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离家出走和普通的家庭不和谐又不一样,必定是到了过不下去的程度,沈钦言才会放弃家庭一个人在外漂泊。

许久后我问他,“你继父是法官,你离家这几年,他们应该容易找到你的下落。”

沈钦言埋着头仔细看我修改后的入学申请,不甚在意地“噢”了一声。

“他们没找过我。”

我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就算找了我,我也不会回去。我现在过得很好,”沈钦言笑起来,年轻的脸上写着完全不被往事困扰的真诚的喜悦,“能认识你,比所有事情都好。”

我心情大好,所有的阴霾不翼而飞。

图书馆是通宵开放的,我们连续在图书馆熬了好几个晚上——睡醒的时候就看到他也趴在看了一半的影视表演相关图书上,睡得正好。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挂着微笑,脸庞无忧无虑,头发漆黑而柔软,轻轻盖住了眼睑。他有很长很翘的睫毛,小刷子一样,微微阖上眼皮的时候,会让无数女孩子尖叫和嫉妒。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起安露说的那句话“学姐你舍得啊”,自嘲地笑。

没错,我还真不舍得,可惜我有什么资格不舍得。

收回思绪看到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我拿过一看,是条未知来源的短信息,本想帮他摁掉,让他专心睡上一觉。不过,我对他的手机系统极不熟悉,不但没关掉,反而打开了,看到了内容。

——沈先生,合约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应该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

好奇心会杀死一百只猫。但是,没有好奇心,人类就还是饮血茹毛的原始人类,会停滞不前,我们现在享受的一切高科技事物都不会出现。

我默默地做着心理建设,瞧瞧瞥一眼沈钦言,拨了拨按键,打开了他和这个号码的短信聊天记录,随后发现:沈钦言和对方短信来往约有三次,内容大同小异。但毫无例外,他都拒绝了电影公司的邀请。

我暗忖:电影公司的确相当看重他。或许他们从沈钦言身上看出了潜质,因此才一次次的相邀,沈钦言实在不应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他的决定,我不能干涉,全力支持就是。

两天后就是戏剧学院的面试。

安露和乔子萌传授了他不少技巧,恰好沈钦言又是个讨人喜欢的长相,光是这个就足以进入面试教授们的眼睛了。戏剧学院很看重才气,沈钦言若干年来写的影评和舞台剧的录像,以我的水准来看,非常不错;但到了现场才被那些面试者的华丽简历吓了一跳。

不论怎么说,也只能看他的表现了。

安露现在名声鹊起,已难得回学校一趟,也特地回来鼓励他。

我们送他进了面试场,出来后安露却问我:“如果他没被选上,学姐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能做的都做了……”我沉吟,“如果真的不行,只有劝他接下电影公司的合同了。”

安露诧异得很,“合同?什么合同?”

我把盖亚电影公司的合同一事跟她大致说了一遍。

安露起初睁大眼睛,后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颚,半晌不语。

这个平日里话超多的学妹忽然缄默,我很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

安露长叹,重重拍我的肩膀:“学姐,这种入行的机会,你为什么会让沈钦言放过?你知道,就算是我们这种科班毕业的学生,没路子、不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绝对不可能拿到这么好的条件。”

“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的顾虑比较多,“总是让人觉得不放心啊。”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要能成名,灵魂都可以出卖。除了像顾持钧那样,运气特别好的,或者说家世好的,比如说我,”安露也不讳言,“一般人,尤其是沈钦言这样的年轻人,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的俊男美女不要太多。真想闯出点名堂,需要踏着尸山血海一路顶着枪林弹雨上去。如果找对了人,要把他捧成下一个顾持钧,也只是一句话一个授意的事情。依我的意思,戏剧学院都他不用考,现在、马上、趁人家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直接把合同抢到手。”

“你说得有道理,”我顿悟,“难道是沈钦言无意中认识了在圈子里地位非常高的人?”

安露扯扯嘴角,似乎在笑,又像严重的不以为然。

这神情刺痛了我,我忍不住问:“你要说什么?”

安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学姐,这次,你真的听我一句。这份合同,虽然你只说了个大概,但我能确定,比上十个大学都有用的多。沈钦言太年轻,一时意气用事。你劝劝他吧。不然他之后会后悔到死的。”

安露的一席话,让我陷入了两难。

暗自腹诽,为什么最近,我老需要面对一些难以抉择的选择呢?

左思右想中,时间匆匆而过。其实二十岁的生日后,我就觉得时间过得快多了;而现在面临大学毕业,更是觉得时间的速度成了比较级——睁开眼睛,闭上眼睛,然后,天就黑了,而我的盘算,还是没告诉过沈钦言。

毕业越近事情越多,我花了不少时间写毕业论文,大量的运行速记和计算,熟悉一些复杂得要命的软件。

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份完美的计划,忙碌不堪毕业临近,答辩的前一天,我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沈钦言十分不幸地没能通过戏剧学院的面试。我大惊,托了乔子萌找人打听,才知道,几位面试官对他印象颇深,评价也很高:外形好,天赋高,可塑性极强。

看得我想掀桌想磨刀霍霍冲进面试教授的公寓制造血案,为什么这么高的评价,你却不给人读书的机会?

但事实始终是要面对的。我找到沈钦言新租的房子楼下,告诉他这个消息。我带他选择了大学读书这条路,有义务告诉他结果。他的新公寓是大郭介绍的,很破旧,其他几个住客是几个搞音乐的,每个人都是哥特妆上身,观之犹如鬼魅,我去的时候敲锣打鼓试音,喧嚣不停,几乎无法交谈。

沈钦言拉着我下了楼。我们周围的破旧的楼道里贴着诡异的涂鸦,写着神鬼难认的字符,就像张牙舞爪、愤怒得好像要从墙上跳跃而出的异兽——恰好和我心里的不平之意相吻合,更加气愤难当。

沈钦言对这个消息表现得比我冷静得多。

“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吧,”他看向我,“许真,我不遗憾,只是对不起你……你花了那么多时间跟我一起读书补习,而我却不中用。”

我听不得他内疚的语气,觉得有点哀伤——真是应了安露的那句“尸山血海枪林弹雨”。为了实现梦想,他甚至连曼罗的工作都丢了。一心一意地准备入学,辛辛苦苦攒钱。明明已经是夏天了,我却打了个寒颤。

“沈钦言,”我轻轻推了推他:“你把合同签了。”

他却不甚在意,“早就拒绝了,没有回头草可以吃了。”

“当然有回头草,我看到过你的短信,他们对你还是有兴趣的,”看到沈钦言目光乍然一亮,我赶快说,“不是存心偷看你短信,纯粹巧合。”

沈钦言清晰道来,一字一句,“不,我不打算接受。”

“为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苛刻到变态的条件?”

他没说话,看表情则是默认。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靠着墙皱着眉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盖亚,实在不行,我叫我妈妈……”

边说边在脑子里盘算,《约法三章》大约在六月上映,我母亲作为少数有影片剪辑权的导演还要继续忙碌,但以她的地位在公司内说句话绝对不困难。

沈钦言轻轻抓住了我的手,低语:“许真,我总不能每件事情都靠你。你已经领着我上了路,剩下的,我自己有能力走好。”

被这样温柔的语气拒绝,这对我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验。我这样事事为他打算,也许在不经意的时候,挫伤了他的自尊心。我忘记抽回自己的手,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清俊的、一直被我当成弟弟的大男生。那瞬间,我想起那个在曼罗为我挡下了羞辱的沈钦言,他虽然年轻,但那么沉稳可靠的。大概是他在我面前听话了太长时间,我险些忘记了,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说,在最失意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成熟和风度。

我微微笑起来,抽出手拍他的肩膀,“可你现在工作都辞了。”

他不以为意,比我还乐观多了,“再找就是了,我还有些一技之长的。”

忍不住莞尔,以他的条件再找工作,的确是不愁。只是,他现在不再是领班,又要重头干起了。

和沈钦言一起在外面一家看上去很不便宜的餐厅吃了晚饭——在曼罗的时候都是我们伺候人,现在有人来伺候我们,倒是不错。

我豪迈地开了瓶红酒。沈钦言问我哪里来的钱,我笑着伸出指头比划,解释说我妈给了我一笔钱,我运气不错,又得到老师的提点,赚了一笔,不花白不花。

沈钦言跟我干杯:学以致用。

我哈哈笑:这顿饭也不是白请的,你以后有钱了,我要你十倍请回来。

他点头。

我俩就像之前那样,没由头的瞎扯乱聊了足足两小时。光记得聊天,饭没吃多少,水灌了不少,在香得过头的餐厅里待了太久,出来脑子还有些昏沉。

难得童心大发,一时顾不上爱护公共建筑,主跳上花坛,踩着边缘一步一顿,前脚印贴着后脚印小心行走;谁料眼前一花,重心不稳朝左侧倒去;沈钦言惊呼一声,飞快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终于免于摔倒。我站在花坛上,他在花坛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仿佛所有的抑郁和不愉快都不翼而飞。

但人是不能太高兴的,我早该记得这个道理。

前方似乎出了车祸,长街上堵着许多车,半晌才挪动一下。就这种情况,搭车是不可能的,我们商量一下,准备去最近的地铁站搭地铁。眼角时不时看一看道路情况,一辆簇新地豪华宾利房车最为让人注意,行人纷纷对那车行注目礼,我好笑地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沈钦言也扫了一眼,面露思索之色:“那车看上去……”说着语气微微一顿。

“那车挺贵的,”我不以为意地接话,“差不多……”

后半句“是套高级公寓的价钱”还没出口,衣兜里的手机响得欢快,摸出来一看,是林晋修。

我皱着眉头看着显示屏,在接和不接之间挣扎。我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他了,在学校里碰到他的教授,说他最近在忙。

他现在打我电话,所为何事?当他的女佣再次收拾他的屋子还是过去被他颐指气使?但不接电话,又显得不给他面子。

想了半天,终于摁了键。

林晋修有些轻微地不耐:“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噢,我才听到。”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一个充满善意的白色谎言。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行了,过来,上车。”

“啊?”

胆颤心惊地环顾四方,前方五六米处的那辆宾利的车门滑开,我炯炯有神地看着林晋修从右侧下了车,踩着满街的灯火,大步朝我走来。

“学长……在这里?”我礼貌道来,脸上的表情充分反应了我此时无比意外的心情。

我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他用力之大,让我肌肤发寒,同时意识到,我刚刚盯着手机就是不接他电话这一幕一五一十地都落入他的眼睛里了。

“我就不能在这里了?”林晋修瞥我一眼,“紧张成这样,那就少在我面前卖弄花样。”

我无奈挫败地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我虽犹豫,还是接了电话,实在谈不上卖弄花样。

“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你了,”林晋修上上下下打量我,眼神里的嘲笑根本没藏,“许真,你还有钱去这种地方吃饭?”

能一句话激得我气息不稳,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林晋修了。没错,我现在是没什么钱,但这并不等于我连去一次餐厅都要被他取笑。我爱去哪里去哪里,他管得着么。我不冷不热回了一句:“我乐意。”

这答案有点刺人,林晋修难得的没有跟我打嘴仗,转过视线看了沈钦言。

沈钦言直视他,不卑不亢道:“林先生。”

林晋修不置可否扫他一眼,目光里什么都看不出来,“沈钦言,是吧?”

“是我。”

沈钦言应了一声,视线锁在我那条被林晋修抓住的胳膊上,他面无表情拉过我的另一只手,淡淡的声音异常清晰:“林先生,我和许真要回去了,你放开她。”

林晋修摇头一笑,没再看他,对我颔首:“我有事找你,跟我回去。”

不是命令,也不是颐指气使。

沈钦言的脸色可谓相当不好看,对林晋修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许真自己能决定去哪。,你太多管闲事了。”

跟林晋修起冲突是最不明智的事情,我也不希望沈钦言因为我而跟他闹起来。于是轻轻拍了拍沈钦言,阻挡了他即将说出的话,“既然这样,沈钦言,你先回家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沈钦言静静看着我,握着我的手臂的力度半点不减。

我说:“学长说有事问我,那就是肯定有事。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点了解是有的。”

我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看上去沈钦言也确实懂了。他面色阴郁下来,不再多言,看了我足足一分钟后才点了点头,垂下又长又浓密的眼睫朝我俯身,凑近我的耳朵,轻声道“今天,谢谢你”,才垂着头离开了。

车厢里异常宽敞,真皮沙发也很舒适,不愧是上千万的车子。除了司机,后排的沙发上只坐了林晋修一个人。因为堵车,车子一寸寸的挪动着,飘着依稀的香烟味道。我想着刚刚沈钦言离开的寂寥背影,不无恼怒地想:本来很美好的一个晚上,只林晋修的出现,没能捞到一个完美的结局,于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侧过头去,看着林晋修的侧脸。

“学长,是什么事?”

林晋修也不跟我客套,直接道:“你对沈钦言了解多少?”

“很了解了。”我平静地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他离家出走不能回家的原因?”

我倏然一惊,“你怎么知道他离家出走?你调查过沈钦言?”

林晋修面无表情瞥我一眼,从沙发前方的几案上拿起个蓝色的文件夹,递给我。

“这……”我没动弹,“是什么?”

“翻开看看。”

我反其道而行之,把文件夹放回几案上,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林晋修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调查过沈钦言,连他离家出走一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但为什么?我努力回想,他们两人从来也没有什么正面的交集,最多就是曼罗的服务生和客人的关系。

“他离家出走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强调,“也不想知道。”

林晋修好整以暇地拿起茶几上的那纯白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却不抽,烟尘在他之间飘了起来,“你对他真是信任。不过他不值得。”

“我当他是朋友,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来判断,”我不悦,“你不应该插手。”

林晋修微微垂目,敛去了眼里那逼人的光芒,“许真,你的判断力从来不可靠。不论是火灾的时候,还是之前不管不顾跟我作对,做什么错什么。你的判断要是可靠,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我凝着眉心,忧郁地叹了口气:“学长,沈钦言不过是个小角色,你放过他吧。”

“他是谁,我不关心,”林晋修道,“但他跟你有关系,我就不能不插手了。”

我不做声,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做这件事情的是别人,我会以为那是一种吃醋的表现。因为我和沈钦言关系实在太好了,他心里酸的要命,暗地里气得要死,醋吃了一桶又一桶就要抓狂了。但显然,林晋修不会因我吃醋,他只是控制人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这是他的天性,而我是他人生中的一个例外,因此特别执着。

“我希望你知道,你每天与之相处的是什么人。”林晋修语速平和,就像他手中香烟寥寥升起的烟,“沈钦言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

“不,我不听,”我声音抬高,迅速打断他的话端,“学长,你调查沈钦言,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觉得你做得不对。但我并不想知道沈钦言过去的经历,除非他自己告诉我。学长,如果你不希望我恨你的话,现在就可以打住了。”

林晋修沉默了极短地一瞬,随即若有所思,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一敲,“那么,这是你的底线。”

“对。”我毫不退缩。

他的的确确触到了我的原则问题,否则,我没可能跟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如此讲话。

我们之间的相处就其本质,是以触到对方的底线为基准的。比如大学入学时,我被他设计陷害为小偷,他触到了我的底线;比如几个月前的火灾一事,我触到了他的底线。就这样,仿佛乐此不疲地,一点点试探对方。不是不累的,跟太聪明的人相处,不但是死脑细胞的脑力活,也是让人精疲力竭的体力活。

但他听进去了,终于还是没把后半截话说出来。

车子走走停停,我们谁都没有最先出声。刚刚的话题让我们都不愉快。车厢太大,无声的时候就异常尴尬,把头转向车窗外,这下子倒是发现了能看的事物。

对街大厦外不知何时起挂上了《约法三章》的巨幅电影海报。我摇下车窗,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真是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只看海报的华丽程度就可知道。海报热烈似火,海报上六位主演一一亮相,旁边有中学女生在海报前站住,兴奋满满地仰着头往上看。

顾持钧居中,面目冷峻,漆黑的眉毛如长剑脱壳而出,而那深深的眸光穿破时间亘古而来,掩盖住了所有的光芒。明明只是二维的平面图,那眉眼却像有了生命,俯瞰着我。

于是我想,我到底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又瘦了没有。

呵,有一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顾持钧简直是空中飞人——我后来才知道,电影杀青的那天晚上,顾持钧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他立刻出了国,一直在病床前细心照顾。但他差不多每周都会因为后期的录音和不得不出席的一些宣传准备活动比如拍摄海报等琐碎事宜飞回国内,时间紧得好像打仗。

所以我们见面机会极少,有一次他在校门外等我,我去车子里跟他见面,时间太紧,也就能说几句话。

他说,等电影上映后,就有很多时间了。

我经常能收到他的礼物。差不多每隔两个星期,就能接到他从瑞士寄来的明信片,明信片很漂亮,阿尔卑斯山的雪山顶闪闪发光;山下的小镇在阳光下色彩斑斓。他写字不多,大都是不超过五个字的祝福之语。落款当然不可能是“顾持钧”三个字,只有一个漂亮花体英文字母——“G”。

韦珊就笑着问我:是谁寄来的?

我一本正经:前段时间在网上认识的网友。

哪里敢告诉她,给我寄明信片的,是她床上海报上那个男人,到时候等不到顾持钧回来我就先被她给掐死了。

“想看这部电影?”

林晋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来。

“是打算去看看的。”我点头称是,一边回头一边重新摇上车窗。

林晋修道:“两个星期后是首映式,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