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念拿起文件，随手翻了翻，然后合上：“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差劲，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答应你？”
林玳玳说：“我来找你，仅仅是因为公司的任务，不携带任何的个人情绪。关于合作的条件，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会尽量跟公司提出申请。”
“我的条件？”安思念停下搅拌的动作，突然提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要求，“要是我让你离开顾时泽呢？”
微怔了一下，林玳玳迅速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的条件，那么我知道你的答复了。”她语气平静地说，“这个代言，你不合适可以拒绝，我们再找其他合适的人，没必要提这种刁难的要求。不过，你也是新倩女的忠实玩家，接下这个代言，无论是提升形象，还是其他方面，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另外，我和顾师兄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即使是，很抱歉，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物品，我无权替他做主。”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离开。
安思念心里一慌，下意识脱口而出：“等一下！”
林玳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好，我答应了。”片刻的沉默后，安思念吐出一口躁气，打量着她，“的确，你说得没错。我没必要因为讨厌你而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林玳玳没有接话。
安思念仍然盯着她：“你挺让我意外的，林玳玳。”
林玳玳没有接她的茬：“那我们就算达成共识了，签约的事情，会有专人来和你洽谈。合作愉快。”
“我知道了。”安思念不咸不淡地回应。
这么爽快，让林玳玳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安思念。
不过，既然已经谈妥，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林玳玳果断结了帐，离开了。
走出咖啡室，她拿出手机，给顾时泽发了一条信息：安思念答应了。
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林玳玳匆忙离开的背影，安思念握着咖啡杯的手收紧。
杯中的咖啡已凉，她重重地放下杯子，拎起包包打算离开。
这时，有人从附近的卡座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喊住了她：“安小姐，请等一下。”
周一，林玳玳回到公司，才知道周檬已经离职。
这件事，是她到茶水间泡奶茶的时候，无意中从两名实习生的议论中知道的。
“听说周檬是被东阳集团挖走了，她一周前匆忙递交了离职申请，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啊，原来是这样。现在正是最缺人手的时候，她突然离职，张姐不大发雷霆才怪…”
两名女生小声地说笑着离开了茶水间。
东阳集团？
“小师妹，奶茶洒出来了。”朱辰打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林玳玳回过神，才发现杯中的奶茶溢了出来，连忙拿出纸巾收拾痕迹：“朱师兄。”
“你在想周檬的事情？”
“没有…”
朱辰安慰她说：“你和那个周檬好像挺要好的，公司里员工流动很正常，别太难过。”
林玳玳知道他误会了，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周檬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在意的是，周檬为什么要删掉她的策划案。
莫非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要辞职吗？
算了，还是不要为一个无关要紧的人伤脑筋了。
林玳玳收回思绪，抿了一口奶茶，离开了茶水间。
距离新版本上线还有一周的时间，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项目组一直处于异常忙碌的状态。
林玳玳亦然。
到了午休时间，她依然坐在位置上，午饭吃的是来公司前在面包店买的面包。
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儿。
睡醒后，林玳玳却发现她的桌上多了一份芒果布丁。
这是？
一抬头，她就看见电脑显示屏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她拿下来，上面写着两个字——“加油。”
她认出来了，这是顾时泽的字迹。
除了打气的话外，下面还有一串函数。
rArccos(sinθ)？
她猜测，这大概是顾时泽打草稿用的便利贴，他写的时候没有留意，随手写了字就撕了下来。
恰好朱辰从旁边路过，林玳玳下意识叫住了他：“朱师兄，这份布丁是…”
朱辰边吃布丁边说：“刚刚阿泽回来过，说是我们加班了这么多天，特意买来犒劳我们的。”
她问：“那顾师兄呢？”
朱辰说：“他又出去了，不过你刚才在睡觉，他没好意思叫醒你，所以给你留了言。”
林玳玳看着便利贴上的话语，会心一笑，郑重地将它收入到钱包里。
工作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项目的进展很顺利，然而，在某天的下午，商务部负责与安思念对接洽谈代言合同的人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先前和时有思念谈好的合同，她今天突然反悔，说不签了。”
格子间里，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纷纷看向了那名负责人，眼中满是诧异：“怎么回事？”
林玳玳心中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太熟悉安思念了，熟悉到仅仅是一个小举动，她便能猜出对方接下来又做什么。
果不其然。
“不好了，不好了！”朱辰从外面，着急地对所有人说。
陈迹问：“老朱，你这么十万火急的，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快看时有思念的微博！她…我们的宣传方案…”
大家察觉到大事不妙，赶紧打开了网页，搜索出时有思念的微博。
时有思念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一条游戏直播预告。
“一人一剑，一壶浊酒，指间一场江湖梦——Hi，大家好，我是时有思念。今晚七点半，我们一同穿梭在《梦幻武侠》的世界里，不见不散呦。[心][心][心]”
这个游戏，并不是《新倩女幽魂》。
但是，这宣传模式，林玳玳再也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她先前写的那一份方案吗？
时有思念微博里提到的《梦幻武侠》，是东阳集团最新出品的一款角色扮演类电脑客户端游戏，刚上线没几天。
大概浏览了游戏的介绍，她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这不是抄袭吗？”其他人也陆续也发现了问题。
这个叫做《梦幻武侠》的游戏，只是在《新倩女幽魂》的基础上换了个故事背景，角色职业改了个名字，就连技能也是换汤不换药，里面很多的东西都能一一对应上。
江维气愤地说：“东阳集团这是要干嘛？要弄一个山寨版新倩女吗？”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吴吴眉头紧皱。
陈迹提醒道：“对了，阿泽呢？你赶紧喊他回来。”
“好好，我先打电话给他…”
朱辰说着，便心急如焚地跑出去打电话了。
如果这个世上有时光机器的话，林玳玳肯定不会就这么贸贸然的就去找安思念。她满脸的震惊，同时心里在想着：是啊，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自己的请求呢？
当时安思念答应得这么爽快，林玳玳就觉得那不大像对方的性格。但是后来，安思念很主动地联系公司洽谈合同，她也打消了疑虑。
没想到…
她无力地笑了笑。
听到安思念毁约的那一刻，林玳玳心里的感受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段不堪忍受的时光一样，无助和彷徨。说来也是她太愚蠢了，假若安思念有半点是把自己当成最好的朋友来看待的话，以前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在林玳玳等人内外交困的时候，安思念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给周檬打电话：“周檬，我跟Y集团说不合作了，这下你觉得解气了吗？”
她的双□□叠放在茶几上，手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抱枕。
“哈哈，那就好。我拿了林玳玳的策划案给新东家，一下子连升了两个级别。现在新公司的一些员工都要叫我一声周姐呢…”周檬得意地说。
“行了，我们两人合作的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能告诉。”安思念打断了周檬的话，语气严肃，“你得拎清楚点，万一一个不小心，这件事传了出去，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周檬毫不在意地说：“好了，我知道了，别这么严肃。”
挂掉电话，安思念继续浏览微博上粉丝们给她的留言。
在她的最新的微博下面，有粉丝提出疑惑：一直以来，她都是《新倩女幽魂》的支持者，为什么会突然跑去直播一个名不经传的新游戏？
安思念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又再发了一条微博。
时有思念V：感谢东阳集团的邀请，让我有了体验新游戏的机会。这是东阳集团赠送的周边礼物[图片][图片]。出手大方，真不愧是大集团，和合同条款全都是坑的公司不一样，这就是差距。[可爱]
这条微博一出，“念珠”们——时有思念的粉丝纷纷留言。
思念的小天使：哇！这不是XX牌全球限量版香水和唇彩吗？
薇薇笑：合同条款都是坑？是哪个公司？
猪坚强：思念突然跑去玩新游戏，莫非这和新倩女幽魂有关？
姝姝是小妖精V：咦，合同都是坑的公司是思念之前提过的某公司吗？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他们要找你做代言人。你也是他们的忠实玩家了，可这么大的公司，居然想要空手套白狼？
时有思念V回复姝姝是小妖精V：已经拒绝了，据说他们找了另外的主播顶替。
姝姝是小妖精V回复时有思念V：不会吧？他们想弄一个山寨版时有思念？[偷笑]
安思念和闺蜜一唱一和的引导下，很快有好事的网友挖掘出其中的“真相”。
赵家公主：这样也太离谱了吧？山寨思念，肯定要坚决抵制。
淼淼：某公司，不会是Y集团吧？最近他们那游戏好像在宣传什么新活动，我看和思念举办的活动好像啊…
薄幕衣：不会吧？Y集团居然这样？我一直对他们的游戏还挺有好感的，没想到…果断粉转黑！
妖女昭昭：某公司是要用爱发电吗？骗我们思念就算了，白狼套不成，就想学思念搞山寨活动？这种无良的公司就应该曝光！
疑似是东阳集团雇佣的水军也混杂在其中，浑水摸鱼带动风向。
夭陛下：思念推荐的这款新游戏太精美了，我倒看看那无良公司能弄出什么山寨的东西来，一定比不过思念。
gogo：太过分了，居然欺负我们思念，念珠们走，我们去为她讨回个公道！
菠萝：抵制新倩女幽魂！
…
林玳玳自然也看到了安思念最新的微博，她气得浑身发抖。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合同的条款都是按照时有思念的要求修改的，代言的价格也是她提出来的。那时候，她对合同表现得很满意，没有任何的不满…”负责合同的同事如是说。
压抑的气氛一直盘旋在办公室内，项目组的成员像是失去了动力一样，变得颓然和沮丧。
时有思念来的这一出，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这意味着，这几个月以来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突然，朱辰眼睛一亮，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阿泽，你回来了！”
顾时泽大步走入办公室，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玳玳也跟着站了起来，忐忑地开口：“顾师兄，时有思念的事情…”
“时有思念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他语气沉重，“所有人马上到会议室，我们要召开一个紧急的会议。”
第35章
策划部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不仅仅是顾时泽负责的项目组的成员，还有其他几个项目组的负责人。
“是我的错。”会议上，林玳玳内疚地说，“我没有确认她真正的意愿，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是真心的…”
顾时泽打断了她：“不，发生这种事情，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是啊，小师妹，刚才商务部的人不是说了吗？时有思念一开始是很主动过来商谈合作的事宜的。”朱辰接话，“我在A大的时候，曾经听说系里的女生说过时有思念人品不好，没想到还真是。邀请她做代言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快言快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策划部总监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邀请时有思念做代言人，是总监提出来主意，但被人当众指出决策有误，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总监沉着一张脸，问：“那东阳集团宣传方案是怎么回事？”他说着，看向了顾时泽和林玳玳，“我记得，那份策划案，只在公司内部流传过。”
桌底下，林玳玳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给安思念看的那份文件只是大概的方案，根据公司规定，还没有正式签约，详细的合作方案是暂时不能给合作方看的。
按理说，安思念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具体方案，可是东阳集团的宣传方案和她的策划方案如此相似…
是周檬？
林玳玳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里那份不翼而飞的策划书。
“周檬。”顾时泽提出一个名字，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提议道：“我建议调出周檬离职前一周的所有监控视频，还有她使用电脑的记录，可能会找到相关线索。”
总监板着一张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总监，我认为方案被盗窃的事情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先要想出补救的方案。”说这话的人，是张姐。
遭遇这种事情，作为“竞争对手”的张姐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帮忙说话了，这让林玳玳等人都有些意外。
顾时泽看向总监：“没错，现在并不是追究谁孰谁非的时候，我们应该把新版本上线的事情放在首位。”
总监沉吟片刻，最终同意了顾时泽提出的请求。
散会后，总监先离开了会议室。
顾时泽站了起来，向张姐道谢：“张姐，谢谢你。”
张姐停下脚步：“不要误会，我只是认为把公司的机密带到竞争公司这种手段很无耻。”
说完，她离开了办公室。
吴吴小声地和林玳玳说着听来的八卦：“我最近才知道，张姐对实习生这么严厉，是因为她刚入职的时候，被同期的实习生陷害过。据说那名实习生弄错了一份文件，却推到了张姐的身上…”
张姐在会议上的发炎，的确颠覆了林玳玳对她的印象。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周檬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顾时泽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人先离开了，项目组的成员继续留了下来，商议补救的方法。
“现在时有思念不但成为了竞争对手的代言人，还通过某些途径带走了我们的方案。”顾时泽沉着冷静地说，“唯一的补救方法，唯有立刻改变方案，更换代言人。”
朱辰担忧地说：“现在还来得及吗？还有比时有思念更加合适的代言人选吗？”
“除非…”林玳玳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看向了她：“除非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除非邀请比安思念更有名气的人。”
“小人得道，君子背锅”这句话应验在林玳玳的身上。
时间已经不多，这种情况下也别无他法，只能更换代言人和宣传方案。她在会议上的提议，得到其他成员的一致认同。可是，新的代言人，找谁更合适呢？
就因为安思念临时变卦，公司损失不少。后面的几天，项目组的成员更是忙得天昏地暗，林玳玳更是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比时有思念更加有名气的人，大家首先想到的是目前当红的明星。林玳玳认为这次的事情，她有很大的一部分责任，所以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这些天，她一直联系经纪公司的明星经纪人，但是得到的答案几乎是统一的：没有时间见面或没有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