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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莫离疑惑地看看眼前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先生,我认识你吗?”

蔚迟缓缓松开了手,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抱歉,你不认识我,但你跟蔚蓝合过影。”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蔚蓝的单人照片。

赵莫离立刻认了出来,“哦,对,我跟她合过影,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她好吗?”

“我不知道。”

这时有风吹来,吹下几片紫色花瓣,有一片落在了赵莫离的肩膀上,蔚迟伸手替她拿了下来,然后他说了声“打扰了”,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留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赵莫离,这人是不是想问她蔚蓝的事情?蔚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离开的时候,他的神情并无焦急,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赵莫离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接触不足两分钟,就让她充满疑惑的人。

有女同事开玩笑说:“虽然我没看懂这剧情,但小赵啊,看你跟那帅哥站在紫藤花下,你一身白大褂,他白衬衣,画面还是很美的。”

赵莫离默然无语。

12

唐小年望着肿瘤科的主任,不可置信道:“有人给我捐款?”

“你起初不治疗是因为钱的话,那现在可以不必为这个操心了。”主任转头跟边上的赵莫离说,“小赵,你跟他说下治疗方案以及术前的准备。”又对唐小年说,“我是你的主治医师,会尽力帮你。你安心治疗吧。”

等主任一走,唐小年又问:“哪怕我接受治疗,也只是延缓我的死亡时间,不可能治愈的,不是吗?”

“你的情况完全治好的概率不大。”赵莫离如实说,“但哪怕只能多活一年,或只是一天,你也应该去试试,为了你在意的人。”

唐小年深呼吸了一次,苦笑道:“那钱还不如捐给我奶奶,让她不至于过得太苦。”

赵莫离在心里叹了一声,说道:“我母亲也是得的癌症,我一直很感谢她为我们彼此争取的每一分钟。”她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等赵莫离走后,唐小年按住了眼睛,也许他认为的仁慈,在关心他的人看来却是残忍。

而他毕竟年轻,面对逃不过的死亡,他装得再强大,也是怕的,怕里有对老天爷的愤怒,有对命运的不服气,更有对一些人一些事的难舍。

夏初拎着一袋水果慢慢走着,经过综合楼、门诊楼,后面就是住院部了。为了节省时间,她走的是小路,这段路她已经走得很熟了,路途紫藤老桩横斜,枝条上缀着果实,形如豆荚。再过去有几株高大的柿子树,此时已挂满累累青柿。枝叶背后掩映着住院部高耸的楼,灰色的墙上,嵌着一排排明晃晃的玻璃窗,色调总显得有些冰凉。

当她走到唐小年房间时,他正睡着,她轻悄悄地坐到他床边,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以及早已经剃光的头,眼睛又忍不住红了。

小年很快转醒,他一向睡得浅,很容易警醒。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夏初愧疚道,说着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很严重的错事似的掉下了眼泪。

唐小年伸出手,抓住她的,轻轻捏了下,轻声说:“别哭。”

夏初却哭得更伤心了,“你就让我哭吧,反正不要钱的。”

高考后的暑假,都说是学生生涯最漫长的暑假,但对于夏初来说,却短得心惊。

夏天已经结束,秋天纯净的天空,像一望无际的海。

夏初再次来到养老院,她问了工作人员后,找到了在吃午饭的唐奶奶。

她坐到奶奶对面,笑着叫了一声:“奶奶。”

老人狐疑地看向夏初,“你是谁?”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我孙儿小年吗?”

夏初没否认,她剪短了头发,穿着款式简单的浅蓝色汗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倒真像个清秀的男孩子。

老人仔细地打量她,“对,对,你是小年,你像阿朗……长得都白白净净的。”老人颤抖地抚摸夏初的脸颊,开心地露出笑,“你来看奶奶啦。”

“嗯。”

午后,阳光明媚,一老一小坐在养老院的院子里。

夏初看着碧蓝的天空中,缓缓飘动的白云。

她拉着奶奶的手,轻柔地说:“奶奶,我下次带我喜欢的人来看你好吗?”

“哦。”老人笑得很高兴,“奶奶好像记得,以前你跟奶奶说过的……叫什么来着?哦,叫小初。”

第二章 不负时光与你(上)

1

三年前(2013年冬),A市。

蔚迟没想到,他刚从山上下来,就看到了照片里跟蔚蓝合影的人。

为免认错,他又拿出相机看了一下里面的照片。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见有片枯叶轻悠悠地落在了她肩膀上。

然后他的手,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莫离把肩上的叶子拂去,闷头又咳了两声——由南来北,水土不服,到A市两个月,先是咽喉炎,现在又感冒。

她隐约感到有人走向她,扭头看去,便与那直直朝她走来的清俊男子四目相对。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加上他一身黑跟周围的皑皑积雪形成的强烈对比,以及自己被过高的体温烧得有点头昏脑涨,以至于这人给莫离的第一印象竟有那么一点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蔚迟走到她面前,就将手上的相机递向她,“抱歉,你跟蔚蓝合过影。请问在此之后,你跟她还接触过吗?任何形式。”他说得并不急躁,但声音里带着点冷冽,不似针对她,仿佛是天生。

莫离看清楚相片就说:“对,我跟她合过影,在火车上。”她摇了摇有些犯晕的脑袋,“你找蔚蓝吗?她怎么了?你是?”

“我是她兄长。”

“哦。”莫离心里略一比较,确实有点相像,“我跟蔚蓝在火车上认识,下火车后还没联系过。”她想起跟她相谈甚欢的蔚蓝——这次出行,她本来有些迷茫,情绪也低落,但跟蔚蓝一路聊下来,竟放松不少。

面前神情淡漠的男子透出点失望,随后说了声“谢谢”就走了。莫离感觉到脸上有凉意,以为是又下雪了,却发现是雨。她赶紧从包里拿出伞来撑,她可不想感冒加剧。她把手上刚从药店买的,已经用矿泉水送服了两粒的药放进包里。抬头见那道黑色背影走在雨中,他似乎完全不在意。

莫离只迟疑了一秒就追了上去,将伞向他移去一半,兴许是跑得急,她有些耳鸣目眩、站立不稳,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清透深邃的眼眸望着她,没有抽回手,但停住了脚步。

莫离道:“蔚蓝的哥哥,我租的房子就在前面,你送我到公寓楼下,然后这伞你就拿去用吧。大冷天的,还是别淋雨了,免得生病。”她说完,自己克制不住地又咳了好几声,每咳一下,脑袋就涨疼一下。她咳完朝他一笑,包含着“可别跟我一样”的意思。

然后莫离看到蔚迟指了下侧前方不到三十米的酒店,说:“我住这家。”

“……”莫离道,“当我没说。”

结果却听到蔚迟说:“我送你过去。”

莫离觉得自己挺奇怪的,她小时候是很黏人,但自从过了二十岁之后,就很独立了,考虑得多,自我管理得特别到位。所以哪怕病着,也不会毫无防备心地任由初相识的人送她进住处。

后来她想,大概是他身上带着的清甜味道,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外加药效,导致她一到家,就倒床昏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一直抓着对方的手没放。

蔚迟站在床前,因为之前她语气里透出的对蔚蓝的关心,以及他感觉到她很不舒服,他才说了那句话,送她回家。

他想抽回手,却被拽得更紧了些。蔚迟没办法,只能暂时站在边上看着她。

莫离因为身体不舒服,睫毛轻轻颤动。

过了许久,莫离才松开手。蔚迟看了眼自己被握得温热的手,随后离开了莫离的住处。

隔天雨夹雪,依旧天寒地冻,然而莫离却发现自己的烧退了,虽然扁桃体依旧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