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赵莫离转而问蔚迟,“你不能吃海鲜?”

“不能。”

“你之前还跟我去吃日料了,怎么都不说?”

“那天的田园寿司卷还不错。”

赵莫离:“……”

“我们这儿也有牛排。”卢飞又拍了拍比他高出小半个头的蔚迟说,“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俩看着就挺配,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一起了?”说着招呼他们坐下。

赵莫离就不明白了,怎么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她跟韩镜出双入对时怎么就没人说?!

赵莫离坐下后刚想回答说不是,从她眼前走过的一道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经过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装,左脸上从眼角到下颌有一条细长的已经被岁月淡去很多的伤疤。

卢飞对蔚迟说:“这顿算我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有事叫服务员找我,我随传随到。”

蔚迟道了声谢。

赵莫离没听清卢飞说了什么,见他要走,便点了下头。她一直看着那女的走到一张有人在等的桌位前落座,她拿出手机给韩镜打去了电话,“我看到秋水了。”

韩镜:“在哪儿,我过来。”

“镜哥哥啊,你不用这么步步紧逼吧?”

“地址。”

赵莫离说了地址。

等她挂断电话,对上蔚迟的视线,才回想起刚才自己打趣韩镜时习惯性说出的娇滴滴的语气,有些尴尬地说:“见笑了,跟朋友闹着玩习惯了。”

蔚迟:“嗯,挺好听的。”

“……”

赵莫离不知道该跟面前的人说什么话,就时不时地看看韩秋水。

“她是谁?”

赵莫离迟疑了下说:“韩镜的心上人。”

韩镜来得很快,不过韩秋水已经先一步跟人离开了。他面露失落,刚要追出去,又从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扔在桌上,说:“晚会的入场券,今晚的,我没空去。”

赵莫离刚想说她也没兴趣,韩镜又丢了句“他们有请米其林大厨”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赵莫离刚要拿票,有只白净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先行拿去了一张。

“见者有份。”

“……”莫离叹道,“蔚先生。”

“嗯?”蔚迟回视她,浅浅一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无赖”。

有人说他冷情,有人说他公允,有人说他聪明,有人说他无趣,没有人说过他不讲道理。

“我只是想陪在你的身边。”从一份牵念到难以割舍,至此再也无法放下。

“……”赵莫离低头笑了下,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另一头,韩镜跑到外面,没发现韩秋水的身影,刚泄气地要回车上,就看到她从前面的一家精品店出来,边打电话边伸手打车。

韩镜朝她走去。

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她,不喜欢是真的。如果用心理学去解释当年年轻的自己,那就是“情感缺失”。她走后,他才开始怀念,后来怀念变成了缺憾,在心里兜兜转转了十年,这十年里,他认识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有开心、有惋惜,但都没有在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记。

他的老师曾问他,最难忘怀的一件事是什么?

他说,那时候他还没到二十岁,轻狂自大,跟人打架,她冲出来护他,她的脸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满脸是血,她也不哭。他抱她去医院时,她问他:“韩镜,你心疼吗?”

他担心、着急。

“你觉得抱歉,但不心疼。”

“秋水。”

韩秋水回头看到韩镜,伸着打车的手放了下来。

“之前送你的画,你不喜欢?”他看到退回到办公室里的画,虽然不意外,却很无奈。

韩秋水淡淡道:“名家的画,太贵重了,你还是送别人吧。”

“我没别人要送。”韩镜不急不躁道,“那先放我那儿吧。这次回来,你打算一直住酒店?妈很想你。”

韩秋水一直微低着头,“我也挺想阿姨的。过两天,我会去看她,还有韩叔。”

“过两天是什么时候?明晚跨年夜,回来吃饭吧。”

韩秋水轻笑道:“韩镜,阿姨不会希望我回去陪她过年的,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吧。我晚两天再去给他们拜年,哦,我会带男友过去……他初一飞过来,阿姨看到我终于找到归宿应该会挺高兴。”

韩镜看着面前纤瘦的人。

她出现在他生命里时,刚满十六岁。她是他姑妈收养的女儿,他姑妈一生未嫁人,后来因病离世,秋水便到了他们家。她简单,固执,又聪明,十九岁那年她被美国的一所大学录取,拿着奖学金去了外面读书。

十年间,除了隔段时间打来一通电话跟他父母问安,逢年过节寄一些礼物回来之外,她自己不曾回来过。

他倒是去美国找过她几次,但她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有事匆匆离开。

韩镜想到她十年未回,一回来就要带男朋友回家,就忍不住笑了,他想,以前的白兔子知道怎么用爪子伤他了。

如果此刻她再问他:“韩镜,你心疼吗?”

他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说:是。

4

夜幕降临,赵莫离看着手上的邀请函想着——吃,必然是要吃的。至于人,八成还是会见到的。如果今晚见到,她要彻彻底底地向他问清楚,说清楚。态度变来变去到底是几个意思?

等她来到举办晚会的会所,就见蔚迟站在大门边上,一套笔挺的浅灰色西装,松软清爽的黑发打了点啫喱,刘海梳理在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官更显深邃,玉树临风。

赵莫离低头看自己——穿的就是平时的衣服,好在大衣是新买的,也算得体大方。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她走过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既不想自己太亲切,又不想太刻薄,就客套地说:“蔚先生,衣服不错。”

“嗯,为悦己者容。”

“……”赵莫离咳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进去吧。”

后来韩镜分析她这个阶段的状态,说:如果你不想理他,你赵莫离会没办法躲开吗?你不避他,被人甩了也不声嘶力竭地吼人家,是不舍得还是怎么地?甚至还任由他牵着你的鼻子走,你是这么好掌控的人?你说这是“冷落”?我说调情还差不多。

此刻,“调情”的两人一进到灯火明亮的场内,赵莫离刚拿起一杯饮料,就看到了认识的人。

“大堂哥。”

衣装笔挺的男子回头,意外道:“离离,你也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