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不必了。”

最后两人都左摇右摆地出了门,的士先送沈霖回家,在车上,坐在前排的沈遨问沈霖,“你还行不行,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不用吧,我还行。”

没想到一下车,沈霖就跑到花圃旁边狂吐不止。酒量更胜一筹的沈遨忙下车拍着她的背问,“没事吧?”

沈霖摆着手说,“没事,没事,你先回去。”

“你就这样还说没事呢?”

沈遨搀扶着她上楼,两个人气喘吁吁地上了六楼,六楼楼梯口站着一个人,沈霖甩开沈遨的手,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笑问,“你来了?”

那个人没说话,只是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沈遨很自觉地道,“既然到家了,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沈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沈遨走了,她望着他的背影机械地叫,“啊,要走了,那慢走啊…”

沈霖踉跄着走到门口,掏钥匙开门,钥匙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孔,最后还是那个人帮他开的。

程亚通也满脸酒气,不高兴地问,“你和他去喝的?”

“你来我这干嘛,怎么不去找你老婆?”沈霖答非所问。

“我问你话呢?”程亚通生气地道。

沈霖也不退让,“我也问你话呢?”

“我没老婆。”

“你真虚伪,明明有。”

“没有。”

“有。”

两个人争执起来,一个比一个大声。

“没有。”

“有。”

“没有。”

“有。”

猛地,沈霖的唇被堵住了,他吻上她,那样她就不能和他争执,那么他就是赢家。酒精是兴奋剂,会让人飘飘然,他们都把过去的事短暂的忘记了。

吻很长,可又那么短,两个人都在渴求着什么。

当程亚通把她置于床上之时,沈霖就清醒了,他们已经分手了,他和钟晓雯结婚了。她果断地推开他,“你该回去了。”

那一刻程亚通绝望地倒在了床上。

比死还沉默。

“我等了你很久。”程亚通说。

“干嘛?”

“我这两天心情不好。”

“怎么啦?”

“股票亏了将近一百万。”

沈霖沉默了一下,安慰他说,“股票有赔有赚,心态要好!”

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我知道,我躺一会儿就走。”

第二十章(2)

那晚程亚通在沈霖那小睡了一觉才依依不舍地醒来。

醒来后人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四周,沈霖不再身边,竭力地回忆着刚刚发生过的事。刚刚发生什么了?似乎和她接吻了,其他什么也没发生过。想起那个模糊的吻,他顿时口干舌燥,可即使酒精蒙蔽着也依旧发生不了什么,她总是那么清醒。两个人好像还争执过,没有,有,有,没有的。是啊,他有一个法律上的妻子,可他心理上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甚至连结婚证都没好好看一眼,那东西有什么可看的。他还会有个孩子,据说是个女孩,钟晓雯说以后他就是孩子的干爹,他欣然接受,他还蛮喜欢女孩的。

事实上假结婚假离婚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为钱、为房子、为工作、为出国、为孩子。有些人可以假戏真做,有些人则假的怎么也真不了。而这种局面往往是双赢的,帮人办了事,得了钱财,只有他不过因为仗义帮了个忙,到头来还背了个二婚的黑锅,像个傻子似的。钟晓雯也说要给他补偿,可补偿什么呢?钱财、感情?前者他不缺,后者她给不了。

沈霖大半夜的在客厅里收拾这收拾那,忙忙叨叨。他坐在沙发上,口干舌燥。而她眼皮也没抬一下,“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不睡了,该回去了。”他懒洋洋地半躺着。

“饿吗?我给你下碗面。”

“不饿。”

她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喝完就回去。”

程亚通着实有些渴,一口气喝玩了杯中的水,自己又倒了一杯,她好像和那同姓沈的上司去喝酒了,还是他送回来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问,“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那个姓沈的走得太近了吗?”

沈霖愣了一下,坏脾气地把手中的抹布仍在茶几上说,“管得着吗你!”

“不错,我是没资格管你,可你就不能找个简单一点的人吗?”

“我就不明白了,沈遨到底有什么不好的?我今天才知道,他还是公司小开呢!”沈霖卷起袖子,索性在他对面的地上盘腿坐下,“你今天到说说看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对人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还英俊多金…”她故意扳起手指数。

“还是你初恋情人,是不是?”

“是!”

程亚通恼羞成怒地道,“我看你是旧情难忘!”

“总比某些人和朋友去领结婚证强,指不定他们过去是什么关系呢!”沈霖讽刺道,“没见过这么仗义的人。”

“你干嘛呢,说话夹枪带棒的!”程亚通有些生气,然后又笑呵呵地说,“我看你是个醋坛子,都发生的事了还提它干嘛,纯找抽型。”

“谁是醋坛子呢,你是个欠抽型。”

程亚通伸手拉过沈霖的胳膊道,“你还得理不饶人了!”

沈霖一手打飞他,把他往门口推,“你还不快滚回去,亏了一百多万还有心思在这里胡搅蛮缠,不是找抽是什么?”

“我高兴我乐意,过不了多久钱又会回到我口袋了。我不是小开我凭本事挣钱。”

“人家小开也凭本事吃饭,27岁就考了注册会计师,你行吗?”

程亚通嗤之以鼻:“哼,我27岁考了理财规划师,他行吗?”

沈霖无语,指着程亚通的鼻子骂,“难怪你几天就能亏一百多万,这样的心态,你那点家底迟早被你玩完!”

程亚通乘机捉住她的手,“你到底帮谁说话呢?”

“我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

“以后不允许你帮着外人,否则我生气了。”

他的目光有些灼热,他的手把她的手关节握得生疼,沈霖想用力掰开,他不依。沈霖嘴犟,“谁是外人,我们谁都是外人。”她继续和他的五指战斗。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外人。”程亚通倾过身,抱住她,不断地在她耳边吹气,他们的手指在玩游戏,他观察着她洁白的耳垂,真想一口咬下去。

沈霖显然有些扛不住了,着急地推他,奈何,她是推不动一个一心想钳制她的男人的,于是放下脸来,“程亚通,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不放。”

沈霖发狠地捶打他的胸口,啃咬他的手臂,手臂的肌腱肉上留下一排齿痕。“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我就不放!”

“你这是干什么?都是成年人,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我告诉你,”程亚通的眼里闪着星火,“即使分手了,我们也不是外人!”

“没你这样的!”

“我说过可以远走高飞的!”

“远走高飞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你不怕你妈妈问你‘阿通啊,你怎么能和这个女人再一起呢,你妈妈是被他老公害死的啊’,每天和我在一起,你心里就没有疙瘩吗?你没有,可我有。这些天我设想过和你在一起的情形,也许刚开始没什么,只要大家都不提就没事。你没有成家,不知道日子是什么。日子是每天面对同一张脸,说一些类似的话,做一样的事,经常磨蹭,不懂得包容就会吵架,久而久之两相生厌,什么终生厮守山盟海誓全丢到爪哇国去了。心里有隔阂了,或许有一天你就会后悔娶了我这个本不该娶的女人。男的出去外面找新鲜,女的变成了黄脸婆,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

这些话沈霖是一口气说完的。她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是因为世俗,因为他们各自的内心世界。他们心里都有根刺,这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化脓流血,最后两人都伤痕累累;这根刺也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引爆,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一开始大家也许都不会去想更不会去提这件事,因为感情好。可时间长了感情会变淡,爱情会消失,如果那个时候两人的内心还没建立起真正的亲情,吵架时难免会口不择言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恋爱时总是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可以风雨无阻地超越一切困难往前走,可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

程亚通捧起她的小脸,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只要一闭眼眼泪马上会顺着太阳穴往下淌,他心里不忍,但还是责怪道,“你怎么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沈霖摇着头,哽咽地说,“不是对你没有信心…”

不是对他没有信心,是对自己的不自信。魏嘉文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开始也对他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里有了隔阂,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如果他还活着,后来反目恶语相向是必然结果。也许会说魏嘉文和他不一样,魏嘉文不爱沈霖。可沈霖不相信,魏嘉文对她连一丁点的喜欢没有,没有怎么会结婚呢?而喜欢不是淡淡的爱吗?也许太淡了,最后没有了。

他放开她,心里觉得特别的累,坐到了脚边的沙发上。

“你不要这么悲观地把所有事都往最坏处想。人活着总是这样,不如意的事肯定有,就看你是什么心态去面对了。你刚刚还说我心态不好,事实上是你心态有问题。就比如我股票亏了一百万,可一百万就让我觉得世界灰暗了吗?不是的,一百万又要不了我的命,顶多这一阵子心情不好就是了。就算我现在破产了又怎样呢,还可以重新来过啊,人最可怕的不是输,而是输不起。事实上没有输不起的人,问题在于你不肯输,觉得是屈辱。人生在世,就这么一回事,所以要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的事明朝来,活得有滋有味才行。再苦也不过要饭,不死总出头。反正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我只要我喜欢的女人和杨杨就够了,我尽量给他们好的生活,给他们创造好的环境,保护她们的周全,和他们相依为命。”

沈霖从没有听程亚通一口气讲过这么多的话,既说教又煽情,把她的眼泪都煽出来了,她坐到他脚边继续听他说教。

“沈霖,你可能觉得我把问题简单化了,可恰恰是你把问题复杂化了。复杂和简单就是一种心态。人要乐观一些,而乐观不是表面快快乐乐,而是从骨子里对生活抱有希望,憧憬未来。我们走到今天其实也不容易,像这样的关系,你我都有责任。你太倔强,而我一个人闷了太久,过去那些天我一想起这些事都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也的的确确生过气,你说换作谁不生气,好心隐瞒,你却当成了驴肝肺。那个时候的想法就是,反正你也不那么喜欢我,我还不如早点解脱算了,反正二婚比起我有个智障妹妹简直微乎其微,这年头只要你有钱,谁还在乎你离过一次婚啊,况且又没孩子…”

沈霖侧着身,头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问程亚通,“傻瓜,你就不怕三婚啊?”

“你看你看,又把问题往坏处想了。你怎么知道我要三婚呢,我好好的为什么要三婚?你这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我哪里悲观了,我骨子里就乐观。”沈霖笑着说。

程亚通给了她额头一记,“还狡辩。整天乐呵呵,丢三落四,像个傻大姐,私下里就会想七想八…”

“程亚通,谁傻大姐了…”沈霖爬起来还了他一记。

“好好,傻大妈。”

沈霖气得脸都绿了,“你这个二愣子…”

“傻大妈。”

“二愣子。”

他们相互指着脸笑骂。

“你个傻大妈。”

“你个二愣子。”

“二愣子要回家了。”

“早就该滚回去了。”

程亚通起身伸了个懒腰,却半天不想动。

“二愣子,怎么还不走?”沈霖催促。

“二愣子要走了,傻大妈不该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

“我费尽口舌,就换来一句‘说什么’。真是没心没肝。”程亚通颇有些无奈。

“快回去吧,都几点了。”

“好,那我回去了。”

“走吧。”

“我真走了。”

“慢走,不送。”

程亚通这才不甘不愿地走到门边。

“二愣子,你什么时候离婚?”

程亚通内心狂喜,却依然淡定地转过头,“再过一个多月吧,钟晓雯快生了。”

“搞得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沈霖靠在沙发沿上,手支着头,愤愤不平,“别磨蹭了,快回家吧!”

程亚通笑嘿嘿地走了,留下内心充满希望的沈霖。

第二十一章(1)

沈霖接到温岚的电话时,她正望着一壁柜的换季衣服发愣,这次温岚给了她一个意外,“我要结婚了。”

沈霖差点没尖叫,“和谁?和那个脑外科的程至美?”

温岚哈哈大笑,“对啊,程至美。”

沈霖还是不敢置信,“这次是真的了?”

“喂,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许曼妮才是老放烟雾弹。”

“哈哈,是啊,她总这样,她要是知道你结婚也会高兴的。”沈霖有些感伤,撇开话题,“你们两个进展很神速嘛,你也有两下子嘛,看来我错看你了。你们还AA吗,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AA啊,经济独立,精神依赖,还有婚前协议。”

沈霖惊得下巴都掉了,“你还真潮呀,AA,婚前协议…”

“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去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温岚提议。

沈霖欣然答应,说到吃饭她想到了魏征楼下那家粤菜馆,她一定要去尝尝。

两人在约好的时间里到达□,两人随便逛了一通已经是傍晚的光景,沈霖提议去杏林吃饭,温岚没异议。

于是两个人挤着公交车到了杏林,那家餐馆门庭若市,生意火爆。

她们在二楼找了个沿街的位置坐下,沈霖笑温岚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你红光满面的…”

温岚得意地摸着脸,“我有吗,有吗?”

“你还真潮,AA,婚前协议,快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没好好看你家程至美一眼。”

“潮什么潮啊,不过是每个人生活方式不一样而已,我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现在彼此需要就在一起,以后如果不喜欢了要分手,也简单得很。”

“你倒想得开。这不就是同居吗,不,同居也没分这么清楚的,搭伙过日子。这样还结什么婚啊?以后十有八九是要离得。”

温岚心里不快,“喂,你这个乌鸦嘴,还咒我离婚。”

“我是过来人。两夫妻哪有分这么清楚的,AA制,你不觉得两人的感情融合不到一起么?生孩子怎么办,也AA,一个人养一天还是一个月?这样子的婚姻很容易让人介入的。”

对于沈霖的苦口婆心,温岚却很不以为然,“我们丁克,不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