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啦。

☆、05、

晚上七点,温远同学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家。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从大厅里传来的谈笑声,她一步一挪地走到了大厅,才发现是父亲温行礼回来了。

温行礼是温恪的长子,名校毕业,现在外交部工作,一年能有半年不在家。温远自小跟他便不是很亲近,所以忽然看见他回来,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门边,直到乔雨芬看见了她,招呼她过去。“傻孩子,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温远拽拽衣角,蹭到温行礼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爸爸。”

“嗯。回来了?”温行礼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缩在宽大校服里的她,眉头首先就是一皱,“看看你的衣服,你们学校的学生都这样吗?”

温远低头蹭了蹭脚尖,没说话。倒是乔雨芬为她解的围,“是远远太瘦了,说起来也奇怪,丫头饭量不小,也爱吃肉,可怎么就长不胖呢。”

“那就带她去医院看看,不能老让她这么瘦下去。”

“知道了。”乔雨芬笑着答应,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温远,“这是你爸爸在国外给你买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温远磨蹭了一下,接了过来。

是一件缀着蕾丝边的公主裙,领口处围了一圈儿的细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温远握在手里,表情却没有收到礼物时的喜悦。温行礼看着她,不由得又皱了皱眉,“不喜欢?”

他倒是不常给女孩子买礼物,那时坐车经过一家商店门口,偶然间看到这条裙子不错,便吩咐秘书给买了下来。

温远今天在学校里挨了训,脑子有些迟钝,看到温行礼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抓抓后脑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没有,很漂亮呢。”

温行礼这才放松了神情,随后又问了问她近期的学习状况,温远答得有些忐忑,但所幸温行礼还算满意,便放她上楼了。

看着温远仓皇离去的背影,乔雨芬有些不满,“你看你,都回家了还摆什么架子,不能对孩子和蔼一些啊?”

温行礼只是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喝茶了。

二楼房间里,温远看着挂在墙上的公主裙,发呆。

裙子很漂亮,那一圈儿细钻反射过来的光照的她眼睛都疼了。只是看着这条裙子,温远的神情有些惆怅。

父亲大概是忘了,她从来不穿裙子的。按照赵唯一的说法,她就是一个顶着蘑菇头的傻姑娘,这么华丽的衣服,不适合她。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温远小小安慰自己一句,把衣服塞进了衣柜里,连同之前那些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晚饭是全家在一起吃的。爷爷和父亲都在场,连一向爱跟温远斗嘴的温祁此刻都是一副安静温顺的模样。当然,在温远看来,他这是假模假样。

乔雨芬是最后落座的,一边帮老爷子布菜一边说:“刚行之打过来电话,说晚上还有一个会要开,过不来。”

“哼,开会开会。他比国家领导人还忙他!”

“不能这么说。”温行礼笑着哄老爷子,“现在经济形势正不好,行之又是干这一行的,自然要忙一些。”

“我看他是钻钱眼里了!”老爷子犹是生气。“每天跑这跑那,正经事不操心。”

这回温行礼没插话了,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温远知道爷爷说的正经事是什么事,温行之已经二十九岁,可依旧单身。老爷子催他结婚催了好几次,都被他敷衍了回来,到最后索性直接逼婚。结果,就造成了现在一副局面,温行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老爷子也无可奈何了。

有一天温远还听见老爷子悄悄地问父亲:“你说,行之他心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否则怎么到现在我一提女的他就不耐烦呢?”

温行礼失笑,“他那方面正常的很,但是您老,催的太紧了。行之本来性子就冷,说不定让您这么一弄,还真就能弄出来什么毛病。”

于是,老爷子也不敢催了。

温远有一点儿特别佩服温行之,那就是他不愿意做什么事的时候,没人敢逼他去做。哪怕是爷爷,都不行。

“想什么呢?肉丸子都凉了!”温祁难得地用哥哥的态度对她表示关心。

温远赶紧回神,夹起肉丸子往嘴里塞,差点儿噎住。

乔雨芬失笑地拍拍她的后背,“这孩子,吃饭的时候还能走神!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学校惹什么祸了?”

温远听了立刻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过度的紧张,引得爷爷和父亲都向她看来。温远只好抓抓后脑勺,找补道:“就是,最近学习太累了点儿。”

“注意身体。” 父亲淡声嘱咐道。

“哦。”

温远乖乖地应了一声。

父亲一回来,温远同学就更加惆怅了。这意味着,她不能在父亲和爷爷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请母亲去学校帮她解决麻烦了。

那这下可就麻烦了。

温远同学抬头,对着天花板摆出一个惆怅的表情,可一个重心不稳,就从床上滚了下去,撞到了脑袋。

温远眼泪汪汪地揉着脑袋,忽然瞥见了床底下有一张纸。她顿了顿,俯身把它从床下捻了过来。一看,竟然是温行之两个多月前留给她的那张名片。

捏着这张名片,温远顿时眼睛一亮。

T市的GP分部里,此刻正灯火通明。

最近英国有一家基金公司正在以发盘价疯狂地抛售一些国家债券,一些银行见利有些蠢蠢欲

动,正在考虑出手购进。GP作为英国一大重要的私人投行,对业内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有些耳闻,不过目前为止,还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温行之的电话快被人打爆了,他关了手机,又吩咐助理过滤掉相关来电,坐在办公室里,喝下一杯水。

他昨天刚刚从伦敦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就开始应付这些从世界各地打过来的电话。不得不说,资本的魅力,不可小觑。

喝光这一杯清水,温行之刚靠进椅子上准备休息,就听见抽屉里传来的嗡嗡声。那是他的私人手机在响。温行之顿了下,拿出来一看,眉头微微一挑。

号码显示是从家里打过来的,想必又是老爷子知道他不回去,打过来问罪的。他揉了揉额头,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等了几秒,才有一道软糯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叔,是我。”

温远?

温行之有些意外,静了一瞬,才开口:“有事?”

得到回应的温远一边揪着泰迪熊的毛一边说:“小叔,您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

温远在这边继续揪泰迪熊的毛:“您上次给我名片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您记得吗?”见他不说话,温远又急忙补充,“您说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打这个电话。”

“嗯,我是这么说的。”温行之声音依旧是淡淡的,“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是遇到麻烦了?”

“嗯。”温远抓抓脑袋,傻呵呵地笑了三声,说,“是,是有点儿。”

那头的温行之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默不作声,温远不禁有些纳闷,这人不会是后悔了吧?她郁闷地揪毛,把泰迪熊的毛揪下来一大把。

似是听到小泰迪的哀嚎,温行之终于开了口,“什么事?”

“叫,叫家长”

“什么时候?”

“周一。”老肥规定的最后期限。

“什么原因?”

“……”

看来是难以启齿的原因。

温行之沉吟了一下,说:“那好,周五中午。

“嗯?”

“在校门口等我,我们见一面。”

“啊?见一面?!”温远吃惊地脱口而出。要知道她给他打电话都是鼓足了勇气才打的,当面谈这种事,那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方便?”

偏偏这三个字问得格外有力度,温远同学一下子就没底气了,她抓抓头发,“没,没有。”

“那先这样。”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温远看着嘟嘟嘟响的话筒,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不像是在解决麻烦,倒像是在自找麻烦。

周五中午,温远同学背着书包急冲冲地跑到了校门口,在停在校门口的一群车子里找了一圈儿也没发现温行之那辆黑色的车牌B字母打头的座驾,翻出手机拨了一下,结果那头挂掉之后发过来一条短信:“开会,晚点儿到。学校附近找个地方等我。”

看着这条短信,温远同学长吁一口气。

因为全市要利用周末时间进行会考工作,所以他们上午早早的就放学了。不过因为会考要占用他们教室做考场,温远同学不幸地被老肥留下来布置考场。

这是老肥独特的教育方式,你犯了错,就要有接受“劳改”的心里准备。一同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女生,据说是上课时看小说被老肥逮住了。

两个女生相对无语凝噎,只有认命地开始布置考场。等到打扫结束已经十二点半了,温远二话不说扔下扫把就往校门口跑。她可不敢让温行之久等。

合上手机盖,温远左右张望了一下,决定去距离学校两百米的一家奶茶店等他。

B市这几天的天气有些多变,温远走进奶茶店没多久,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响起了雷,顷刻间,大雨就瓢泼而至。

温远庆幸地感叹了一声,点一杯奶茶后,翻出手机来发短信给温行之报告自己的地理位置。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大概还在忙吧,温远小口小口嘬着奶茶,看着窗外的大雨安慰自己。

温远安安分分地等了一会儿,等到奶茶里的珍珠都被她一个一个嚼进肚里去了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无聊了。

扒扒书包,正准备拿出英语课本装模作样的看几眼的时候,忽然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本有些陌生的书。

一看这个书名,温远囧了。

这本书应该不是她的。温远默默回想,难道是刚刚走得急把东西跟另外一位一起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女同学拿混了?

抓抓头发,温远翻开了书皮。往下翻了几页,表情更——囧了。

原来她看的是这种书啊?怪不得会被老肥留下来“劳改”,这也,太不健康了。

“太不健康了。”

温远老古板地摇摇头,手指却控制不住地继续往下翻了几页,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悄悄地向她走来。等到她终于看到最脸红心跳的部分的时候,温远同学终于不敢再往下看了,啪地一下合上书,拼命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看的是什么?”

一道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温远同学立刻捂住书:“什么也没看!我什么也没看!”说着说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屏着呼吸,仰起脖子,看见的人让她瞬间有种挖了坑埋了自己的冲动。

是温行之!

“小,小叔。” 温远捏着衣角,垂着头站在温行之的面前。

温行之瞧都没瞧她一眼,直接拿过被她捂的紧紧的书,放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温远掀掀眼皮,看着他的动作,也顾不得感叹他的手指有多修长有多好看了,脑子里只有三个大字:她完了。

单看书名—《恶魔总裁的小妻子》,温行之就知道这大体是一本什么性质的书了。可他依旧坚持翻了三页,三页过后,他合上书,看着温远,终于开口:“先坐下。”

“啊?” 她忐忑了半天就等着头顶上的刀落下,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么两个字,一时间温远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看见温行之在刚刚她坐的位置对面落座,才一步一挪地回到了座位上。

服务生掐着时间走了过来。

从温行之一进来她就注意到他了。这家奶茶店临近高中,平时光顾的都是一拨又一拨的高中生。好不容易走进来了一个成年男人,身材削瘦挺拔,容貌儒雅英俊,能不吸引人眼球嘛。

她将单子往温行之面前一放:“先生您要点什么?”

声音温柔到温远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了,她默默抬头,看见服务生一脸的微笑,又默默地撇过头去。

食色,性也。不必计较,不必计较。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就听见对面的温行之用清冷的声音回答道:“两杯温水。”

咦?单子上有这个吗?温远好奇地看了服务生一眼,只见她飞快地收回单子,勉力地维持着嘴角的微笑,说:“请稍等。”

温水很快端了上来,温远低着头,靠听力分辨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只听他喝得一口水,放下水杯,敲了敲桌子。不得已,温远唯有抬起头。

“说吧,是怎么回事。”

他平静地问着,温远脸色忽然就红了,抓了抓头发,唔了一声,说:“我,我可以不说吗?”

温行之看着她的小动作,也没说话,视线就直直落在桌子上摊开的那本小说上。

温远顿时就感觉屁股上像是火烧了一样,怎么坐都不自在。咬了咬唇,她终于老实交代 。

其实也不是多难开口,不过十七八岁的女生,对早恋之一类的话题正是敏感时期,再加上她这一次又是被冤枉,所以提起来的时候软糯的声音里莫名就多了一些委屈。

温行之自然也能察觉出来,他看着对面女孩儿低垂的蘑菇头,问:“知不知道信是谁写的?”

温远摇摇头。“老肥不告诉我。”

“老肥是谁?”

“啊?”温远被他问得有些尴尬,习惯性地又去抓了抓头发,才低声嗫嚅,“是,是我班主任。”

上学期间,学生的一大乐趣之一就是给老师起外号。虽然这些外号都是同学们之间内部流传的,但大多数老师也都清楚,不过就是不点破而已。温远的班主任实际上姓方,但因为体型过于肥胖,性格过于暴戾,同学们就赠了一个“雅号”:老肥。

温远叫习惯了,所以刚刚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被温行之逮住这么一问,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幸温行之也没追究这个,他沉吟了片刻,说:“好了,收拾你的东西,我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