有了老公没了饭碗。

不过我敢说当时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不是羡慕死了的,如果能够对调,我想很多在提醒着我‘小心’的人都宁愿不再小心了。

庆幸的是后来是有了老公,也随即等于有了饭碗。

可是这个饭碗毕竟不是靠自己挣得,风一吹就倒了,然后支离破碎的,惨不忍睹。

今年的同学聚会不知道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形。韩卫…他…应该会去吧…

第六十二章【重要章节】

有些事情是我们能够掌控的,有些则总是在我们意料之外。

Silly说的宴会由于主办方临时出了一些状况而暂时搁置,不过却有些东西提前了,当我接到电话谈到三年一度的同学聚会时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当年和韩卫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T大的一段佳话,毕竟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太优秀了,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有的光环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连带着我也成了很多人口中的话题人物,套用一句寝室老三的话说,风小染,你真他妈的牛逼,全校最好的男人都被你拴住了,我们寝室都跟着你牛逼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只是笑笑,不过心里的确是欢喜的,人嘛,不就是那么回事,若说这样不开心,那叫虚伪,不过表面上还是要不好意思一番。

韩卫那个时候就是现在很多女人都在寻找的优质潜力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遭到别人的羡慕,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我爱他,深深的爱着他。

但是这次呢?

那些熟悉的同学呢?

寝室的姐妹们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会怎么想?

还有韩卫会不会去?

心里很烦躁,像是灌了各色的调料,咸的,酸的,涩的…

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着,然后久久折磨着我的味蕾,以及身心。

去?

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我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身体中装了两个灵魂,一个在拼命地说,不要去,不要去,去了你会尴尬的,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曾经一直追韩卫的人一定会在你面前幸灾乐祸的,你何苦去自讨没趣,另一个声音却再拼命地说,风小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怕什么怕,总是逃避有用么?不就是一个男人么,没了就不活了么?

啊——

我突然大喊着,整个房间都回荡着这个声音。

苏启泽走了出来,仅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上半身还有着水珠。

“喊什么喊,发神经了啊。”

这次我没有像以往一样漠视他,而是急忙转过身,我说,苏启泽,如果有一件事你应该去做,但是在做的时候又会遇到一些难堪的事情你是做还是不做?

他闲适的擦着自己的头发。

一副我的问题很白痴的样子。

“当然是做啊,难堪怕什么,谁没难堪过,那玩意又不值半毛钱。”

我说好。谢谢。

他被我的热切弄晕了头,“你搞什么鬼——?”说完狐疑地看着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心思都在这次的同学会上,举办的人是现在一家水利单位的局长,叫王恩明,很俗气的名字,当时在班上的时候也是一个很不显眼的人,不过貌似很会写诗,也有那么一点才气,动不动就吟诵几句徐志摩,泰戈尔的诗。至于家境,好像不是很富裕,听当时寝室的老三说是县城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

没想到我竟然还记得这么多,其实…我是一个对于不关心的人一向很淡然的人。

而他…

好像曾追了我整整一年,也许更多,不过我不记得了,如果不是老三一个劲在耳边说,我想就连这些我都是不会记得的。

毕竟心满了,如何再装?

晴朗无云的天空,好端端的竟然下起了雨,我看着身上已经溅湿了的地方有些懊恼。

这件衣服,是我向苏启泽借了一部分钱再加上自己现在整整两个月的工资才买的。

本来打算打车,可是看到公交车,衡量下价钱,竟然又挤上了那辆让人窒息的公车。

下雨天,人多,停靠的又不是地方,前方竟然积满了雨水,只能大步迈向间隔有两个步伐那么大的马路牙子。

只是这一迈不要紧,裤腿儿竟然溅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污渍。

我用手擦了半天反而越弄越遭,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只好作罢,撑起伞向前方走去。

到了金碧辉煌大酒店,我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走了进去。

今天这家酒店已经被包了下来,我随着服务生走了进去。

就看见很多熟悉的人。

“老七你来了啊——”说话的刚好是我们寝室的老三,也是原来和我关系最为好的一个姐妹。

“你们来的真早。”我看向会场,很多人都在寒暄着,那些面孔都是如此的熟悉。

“是啊,三年都没怎么聚了,走咱们进里面去。”说着拉着我往里走。

我发现有很多双眼睛向我看来,其中神色各异,但是面子上都挂着一丝笑,不论是见到久违朋友真心的笑,还是虚伪的假笑,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那么一张面具。

“呀,这不是小染么,好久没见了——”说着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拉着我的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韩学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我没有说话而是想找一个话题岔开,可是我发现不论怎样绕似乎总有人喜欢把这个问题绕回来。

好在没多长时间,饭局就要开始了,分了三张桌。

我本打算坐在靠着窗户的那张桌,因为坐在那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出入社会后工作比较一般的同学,而另一桌则是白领居多。最靠里面的最大的那张桌子明显的有些不同,因为它的地方最大,但,人却最少。而且单从人的衣着上就能够看出差别。

我有些感慨,大家再也不是在学校时一起出去郊游时的样子了,人与人的差别分的越来越明显,等级在言谈举止间就已经拉开。

“小染你怎么坐那了,过这边来——”这声喊叫来自苏小曼,原来同班的班长,一直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当时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是各种光环集身的人,干起事来一点都不比男人差,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说的想来就是这种。

“小曼姐我在这桌坐着就行,我就不过去了——”

大家习惯管她叫小曼姐,不过也有一些男生管她叫曼老大。

“曼老大都发话了,小染怎么也得卖个面子吧。”那桌的一个男人风趣地说道。

“苏威——”我惊呼,他当时在我们班也是很出色的一个人,不过不是因为成绩和别的什么,而是打架,不只是和同学打还有和老师,曾经把一个老师打的住了院,不过这家伙却仍是大摇大摆地在学校上学,据说是背景太硬。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你变成熟多了。”

“呵呵,人都是在变的。”

人都是在变的——

人,

都是,

在变的。

想着想着,我的眼光黯了下来。

“过来,坐这。”这个时候一双手拉过我,然后紧接着便被按到了一张凳子上。

人差不多都坐下来,可是发现还有几个位置是空的。

“还少三个人。”

“于华不能来了,他现在在开三轮车呢。”话语中透着一抹轻蔑。只见这人身穿一件雪纺纱的裤子,全身下上皆是名牌,手腕上带的表上镶嵌的钻更是闪闪发光,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就是徐舒,是我们系文艺部的部长,我对她印象一直都不是很好,不只是因为她的倨傲还有就是,她曾经追过韩卫,而且是那种来势凶猛,死缠烂打的型。

“少拉一天也不能怎样,不就那么点钱么,这老于真是的,大家几年没聚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个声音不是很熟悉,我顺势看了一眼,发现男人挺着一个啤酒肚,头顶还有些微的秃。

“剩下的两个是谁,恩明?”徐舒问他,声音不咸不淡。

恩明?

这个挺着啤酒肚,有些秃头的男人竟然是王恩明?我有些吃惊,毕竟当时他瘦的像是一根黄瓜,有点文艺小青年的感觉,没想到——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一切都不同了。

“还有张敏丹和韩卫。”

这话刚落,众人脸色皆有些诡异。

而我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什么勒住嗓子一样。

韩卫竟然要来?

他真的会来么?

在这样的场合,再次相遇,岂不是比难堪还要难堪。

我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起。

“他们能过来么,都是大忙人。”

“不知道,不过说是应该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