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至死》作者:谢楼南
内容简介
当江念离又一次站在纪悠面前。
当他所给的温柔全都别有用心。
她还会爱着他吗?
纪悠知道这个答案。
无论多少次,她都会再一次爱上他,这是本能。
无法逃避,至死方休。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悠,江念离 ┃ 配角:卓言,宋心
1、第1章 时光的印记(1) ...
那是纪悠十五岁那年。
放学回家的路上,她骑着单车从江念离身边经过。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白衬衣上,将要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他抬起头冲她微笑。
她愣了一秒,接着就被单车的惯性带走。
风声从耳旁掠过,她向后看去,视野里那个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到只剩一个剪影。
直到多年后,纪悠还记得那天他微笑的模样。
白皙清俊的脸上,唇角翘出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从深瞳中透出的光亮,璀璨流溢,灿若星辰。
多年后她和老同学在一起喝茶,对面那个八卦的女人笑言:“你说当初咱们高中到底有多少人暗恋江大少啊,会不会有二三百个?”
纪悠则淡看她一眼,慢慢说:“你太低估他了吧?”
对方思索一下,立刻举手讨饶:“是的,我错了!那时候我们学校明明有五百多个女生!”
一百个女生里,起码有九十个都在暗恋江念离,也许还得算上个别男生,这不夸张。
谁让当年的江念离,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
长相俊美到随时都可以被拉去拍杂志写真,成绩出类拔萃到体育都是全优,就连家世也是毫无瑕疵的。
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提醒别人的平庸而存在。
纪悠也不可免俗,只不过对于当年的江念离,她始终是当做遥不可及的偶像来暗恋,敬畏大过亲近,憧憬多过爱慕。
他们也并不熟,她读高一的时候他已经是高三的应考生,他们同在校学生会任职,算是在校园里遇到,会彼此点头一笑的那种关系。
所以她没想到江念离那天会突然对她微笑,明明,他们只是擦肩而过。
她更加没想到,在毕业离校的前一天夜里,江念离把她约到家附近的街心公园,趁她神色还懵懂的时候,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那是她的初吻,被他揽腰抱在怀里,她只知道抓紧他的衬衫,任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把自己包裹严实。
他的吻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很快松开她的肩膀,他低头笑着,微微叹息:“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她没回答,人在剧烈的冲击和强大的喜悦下,通常会失去说话的能力。
江念离从来都充满了耐心,他一直等着,等到几分钟后她终于理顺了呼吸,也找回了些理智,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为什么是我?”
江念离笑了,彼时他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却已经拥有了最完美的侧脸线条,在泛黄的路灯下,动静皆画。
他轻声回答,如同吟诵华美诗句:“因为我爱你。”
纪悠后来知道,那都是假的。
现在的纪悠,和江念离分手已经八年,二十五岁,开始有些名声的建筑设计师,单身。
她始终觉得自己有些不合群,就像眼下,觥筹交错的晚宴上,到处都是身穿晚礼服穿梭来去的男女,她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索性拿了一杯香槟,站在比较僻静的地方独自啜饮。
晚宴是一位颇有身份的女慈善家办的,她因为刚给这位女慈善家设计了一栋半山别墅,才获邀参加。
现场来去的个个看上去都一幅上流社会的派头,甚至有几个看上去很面熟,像是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人物,但她可以称得上认识的,却几乎没有。
对于别的建筑师来说,这种场合正是结识权贵的大好时机,说不定已经跟不少人谈笑风生,顺便推销自己了。对她来说,则相当无趣,还不如回家窝在沙发上看一会儿书来得舒服。
站的窗台下,背靠着窗外寂静的花园,纪悠就不小心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
大概是一对情侣在吵架,一个男人用略带激动的声音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做你的秘密情人?我不觉得我有那么见不得光!”
对方就镇定多了,轻声解释了些什么。
那男人还是不依不饶:“这样廉价的感情,我不需要!如果你不是真心的,那我宁缺毋滥!”
这话虽然说得干脆,但一个大男人对女人这么吼的话,就显得有点不够风度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吼晕了,对方还是轻声轻气地回答了什么,十分好脾气地样子。
虽然挺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样一个女人,能承受得了被男人这么骂,出于礼貌上,纪悠还是忍住了。
结果那男人还是气愤无比,最后吼了一声:“卓言,算我瞎了眼!”接着是一阵又重又快的脚步声,听起来是他终于愤怒地离开了。
这时纪悠忍不住,回头向花园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要紧,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留在原地的根本不是什么温柔忍让的女性,而是活生生一个男人。
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挺英俊的男人,借着花园里路灯的光亮,能看到他穿着一身考究的灰色礼服,纯黑的头发散下来一些半遮额头,更显得风流潇洒。
看到她的目光,他还风度翩翩地冲她一笑,微微躬身示意。
好吧,纪悠尊重个人的性向选择,她清咳了一声,略带尴尬地冲他笑笑,然后转回了头。
半分钟后,她身后的玻璃上传来“铛铛”的声响,回头就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站在窗下冲她比手势,大概是想让她打开窗子。
纪悠转身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就将玻璃窗的扳手推开。
窗外的人身手十分矫健,单手撑住窗台,轻轻松松就跳了进来,拍手向她道谢:“真是麻烦了。”边说,边上下将纪悠打量了一圈,带着笑意,“怎么称呼?”
他这么彬彬有礼,纪悠就不好不回答,笑笑说:“纪悠,科建设计院。”
那边的人长眉挑了下:“原来你就是文伯母提过的女建筑师,没想到这么年轻。”
文伯母当然是指今天晚宴的女主人,纪悠随口应道:“过奖了,您怎么称呼?”
双手插到口袋里,拉长声音“哦”了一声,他继续笑得迷人:“你刚才不是已经听到了?我叫卓言。”
纪悠顿时觉得面前这张英俊的脸有点可恶。
有个肥头肥脑的中年男人不知怎么看到了这个角落里,带着夸张的笑容快步走过来:“啊,原来是卓公子…”
卓言十分自然地拉住纪悠的手,将她的胳膊往自己的臂弯里一放,压低声音:“陪陪我。”
转身就向人群最集中处走了过去,完全无视掉那个气喘吁吁跑近的胖脸。
纪悠很无奈,她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甩掉卓言,何况他看起来还挺有身份的,她是不指望攀龙附凤,但也没傻到四处结仇。
她也没时间纠结那么多,被卓言带着后,前来搭话的人迅速多了起来。
除了和卓言套近乎的人很快就围成一团外,连她这里都围上了几个。
男人看她的目光还算好奇和欣赏并重,女人们就没那么客气了,藏在优雅神态后的刺探目光,刀子一样把她从头剔到脚。
最后两个人转到晚宴的女主人身旁,卓言先是亲热地叫了声:“伯母。”又笑着说,“每次见到伯母,伯母都好像变得更年轻漂亮了。”
这话本来肉麻,可是配上卓言这么华丽磁性的声音,英俊面容上诚恳无比的神情,连端庄淡雅的女主人都莞尔一笑,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今晚真难得啊,你们两个都到齐了。”
卓言笑起来:“那当然,别人也就罢了,伯母邀请,我们怎么会不来?”
纪悠在旁赔笑,看到她跟卓言手挽着手,女主人也没什么惊讶,仅仅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就走开了。
纪悠不由暗暗在心里腹诽:这个男人得多喜欢随处勾搭,才能让一个熟识他的长辈如此见怪不怪。
正好这时旁边没什么人,纪悠就说:“卓大公子,能不能放过小的了?”
卓言转头冲她一笑:“被美丽的淑女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啊。”
纪悠无言了一下,那个词语用母语实在说不出口:“你不是Homosexual?”
卓言“咦”了一声:“谁告诉你的?难道被一个男人表白过,我就要是Gay了?”
纪悠严肃点头:“我知道了,你是Bisexual。”
这次轮到卓言面部扭曲了,好在他很快收拾起了表情,低叹了下:“好吧,算我输了,刚才我是在吓那个对我表白的小孩子,我是异性恋,标准的异性恋,我保证。”
纪悠点头,还是很严肃:“那好,我信任你。”
卓言一愣,就“噗”得笑出来:“行,我服了你。”他突然感叹,“不行,你这么有趣的女建筑师,我一定要带给那位看一下。”
纪悠一时没明白过来,卓言冲她眨眨眼睛:“我的青梅竹马,他对女建筑师有异乎寻常的执念。”
纪悠还没问卓言这个青梅竹马是男是女,卓言早拉着她直奔二楼去了。
知道那里是贵宾休息室,纪悠不由揣测,女主人都在下面应酬,到底是多大面子的人,才能安然在里面休息?
这里的设计非常精巧,不长的一截楼梯,就将大厅中的喧闹完全隔离开来,只剩下一片宁静。
卓言当先一步,示意人打开休息室的门,笑着带纪悠进去:“念离,快来看看我刚找到的女建筑师…”
纪悠僵在了门口,带着隔音软垫的门已经在身后合上,布局雅致的房间里,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如果时光能倒回她17岁的那年,她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情景很值得惊喜。
那是她最爱的人,此刻就在她面前。
可惜,时光早就匆匆流走了,带着当年那个全心爱着江念离的女孩子一起。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一会儿,卓言了悟地转向房间里的那个人:“她就是?”
回答他的是一个很轻的颔首。
纪悠紧抿着唇,目光一直在对面坐着的那个人身上没有移开。
八年不见,他身上属于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褪去,只留下了那种仿佛不真实的俊美,添上了些沉静的气质后,更加让人过目难忘。
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江念离笑了下,从那个躺椅中站起,走过来对她伸出手:“小悠。”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发了,xd,果然是憋不住,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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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时光的印记(2) ...
纪悠看着眼前的手,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
曾经为她抚开耳边碎发的,曾经在海边堤岸上拉着她的手的,曾经温柔在她脸颊上流连的…全部都是这只手。
最迷恋他的时候,纪悠曾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将轻吻落在他微凉的掌心,而后笑着低头,任羞涩的甜蜜涌上心头。
深吸了口气,纪悠将捶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转开脸淡淡开口:“江学长,好久不见了。”
半空中江念离递来的手仍旧没有放下,他像是还在等待,笑意从唇角直达眼底,注视着她:“小悠,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纪悠合了合眼睛,抬头对卓言说:“请你代我向文女士致歉,我有事,先回家了。”
说完,她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大步走下楼。
卓言很快追了出来,在纪悠走到门外之后叫她:“这里很难打到车,我送你吧。”
纪悠自己没有开车,来的时候是被安排好的车接来的,但她走得急,还没有来得及去要车。
这里是僻静的别墅区,的确找不到的士,纪悠犹豫了一下,点头说:“谢谢。”
知道她和江念离的关系之后,卓言就不再开玩笑,将自己的跑车开来,一路无言地将纪悠送回了住处。
纪悠下车之后,他也跟着下来,突然笑了笑说:“如果念离不行的话,你可以考虑下我。”
路灯下他英俊的脸半埋在阴影中,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不等纪悠回答,他就俯身上车,以性能著称的跑车很快滑出纪悠的视野,消失在夜色中。
被这么一个帅哥邀请,今晚她的遭遇,也许可以称得上艳遇了。
如果没有见到江念离的话。
事实上,直到回到家里,把自己摔到沙发上为止。
纪悠对周围的世界,都没有一点真实感…江念离回来了?
把手放在眼睛上,纪悠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不过是江念离回来了而已,他早晚要回来的。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她和江念离开始恋爱,是在她高一那年的暑假。
他们几乎每天都约会。
他偷偷带她去海边,一路挤在火车的绿皮车厢里,到的时候,正赶上日落,于是他们就手拉着手在长长的堤岸上散步。
他们还去游乐场里,一逛就是一天,纪悠永远都精力旺盛,江念离则始终唇边含笑,看着她穿梭在人群中,将早就准备好的冷饮递到她手中。
他们偶尔也去看电影,昏暗的放映厅里,江念离从头到尾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相处多了,她对他不再有距离感,骄纵的本性也露出来,开始差使他干这个干那个。
他笑起来,看着她目光温煦:“原来你在学校的样子都是骗人的。”
她在学校里的确是被交口称赞的乖乖女,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干部,端庄大方,能力一流。
顿时脸红起来,她霸道地抬下巴:“你去不去嘛!”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江念离笑着的样子总是分外迷人,话声里仿佛满是宠溺:“当然去,我的大小姐。”
即使如此,真正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江念离喜欢着的,却是一件小事。
那次是她拉江念离,在游乐园疯玩的时候。
太刺激的项目江念离总是不参加,她却乐在其中,玩完一大圈下来,全身都出了汗。
她还不满足,要去另一个主题园区里继续。
细心地为她撑起伞,江念离笑着陪她前去。
她却没走多久就头晕起来,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中暑了,只是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比她更早觉察的是江念离,他将她拉到路边的阴凉里坐下,从包里取出薄荷糖让她含着,然后让她把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指给她按摩额头。
他指间微凉的温度和吹来的夏日轻风,让纪悠好受了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快昏昏然睡着,听到耳边响起很轻的一声呼唤,带着些被强制压抑的担忧:“小悠?”
她连忙睁开眼睛,看到江念离正低头看着她,墨色的双瞳中满是她的身影,见她醒过来,对她温和微笑:“好点没有?”
以前和他离得这么近,她都会忍不住害羞,这时却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臂,攀住他的脖子,对他笑:“好多了。”
微顿了下,江念离环抱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吻:“这就好。”
不带一丝杂质的轻吻,羽毛般掠过她的额头。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原来她那么热爱的,游乐场中所有新鲜刺激的项目都没有了乐趣。
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没有再跑去另一个园区,而是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轻笑着,江念离说:“好。”
在缓慢移动的大轮子终于把他们送上顶点后,夏日夕阳的照耀下,她站起来,俯身吻住他的双唇。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却绵长到久久都不愿放开。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她决定了两年之后的高考志愿,因为他。
暑假将尽,她和江念离抓紧一切时间相处。
有天他们都逛累了,却不愿回家,纪悠就让江念离去不远处的便利店帮自己买饮料。
他去了后,她就得意地坐在路边的栏杆上等。
可是十几分钟过去,迟迟等不到他的身影出现,她有些坐不住了,跳下来跑过去看。
转过弯,在无人经过的街角,江念离修长挺拔的身躯微弯,按着胸口斜靠在路旁。
她连忙跑过去拉他的手:“怎么了?”
面色煞白,江念离呼吸急促,偏偏还一声不吭,只是笑:“没事,过会儿就好。”
纪悠将手放在他的脸上,触手只有一片冰凉,他整个人都像早已失去了温度。
她突然觉得害怕,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下意识抬头吻他发白的薄唇,希望能给他带来点温度。
低头看着她,江念离勾起唇笑了笑:“小悠,我没事。”
他说了没事,过了一阵之后脸色真的就慢慢好了起来,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
纪悠站在旁边看着,满脸焦急,却不敢再开口,生怕打扰到他。
刚好一些,他就笑了笑,将一罐冰可乐递到她手里:“等急了吗?”
她接住那个结着薄薄冰霜的罐子,沉默了一下,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身体。
紧紧贴进他的怀里,她全身发抖。
江念离没有拥抱她,他只是用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别怕。”
别怕什么呢?
那时的纪悠还太年轻,她不能完全理解生一场病会对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更无法理解生死的界限。
她只是近乎本能地,染上了忧郁的神情。
接下来的几次,只要和他见面,她都会一直注视着他,目光里有浓重的不舍。
看得如江念离这样沉着的人也支撑不住,挑了个时间和她谈心。
对着她微笑,江念离上来就开门见山:“小悠,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身体不好。”顿了顿,他接着说,“我13岁那年患过风湿性心脏病,今年初复发了。”
淡笑着,江念离像是已经释怀,但语气终究有些遗憾:“我一直以来的理想都是做一个建筑师,但以我现在的身体,即使读完建筑系,恐怕也不适合参与到实际项目中了,所以在报考的时候,我改选了其他专业。”
的确是,建筑师的工作强度很大,健康人的身体扛下来都很难,更何况心脏病患者。
江念离握住对面纪悠的手,“小悠,目前我的病情还在控制之内,保持得好的话,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变化,所以不用害怕。”
他说到这里,有些自嘲地:“当然如果你接受不了一个身体不那么健康的男朋友,我会马上离开。”
“江念离,”紧握着他的手,纪悠抬起头冲他笑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一点风浪都经受不了的女孩子吗?”
她说不上来是哪里来的冲动,看到他略微低垂的眼眸,话就说出了口:“我这么喜欢你,难道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放弃你?你身体不好,我可以照顾你!你不能做建筑师,我可以替你做!”
连江念离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抬头看向她:“小悠,你没必要…”
纪悠没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他,仿佛用这个动作印证自己的决心。
从被他表白,到成为他的女朋友,再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这个过程快到只用了两个月。
后来纪悠每每被夸意志坚定,都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年夏天的事情。
她会觉得,其实她还是很容易被感情欺骗,当那个人是江念离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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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无言的晚餐(1) ...
第二天纪悠起床后,连后脑都一阵阵抽疼,昨晚梦境太乱,睡醒后反而更加疲惫。
勉强收拾好来到建筑院,她还没进办公室就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他们院长是个从学者转到行政的领导,此时正在他那间风格古雅的待客室里。
纪悠进去后脚步就顿了顿,而后才开口:“院长,您好。”
院长笑着招呼她:“小纪啊,这位是江先生,他对你上次的作品很欣赏。”
坐在院长对面的那个人一直含笑看着她,默然不语。
纪悠只得走过去,弯腰伸出手:“您好。”
还是一脸微笑,他这才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纪设计师,您好。”
指尖触碰到他手掌的时候,纪悠还是微微愣了下,是记忆中的触感,却又带着记忆中没有的微凉。
和她握手之后,江念离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转向他们院长寒暄。
没说几句客套话,江念离就笑着说:“那这次冒昧借走纪设计师,还请费院长多担待了。”
费院长笑起来:“江先生也客气了,小纪的能力被肯定,对我来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边说边转向纪悠:“小纪,江先生要请你参加‘一城四季’主题景观的场馆设计,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希望你能把握好。”
纪悠本来就猜到会是公事,这下真的吃惊了,站起来说:“院长,这么大的项目,我怕我能力不够。”
她还以为像上次那个女慈善家的项目一样,江念离会找她来设计一些类似私人别墅的项目。入行以来她已经参与过几次了,自信基本上能够游刃有余。
可是“一城四季”是本市未来两年重点的形象景观工程,因为政府非常重视,所以参与设计的建筑设计师和园林设计师,都是拿过大奖,在行业内有一定知名度的大设计师。
像她这样入行不久的新人,口碑再怎么好,也有点不够资格。
“我信得过纪设计师,”一旁的江念离突然开口说,抬起头向她笑了笑,“难道纪设计师不相信自己?”
纪悠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刚说出口她就一阵懊悔,这个话明显是江念离拿来套她的。虽然现在看起来温和淡泊,但却只有跟她熟悉的人知道,她骨子里还是争强好胜,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努力,年纪轻轻就处处争先。
江念离早就知道她会这么答一样,笑了笑:“那就好。”
到了这一步,纪悠再想推脱就难了,更何况她也的确抵挡不了参加那种地标性质的大项目的诱惑。
费院长看她不再抵触,接着又跟江念离笑谈了几句,就当这个事情定下来了。
送江念离出门的时候,纪悠听到费院长对江念离说:“替我向老部长问个好。”
江念离笑着应下。
按礼节,纪悠替费院长将江念离送到设计院门外,那里早静静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江念离上车前,笑笑对纪悠说:“今晚一起吃饭吧?”
不等纪悠回答,他已经又带着淡笑:“好多年不见,你当做校友聚会就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纪悠只好点了下头:“好,我准时赴约。”
接下来一天,她多少有点心神不宁,到了下班的时候,她正想早点回家准备,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却心有灵犀一般,接起来沉默了一下,说:“喂。”
话筒里传来的果然是江念离的声音,温柔带笑:“抱歉,下午有些事,不能去接你,我让司机在设计院门口等你。”
纪悠回复说:“好的,我知道了。”
江念离也没再说什么,叮嘱了句不必着急,就挂了电话。
下班出了设计院,纪悠看到上午见过的那辆宾利安静停在路边,见她走过去,司机立刻下车拉开车门。
过去道谢上了车,司机载着她向西区走去。
跟东区的高楼林立不同,西区更加安静,茂密的树木间掩映着许多老宅。
没过多久,道路两旁的住户就稀疏下来,反倒是花木逐渐增多,连房子都很少看到。
最后车子拐向一条单独修建的私家道路,在一座宅邸前停下。
司机又下车替她打开车门:“纪小姐,我们到了,江先生在客厅等您。”
看着情形,这里应该就是江念离的住处了。
江念离说了要请她吃饭,可没说要请到他家里去。
半路上纪悠就觉察到有点不对劲,但她依然答应了,总不能中途再回去。
她下车走了进去,刚到客厅,就看到江念离在沙发一侧坐着,看着她笑了笑:“小悠,你能来,我很高兴。”
纪悠没有说话,她实在想不到这种场合下她该说些什么,更何况再多的言语,似乎在见到江念离的那一刻都消失了。
这很可耻,但她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江念离对她仍旧有很大的影响力。
大到他光是出现在她面前,就能让她频频失态。
昨晚的宴会上她仓惶离场是,今天不由自主地答应他共进晚餐也是。
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江念离走过来低声说:“小悠,你不喜欢对我说话。”
纪悠勉强挑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不是那种分手以后还能坦然做朋友的人。”
纯黑的双眸中,视线温柔似水,江念离笑了:“我也不是,小悠,我只是忍不住对你的思念。”
纪悠从来都不是激烈的人,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没有破口骂过谁,但她此刻却突然忍不住了,蓦然抬起头,她的目光如刀,唇里吐出的话更是冰冷:“江念离,你不觉得这样惺惺作态很恶心?”
话出口,她有些后悔,虽然当年江念离分手时太绝情,但重逢后,江念离其实并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她却骂得不留情面。
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江念离的涵养。
听到这样一句话,他也只是微顿了下,就继续微笑:“小悠,你不信任我,没有关系,我会努力让你相信。”
纪悠哑然,让她相信什么?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回答,江念离已经自然地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带她向里面的餐厅走去:“晚饭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纪悠挣开他的手:“这几步路我会走。”
江念离还是不愠不怒,笑笑过去替她拉开椅子:“按说应该陪你去T大那边的店里吃的,不过我不太方便出门。”
T大是江念离未出国前的母校,那时候他们都是学生,约会自然也不会去什么正式的场合。纪悠还是高中生,不好大张旗鼓地跟男友约会,于是他们去的最多的,也就是T大周边。
其中要数一个做江南菜的小馆子最得纪悠的心,菜肴精致可口,店面也清爽干净,纪悠每次去找江念离,都嚷嚷着要去那里吃东西。
那时候都是些甜蜜的回忆,现在纪悠却听到后就冷笑了一声:“不敢,委屈江少爷陪我去吃路边小店。”
和江念离交往两年,纪悠所知道也仅是江念离的父亲是个家学渊博的历史学教授,其他的她不爱打听,也没问过。
他们都分手这么久,她才总算觉察出来他的家世也许不像原来她以为的那么简单。昨晚那个女慈善家身份并不普通,甚至连卓言都大有来头的样子,而江念离却像是跟他们熟识已久。
再加上这种豪宅建筑年代颇早,能住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当年是小孩子心思单纯,现在看起来,即使在她以为他们相爱着的时候,江念离也对她隐藏了很多:他从来不曾对她透露自己的家世,也从来不曾介绍自己的朋友给她认识。
不管她怎么发脾气,江念离始终面容含笑,仿佛没听懂她的讽刺一般,看她坐下后还殷勤说:“我家厨师做得也许不大像,不过应该差得不远。”
纪悠只有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免得自己再失控。
一顿饭吃得沉默之极,不管什么东西塞到嘴里都觉得味同嚼蜡,艰难地挨到用餐完毕,纪悠迫不及待地告辞:“我晚上还有几张图纸要画,就不打扰了。”
用餐的只有他们两个,坐在对面的江念离方才一直含笑看着她吃东西,自己只喝了几口汤,现在用餐巾压住唇角轻咳了几声,笑笑:“时间还早,能不能再陪我一阵?”
纪悠几乎下意识就要拒绝,结果江念离很快补上一句:“一个人的话,输液的时候总是很无聊。”
对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纪悠终是没能狠下心来说不。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来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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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2章 无言的晚餐(2) ...
这个宅子不小,除了主体建筑之外,前后还有占地面积很大的林木带,身处其中,除了风吹过树梢的低响之外,安静地几乎听不到任何喧哗。
江念离输液的地方在2楼的休息室,纪悠被请了过去,还有人细心地送上茶点和杂志。
她本来就不太愉快,这时候也不客气,叉了一块水果,看着出诊的护士给江念离扎输液的针管。
这两天她心情起伏,也就没有精力仔细打量江念离,这时候看到他半靠在躺椅上,胳膊的肌肤上一片青黑印记,脸上也露出疲倦的神色,突然就觉得口中的东西难以下咽。
调整好药瓶和输液管之后,护士就离开了休息室。
江念离不肯闭目养神,笑看着她:“小悠,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吗?”
“还好吧。”纪悠敷衍地回答。
江念离笑笑,接着问:“那生活上呢?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纪悠不知道他怎么能把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问出来的,她实在懒得说了,淡淡甩出两个字:“没有。”
所幸江念离也看出了她的不耐烦,接下来就没再说话,而是靠着躺椅沉默了下去。只是他始终不肯将眼睛合上,就那么安静地看向纪悠。
开始还能故意忽视他的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杂志中,逐渐地她就焦急了起来,好像那些投来的目光是团火,烤得她不得安宁。
终于焦躁地回看过去,纪悠瞟到药瓶里那几乎没有减少的液体,走过去,私自伸手将输液的速度调快了些:“既然没什么话说,等你输完这瓶我就回家了。”
看着她笑了笑,江念离没有说话。
纪悠可不管那么多,反正她晚上是真的有图纸要画,总不能就坐在这里和他干耗着。
心情略好了些,她干脆就撇下江念离,径自去翻休息室里的书架。
江念离喜欢看书,这个她知道,所以即使是休息室里,也摆了书架,上面放了不少书籍。
随手抽了本书翻看,纪悠准备让自己尽可能舒服地度过这段等待的时光。
看完一本线装的旧版书,她正准备去翻另一本原版的英文小说,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咳嗽。
完全是被压抑着的轻咳,却带着更不易察觉的艰难喘息。
纪悠转身去看,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愣。
江念离的脸色一片苍白,蹙眉躺在椅子上,没有输液的右手正紧扣着胸口,身体也不自然地歪在一旁。
连忙跑过去,纪悠这才看清他额上布满了冷汗,顾不上考虑别的,抱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似乎已经有些脱力,江念离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断溢出咳喘的薄唇泛出淡淡青紫,勉强勾了勾:“别怕…没什么。”
纪悠不敢再动,失措地抱着他,慌忙按下躺椅旁的呼唤器。
护士很快就开门快步走进来,看到江念离的状况,快速拔掉他手上的输液管,急促问:“江先生,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倚在纪悠肩头,江念离轻声回答:“还好。”
护士略微松了口气,忙说:“您先稍微休息一下,还有什么不舒服请告诉我。”边说边抬头去看输液的针管,等看到被拨快的控制器,她快速瞥了纪悠一眼,有点迟疑,“今天这个…”
江念离咳了咳,解释说:“刚才不小心碰到…抱歉。”
护士点头,但还是说了一句:“以江先生的身体状况,如果输液太快会有不良反应。”
纪悠没有说话,护士叮嘱了几句,说等会儿再来查看,就又出去。
沉默了很久,惊魂初定,纪悠闭了闭眼睛,喃喃说,几乎是自言自语:“你故意的。”
江念离还是呼吸急促,轻笑了下:“嗯。”
她这才来得及感觉来自他的体温,还有萦绕在她鼻尖的清爽气息,是他的味道,时隔八年,居然丝毫没有被忘记。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她侧过头靠近,直到触碰到那两片微凉的薄唇,她才猛然被惊醒,飞快退开。
她没看到江念离的眼睛,所以也就没看到那双黑瞳中汹涌明灭的东西。
垂在她身侧的手臂轻放在她的腰上,把她搂住,江念离顿了顿:“小悠,你回来好吗?”
一直僵直着身体,纪悠到此刻才颤了颤,匆匆放开他,站起来退了几步说:“对不起,我回家了。”
像是在逃离那个地方,她甚至来不及去取放在客厅的外套,就这么从那栋房子里冲了出来。
门口安静地没有一个人,只有幽暗的路灯照耀着庭院。
她站了几分钟,带她过来的那辆车滑了过来,司机下车对她笑得礼貌:“纪小姐,江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回家后,整整一夜,纪悠没能睡着。
她和江念离的恋爱,在她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结束。
那年8月,他去往国外的名校交流学习,走前让朋友转交给她一封信。
通篇都很温和,说他认为他们在一起不合适,还是分手比较好。
行文是江念离惯有的语气,字迹也清隽秀挺,熟悉到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大吵大闹和死缠烂打从来都不是纪悠的风格,她连回信指责都没有,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知不觉,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她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言谈无趣的成年人。
她就这么一直想,想到最后,她头疼欲裂,几乎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临近黎明的时候,她想通了一件事,下定了一个决心:如果江念离肯对她解释当年的事情,然后给她一个她可以接受的理由,那么她会试着继续跟他在一起。
然后她突然一阵绝望:原来她还是忘不了他,当他再次出现,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就义无反顾地想要回到他身边。
这样如果他不是真的爱她,只是又一次兴致突发,那么她就完了。
破晓前的昏暗房间里,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却挡不住顺着脸颊流到枕上的眼泪。
这样的状态,根本不能工作,第二天一早,她请了假。
挂断打给主管的电话,她拨了那个只看过一次,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江念离的声音还是温和低沉的,他顿了一下,就说:“小悠。”
她沉淀了一下情绪:“江念离,我不想在无休止的猜测和反复中浪费时间和感情,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感觉,但这还不足以让我再次跟你在一起,我的自尊不允许。”
江念离沉默了片刻:“小悠,你是想让我解释当年的事情吗?”
这就是江念离,时隔八年,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他依然能够准确地猜中她的心思,甚至不用她自己开口。
咬紧了唇不回答,纪悠在等待他主动。
“小悠,”江念离的声音里不再带着那种淡淡的笑意,温柔郑重,“抱歉我拿不出你想要的那种解释…但我可以保证,我一直爱着你,从来都是如此。”
纪悠闭上了眼,一夜未睡,她的眼睛有些承受不了明亮的日光。
他们都不再说话,话筒只有空旷的安静。
纪悠知道,江念离在等,等她做出决定——而她在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好。”打破寂静的是纪悠的声音,而后她笑了一下,“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那是她从一段视频里看来的,单纯的大学生去参加电视真人秀,想要见一见他在网络中认识的长发美女。
他觉得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爱人,非她莫属。
但是另一个主角被请出来了,很可惜,他不是个美女,只是一个有异装癖的男人。
面对摄像机和兴奋的观众,还有等待他回答的梦中情人,那个单纯的大男生说了句:“I’ll try anything once.”
字幕把这句话翻译为:“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汉语的简洁和含义深远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纪悠很爱这句话。
是啊,人生苦短,她不想再错过——即使可能会遍体鳞伤。
不等江念离再说话,纪悠挂掉了电话。
躺在床上补觉,纪悠还是会时不时醒来,直睡到下午,还是昏沉无比。
正在床上发呆,她听到自己房间的门铃被按响。
起身打开门,外面站着含笑的江念离。
脸色仍旧是有些苍白,但他的精神却像是很好,看到她就笑着开口:“小悠,在休息?”
点点头,开门让他进来,纪悠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手里的马克杯,江念离抬头看着纪悠微笑:“小悠,我没想到你能答应。”
纪悠勉强笑了下:“你怎么会没想到?你不是一切尽在掌握中吗?”
“小悠。”江念离唇边带笑,“关系到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患得患失。”
纪悠叹了口气:“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喜欢讲肉麻话的?”
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江念离的性格不能说是闷骚,但也相差不远,平时少言寡语的,让他说句喜欢,都要纪悠费好大劲儿,还得连哄带骗。
现在倒好,无论多么矫情的话,张口就来。
笑了笑,江念离说:“我只是怕现在不讲,就再没有讲的机会。”
他的话总是带着些欲言又止的味道,纪悠看了他一眼,不再去追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扯了块纸巾替他擦拭额上的薄汗:“你身体很糟糕?”
摇了摇头,江念离笑:“还好,刚输完液,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还迫不及待地跑到她家里来?
纪悠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的,不外乎从设计院的职工档案里查出来的,或者从别的渠道问出来的,总归这对他来说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摸了摸他的手,还是觉得太冰凉,纪悠站起来说:“在我这里躺一躺休息一下吧,晚上想吃什么?”
江念离笑得更温和,一双深瞳也更加明亮:“小悠,你要做东西给我吃?”
纪悠斜睨了他一眼:“怎么?看不上我的手艺?”
“没有…”连忙摇头,江念离笑看着她,“是受宠若惊。”
纪悠笑:“这还差不多。”
笑闹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轻松起来。
纪悠的房子是套两居室,她一人独居,所以一间做了卧室,剩下一间就做了书房。
家里只有一张床,纪悠将江念离带到自己的卧室,整理好被褥让他躺下休息。
在床上躺好,江念离笑:“小悠,我真的没想到今天就能得到答案,谢谢你。”
纪悠才不理他,给他拉好被子,俯身在他额上吻了吻:“好好睡一觉。”
她没告诉他,如果说他在过去的八年中曾经思念过她的话,那么她绝对不输给他。
八年来她早就把这样的场景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遍,他倦然而眠,她则坐在他身边,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只是八年过去,从来都是这样一遍遍地去想,从来都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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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3章 未知的未来(1) ...
江念离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外漏进来一点白色的灯光,隐约有哼唱的声音传过来。
慢慢起身,江念离打开房门走出去。
在客厅里就可以看到厨房里纪悠的身影,隔着一层玻璃门,显得有些朦胧。
一边轻盈地穿梭,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欢快调子,她此刻的样子,有些像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就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又过了许久,江念离才轻勾了唇角,和他平时会有的那种温柔的微笑不同,这个笑容很淡,也很浅,几乎稍纵即逝。
缓步走过去,他推开门,笑着:“做什么?”
“炖点鸡汤给你喝,快好了。”头也不抬地回答,纪悠转身看到他,笑起来,“睡得怎么样?”
“很好。”江念离笑笑回答,的确是好,这一觉罕见地无梦,意外香甜。
纪悠还在忙碌着,把炖鸡汤的砂锅打开,用小碗盛了一点尝味道,沉吟了一下:“还不错,淡淡的正好给你喝。”说完冲他笑,“可以出锅了。”
现在不少人做菜讲效率,像炖汤这种,一般都用高压锅来弄,方便又快捷,她却用了费时的砂锅,每滴汤都是慢火熬成,怪不得直到他睡醒,也才刚能出锅。
江念离没再说话,而是走过去,自背后搂住她。
以他们的身高差距,他的下颌正好可以放在她肩上,于是他就安静地抱着她,隔了很久才低声说:“多熬一会儿也没什么。”
纪悠被他困着行动不便,转头准备揶揄一下他,却在刚回头的瞬间,双唇就被他堵住。
这是一次深吻,江念离有足够的耐心在她的唇上一点点流连描绘,再将她的贝齿慢慢撬开。
这之后他就丧失了主动权,纪悠激烈地回吻了他。
她要急切得多,甚至是不顾一切地啃噬他的唇瓣,用舌尖来丈量他口中每一寸领地,贪婪地攫取独属于他的味道。
直吻到两人都差点窒息,纪悠才放开了他。
在刚才的激吻中,她早就转过了身,此刻和他相拥着,紧贴在他胸膛上。
用手臂捞住她的腰,防止她靠上厨房的操作台,江念离呼吸有些急促,但还是低头用面颊贴着她的头发:“小悠,我还是没有真实感。”
身体轻颤了一下,纪悠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将头深深埋入他怀中。
她也没有真实感,现在即使抱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味道,还觉得像在做一场未醒的梦。
一切来得太快,好像是什么闸门被打开了,于是那些从八年前开始积累起来的东西,就全部倾泻而出,倾覆了所有。
两个人都长久地沉默,纪悠先抬起头,又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汤再不出锅,要干了。”
江念离笑着放开她。
她把炖汤的砂锅移到餐桌上,又摆上已经做好的几道菜。
坐下来拿起竹筷,江念离笑了:“小悠,没想到你手艺挺好的。”
纪悠轻哼了声:“我手艺本来就不错。”
当年两个人约会都是躲躲藏藏的,纪悠自然也没机会向江念离展示自己的厨艺。
伸出左手,江念离隔着饭桌握住了她的手,纯黑的瞳仁里满是柔光:“小悠,我很高兴。”
他的目光太温柔,纪悠反倒不好意思了,抽出手来,盛了一碗汤递给他:“你手还是凉,喝点暖一暖。”
笑着接了过来,江念离低头慢慢喝汤。纪悠怕他胃口不好,所以这碗清汤撇去了所有的油星,清澈又滑润,没有一点腥臊。
直到一碗汤见底,江念离才将汤匙放下,笑了笑:“很好喝,小悠。”
纪悠明显是松了口气,也笑了:“让你说声好喝不容易啊。”
江念离还是笑:“我没有那么挑剔吧?”
他还真的从不挑食,纪悠天生一副好胃口,生冷不忌,荤腥盖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纪悠吃多么怪的东西,他全都好脾气地奉陪,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记得有一次,纪悠偏要去挑战什么炸蝎子,站在大排档面前挽着袖子一口气要了十串,江念离去交了钱,回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没事的,小悠,你吃不下的话,我可以帮你吃。”
那时候旁边已经聚了几个食客,兴致勃勃地准备看这个外表文静的小姑娘怎么吃掉十串蝎子。
纪悠眼看着蝎子串在烤架上吱吱作响,形状狰狞,气味也有点诡异,神色渐渐动摇起来,却还是强撑着装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那天的结果…当然是纪悠在四周的叫好声中,面不改色地把十串蝎子全都嚼嚼吞了。
只不过离开那个大排档,她立刻就拉着江念离飞奔到街边的饮品店,要了一大杯薄荷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点,吐着舌头连连摇头:“我再也不想吃那种东西了,口感太诡异了…”
江念离揽着她的肩膀,替她拍背,有点忍俊不禁:“你逞什么强?分给我几串也没人笑话你的。”
纪悠还在大口喝薄荷水,好像很奇怪他会这么说:“那么奇怪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让你吃?”
笑起来,江念离捏了捏她红红的鼻尖:“这时候你倒知道那是奇怪的东西了。”
纪悠哼了声,用含着水光的眼睛斜睨他:“你都不夸夸我,为了你这么舍身忘我!”
是啊,她那时候就已经是了,会为了江念离变得无所不能,勇敢到仿佛可以战胜一切。
一顿饭下来,气氛轻松。
吃完饭,纪悠泡上红茶,两个人到客厅里坐下。
江念离持起茶杯啜饮,姿势闲雅。
纪悠在旁看着,歪歪头问:“你…不是今晚打算留在这里吧?”
她只不过是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突发奇想问了一句,没想到江念离还真的笑了笑:“你要赶我走?”
“也不是没那种想法…”纪悠随口笑答,却在触到他的眼睛后就停了下来。
那双深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这么安静看着她的样子,实在太过美好。
装作无奈的样子轻叹口气,纪悠笑笑:“说实在的…不舍得。”
笑了下,江念离把茶杯放下,对她伸出手:“小悠。”
将手放在他手心里,纪悠被他引到身前。
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捧住她的脸,在她额上轻吻了下,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留下来。”
纪悠低下头,抱住他的脖颈,深深吻他。
只要看到他,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时光已经被他们浪费了很多,所以无论是什么决定,都要尽早去下。
要不然,就还会来不及。
放开他之后,她抬起头:“我给你准备洗漱用品。”
都是成年人,那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太明白。
当看到她为自己拿了新牙刷和毛巾,江念离就勾起唇笑了,眼中有隐约的光芒闪烁。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纪悠的脸忍不住有些发烫:明明是他提出要留下来的,为什么却好像是她在主动一样?
微瞪了他一眼,纪悠将东西放到他手上:“你的睡衣和替换内衣怎么办?”
“可以让私人助理帮我送来。”江念离微笑着,还没好心地加上了一句,“抱歉,我没有做这么万全的准备。”
说得更像是她急不可耐了一样!
纪悠瞪了他一下,憋了一会儿,说:“你的私人助理是男人还是女人?”
江念离立刻笑着回答:“男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以后别让他帮你做这种事情!”纪悠满心不悦,像准备睡衣这样私密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助理去做!
女助理当然是绝对不行的,男助理也不保险!像卓言那样的人,都能被一个男人表白,谁能保证没人觊觎江念离!
好像是猜到了她动的是什么心思,江念离笑起来,这时候才说:“我的私人助理是一位从小照顾我的叔叔。”
纪悠的脸红了起来,为虚张声势,她装作淡漠地轻“哼”了声,才把自己锁进了浴室。
女人洗漱清理的步骤总是繁琐,等她好了后从浴室里出来,江念离的衣物已经送到了。
他支着下颌坐在沙发上看她,唇边还是带笑:“好了吗?”
纪悠从来不否认江念离的相貌很俊美,但他就这样随意靠在那里,带了几分慵懒轻挑着眉梢样子,还真是致命地有吸引力。
轻应了声,纪悠分不清是被蒸汽熏红了脸,还是看到他之后才双颊发热,指了指身后的浴室,不自觉又说了句富含挑逗意义的话:“你可以用我的洗发露和浴液。”
深黑的双眸迅速明灭了一下,一瞬间那深不见底的瞳仁像是更黑了,他笑着:“好,谢谢。”
而纪悠…她早已被接连的失误摧毁了所有的正常思考能力,急忙逃回了卧室,用被子蒙住发烫的脸。
江念离的速度也不快,纪悠蒙在被子里的脸渐渐冷却了下来,就开始露出眼睛偷偷打量。
她想盯着卧室门口,等他进来的那一刻,却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看一会儿,就掩饰性地将眼睛转开一下。
结果等她又一次移开后,将目光转过来,就看到了闲闲站在门口的江念离。
他换上了浅蓝色的睡袍,清爽的短发散下来一些,遮住了额头,目光含笑。
不知道为什么,纪悠满心的害怕和焦虑就像是不见了踪影,脸颊却再次飞速地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好了?”
“嗯。”轻应了声,江念离也不再说话,缓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抬手轻抚她的下颌。
他手指仍是微凉,被他触碰过的肌肤像是争先恐后地颤栗起来,直达心底。
纪悠想去推他,带着他清凉气息的薄唇却早已落在她的颈中,贴着她发烫的肌肤,留下一个柔软的吻。
深吸了口气,纪悠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身体,声音发抖:“念离…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她还是惶恐,当年那个突如其来的分离,还有他如今深晦不明的态度…这一切,都不是正常的爱情该有的。
停顿下来,拥紧她的身体,江念离犹如说下什么誓言般,那一字一句,温柔得惊心动魄:“可以的,小悠,我不会再离开你。”
没有再说话,纪悠抱着他的头,颤抖着吻他的唇,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闭上眼睛,任自己沉醉在他怀中,那淡淡的草木清华里。
这是纪悠的第一次,除了不断吻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江念离则无比温和,他的吻和抚摸,带着显而易见的忍耐,却始终没有失去控制。
他进入的那一刻,低头轻吻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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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3章 未知的未来(2) ...
清晨从男人的怀里醒来,是纪悠没有过的经历。
当她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个睡颜,不知为何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曾经她以为,这样的情景只会在她梦里,或者最不契合实际的狂想中出现,但现实居然如此圆满…也许有八年的等待,但那个人始终是他。
支起身体,俯身轻吻他的眼角,纪悠退开看着他。
浓黑的长睫轻闪了几下,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薄唇微微翘起:“小悠…”
她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早。”
并没有起身,他抬手放在她肩膀上,声音带点初醒的沙哑:“几点钟?再睡一会儿?”
“快8点了,大少爷,我还要上班!”纪悠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想要赖床。
但她竟然一点都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她总算知道古时候那些昏君是怎来的了,此情此景,真是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冲动。
可惜再想享受这种安逸,她也实在没有连续请两天假的胆量,最后还是咬牙先爬了起来,洗漱好后,跳去厨房准备早餐。
早饭是昨晚早就熬好的白粥,早上只有加热一下,再配上一碟肉松,煎上两只鸡蛋,就全部搞定了。
等她把做好的东西端上餐桌,江念离总算肯屈尊下床来到客厅。
他已经换下了家居服,看样子也像洗漱过了,却还是有些懒洋洋的样子,深瞳中也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神色带些漠然。
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连头都没抬,他屈指掩着唇轻咳了两声:“我不喜欢煎蛋,换成煮的。”
这口气,明显是当她是管家或者厨师吧?纪悠忍住笑,说:“好。”
而后又进厨房去,点火煮了颗白水蛋,还顺带帮他冷却了剥好切成两半,才端了过去。
这次江念离总算满意了,姿态优雅地喝粥吃东西。
直到将手中的碗放下,他抬起头看到餐桌对面托着头,兴致盎然地盯着他的纪悠,目光闪了闪,先是露出困惑的神情,接着才突然清明:“小悠?”
纪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大少爷,刚醒?”
“我…”面容上带了少见的尴尬,江念离掩饰地笑笑,“谢谢你,小悠,粥很好吃。”
“刚才还有人嫌弃我做的煎蛋…”纪悠已经快要笑到不行了。
看起来永远那么完美无暇,干什么都滴水不露的人,早上却不但赖床,而且要迷糊到早餐结束!
“抱歉。”脸颊浮着可疑的红晕,江念离清咳了一声,“我也很喜欢煎蛋,我这就把我那份吃完。”
“没事,你那份归我了。”忙拦住他,纪悠还是偷笑,“是我没有考虑到,不能给你吃油腻的东西。”
看了这么久笑话,纪悠的时间可不充裕了,她飞快扫完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然后又手脚飞快地收拾好家里,换好衣服,就到了必须要出门的钟点。
看她忙着,江念离在旁还是有些尴尬,在她出去前送她到门口,笑了笑:“小悠,我要在家里等你吗?”
“备用钥匙在鞋柜里,你可以自便,只要记得联系我。”纪悠说着,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薄唇,还顺手摸了下他的脸颊,“我突然觉得你很有被包养的潜质啊,江大美人。”
说完也不管江念离变得更加僵硬的表情,笑着关门逃走。
到了设计院,纪悠脸上那抹笑容还是没有褪去。
连平日里只顾着埋首工作台的同事,都觉察出了她的好心情,疑惑地问:“小纪怎么了?这么开心?”
纪悠连忙收起翘得过于明显的唇角,装作没事的样子:“昨天买彩票中了1000块。”
她平时从来不开玩笑,这么说居然没引起怀疑,那个同事甚至接着恭喜:“不错嘛。”
“谢谢。”一本正经地礼貌回答,纪悠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图纸上。
她今天并不轻松,昨天请了一天假不说,前天晚上也积了些东西没做,为了把进度赶出来,整个上午她都处在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
下午上班,她再次被费院长叫到了办公室。
这次没有别人在场,费院长就笑了笑,直截了当对她说:“小纪,你可以交接下手头的工作,明天就到纬业建筑的设计部报道。”
纬业建筑就是这次承建“一城四季”项目的乙方公司之一,上次江念离到访的时候并没有说太多,所以纪悠本以为她会被安排进入为“一城四季”专门成立的设计组,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调离设计院,进入承建公司。
“这次你参与的‘一城四季’项目,时间跨度比较长,工作量也比较大。所以在和对方的负责人协商了之后,设计院决定安排你以借调的形式参与。当然如果项目结束后,你想回设计院的话,随时还可以回来。”
微笑着说,费院长还开了句玩笑:“别愁眉不展了,参加这种项目可是所有年轻设计师梦寐以求的机会,不过是换个环境工作而已,建筑设计师要有在任何地方都能画图纸的能力。”
纪悠点了点头,笑笑:“谢谢院长,我只是觉得比较突然。”
费院长倒是很理解她:“我知道你们都不愿被借调出去。我们这里毕竟人际关系比较单纯,也适合潜心做事,不像外面的公司,人员复杂不说,人心也浮躁。”
这的确是纪悠最大的顾虑,毕业前夕,她也不是没有拿到大公司的offer,但最后却选择了薪酬待遇都不算最好的科建设计院,就是因为她想待在一个能让自己潜心画图的地方。
和她有着同样选择的同事,基本上也都是这么一批人,所以他们之间很少有专业之外的交流,相处的模式也简单直接,进来一年多,纪悠一直很享受这种状态。
费院长说着,把话头转了:“但是年轻人,出去多经历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纪悠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虽然出去后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但这个机会真的很珍贵,也应该被抓住。
她笑了笑:“好的,我听从设计院的安排,谢谢院长您的照顾。”
费院长一笑:“不必客气。”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她就开始交接手头的工作了。所幸的是在上一个别墅项目做完之后,这段时间派给她的都是些零碎的活,所以交接起来也并不麻烦。
到下午下班之前,她已经办的差不多。
提着并不多的私人物品,她从设计院里出来,就看到静静停泊在门口的那辆宾利。
她刚走过去,后座的车窗就放了下来,露出江念离带笑的面容:“准备好了?”
费院长说调走她这个决定是设计院和对方公司商议过的,她就猜到这个意思,多半就是江念离的了。
他昨天到她家来时候,提都没提这个事情,今天早上送她出门时,明知道这应该是她最后一天去设计院上班,也没有透露丝毫讯息出来给她。
站在设计院门口太惹眼,于是纪悠就打开车门,俯身上车,叹了口气:“江大美人,我以后是你的人了,你开心了?”
勾起了唇,江念离真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算是我的人吧?我只是纬业建筑的一个董事而已。”
“是有提名设计师,并且安排人员进核心项目的权力的董事。”事已至此,纪悠只能从口头上讨回点便宜,笑看着他,“可惜董事不用天天去上班,不然我就可以在工作场合看到江大美人了。”
“你想看到我?”江念离笑起来,眼梢微弯,“那我可以考虑去担任个职位。”
纪悠也开起了玩笑:“别,不都说真正的有钱人是不用工作的吗?我可不敢让你去上班,累到我可就心疼了。”
她说着,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谢谢你,念离,能参与‘一城四季’这个项目,我很高兴。”
上次被通知的时候,她还没有他跟他和好,两个人针锋相对,接到这个工作的兴奋都被冲淡了不少,接下来两天,她又完全陷入要不要和他重归于好的矛盾中,直至此时,才开始真切地感到喜悦。
搂住她的肩膀,江念离也笑着:“小悠,你高兴就好。”
她合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享受这片刻的安谧,连眉目都添上了淡淡神采,轻声低语:“念离,比起参与这个项目,还有件事,是让我更加高兴的。”
他没有接话,纪悠就将他抱得更紧,用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你知道是什么。”
淡应了下,江念离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动作是一贯的温柔小心,如同在触碰易碎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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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4章 继续的谎言(1) ...
进入纬业建筑的第一天,纪悠被带到为‘一城四季’专门成立的重大工程部。
他们的主管是个精干的女副总,名叫付薇,见面后上下打量她,很直接地说:“纪设计师是吧?罗总对我介绍过你了。”
纬业建筑的总裁叫罗昊辰,是个年轻海归,接手这家公司不过两年,就因为能力突出,思路开阔,备受业界好评。
这话里听着仿佛有点火药味,纪悠笑着点头,只当没注意到:“付总您好。”
付薇没再说什么,让人带她去熟悉环境。
重大工程部占据大楼的一层,纪悠被安排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并配了专有助理。
刚到项目组,有个熟悉期,所以她也没太多事情,不外乎看看资料,再了解下目前的进度。
不是很忙,纪悠原本想趁中午休息的时候给江念离打了个电话。
但还没到休息时间,江念离就主动打了过来,还是一贯轻柔,带着笑意:“小悠,今天还适应吗?”
听到他的声音,纪悠就不由自主勾起唇角:“嗯,还好,你上午休息得还好吗?”
昨晚他还是留在了她家里,还让人送了更多的生活用品过来,看起来不像是住上一两天就打算走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同居,但对此纪悠也没反对。
江念离笑了笑:“挺好,我中午过去和你一起吃午饭?”
纪悠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笑着:“好啊。”
两个人约了在楼下见面,时间一到,纪悠就走下楼去。
江念离的车早就停在了楼下,纪悠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上车,笑了:“要吃什么?”
看着她笑,江念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我可以随意吗?”
纪悠笑起来,“那是当然的,只要合你胃口就好。”
纪悠吃东西从来都不挑,更何况她知道江念离心脏不好,很多东西不能吃,所以在这方面要格外小心,当年她就养成了配合江念离口味的习惯。
江念离也不再推辞,笑着让司机开车。
他选的这个地点离纬业大厦并不远,纪悠本以为是两个人就餐,到了包厢之后才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了。
一个是付薇,另一个是眉目英挺的年轻男人,穿着随意,却透露出一种压迫感,纪悠看情况也猜到他就是罗昊辰了。
他们进去后,罗昊辰和付薇就站起来,江念离就笑着帮她引荐:“小悠,这位是罗总,付总你上午应该已经见过了。”
纪悠和他们依次握手,客气了几句。
罗昊辰坐下后就笑着说:“小纪就是让念离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建筑师?我们这些人没少受他荼毒!”
江念离怕纪悠不明白,笑笑解释:“昊辰是我在国外时的同窗兼好友。”
“同窗是,好友不敢当,”罗昊辰笑,“江公子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等俗人不敢高攀啊。”
话虽这么说,能当面跟江念离开玩笑,证明他们交情匪浅。
果然江念离听后没接话,而是掩唇轻咳了几声,罗昊辰立刻就放下其他话题,关心地问:“感冒好点了吗?谁让你来来去去折腾的?”
“念离在输液,是因为感冒了?”纪悠这才知道,这几天他总是低咳,也不是很有精神,还有这个原因。
“本来就刚从瑞士飞到加州,前几天又非要回国,赶上天气不好,两趟折腾下,回来就感冒了。”罗昊辰笑了笑,“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位大少爷这么心急。”
看了看江念离,纪悠没有说话。
她也许该感动的,但她却不知道江念离专程回来,是因为要见她,还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如果不仅仅是为了见她,那么这恐怕跟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如果是为了见她,那么之前八年音讯全无又是什么原因?不可能等了八年都不着急,到了这几天,突然想见她了吧?
这么想着,她还是把手伸出去,握住了江念离的手,笑着说:“下次别这么不顾身体,你病了我会难过。”
罗昊辰在旁趁机打趣,连声说太肉麻。
付薇在一旁,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纪悠感觉到她身上始终有些不耐烦和厌恶的情绪,只不过被勉强控制住了。
吃过饭,纪悠下午继续上班,江念离则要回家输液,他们就在纬业大厦下道别。
上楼的时候,纪悠遇到了刚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付薇,笑笑跟她打招呼:“付总。”
淡应了一声,付薇连看她都没看一眼,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下纪悠总算确定她的确是对自己有种敌意,也只好笑了下,不再说话。
回到办公室,纪悠这半天的工作依旧跟上午没什么差别,乏善可陈。
临近下班的时候,她的助理来了一趟,交给她一些资料,转身就出去了。
纪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总觉得纬业建筑的人对她不是很欢迎,比如付薇,比如她的这个助理,她记得是姓岳,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看起来也比较活泼,跟别的同事都有说有笑的样子。
按理来说,纪悠跟她算是同龄人,她应该会没事来闲聊几句,互相熟悉一下的。但一整天的时间,这个小岳却只跟她打了两次照面,一次是付薇介绍的时候,一次就是刚才,而且刚才的表情也不是很好,虽然在笑,却带着点僵硬。
难道这个公司的人这么不喜欢空降兵?
可是…企业的人员流动不是比设计院要更加频繁吗?
暂时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纪悠也只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恰好这时,江念离的电话来了,话筒那边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笑意:“小悠,我去接你?”
顿时把那点不快都丢到了脑后,只要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好像连身体都能温暖起来,纪悠笑:“好啊。”
临近下班才给她打电话,但她下楼,就看到江念离的车停在不远处。
纪悠会心一笑,果然他是在给她打电话之前就赶到附近了。
上车后就对他笑,纪悠说:“一天来两次,你都不嫌烦吗?”
看着她微笑,江念离的眼眸中更是笑意盈盈:“会吗?”
纪悠有心开玩笑,继续说:“你都不会说句太想我了之类的?”
唇角挑得更高了些,他还是那样微笑:“是想。”
他现在倒是有点像当年的那个少年了,不管纪悠说什么,都只是淡淡应着,不过目光却一直温柔得像水一样,满目的星光几乎要流溢出来。
前面还有司机,所以纪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在这种时候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他的唇角,而是吸了口气,轻叹着笑言:“你这个样子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
江念离总算是笑出来了:“你现在从哪里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词?原来明明都没有。”
纪悠总不能说是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因为课余生活太单调,狠狠看过两年网络小说,那里各种层出不穷的新词汇也被她学了个全。
轻挑了眉梢没打算解释,纪悠作势去勾他的下巴:“来,江大美人,给姑娘笑一个吧。”
她得到的,自然是一记无奈的目光和一抹纵容的微笑。
司机还是将他们送到了纪悠的公寓楼下。
下车的时候纪悠笑着戏言:“怎么?江大美人真的要跟着我,甘愿被我包养吗?”
前两次被这么说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到第三次,江念离已经很镇定了,笑笑:“不欢迎?”
纪悠哪里会说不欢迎,笑着拉住他的手:“受宠若惊。”
两个人一起上楼,纪悠把他安置在客厅里休息,就忙着去做晚饭。
她的房子说起来也是父母送的,不然在B市这种房价高的离谱的地方,就算建筑师称得上高薪阶层,以她毕业两年的收入也是买不起的。
时间不够,她做菜也尽量简便,都弄好了,她去客厅叫江念离,看到他正蹙着眉靠在沙发上,双目也紧闭着,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吓了一跳,她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小心呼唤:“念离?不舒服?”
睁开眼睛轻咳了几声,江念离冲她笑:“没事,休息一下。”
话这么说,他脸色还是苍白,胸口的起伏也有些大。
罗昊辰说他是感冒了,但普通的感冒,他就输了这么多天液,并且还会时不时心悸咳嗽,他现在的身体究竟差到什么地步了?
纪悠没有详细问过,却突然觉得心酸,抬起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低声说:“念离,这几年为什么不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似乎是愣了一下,江念离才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也希望,小悠,如果事事都能如愿,该有多好。”
他回答得不可谓不好,既绕开了当年的事情,又说得真诚,丝毫不见纰漏。
可是纪悠却觉得方才的气氛不知为何就散去了,她忍不住暗暗苦笑,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是禁忌,她为什么还要去提?
沉浸在他现在的温柔里不就好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显得斤斤计较。
侧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下,纪悠笑:“这样就很好了。可以吃饭了,你有胃口吗?”
点了点,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江念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小悠,这次你要相信我。”
纪悠应了声,笑着:“我相信啊,我不相信怎么会包养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上铺垫得差不多了,所以下次更新就可以下猛料了,嗯…小江的光辉形象保持不了多久了。或者他从来就没光辉过?汗死…
捂脸继续无耻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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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4章 继续的谎言(2) ...
第二天早上,纪悠把白水蛋换成了蛋羹。
白底青花的瓷盖碗,整了一盅香滑的蛋羹,等江念离洗漱好来吃的时候,温度都正好不冷不热地适口。
因为昨天醒后在她面前迷糊了一阵,今天江念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虽然脸色有点苍白,眼底却清明了,笑着看纪悠:“谢谢你,小悠。”
没看到半睡半醒的美人,纪悠居然有点失望,又忍不住担心他:“不舒服吗?脸色怎么比昨天还差?”
笑着摇摇头,江念离握住她的手:“血压低,过会儿就好。”
抚开他额上的碎发,纪悠侧头吻了吻他的面颊。
脸上带着点笑,江念离唇角微勾:“小悠,我发现你比以前更主动了。”
刚和江念离恋爱的时候,纪悠还真矜持过一段,本来就是陷入初恋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害羞是很正常的。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半年,他们之间更主动一些的那个就变成了她,只要旁边没有人,她就爱搂住他的腰,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去吻他的脸颊。
每当这时,江念离就会淡笑着,逗她说人不可貌相——当然又是指她在别人面前一直保持着良好的淑女形象。
现在他又开始逗她,纪悠就微红了脸嘴硬:“谁主动了?明明每次都是你先跑过来!”
好在江念离总是见好就收,笑笑不再乘胜追击。
早饭过后纪悠照例是去上班,而江念离则去处理一些他那边的事务。
接下来好几天,他们两个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纪悠就发现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江念离并不是闲着,他会接不知是哪里的人物打来的电话,有时候还会说英文和法文。
她去上班的时候,他一般都回到那栋大宅子里,除了输液和接受护理,还会见一些人。
纪悠对此没太多过问,就像当年那样,她只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对于之外的那些东西,只要对方不说,她就没有多大兴趣。
转眼间她到纬业建筑也有一阵了,付薇终于给她了参加方案决策讨论会的机会。
别的设计师都比她先到设计组,资历也略长一些,开会发言,并没有给她插嘴的余地。
这次讨论的是“一城四季”园区中的一个艺术品陈列馆,那个场馆背山临水,四周又植以竹林,现在占上风的思路是建一个具有中国特色,同时又有现代感的建筑,体现古典美,同时又符合国际审美品位。
直到会议接近尾声,付薇才抬头看了下纪悠:“纪设计师没什么要说的吗?”
从开会开始,纪悠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时听到付薇说话,抬起头略顿了下,扫了眼在场那些明显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资深设计师们,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没人觉得这种中西合璧的设计已经烂俗了吗?”
在工作上,她从来都不是能够迎合别人的人,既然说了,就要说到底:“想标榜中国特色,又想照顾国际审美,这个想法看起来创新,其实是最省力气的办法。总之把所有的元素都堆上就可以了。但要想国际化,就难免会把设计中体现古典建筑韵味的东西冲淡,想体现的元素太多,就很容易弄成毫无特色的大拼盘。”
听到这里,付薇冷笑了下:“纪设计师看起来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如给我们具体讲一下?我想看纪设计师的建议是不是很高明。”
刚才还在闲聊或者走神的同事,现在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纪悠身上了。
她索性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中央,拿起笔在竖在那里的提示板上勾勒出那块园地的大致地形,而后说:“大家看这块用地,虽然有山有水,但山和水的线条都过于简单,如果考虑借鉴南方私家园林的造景,就完全没有景可借,无法体现苏州园林的设计精髓。另外这里占地面积又不大,也营造不出北方皇家园林的气魄,所以我建议不要用中式古典风格。
“这块地方在我看来,反倒很有些日本枯山水的意思,简单却不枯燥,带着几分禅意。但日本人的造园风格又太过呆板晦涩,不如我们这样来一下…”她说着,在山水交汇之处勾出一道斜飞而出的曲线,接着又添上几笔,画出一个建筑的轮廓。
那是个椭圆的雏形,半掩在竹林之中,又半凌空在水面之上,犹如一只贴着水面昂首扬翅的飞鸟,顿时将平淡的山水点缀出了别样的风采。
“这个建筑,我建议做成白色。”纪悠接着解释,“按着园区的思路,这个陈列馆是要放置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吧?这样的话,我认为有活力、设计感强的设计要更加合适。”
说完,她放下笔退开:“当然这只是一些初步的不成熟的看法,说出来跟各位一起讨论下,还希望各位多指正。”
现场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个年长的男设计师托着下巴,像是想了很久,斟酌着说:“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下。”
纪悠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有其他两个设计师附和了,说这个方案也不是没亮点,就是有点稚嫩,可以考虑完善下。
接下来又讨论了一阵,几个设计师都就这个方案,轮流补充了下自己的看法,有赞成也有不大同意的,倒也没人太反对。
纪悠本来就是设计师中最后一个发言的,等大家讨论完了,付薇就宣布散会,当先走了出去。
纪悠收拾了下东西,等其他的设计师走得差不多了,才从会议室出来。
等她到办公室门口,惊讶地发现付薇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她。
付薇刚才先走,纪悠以为她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没想到她却等在这里。
“付总,您找我有事?”礼貌地微笑,纪悠问。
扫了她一眼,付薇先打开办公室的门,当先走进去,等纪悠也进来关上门,就冷笑了下:“纪设计师,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把第三者做得最坦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中间那段关于建筑设计的,全是门外汉瞎掰,求专业的亲指正,捂脸。
咳咳咳,温柔渣的渣终于要来了…
还有…要请假,汗,发小结婚,下周前都在外地,下次更新时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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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5章 回旋的心声(1) ...
强迫自己镇定,纪悠几乎下意识地说:“付总,您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挑起嘴角,付薇冷冷地笑了下:“不出所料啊,你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纪悠抿了唇不再说话,看着她。
付薇还是冷笑:“那我就来提醒你一下,或许你不知道,但全纬业建筑的人都清楚,江董有未婚妻,而且是另一位大股东的女儿,这下你知道了?”
像付薇这样能力卓越又性格强势的女人,的确会这样对待她认为的那种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我不管你们的私生活怎么样,但我请你在公开场合和江董保持距离。请给你的新团队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要让他们一开始就质疑你的能力。”冷淡地说完,付薇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连一秒钟都没多留。
纪悠还是没有动,她还在消化刚才付薇说的话。
江念离原来是有未婚妻的,那个未婚妻是一个和他家世相当的女子,这件事情不是秘密,是整个企业,或许连外界的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和江念离初见时卓言的话。
他把她送回家,然后在临走前对她说,如果江念离不可以的话,希望她能够考虑他。
那时候她还没有明确表示不愿跟江念离重新开始,也没有太激烈的言辞,卓言却几乎认定她和江念离不可能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起来很难过,导致他出言安慰…没想到他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不是她这里的问题,是江念离根本就已经有了婚约。
想到这里,她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如果江念离真的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那么她这几天的行为算什么?
第三者?还是在短短十几天内就和别人发生关系并且同居的第三者。
怪不得付薇会对她那么反感,在她眼中,她应该是那种不但以第三者的身份介入别人的恋情,还为此洋洋自得,在所有场合都不避讳的人。
还是理不出头绪来,她用手遮住眼睛,强自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再多的疑问,要等到下班之后,见到江念离再解决。
如果她已经失去了付薇对她的信任,那么现在就更不能失态。
半天的时间,纪悠从来没有觉得这样难熬。
快要下班的时候,江念离又准时打来了电话,还是笑着:“小悠,我去接你?”
顿了顿,纪悠突然觉得看不透他的心思。
纬业建筑的大部分人,包括付薇和罗昊辰都知道他已经有未婚妻的事情,那么他将她放到这个公司里来,是不怕她听说此事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知道?
那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认为她不会在意他已有婚约?还是认为她爱他已经爱到不顾一切了?更或者说他就认为她是个随便哄一哄就会昏头转向的小女孩?
然而不管是哪种可能,纪悠此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重新追求她,要她留在他身边。
她沉默了太久,江念离就又轻唤了声:“小悠?”
“哦,不用,我今天开车了。”忙回答,为了不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太僵硬,她还加了一句,“你在家里等我?”
她习惯称自己的住所为“家”,江念离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话筒那边很快传来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好,我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她深吸了口气,关掉电脑,收拾好物品出门。
下班时间,纬业建筑又不像设计院那样到处都是昼夜不分的加班狂人,楼道和电梯间里随处可见准备回家的同事。
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纪悠和同部门的一一打招呼,去地下车库取车回家。
她的驾照是大学时考的,毕业后就用第一年的奖金买了车,不过她不爱开车,除了上班代步之外,很少去用。
一路顺利,她把车停好,上楼打开房门的时候,江念离正打电话。
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一贯是言简意赅的,纪悠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看到江念离半靠在沙发上,很久才淡应一声,就再没有其他的言语。
又过了一阵,他才收线,抬起头对纪悠笑了笑:“小悠,今天回来的挺早的,要吃什么?”
纪悠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说:“念离,你这次回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只愣了一瞬,江念离就迎上她的目光:“小悠,你听说了?”
紧盯着他的脸,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纪悠很可悲的发现,不管是当年的江念离,还是现在的他,她都看不透。
她笑了下:“是啊,我直到下午才听说,可惜付薇并不信。”
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睛,江念离没有丝毫逃避的意思:“我明白的,小悠,你并不知道我已经有了婚约,如果你早就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他还是温和地微笑:“你的性格,从来都宁缺毋滥,如果我能给你的,不是一份完美的感情,你宁可弃之不要。”
纪悠不知是否该感谢江念离对她的这种理解,往往比她自己还要深刻透彻。
她的笑容里带了点苦涩:“那么你觉得在隐瞒着真相,和我复合之后,再让我知道我无意间做了第三者,我就会接受了吗?”
“我很害怕,我害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是个骗子,”轻笑了下,江念离才接着说,“…毕竟我原来的信誉也没有多么良好。但我还是想要你回来,小悠,这和你怎么看待我的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你回来。”
他看着她笑了笑:“至于婚约的事情,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解释。”
摇了摇头,纪悠据实相告:“我不知道…我这里已经全都乱了。”
“小悠,”轻声叫她,江念离低咳了咳,对她笑,“如果这时我再让你相信我,你会说服不了自己对吗?”
那个笑容太过温柔,纪悠把眼睛转开,不去看他:“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信任你。”
“抱歉,”他又笑了下,“让你为难。”
沉默地垂着眼睛,纪悠听到他咳了一声,而后站起来:“小悠,我去房里休息一下,等你想说了再来找我。”
脑袋中还是一片混乱,纪悠听他说着,本能地点头。
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等她惊觉,窗外的夜幕早就降临了。
这才意识到,刚才让她想清楚的时候,江念离居然没离开她的家,反倒去了她的卧室!
虽说这几天那间卧室也是他住的地方,但明明他已有未婚妻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他还能继续坦然去她的房间休息!
这算什么!?
顿时又气又急…纪悠想我做第三者已经够委屈了,还不是男人养着她,是她养着男人在家里连吃带住!然后她都发现对方有问题了,那个男人还赖着不走!他又不是没地方去!干嘛这么欺负她?
平时的冷静和淑女气质瞬间都被抛到了脑后,纪悠猛地站起来,几步走过去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冲里面说,都有点抖:“谁让你留在这里的?你给我出去!”
她到底是没骂过人,就算气急了,也只是声音略高而已。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没动。
纪悠怒火冲上头,上前站在床边:“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快点走!”
紧闭的眼睑颤动了下,他将唇抿得更紧,却还是溢出了一声轻咳。
纪悠愣住,满腔怒火飞快冷静下来,变成一股寒意。
盛怒之下她顾不上去打量他,现在终于看清,他额上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灯光下脸色苍白得吓人,抿着的薄唇隐隐发青。
“念离?”纪悠有些慌了,蹲下来抱住他的肩膀,想要扶他起来。
呼吸急促凌乱,他压在胸口的手更加用力,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她勾了勾唇角:“还好…吃过药了…”
纪悠看到他目光都有些涣散,深吸了吸气,不敢放开抱着他的手:“好一些了吗?”
“嗯,”似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稳定,他用手紧揪着胸口的衣料,“对不起…等这阵过去,我马上走。”
他躺在床上时,恐怕是没失去意识,她吼得那几句都被听到了。
“谁要你…” 纪悠只说了三个字,就哽咽了,咬着唇再也说不下去。
她等了八年,不是等他回来短短几天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然后再莫名地消失!
江念离将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盖在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笑了下:“小悠…那你愿意听我解释了吗?”
他一直强压着喘息,这句话说完,忍不住咳了一阵,唇角慢慢滑下一道血丝。
纪悠吓坏了,忙托着他的脸颊用手指去擦:“念离?”
“没事,方才咬破了嘴…”微张开唇,让她看到里侧的伤口,江念离又咳了几声,看着她,“小悠,我和心悦有名无实…我们彼此无意。”
纪悠只盯着他的脸,无色薄唇里,果然布满齿印,就在她看到那一瞬,还在不断渗出鲜血。
刚才她在客厅里发愣,完全没有听到卧室里传出任何声音,那时候他就在咬着唇抵抗病发时的痛苦吧,竟然将自己咬伤到这种程度。
确定他暂时并无大碍,纪悠才开口:“心悦…你的未婚妻?”
这个字眼太刺耳,她说得有些艰难。
江念离轻点了头:“我们自小认识,婚事是我爷爷定的…虽然公布过,但我们都没有接受。”
被当事人排斥的家族联姻吗?还真是个很好的理由。
纪悠笑了下,还是带着苦涩:“所以你想说,你不爱她,只想和我在一起吗?”
胸口的起伏还是没有平定下来,江念离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轻摇了摇头:“小悠…我不会和心悦结婚。”
纪悠沉默了片刻,又笑了,比起堆砌空洞又无意义的说辞,比如说“我只爱你”,“我和那个女人没有爱情”…还是直截了当给予保证,更加有说服力。
江念离真是个能把谈话技巧发挥到极致的人,就算此刻,也把该在什么时机,说什么话,分寸拿捏得无比精准。
她抬起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念离,你如果还是这么不坦白,我们早晚会走到尽头的。”
一直不曾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江念离笑了笑,自从选择复合以来,她似乎是什么都没有质疑,完全信任他。
但她的目光,却好像总是在指控他心思深沉,可是她似乎忘了,她自己也通透无比,提到关键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他们两个的交谈,从来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和风霁月。
又低下头咳了一阵,这次他用手压住唇角,不让鲜血渗出,合着眼睛摇头:“我说过了,我不会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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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5章 回旋的心声(2) ...
晚上江念离到底是没留在纪悠家里。
他刚发过病,在有护理人员和监护仪器的大宅里比较好一些,所以就叫了人接他回去。
纪悠也跟了过去,她实在不放心,而且第二天是周末,去到他那里住一晚也可以。
匆忙收拾了东西,和他一起下楼,一路上他精神还是不好,纪悠坐在他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休息。
到了后,纪悠是想继续照顾江念离的,但他进门口就对身边的人说:“文叔,麻烦你给纪小姐安排一间客房。”
文叔颔首答应,转身去向别人交待。
他虽然被江念离称为“私人助理”,但纪悠看他更像管家一样的存在,更何况他一身整洁的黑色西服,花白的头发梳向脑后,一丝不苟又严谨的样子,真的挺有管家的派头。
被江念离这句话弄得有点不愉快,也是在接连的事件下有些脑筋短路,纪悠小声嘀咕:“有个塞巴斯蒂安很了不起么?”
江念离不知道她在念叨什么,又实在是没有精神,看了看她,咳了几声就由她去了。
终究是拉不下来面子跟去他的房间,但此时再闹着要回家,会显得更加小气,纪悠咬了咬牙,还是去了给她准备的客房。
这一夜她当然失眠了,辗转反侧,在黑暗中盯着房顶发呆。
好不容易在凌晨勉强睡着,她早早又醒来,起床洗漱,走去楼下的餐厅。
文叔已经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怀表布置早点,看到她礼貌地问了早安。
纪悠回过礼,暗暗感叹,他连怀表都有,还真像英伦范的管家。
看不到江念离,她就问:“念离没有起床?”
文叔点头:“江先生还在卧室。”
幸亏他没叫“少爷”,不然纪悠就感觉更穿越了,她说:“那我去叫他?”
文叔看了看她,才回答:“也好。”
不管他的答案是不是勉强,纪悠是真的想去见下江念离,这些天是她第二次因为他失眠,每次失眠她都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也许她昨晚的态度是真的有些生硬了。
向她隐瞒了已经订婚的事实,这个她无法原谅。
但站在江念离的立场上,毕竟无论他怎么保证,她都不肯相信,而一个外人随便几句话,就让她那么动摇,是会有些伤心的吧?
上楼来到江念离的卧室前,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淡应了声:“进来。”才推门进去。
倚在床头支着额头,江念离不像是已经清醒的样子,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神色也淡漠。
暗叹口气,走过去问他:“胸口闷吗?要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起床。”半清醒状态的江念离说话非常言简意赅。
纪悠冲他笑笑,去把卧室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文叔准备好早点了,你先梳洗一下?”
听到一声轻应,纪悠好一会儿没再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就看到江念离侧身俯在床边,左手紧按着胸口。
呆愣着,她还没冲过去,他已经抬起头,脸色虽然苍白,眼中的雾气却没有了,轻咳了咳,冲她勾起唇:“小悠。”
又愣了一下,纪悠借着阳光打量他,眼前的确是已经完全醒过来的江念离,就算神色不那么好,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温柔的,唇角微微上翘,弧度细微又优雅。
脑中浮上一个想法,纪悠过去蹲下,拉住他有些发凉的手,仰头看他:“你在我那里,每天早上就是这么让自己清醒的?”
“血压低加上习惯的缘故,我早上会有一会儿比较失态。”勾了唇解释,江念离笑笑,“这样按一下,会更快清醒。”
明明是疼醒的吧?心脏负担本来就大,还那样压迫着,供血不足的疼痛可以让任何人醒来了。
这么想着,纪悠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仿佛自己的心脏也在疼痛。
她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眼睛有些酸涩:“念离,和我在一起,是需要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深瞳里闪了闪,江念离隔了片刻,冲她笑:“可能只是想尽量在你面前表现好一些。”
纪悠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涩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答案,像经过了精心准备一样,念离,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有些遥远。”
看着她的眼睛,江念离抬起手掩唇轻咳了几声,才笑笑:“看起来这个问题,我又回答错了。”
纪悠站起来退开一些:“我去楼下等你。”
就在她转身离去,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身后穿来他的声音:“这个的问题,我可以再回答一遍吗?”
她转过身,静等他说话。
在白色的逆光里,他勾起唇:“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哪怕是片刻,我也不想浪费。”
这一刻,纪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仿佛觉得那双深黑的眼睛里盛满了一种她不知道的东西,如此之多,也如此之亮。
却始终没有流泻而出。
又过了一阵,江念离才从楼上下来。
厨房准备的也是中式早点,只不过和纪悠起床后快速准备那些比起来,精致程度大大不同而已。
江念离坐在纪悠对面,脸色还是略显苍白,从头到尾,没抬头说一句话。
纪悠默然吃东西,只当这是在自己家里用餐。
吃过早饭,江念离没有出门,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
纪悠没什么事情,索性也在客厅里坐下,抱着从江念离书架上抽下来的翻译小说来看。
昨晚刚发过病,江念离还是有些虚弱,时不时就会低咳几声。
纪悠听到也没有什么表示,还是安闲看书,甚至连目光都没投过去一下。
这样到十点钟,有人来访。
那个人是被文叔从门外带进来的,他还没走到客厅,江念离就将手头的东西放下,站起来迎接,带着笑说:“裴医生还是这么准时。”
看了眼江念离,那个人说话也没客气:“不遵医嘱,你很喜欢静脉注射?”
还没听过有人这么对江念离说话,纪悠愣了下。
那边江念离早笑起来:“还可以吧,比静脉穿刺好点。”
那个人挑了下眉:“这笑话真冷。”
江念离这会儿不打算跟她说话的样子,文叔就替纪悠做了介绍。
那个人叫裴知味,颇为知名的胸心外科医生,也是江念离的多年好友。
纪悠边跟他握手,边趁机打量他,一般来说他这种名气的外科专家年纪都不小了,但裴知味看起来至多三十岁出头,英俊面容上看不出神色,纪悠不自觉地就想到了一个词“冰块脸”。
裴知味没什么说闲话,就直奔主题,带着江念离去那间准备了不少医疗器械的房间里做检查。
除了家里请的护士也跟着进去之外,纪悠和文叔就留在了外面。
纪悠总是有些不放心,不时看向休息室紧闭的门。
看到她的样子,文叔顿了下,开口说:“纪小姐请放心,江先生这次发病不算严重,应该没有大碍。”
这句话在宽慰她的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一个事情,那就是病发的状况,还曾经有过更严重的时候。
她忍不住问:“这几年来,念离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大概八年前,江先生做过一次手术,之后一直康复得不太好,所以江先生很少在国内,通常都在瑞士休养。” 文叔淡淡解释,“当时为江先生主刀的就是裴医生,这几年江先生在国内,必定是要请裴医生的。”
怪不得他们两个看起来是早就熟悉了。
纪悠注意到一个时间,迟疑了下才又问:“八年前曾经做过手术…是念离读大三那年吗?”
“是,”文叔给的答案不出意料,“江先生因此把留学的时间推后了半年,从夏季到第二年春,都在这里休养。”
江念离大三那年,夏天到第二年春,正是她知道自己被江念离抛弃,进入大学后的第一个学期。
那时候她以为他早就去往国外,连试着联系他的想法都没有,别人眼中新鲜有趣的大学生活,在她这里只是每天机械地上课下课,如同行尸走肉。
一个念头浮上来:如果当年江念离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不得已跟她分手的,那么当初她的轻易放弃,是不是也是他们分开这么多年的原因?
这么想着,她突然手足冰凉。
“纪小姐?”耳旁传来文叔的呼唤。
纪悠连忙抬起头,才看到裴知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这时候淡看了她一眼。
纪悠忙趁这机会问他:“这么快就好了?念离怎么样?”
“在这里能检查的项目不多。” 裴知味说话还是淡淡的,“像他这种情况,最好去医院,医生要是万能的,要仪器干什么?”
江念离也跟着他走了出来,笑笑说:“抱歉,我有医院恐惧症。”
纪悠以为裴知味要趁机揶揄他的,结果裴医生显然是没有耐心在这里浪费时间,很快告辞离去。
送走了裴知味,江念离才转头对身边的纪悠开口:“小悠,下午我约了人,你陪我一起去见吧。”
这是早饭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纪悠下意识问:“谁?”
“宋心悦…”停顿了片刻,江念离才又笑了下,缓缓将那几个字吐出,“我的未婚妻。”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继续试图洗白…捂脸…
继续求留言,看这关口上多适合对小江群起而攻之啊…或者为他鸣不平?不过有人会么?咳咳咳。
话说,裴医生出来鸟,胆战心惊,真怕写得不像,如果有差异,请大伙原谅…就当同人吧,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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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6章 失信的话语(1) ...
他的目光太过泰然,纪悠反倒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一下说:“好。”
总归是要面对的,那么早一些去,也没什么不好。
午餐还是在家里吃,餐后休息了一段时间,江念离和她一起出门。
车没有开往市区,反而向更加偏远僻静的地方开去,直到临近市郊西山的地方,才拐进一片居住区。
这片居住区和江念离住的那一区古典大气的建筑风格又不相同,基本全是线条简洁、设计感十足的Townhouse。
车停在一栋僻静的建筑前,白色的小楼前栽了一片竹子,一条小路曲径通幽。
“心悦的爸爸是我家的世交,她是一个自由画家,专攻油画。”怕她不清楚,江念离先是笑笑对她解释,“心悦不喜欢被打扰,于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江念离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眼前的女子还穿着一件宽大的工作服,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半响才回过神来一样:“江念离?啊,对,你刚刚约我了。”
将他们请进来,宋心悦没顾得上倒水,先去换衣服。
纪悠趁机打量这所房子,与其说这里是住处,不如说更像工作室。
客厅里只有简单几个座椅,茶几上更是一无所有。不远处就是一个大架子,架子下凌乱地摆了不少颜料瓶。
换下了宽大的白色工作服,宋心悦带了一套茶具过来,微勾唇角,就算是微笑:“失礼了,工作起来就忘了。”
就算以挑剔的目光来看,她也是个美女,现在穿了一件丝质的灰色衬衣,大大的领子下肌肤白皙,下面是亚麻的宽松长裤,隐约显出臀部的优美线条。她将头发放了下来,瀑水般的柔顺长发垂在肩头,清丽又不失温婉。
纪悠接过茶杯,笑笑:“宋小姐您好,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纪悠。”
“嗯,江念离念念不忘的那个。”宋心悦点头,“我们都知道。”
她气质略显清冷,说话时没什么表情,眉目间也总是带着些孤高的味道。
但纪悠却不讨厌这种感觉,可能她自己也不善交际,相比第一次见面就能跟人打得火热的那类人,她倒觉得外表清高的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接触,并且往往自重身份,不屑玩弄手段,偏爱直来直去。
果然,连寒暄都没有,宋心悦就直奔主题:“江念离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确认下我的态度吧?没错,我们的婚事是双方长辈定的,我不爱江念离,他也不爱我,我们更没有结婚的打算。”
她话说得这么直接,纪悠笑了笑:“谢谢,你这么说,是让我放心跟念离交往的意思?”
宋心悦淡看她一眼:“我只是说明事实而已,至于你放心不放心跟他交往,与我有什么关系?”
很久之前有人对纪悠说,艺术家往往有种异乎常人的敏锐透彻,那时纪悠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这一刻却一□会到了。
只要她足够坚定,那么她和江念离之间的感情,的确不取决于任何人。
纪悠笑:“是我多虑了,抱歉。”
宋心悦挑了下眉,接下来的话就转向了江念离,不外乎问他最近身体怎样,打算住多久。
从进来后,江念离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听到她问之后,就笑着回答,当被问到准备这次准备在国内住多久时,他笑了下:“我等小悠。”
这句话说得很自然,言下之意,却似乎是如果纪悠不离开这里,他也不会再离开。
说了几句话之后,宋心悦就有些心不在焉,捧着茶杯独自发呆。
看她没兴趣和他们深谈,没有坐多久,江念离和纪悠就告辞出来。
走到竹林小径的尽头,刚才停在这里的车已经不知去向,寂静的路上空无一人。
江念离对纪悠笑了一下:“我们走一走?”
不用说,司机一定是得到江念离的指示,将车开到远处去了。
这一区因为远离市中心,居民不多,除了整排的建筑之外,周围都是山林,的确是散步的好地方。
纪悠也觉得需要和他谈一谈,就说:“好。”
江念离又笑了下,侧身握住纪悠的手。
被他还是略显冰凉的手拉着,慢慢走向前方,纪悠轻轻回握了上去。
八年前当他们还在一起,只要是两个人并肩走着,江念离就一定会握住她的手。
为此她还开玩笑问过他,都不嫌麻烦吗?
那时江念离只是笑着,回答她说:“更怕你走丢了。”
像这样的细节,假如回忆起来,一定比比皆是。
她从来不怀疑,那个时候的江念离是爱着自己的,话语不可相信,但长达两年的温柔付出,她没有全部推翻的理由。
“念离,”寂静中,她率先开口,“当年你离开我,一定还有理由,对吗?”
江念离垂着眼睛,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却并不说话。
她就又接着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对当年的事不置一词,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既然重新和你在一起了,有些事情,你需要让我知道,然后我可以替你分担。”
这次她说完,又等了很久。
他们牵手走着,直到走出了很远,江念离才抬起头看着她,唇边的微笑仍旧温柔到无懈可击:“那年,我写下那封信要求和你分手的时候,身体还算健康,我以为没有你,我仍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不幸,我很快意外发病,严重到需要做手术。没能去国外,又在病床上躺了半年,让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你的,并且思念着你。不过那时候的我,已经没有颜面再去要求你什么了。
“这些年来和你分开,我又想了很多,最近我终于想通,如果再次回到你身边,需要我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那么我宁愿承认当初那个我的愚蠢。”他说着,目光安然地望着她,“一切都怪我年少轻狂,没有珍惜,小悠,是我的错。”
纪悠看着他,既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个错误又合乎一般情理,并且不是不可原谅——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那时冲动下犯得错,并非不可理解,也没理由成为否定他整个人的依据。
可是纪悠却还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当面对江念离,她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只能跟着他安排好的节奏,一步步走入他希望的结局之中。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黑色的宾利安静停泊在路旁,等待着他们到来。
纪悠松开江念离的手,冲他微笑:“对不起,念离,现在的你,我或许看不透。但我非常清楚,当年的你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谎话,太拙劣了。”
直视着他的眼睛,她语气坚定:“我同意和你重新在一起,却不意味着我能够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这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必然的关系,仅仅是你不能让我信任罢了。
“我想和你暂时分开几天,彼此都冷静一下。”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转身上车,不再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准时来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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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6章 失信的话语(2) ...
下午她直接被送回了住处,一路上江念离都没有再开口,她下车的时候,他才放下玻璃,冲她微笑:“小悠,我等你联系。”
他即使没什么表情,唇边也总像带着些笑意,更不用提现在微微弯了眼角的样子,一双黑眸如同盛满了星光,让人移不开目光。
纪悠却只觉得有些疲惫,笑了笑挥手:“再见。”就走进公寓。
上楼打开灯,她换好鞋来到客厅,低头就看到江念离用过的薄毯摆在沙发上。
昨晚他们走得急,所以那块毯子并没有来得及叠好,凌乱地放着。
其实不止这块毯子,沙发边的茶几上还摆着他用过的杯子,门口的鞋柜里也放着他的拖鞋,其他诸如衣物和日用品就更不用说了。
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纪悠自嘲地笑了下,这几天他们两个相处的空间,似乎一直都没有出这个公寓。
也许她对别人说,这几天她偷偷包养了一个男人,也会有人相信。
觉得有些累,她干脆打开电脑试图工作,目前所有的工程都处在研讨阶段,她没有需要完成的东西,无非是把资料都掉出来再看一遍,然后随手画了几张图。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这样平淡地度过了,期间江念离并没有再联络她。
接下来从周日开始,一周的时间里,他还是没有任何音讯,仿佛是在践行他的那句“等你联系”。
纪悠闲下来,会想到他的这句话,还有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妥协一样,眼底里有隐约可见的宠溺。
可是,当所有的话语都是谎言堆积,那么她又怎么能说服自己去相信?
他的话是真是假,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感情又是真是假,纪悠已经不能完全地判断了。
僵持似乎要一直延续下去,纪悠却接到了外派的通知。
是付薇下的命令,要她和另外一名资历较浅的建筑师一起去外市调研。
现在都到了确定具体设计方向的关头,哪里还需要什么调研?付薇这么做,无非就是架空她参与项目的权力,给她个下马威而已。
明知道自己被这么对待不公平,纪悠还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收拾好行装按时出发。
走之前她没有通知江念离,她的工作手机随时保持着畅通,如果江念离想要找她的话,应该也不会找不到。
她和那个名叫张瑜的年轻男设计师被派去的,是中部的名城,气候适宜,风景也秀丽。
他们到了后,负责接待的是纬业建筑当地分公司的人,除了必要的行程之外,还空出了一天给他们自行安排。
纪悠和张瑜商量了一下怎么利用这一天,她想去看下市郊的古塔,张瑜则更愿意去参观新落成的大剧院,于是他们决定分开行动。
前一天向分公司借了辆车,纪悠本来打算自己看地图摸索着开去,但第二天早上快出发的时候,分公司负责接待的部门经理很为难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位客人临时决定也要去那个景点,问她能不能顺带把那个客人带上?。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纪悠却不免疑惑,偌大一个公司,难道连再调一部车的能力都没有,非要和她凑合?
这么想着,她还是应了下来,那个部门经理大大松了口气,庆幸的语气明到隔着电流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好了,那位客人就和您住一个酒店,我把您房间号告诉他了,待会儿您等他过去就好。”
对方说完,飞快道再见挂了电话,搞得纪悠连歉责他随便向别人透露了自己的房间号都来不及。
放下电话,她正有些啼笑皆非,门铃声很应景地响了。
只有无奈走过去,她隔着门问:“您哪位?”
门外响起一个她绝对没想到的声音,称不上很熟悉,但绝对不陌生,那把好听的华丽嗓音里还带着笑意:“纪设计师您好,我是卓言。”
这下纪悠总算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安排到底是为什么了!估计那个部门经理也是被卓公子逼着,迫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纪悠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眼角含笑的卓言。
在那次晚宴上见过之后,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卓言,上次她对卓言的印象,可以称得上是好感,那晚他们的相识经过也颇有戏剧性。
如果不是因为和江念离重逢后的一系列变故让她没有精力考虑别的事情,也许她不会这么多天都没想起过他。
进到房间,卓言微叹口气,带点夸张:“这些天我已经悔青了肠子…为什么没有要你的电话号码。”
那天送她回家的时候,卓言虽然没留她的通讯方式,但交给她一张名片,说是让她方便了联系自己。
但那之后,江念离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纪悠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起码当天应该回你个电话,谢谢你送我回家。”
“没关系,”卓言随意靠在她房间的吧台上,笑得很有些阴谋得逞的意思,“今天你陪我一天,算作赔罪吧。”
本来一个人出去游玩就多少有些无聊的,纪悠很爽快应下来:“没问题。”
托着下巴用近乎欣赏的视线打量她,卓言也不怕引起她不满,感叹说:“怪不得念离惦记了这么多年,的确是有理由。”
面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大少爷,纪悠只有无奈了:“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当然是夸你,”卓言笑,“人生苦短,值得被记住这么多年的人,一辈子能有几个?”
这句话还真跟她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了,人生短暂,那些在她生命中留下过痕迹的人本来就少,能那么长久地占据她的思念的,又从来就只有一个人。所以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她真的不想再蹉跎岁月。
纪悠也笑,想到最近和江念离的事情,不免带上了些苦涩:“谢谢你,可惜最近几天我又和念离闹了些不愉快。”
和江念离冷战以后,她从来没向任何人诉苦过,一来知道他们又在一起的人本来就少,二来她不习惯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告诉第三者,所以这几天一直都把话憋在心里,现在看到称得上是江念离挚友的卓言,就忍不住说了。
“又和念离闹了些不愉快?”出乎她的意料,卓言脸上的神色,说不上来是惊讶还是其他,“前段时间,你们复合了?”
微眯上眼睛,卓言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将话告诉给她,但终于还是说了:“念离难道没告诉你?他这次回国,是为了和心悦确定婚期?”
作者有话要说:现赶的,捂脸,没存稿真是要命啊,少点大家凑合吧,捂脸…12号应该还有一次更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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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7章 感情的意外(1) ...
纪悠沉默了一下,笑笑:“念离对我说过,不会和心悦结婚。”
卓言还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念离这次可真不厚道,怎么都没告诉我。”
原来他和自己复合的事情,连卓言这样关系匪浅的人都不知道。
纪悠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可能是没来得及说吧。”
卓言笑着摇头,挑了眉梢:“我是怪他下手太快,不然我还有机会。”
他没明说这个机会是什么,但看他一直以来的暗示和表现,纪悠不由笑:“卓先生太给我面子了,我真的要受宠若惊了。”
卓言微眯了眼睛笑:“你是念离的女朋友,怎么也应该叫我一声卓言吧?”
纪悠笑起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们没再耽误时间,纪悠收拾好东西,两个人就出酒店,驾车去往市郊。
出了市区,高速两旁风景秀丽,绿树成荫,车辆也少,开车走在这样的道路上,是件挺惬意的事情。
古塔在建在山中,他们在停车场内停好车,拾阶而上,到了寺庙内才豁然开朗。
纪悠以为卓言主动要求来参观古塔,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进了寺庙,他绕着塔先转了一圈,赞叹:“古建筑的美,果然要到深山古寺里来才能体会。”
他感叹完,回头看着纪悠,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建筑师小姐能为我做一次解说吗?”
人长得帅果然是得天独厚,再加上卓言这个人一举一动都像经过多年的礼仪浸淫,不羁却优雅,随性又潇洒。
像这种可能会很雷的言谈举止,由他做出来,意外赏心悦目。
参观这座古塔前,纪悠的确是提前做过功课的,笑了下:“这座塔是现存古塔中的孤例,十二边形的塔身也是独有的。”
她带卓言来到塔的下方,让他仰望中间直达顶层的空筒,解释说:“塔内是楼阁式,原来应该有木板楼层,可以登塔,到现在已经都毁去,只留下砖泥铸就的外层。”
卓言问:“原来塔身是砖泥做的,那这座塔有多少年历史了?”
纪悠伸出一根指头:“1500年…朝代兴衰,权力更迭,什么都改变了,只有这座塔还在。”
卓言感叹:“建筑真的要比肉体接近永恒…我有些理解建筑师对于它们的感情了。”
“无论存在多少年,永恒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我对我的职业也并没有太多的崇高感和使命感,对于古建筑的兴趣,也是因为古建筑中的很多技法放到现在来看也非常有用。”纪悠坦言,“可能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吧,对于太虚幻的东西,并没有追寻的冲动。”
“那么念离对你来说,也是实用的?”突然笑着讲话题转到感情上,卓言转头看她,“仅从实用的角度考虑的话,你就并不是非他不可了吧?”
呼吸滞了一下,纪悠笑:“也许吧,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多年来,都还不能忘记他。”
卓言看着她的眼睛,低叹了声:“我眼光的错不了,你已经陷进去了。”
“嗯,如果有办法让我能忘掉念离,你一定要告诉我。”纪悠开玩笑般说。
卓言笑起来,单手插在口袋中,神色难辨:“你这么说,不怕我真的假公济私,以此为名将你抢过来?”
纪悠失笑,想到初见他那天,那个对他表白的男人:“你和念离不是青梅竹马吗?我以为你对他兴趣更大。”
“对他我早就审美疲劳了,”卓言开得起玩笑,摊了下手,“这么多年对着他,再多兴趣也没了。”
纪悠也笑起来。
接下来时间还早,他们又在附近逛了下,这个寺塔地处偏僻,游客也少,周围就是大片农田,完全没有普通景区的喧闹吵杂。
纪悠选择到这里来的目的,也包含了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放松一□心。
卓言相当自得其乐,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安步当车。
纪悠有些意外,就笑着:“卓公子不觉得这里无趣?”
斜挑了眉梢看她一眼,卓言一笑,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交到她手中,挽了衣袖,走入路旁的草丛中猫起腰,抬起手臂聚精会神。
没过多久,他手一挥,已经抓到了什么东西,起身得意地冲纪悠笑:“怎样?”
走进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纪悠手心,他笑:“小心,别让它跑了。”
纪悠这才看清,那在他指间不起眼的一团白色,居然是一只小小的粉蝶。她用手拢着,感觉到蝶翼在里面张合,轻触掌心,不由紧张起来:“怎么办?”
卓言笑了:“慢慢放开就好。”
小心抬起手,她缓缓张开手,那只粉蝶飞快从缝隙中振翅飞出,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隐入草丛中不见了。
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纪悠好奇又新鲜:“真漂亮。”
卓言笑起来:“难道你童年时代就没有一个小伙伴帮你捉过蝴蝶?”
纪悠摇头:“我小时候是在各种补习班和特长班里度过的,父母对我要求比较严格。”
“那还真是可怜。”卓言将手插在口袋里,笑,“每年夏天,我都陪爷爷去乡下的祖宅里住上一段时间,那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
他说着,不经意般补了一句:“别看念离现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时候他也不老实,我们两个没少在一起翻墙偷瓜。”
纪悠顿了下,还是问:“你和念离…真的从小一起长大的?”
“当然,青梅竹马不是说着玩的,我们几家是世交,念离的爷爷和我爷爷已经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卓言笑,“心悦也是,不过她是女孩子,跟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不大多。”
一直存着疑惑的那个问题,纪悠问了出来:“八年前我和念离恋爱的时候,你们知道?”
“知道,”卓言的回答意外斩钉截铁,“念离刚读大一,就告诉我,他交女友了,说实话当时我还不信。他十三岁那年病了后,就清心寡欲到像在修仙,他告诉我说他恋爱的时候,我还笑他怎么还俗了。”
“那么就是你们知道我的存在,”纪悠笑了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带我见过他的家人和朋友。”
“小悠,”卓言停下了脚步,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田野,接近了停车场,他转头认真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对念离有太多疑问,我可以帮你查清楚真相。”
纪悠愣了一会儿:“为什么帮我?”
卓言神色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第一,我也不喜欢念离这种什么都闷在心里的性格,”他说着,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第二,只有当你对念离彻底死心后,我才有机会,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唔,因为这次江某人没机会出场,所以给他个小剧场露脸。
话说晚宴初遇之后的某日,卓2货很开心找到江某人:念离啊,你那个小女朋友不错啊,让给我泡算了。
江某人:…
卓2货:反正你也甩了,正好我接着,多好。
江某人:…
卓2货:这类型的我最喜欢了,懂事可爱还很纯情。
江某人:…
卓2货:念离你怎么一声不吭去书房了?
江某人(此时已经走到书房门口):我记得里面放着杆猎枪…
嗯,江念离江某人,除了腹黑属性外还隐藏暴力属性(只有在女人被抢的时候才会触发)…所以卓2货,要小心啊,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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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7章 感情的意外(2) ...
她和卓言在晚上之前回到市区。
卓言似乎还有应酬,没有邀她一起吃饭,临别时笑得灿烂:“回去后等我电话。”
这次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卓言还不罢休,硬是又要来了她住处的详细地址。
在酒店门前笑着朝纪悠挥挥手,卓言才上了代驾开来的跑车。
接下来几天,除了每天晚上的例行电话问候外,卓言没再出现,公事上也泛善可陈,无非是各种形式上的东西,纪悠这次出差很快平淡结束。
她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又艰难地穿越半座城市回到住处,早就暮色四合。
身心俱疲地走到自己公寓楼下,她没留意到楼下停着的那辆车。
直到她走进,车门无声打开,江念离从里面下来,看着她微笑:“小悠。”
不能说这几天完全没有思念过他,但看到他笑容的那一刻,纪悠还是觉得胸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一阵发疼,她也挑起唇:“念离。”
站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他的动作,仿佛纯然出自不小心泄露的情绪:“有些瘦了,太忙了?”
纪悠轻合了眼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念离会对自己有这样的魔力,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地击溃她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
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冲他笑了:“没什么。”
而后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肩头。
江念离的怀抱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暖中又有带点微凉,虽然那般温柔,可也隐隐薄凉。
拥抱着她,良久,江念离才笑了笑:“邻居会看到的。”
纪悠抬起头看着他摇摇头:“没关系。”
拉着他的手,她笑了下:“我们上楼吧。”
她没问江念离为什么知道她今天回来,也没问他为什么来找她。
拉着手一起回家,进门后,纪悠让江念离先坐在沙发上,对他笑笑:“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还好。”江念离还是温和看着她,“出差还顺利吗?”
“挺好的。”纪悠又笑了下,没有向他提起遇到卓言的事。
两个人仿佛有默契般,江念离也没问纪悠今晚他能不能留下,纪悠也不再多说,转身去放行李。
一路风尘仆仆,纪悠就先去洗了澡,收拾一新出来,看到江念离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背后的动静,他回过头来笑笑:“我让文叔交待厨房,今天的晚餐做好了送过来,你刚回来,休息一下,不要忙了。”
“文叔?”想到那个花白头发一丝不苟的老管家,纪悠脱口而出,“你的塞巴斯蒂安啊。”
这是她第二次在江念离面前念叨这个词了,他笑着问:“塞巴斯蒂安…是什么?”
纪悠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清咳一声:“是部叫《黑执事》的动画片里的角色,跟主人形影不离,不管什么都能完美完成的执事,还很帅气。”
后面那个“帅气”是着重了语气来讲的,江念离闻言,唇角勾了起来:“看来你很喜欢他。”
“潇洒美型的帅哥谁不爱,”她有意不让他舒服,轻哼声加了句,“哪像有些人,没事就闷闷地装没嘴葫芦。”
显然她是低估了江念离的涵养,唇角的弧度更大,他像是强忍着笑意:“嗯,动画片…”
纪悠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动画片怎么了?很好看的!”
江念离忍住笑,俯身去拉她的手:“没什么。”
他们站得本来就近,他这么一拉,几乎把纪悠拉到了怀里,笑看着她:“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纪悠也顺势把手放在他的腰上,轻靠在他肩头,嘟囔似地来了一句:“说得倒好听。”
江念离环抱着她的肩膀,笑了笑,轻“嗯”了声。
晚上江念离留了下来,还像之前他们没冷战的时候一样,和她一起吃饭,看一会儿无聊的电视节目,然后两个人一起睡觉。
入睡前,纪悠俯身在他额头印上一个晚安吻,郑重告诉他:“明天早上不准再用那种方法让自己清醒了。”
江念离笑笑:“好。”
一夜安稳,第二天早晨纪悠起床做好早饭后,如愿地欣赏到了美人迷糊的样子。所以她上班走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回身在江念离脸颊上吻了一下,笑:“要好好在家等我哦。”
别人眼中沉静温婉的纪悠在他这里偏偏总是状况百出,江念离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只得无奈笑笑:“好,我不会跑了的。”
纪悠满意出门而去,江念离却又坐在客厅中,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他前段时间发过病后,其实拖着一直没有完全痊愈,这时候先低头咳了一阵,等电话接通后,那边的人先听到的就是他低沉的轻咳。
顿了片刻,那边才传来一个声音:“江先生,您要不要回来休息?”
电话那边的是文叔,他算是江家的老人,江念离精力有限,很多事情都委派他交涉。
“没关系,我在这里就挺好。”还是轻咳着,江念离不怎么在意,“爷爷昨晚又去电话了?”
“是,老首长问您在不在宅子里。”文叔立刻回答,“我说您身体不适,去了裴医生那里。不过看老首长的样子,像是不信。”
“爷爷几次三番问起这个事情了,看来是有什么风声传过去了,”江念离边说,边皱了眉,用拇指轻按额头,“我今天要是再不过去解释一下,后面就麻烦了。”
文叔停顿了很久,突然开口:“江先生,我唐突说一句,也并不是非纪小姐不可,您不一定要为了她跟老首长不愉快。”
江念离沉默了下,笑了笑:“文叔,你是我的长辈,那么我郑重回答您一次…我非她不可。”
文叔不再说下去,又询问了江念离要几点出门,就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江念离合眼靠在沙发背上,和爷爷的会面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趁这个功夫休息一下,顺便理清一些事情。
只是早晨的低血压和间或的心悸,让他不大能集中精力,于是想起事来有些断断续续。
把最近的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再把接下来要做的几项事一一列出分析,确定没什么疏漏了,他像是在恍然间,想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段。
那是很久远的过去,在他没有对纪悠表白的时候。
因为家庭的关系和患病的经历,他对万事万物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礼貌却绝不亲近,疏远却绝不隔离,这是他认为刚刚好的程度。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从学生会门前的长廊里走过的女生。
那个时节正是暮春,整个校园都飘着花香,他第一次站住了脚步,看着她走近,抿起唇角向他微笑,说“学长好”,然后并不停下脚步,继续走向前去。
她裙摆带起的微风中,有甘甜的味道。
他心想,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那么就是她,没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天起恢复更新吧,还是隔日一更?
准备逐渐插入江渣渣的视角了,没他的视角,整个事情会看起来太一头雾水的,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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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8章 错过的风景(1) ...
江家的祖宅和江念离居住的那栋别墅比,反倒更近市中心。
巷子外就是车水马龙的中心街区,巷子里却是别有洞天的中式古宅。
庭院是三进的,院子里挖了荷塘,这时节秋荷半颓,反倒有点别样的残酷之美。
江念离是上午去的,江家的老爷子正用完了早饭,坐在廊下饮茶,看到他立刻招手:“小离来得正好,过来陪爷爷下盘棋。”
江念离笑笑,老爷子就是棋瘾大,平时跟他说话,他总是不大耐烦,下棋时反倒能聊上很多。
棋局很快摆上,江念离执黑先行,笑:“那我就占爷爷一个便宜了。”
老爷子淡哼了声:“等下就要被我杀得落花流水,这个便宜给你占!”
边下棋,祖孙两个边闲聊,老爷子随口问着江念离最近的情况,事务上不过随口带上两句,反倒是多问了几句他身体怎样。
笑着回答说还好,江念离垂下眼睛:“总是让爷爷为我操心,我心里有愧。”
“既然有愧,就别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盯着棋盘的眼睛还是精光湛湛,不显丝毫老态,语气却带了苍凉,“你爸爸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吧?只剩我们祖孙俩个了。”
江念离的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就患癌症去世,他母亲次年再婚去了国外,奶奶也是早逝,那之后家里就剩下他和爷爷两人了。
将手里的棋子落下,江念离抬头微笑:“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我也要陪着爷爷,替爸爸尽孝的。”
老爷子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
一局棋下完,江念离中盘占了优势,最后收局,却不多不少输了几目,哄得老爷子开心地拍着他的肩,得意自己力挽狂澜。
没再问他别的事情,老爷子留了江念离中午一起吃饭,吃完饭他要午睡,江念离就告辞出来。
出了那个宅门,江念离俯身上车,坐下后就将头靠在椅背上,轻揉眉心。
文叔也跟着上车,看到他这样,有些担忧:“老首长问什么了?”
江念离摇头,还是靠着,也没睁眼:“爷爷没问,不过他应该知道了。”
文叔又沉默了一阵:“江先生,老首长只有您一个孙子,您一定要这样做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和他先谈一谈。”
轻叹了口气,江念离唇边浮上一丝苦笑:“文叔,爷爷的脾气难道你还不清楚?即使说了,我和小悠还是没有机会…就像当年一样。”
当年他匆忙离开,为此纪悠始终不能释怀,但要他怎么去解释?
真相并不多么曲折,却牵连出更加复杂的旧事。
在纪悠高三那年的暑假,江念离第一次向爷爷坦承这段恋情,原本以为门第观念不重的爷爷会顺利接受纪悠。
没想到爷爷在询问了纪悠父母的姓名后,当场就发了一顿脾气拂袖而去。
他在那时才知道,纪悠的祖父纪东方,正是他的爷爷江谦的政敌之一。
两个人在政界资历相当,江谦脾气耿直,说一不二,纪东方处处和他顶着干,常常闹到需要上级调停。后来矛盾大到水火不容,纪东方索性挂印不干,早早退休躲个清静,他们的争斗才告一段落。
以江谦的性格,让昔日政敌的孙女嫁给自己唯一的孙子,他说什么都不同意。
那年暑假江念离被禁足在家里,江谦强硬要求他和纪悠分手,甚至还授意让学校扣下纪悠的录取通知书不发,以此来胁迫他。
那封分手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和宋心悦的婚事也是在那时匆忙确定的。
当年他暂时妥协,按着江谦的安排出国。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的一别,会是八年。
如今岁月荏苒,再多的解释和缘由都像是狡辩。即使他告诉了纪悠这些,如果纪悠再问,既然当年事出有因,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该怎么回答?怎么的答案都会像是借口吧?只会徒增尴尬。
还是闭着眼睛,江念离淡淡的,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即使是我,也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的。”
项目进入出方案的阶段,建筑设计师算是进入了最忙碌的阶段,纪悠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
打开门,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给所有的东西都镀上一层淡色。
她悄声走进去,窗边的沙发上,江念离正半躺着闭目养神。
也许是已经睡着了,直到她在他身边蹲下,他还是没有醒来,微蹙的眉心带着一丝疲惫。
笑了笑,俯身轻握住他的手,纪悠在他眉梢轻吻了下,低声说:“睡美人,该醒了。”
睫毛轻颤了几下,江念离才睁开眼睛,侧头轻咳了两声:“今天累吗?”
“每天都这样,早就习惯了。”纪悠抚开他眉间的折痕,“你今天没好好在家休息吧,又去干什么了?看起来比我还累的样子。”
“没什么,出去了一下。”笑笑,江念离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忙到这么晚才回来,看来做建筑师真是辛苦。”
“忙起来一阵,闲下来的话也还好?”将头抵在他肩上,纪悠笑,“就是陪美人时间少了。”
她现在把这声“美人”喊得越来越纯熟了,江念离不由笑起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上班。”
纪悠连忙反对:“那我可不要!”她说着,毕竟有些郁结,“现在这样,别人都以为我是被你包养的第三者了,天天陪我去上班,我还不给骂死。”
目光闪了下,江念离握她的手更紧了些:“小悠…让你为难,抱歉。”
纪悠装作无奈地叹气:“没办法,谁让我迷上你了呢?”
她是软弱的,像这样的时刻,和他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是她所不能抗拒的温暖。
但未来会是怎样的?她其实全无把握。
只要相爱就可以在一起?那么当年的他们就不会分离。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深邃明亮的瞳仁中,映着她的影子,她尽量让自己微笑得甜美,凑过去吻他的双唇:“所以我会为你披荆斩棘,杀掉大恶龙的。”
作者有话要说:略微修了下前面,不影响后面阅读,嗯。
温柔至死
作者:谢楼南
第8章 错过的风景(2)
从外地回来一周后,卓言约了纪悠见面。
知道他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告诉自己,纪悠将时间定在了中午,地点定在距离纬业建筑有一段距离的酒店里。
交待助理说她下午可能会晚回来一阵,纪悠开车前往。
卓言在就在包厢内等着她,看她进来,笑起来:“我们是先说事情,还是先吃东西?”
纪悠笑:“可以边说边吃吧?”
卓言于是笑,拿起菜单:“那我就不客气一下了。”
星级酒店的中餐馆,菜单常常乏善可陈,但卓言简单询问了一下纪悠的忌口,就很快将菜肴安排得合理熨帖,还不忘给纪悠加了道港式甜点。
纪悠看着打趣:“那你一定常请女士吃饭吧?”
“那是当然的,”卓言挑了长眉带笑,“实在有太多的女士喜欢说‘我吃什么都可以’,我只好练出点察言观色的能力了。”
纪悠失笑:“花花公子的必备技能之一?”
卓言轻叹了一声:“我只是绅士而已,你再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我这么冰清玉洁的人。”
“冰清玉洁…”纪悠真不知道改怎么面对他这种鬼斧神工的修辞手法,“用来形容男人真的好吗?”
“好吧,用来形容我可能过分了点,”卓言挑挑眉毛,“不过用到我那个青梅竹马身上,可能就差不多了。”
菜还没上来,他就将一份资料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今天要给你的,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念离和你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吗?那个我已经有了头绪,不过还没确认。查出这份东西却是意外,连我都不知道,念离在国外的时候,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纪悠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份附了照片的调查报告,十分简短扼要,却交待得很清楚。
一行行看着,纪悠心里浮起一些难以描绘的感觉。根据这份报告,江念离在北美东部那所大学读书的期间,曾经被一个白人女同学追求。
如果是一般的纠缠也就罢了,但那个白人女同学的家族偏偏是著名的黑道世家,这位从小有求必应的大小姐性格也十分飞扬跋扈,期间用到了很多强硬的手段。
比如曾经把江念离绑架到自己在郊区的私人别墅里,囚禁了整整一周,直到江家获知消息,派人过去谈判,才在几乎发生火拼的情况下,把江念离解救了出来。
好在那个白人大小姐虽然强势,却像是真的很喜欢江念离,对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克制,把江念离囚禁的那一周,也并没有对他作出过分的事情,只是限制他的自由。
但对于他身边的其他人,这位大小姐就没那么客气了,江念离寓所里一个照顾他的年轻女佣,就被人砍掉了右手。
纪悠看着,只觉得惊心动魄:“念离他…”
“所以我才说他冰清玉洁啊,”卓言示意她注意照片,也不掩饰自己,随口调侃,“对方可不是丑八怪,对着这么个美人,我可能不需要她用强就拜倒了。”
照片是在校园里拍摄的,江念离一件简单的灰色风衣,提着文件包走着,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红发女郎,身材高挑,玲珑有致,微侧的脸笑得灿烂,看上去明艳无比。
可是跟她并排走在一起的江念离虽然礼貌,却有意无意跟她隔开了一段距离,脸上的神情也冷淡漠然。
卓言笑笑:“这个女子前后纠缠他了四年,直到一年前才终于死心,和家族安排的未婚夫完婚,这件事情虽然不好看,但可能是为什么念离这么多年没有跟你联系的原因之一。”
纪悠盯着那个照片,皱起眉:“这女人太过分了,这样欺负念离!”说着又喃喃自语,“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要是有我在,我才不会让这个女人为所欲为!”
卓言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应,说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对江念离的维护和心疼却显而易见,不由笑起来:“我是不是该叫你‘女中豪杰’?”
纪悠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不过她没有辩解的意思,轻哼了声:“不要惹恋爱中的女人。”
卓言忍笑拱手:“是的,小的不敢。”
跟卓言在一起总是轻松自在,时间也过得很快,吃完饭纪悠自己驱车回公司。
下午她总是会想起那份资料上的内容,工作效率也很低,索性就没有加班,提前结束回家。
回去前她没有给江念离打电话,因此推开门的时候就带笑说了一句:“我回来陪你了,惊喜吗?”
没有预料中的回答,她这才看到客厅空无一人,不仅如此,整个公寓里都太过安静。
她四处走动一下,正以为江念离不在,卧室的门却突兀打开,江念离走了出来,看到她笑笑,轻咳了一声:“小悠?今天挺早的。”
“早还不好啊?”纪悠看他脸色有些苍白,就去握他的手,“怎么了?不舒服?”
“还好,”江念离笑笑,避开她伸来的手,“有些事情正准备出去一下,你在家等我?”
他这个时候突然要出去,看来真的是急事了,纪悠有些奇怪,但也不好问,点头说:“那也好,我做好晚饭等你。”
江念离笑了笑,越过她去衣帽间取了外套,就向门口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纪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安,跟着他走了两步,在他开门前几步抢过去,抓住他的手臂:“需要很久?不如我陪你去吧?”
似乎是有些惊讶她这么说,江念离顿了下,回头看着她笑:“没关系,应该不会很久。”
但纪悠这次却看清楚了,短短两句话的功夫,他的脸色像是更苍白了些,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念离?”纪悠急了,握住他捶在身侧的手,触手果然湿凉一片,“你怎么了?”
轻咳了咳,江念离笑得有些无奈:“真的没关系。”
他这样轻描淡写地否认,纪悠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坚持:“我还是陪你去。”
果然,江念离沉默了一下,就笑:“我拗不过你。”
纪悠跟着他,看他重新将外套放回,走去卧室,在床上半靠下。
她也坐在床边,自从上次看到他压着心脏强迫自己清醒,她现在都怕了,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小心握住他的手:“需要吃药吗?我去倒水给你。”
摇了摇头,他用床头的纸巾压住唇角轻咳了几声,纸巾慢慢洇出几点鲜红血痕。
纪悠深吸了口气,忙扯下更多纸巾送到他唇边。
没有余力向她道谢,江念离换下手中沾了血迹的纸巾,没多久又是一张。
纪悠看着他就这样不停轻咳着吐血,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一阵其实并没有多久,她却觉得每分每秒都难熬得要命,好不容易等江念离好了些,靠在枕上闭起眼睛轻声咳嗽。
她发着抖凑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将床上的软垫塞到他背后,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需不需要打急救电话,接下来要怎么做…她像是没有能力去思考了,只是眼眶涨得发酸,愣了一下,温热的泪水无声滑了出来。
她的手被江念离握住,他勉强笑了下:“小悠…没事。”
点了点头,她眼泪还是止不住,就俯身吻了吻他苍白的薄唇:“我害怕…”
环住她的腰,他低咳着,还是安慰:“别怕…过去就好了。”
想起他熟练的应对,她心里一阵抽痛:“这样的,以前也有过?”
“嗯,医生建议再次手术。”他声音还是很低,不过咳声倒是少了些。
她今天像是犯了魔怔,抱着他靠在他肩上,一定要问清楚:“那…八年前也有过?”
这次他没回答,轻声说:“对不起,有些累…”
她忙抬头,看到他紧闭着双眼,似是已经睡了过去。
抱着他,小心扶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纪悠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到客厅去打电话给文叔。
文叔还不知道这里的状况,听后沉默了一阵说:“我转告给裴医生。”他说着,顿了顿,“今晚麻烦纪小姐注意下江先生的情况。”
纪悠捧着话筒,闭了闭眼睛,她惊魂初定,忍不住问:“文叔,我该不该问念离当年的事情?他现在这样,我怕他心思太重,对身体不好。”
话筒那头良久没有传来声音,文叔最后轻叹了口气:“纪小姐,你要相信江先生不会辜负你。”
纪悠没再继续问下去,道谢挂了电话。
走回卧室,她在床前蹲下,清理那些沾上了血迹的纸巾,抬起头的时候,她看到江念离安静的侧脸,在昏暗灯光下雕塑一般不真实。
滑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她将头抵在床沿,用近乎凶狠的力量深深吸气,埋下那些纷乱的思维。