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没有直通小村子的车,两人需要坐大巴到镇上,然后再打车过去。

说是打车,其实就是三轮车,有敞篷的,也有露顶的,前者价格更高一些,唯一相同的是车前都会别个小铃铛,开起来就“叮当叮当”响,有的车夫还会随着哼个地方小曲儿。

刚从大巴上下来,阮眠和陈若明就被几个车夫模样的中年男人围住,他们见下来的两个人衣着不凡、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有钱人,个个目露精光,那眼神就像看到了待宰的肥羊,说不定心里还琢磨着,拉一趟下来估计今天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你们要去哪儿?”

阮眠说了目的地。

一个微胖的小眼睛男人说,“那地方偏僻啊,路又不好走,前两天还有人从山上翻下来掉进悬崖去呢。”

“不过,”他又说,“要是你们出得起钱,我也愿意冒险一试。”

阮眠敏感察觉到他一说话,其他人就自动自觉地退散了,她寻思着这位大概就是这一行的头儿了。

那男人见他们不说话,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脸上的横肉微耸动,“这样吧,你们初来乍到,都是客人,我们对客人是很友好的,”他又短又粗的手指比了三根,“这样,三百块行不行?包安全送到!”

三百块?

阮眠心里有点想笑,这真的是太离谱了。以前坐摩托三十块都绰绰有余,就算物价上涨得厉害,也不至于……

陈若明在国外生活多年,对这些事不是很清楚,何况他也不缺这点钱,正要点头应下,阮眠先他一步开口,“老板,不能再便宜点吗?”

她用的是本地方言,男人一听就有些蒙了,嘿嘿干笑,“原来妹子你是本地人啊,怎么不早说呢。真看不出来啊,这穷山恶水的哪里养得出你这么好看的人,跟仙女落地似的,再说了,本地人更是一家亲……”

他又开始套起近乎来。

阮眠看了看手表,不能再耽搁了,他们已经花太多时间在路上了,“在车上时我听说前两天确实有人翻下山崖,不过那是个醉汉,最后被一棵树挂住了……”

男人被她说得有些挂不住脸,但还是努力保持面上平静,“那你说吧,能出多少钱?”

“最多三十。”

“妹子,你长这么漂亮,心怎么就这么狠呢。这么远的路我连油钱都赚不回来……”这是直接砍了十倍的节奏啊!

一边的陈若明听他们用家乡话在对话,心里有些动容,没想到时隔多年重回旧地,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熟悉又隐隐冒了出来。

这是他曾经属于这里的标志。

阮眠耸耸肩,“那我只好打电话叫家里人出来接了,说不定回去刚好能赶上晚饭。”

她作势拿出手机拨号。

那男人赶紧拦住她,“这样吧妹子,一人退一步,五十!不能再少了。”

阮眠点头,“好。”

男人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忽然有一种掉进什么圈套的感觉,不可能啊,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是吗?

阮眠见陈若明也难得露出微笑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吐舌,果然她被某人带坏了。

一个多小时,两人抵达目的地,走进村子,沿路走过去,家家关门闭户,一派萧瑟景象。

很快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

拴在院里的狗先听到了动静,扯着链子声嘶力竭地叫个不停,一会儿后,就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出来开门,小脸上还沾着小片泥巴,她从小小的门缝里看见两个陌生人,声音稚嫩地问,“你们找谁啊。”

“你爸爸在家吗?”阮眠问。估摸着这个就是大舅舅最小的女儿了,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女孩眉间满是天真浪漫,她一下把门拉开,也不怕外面站着的是不是坏人,转身就跑进去了,“爸爸,有人找你。”

阮眠和陈若明一前一后进门。

阮正天喝了点小酒,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被小女儿推醒,满脸不悦,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去!找你妈去,别烦我。”

“有人找你啊。”

他揉着眉心坐起来,视线正好落到门外,逆着午后的阳光,看不清进来的人的轮廓,他粗声粗气地问,“谁?”

他突然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你、你、你们……”

阮眠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大舅舅。”

阮眠的大舅妈,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听到声音立刻从里屋冲出来,对眼前这副诡异场景真是摸不着头脑,她看看自己呆若木鸡的丈夫,又看阮眠和她旁边的男人,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

除了年龄的差别,这男人的模样几乎和她公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他身上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出身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明,”阮正天这时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你吗?”他的声音发颤,“你还活着?”

可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陈若明的视线却落在了正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遗照上,原来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从这一点,阮正天就确认了他的身份,哽咽着说,“妈是去年走的,她走的时候一直念着你名字,说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没过几个月爸也瘫痪了……最近家里承包的鱼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夜之间鱼全浮上来了,亏得血本无归,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她葬在哪里?”

“就在山上,我待会带你们过去。”

陈若明:“不用。”

阮眠轻声问,“不去看看外公吗?”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

山上,风阴凉。

墓碑砌得很简陋,黑乎乎的一块,让人看了心情莫名沉重。

陈若明跪了下来。

他看着那面容苍老又安详的老人,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动容。

五岁是个能记事的年纪了,何况那种绝望和害怕曾经那样深地刻进骨子里,他记得那是个很美的秋日清晨,也记得自己被丢弃时,这个女人频频回望时的不舍,他几乎还能听见她压抑的哭声,可最终……她还是被丈夫狠狠拉走了。

这一跪,谢生恩。

也谢谢……她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丝犹豫。

阮眠背过身去,眼眶已经红了。

出门前,她看到他悄悄在桌上放了个鼓囊囊的信封,那应该是留给瘫痪的外公的营养费,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要回来?

她想起很久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也许我回来是为了在家长埋一滴眼泪,好让我这一生也有乡愁。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红霞如洗,灼人眼。

两人回到镇上时天色已擦黑,只好先找了家宾馆住下,第二天再赶回r市。

阮眠洗漱好坐在床边,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眠眠。”

不难听出这声音里浓浓的倦意,她心一紧。

“开门。”

啊?她没听错吧,怎么可能呢?

“我敲三下门。”

敲门声果然响了三下,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飞奔过去,一把拉开门,直接撞入那温暖坚硬的怀抱,男人把她抱起来,顺手关上门,她惊喜地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你怎么过来了?”

大冬天的,他身上还只穿了一件衬衫。

窗外月光皎洁明亮,风一簇一簇从很远的地方涌过来,晕黄的灯光在飘,灯影颤动。

两人四目相对。

阮眠微愣,她所认识的这个男人,沉稳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她从未在他眉间看过这样的情绪——类似惊慌,又好像……

他握着她的一截细腰,缓缓压向自己,用了些许力气按住,属于彼此的温度隔着两层衣衫互相碰撞,交缠。

“感觉到了吗?”他灼热的气息在她颈侧。

阮眠的颊边瞬间红了个透彻。

感觉到了,那抵着自己的某处……

那么的直白,那么的令她无措,又是那样的莫名心安。

她之前为什么还会生出怀疑呢?

这明明是……

一个男人对他喜欢的女人最真实的感觉。

齐俨抱着她放到床上。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他开始从上到下一颗颗地解开衬衫扣子,“我问别人镇上新来的那位最漂亮的小姑娘住哪里,他告诉我这家宾馆的地址。”

骨线精致的锁骨已经露了出来,接着是肌理结实的胸口,他已经解开最后一颗扣子,直接把衬衫扯开,上半身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她面前……

美色当前。

阮眠口干舌燥,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房间?”

男人的手正放在皮带上,动作没停,“哒”一声解开金属扣,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从一进门就没离开过她身上,此时更是灼热万分,“我告诉前台,今晚新来入住的那位漂亮小姑娘是我老婆。”

他说着,利落地脱了黑色长裤,阮眠以为还会有一点缓冲时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起把最后的内裤脱了下来……

这下,全身都……没有遮挡了。

阮眠已经有些头晕目眩,轻声嘟囔,“这宾馆也太不负责了吧。”

哎,快靠近了快靠近了,怎么办,不能呼吸了都!又不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怎么还这么紧张呢?

唇被堵住,没有往日的温柔前奏,一番轻咬重吮后,已经微微红肿了起来。

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去解她的睡衣扣子,很快找到他想要的那处,温香软玉……

阮眠已经在他身下软成了一团春水。

他又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

向前,分冰破玉。

他们做起了快乐而不可具体描述的事。

阮眠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她忽然明白过来一个事实——他之前骗了她!

这明明才是……第一次……

她的思绪一下被撞击得支离破碎,抓着他有力的手臂,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暴风雨中的轻舟,根本无法控制,一下飘上云端,一下又重重地……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她的身体里,满满的只有这个男人。

他让她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作为他的女人,被他这样亲密地疼爱占有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第五十六章

次日,早上八点,暖阳漫天漫地。

阮眠先醒了过来,动了动双腿,眉心打了个小结,浑身更是有说不出的酸疼。

头顶有温热的气息徐徐而下,男人从身后拥着她,手臂搭在她腰上,两人的身体就这样贴合着,有说不出的亲密,回想起昨夜那纵情的一幕幕,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低低的喘息,阮眠捂着脸,蹭了蹭手心。

或许是这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后面的人,她感觉到一种痒意,缩着身子闪躲,却被他长手捞了回来,湿热而密密麻麻的吻开始落在后背上。

齐俨一边亲一边继续用经夜生出的胡茬蹭着那片白得如同牛奶般嫩生生的肌肤,她的呼吸一下又乱了,被他疼爱过的敏感身子像过电般轻轻颤了一下,他笑,声音又低又哑,“早安,齐太太。”

阮眠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齐先生,早上好。”

齐俨把她扳过来,两人面对面,他把那贴着颊边的头发夹到耳后,小姑娘脸上铺开的那片酡红再也无处可躲,一双眸子也湿漉漉的,叫人更想……欺负了。

昨晚他确实也有些失控。

“不用害羞,”他摸摸她头发,“养了这么久,总该收回点利息了。”

声音压得更低,呼吸就在她颈边,“眠眠,这是商人本……色。”

阮眠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极轻的“哒”一声,他解开了她脖子上的银链,被体温熨帖过一夜的链子还带着暖意,她低头去看,见他把戒指摘了出来,然后将它套进了她的左手无名指。

他又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眉眼间满是温柔,又虔诚得像在提前完成某个神圣的仪式。

阮眠懂得了他意思——从今往后,名正言顺的齐太太。

心口涨得很满,几乎就要溢出来,昨夜嗓子用得太厉害,此时还有些不舒服,她清了清喉咙,想和他说话,腿间忽然感觉到异样,意识到是某处重新变得生机勃勃,想到……

她搂着他脖子软声撒娇,“还有点疼……”

“没事,”齐俨低笑一声,“男人这个时候都会比较敏感,这是正常的反应。”

更何况,心爱的女人就在怀里,这样一来更加难以克制了,不过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怕吓坏了这个初经情事的小姑娘。

哪怕是推迟了这么久,可事实证明,要她承受自己……还是有点儿困难。所以,还是慢慢来吧。

“没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阮眠惊讶抬头,撞入一道深邃的视线里,她抿了抿唇,坦白交代,“我那天遇见苏蘅音了,她和我说了一些话……一开始我也有些迷茫,可是后来想明白了,就觉得不算什么事,所以就没跟你说。”

他揉了揉她额头,语气挪揄,“怎么想明白的?”

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认真地看着他,手轻轻按在他那沉稳跳动着的地方,“因为我知道自己在这里。”

我在你心里。

是先有爱,然后才是责任。

“还不算太笨。”

阮眠懊恼地捏了几下他手臂。

“我喜欢照顾你。”最好能照顾一辈子。

讨厌,一大早就说这么让人感动的话,弄得她好想哭。

她抱住他的腰,声音已经带了点鼻音,“嗯。”

她又飞快地加了句,“我爱你。”

他似乎没听清,凑过来问,“什么?”

阮眠鼓起勇气正准备说第二遍,瞥见这男人眼底毫不遮掩的笑意,一下明白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明明都听见了好吗?

“听是听见了,”他笑着解释,“不过没听清。”

床头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阮眠拿过一看,是昨晚设的闹钟,再仔细一看,哎,怎么这么快就九点了?她不是半夜迷迷糊糊爬起来定了六点的闹钟吗!

糟糕。她和陈教授约好一起回r市的。

她从床上跳起来,四处去找自己的衣服。

男人侧身过来,大方地欣赏眼前的美景,语气慵懒,“早上七点的时候他过来敲门了。”

阮眠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什么?”

“我告诉他,我会和你一起直接回a市。”

这不就是说明陈教授知道……他们两个昨晚睡在一个房间了吗?

而且这房间的隔音好像还很不好,连走廊里有人走动都能听到脚步声,这是不是意味着……

阮眠欲哭无泪,以后还怎么面对陈教授!?

心一乱,内衣扣子怎么都扣不上,她又试了几次,还是扣不好。

“过来。”

她深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算了,谁解开的就由谁负责扣回去吧。

半个小时后,两人下楼吃早餐。

齐俨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用担心,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可以合法同住一个房间的关系了。”

阮眠吓得差点丢了手里的小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